赵伯霈没耐心等着一路晃到遂莫,就近到了瀚东城便急吼吼地把一众军医甚至是江湖郎中都叫到凌熠床前了,就差下令“治不好,本王要你们陪葬”这种威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下死命令的原因,无论是谁来看过,面对赵伯霈都只是沉默,不约而同地叹一口气,复又摇摇头,大概是要准备后事的意思。
赵伯霈终于见这一套动作见烦了,挥了挥还没来得及换下的一身沾满北方风尘的衣袖,让这帮庸医滚了。
赵伯霈坐在凌熠床边,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抓起他垂在床边那只苍白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轻轻叫了一声“煜焱”。
他那张从来都贴着一张笑嘻嘻的面皮的脸上难得挂了几滴泪,在幽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脆弱,他那声呜咽在喉咙里憋了十几日,终于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从后头泄了出来。
这时候他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把泪滴抹去了。
赵伯霈连忙抬起头,又惊又喜地看向凌熠,只见他眼睫抖了抖,然后悠悠地睁开一条缝,随后又像是久未见光觉得那一点微弱的烛火也分外刺眼一样,又闭上了眼。
赵伯霈像是沙漠旅人终于看见一块绿洲一般,赶紧往他旁边坐了坐,替他挡住了光,将手里那只手攥得更加紧,惊道:“你醒了?”
凌熠眼皮又抖了抖这才适应了光线,他眼神虚晃了片刻才把视线定格在赵伯霈身上,十分费力地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师兄别哭……我心疼。”
赵伯霈:“……”这怎么一醒来就拨撩他!
赵伯霈惊讶的劲头过去了,生怕他这一下是回光返照,赶忙“腾”地站起来,想要叫刚才轰走的庸医来,被凌熠轻轻拽着衣袖拽回来了。
只见凌熠依旧带着那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必……不必担心,我醒来了就不会再晕过去了。”
赵伯霈担忧地打量了他一遍,确定他大概只是刚醒来有点虚,这才放下一点心来,皱起眉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能伤你吗?”
凌熠把脑袋转到了背光的一面,显然是不太想说,赵伯霈也不太舍得逼问他一个伤患,站起身来:“你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我叫人给你准备一些。”
凌熠骤然出了声:“师兄”,赵伯霈闻言看向他,只见他眯起眼睛像只狐狸一样,又说道,“我想吃你煮的面。”
赵伯霈:“……”这是撒娇鬼上身了?
他向来愿意惯着凌熠,这时候也完全没有抵抗力,只好要星星也上天给摘,何况一碗面。
赵伯霈赶忙给小妖精煮面去了,凌熠看他走了,五官才狠狠地纠结在了一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他捂住腹部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床上打了个滚。
他一边忍痛,一边用终于清醒起来的脑袋开始想那小鬼捅他那把刀到底有什么玄机?竟然能压制他身体里的妖力。他那些曾经看过的无数志怪闲书话本条分缕析地在他脑海里铺陈开来,那些神神鬼鬼被当成哄小孩子的故事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一幅幅画面在凌熠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最后定格在了干将莫邪锻造的一把七星宝刀上,传说中可以积攒天地灵气于其中,凌熠搜寻着大脑里的回忆,那把没入他身体的刀……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干将神刀?
随后他又想起了天元山一带流传许久的山鬼传说,还有那一场时不时出现在他梦境里的漫天大火,凌熠的眉头锁得愈发狠起来,身体周围涌起了淡淡的黑雾。
这时候赵伯霈推门进来了,凌熠的五感虽然没有恢复到平日那样的程度,但是一股闻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香味还是横冲直撞地进了他的鼻子。
凌熠赶忙强行压回了身边的黑雾,将蜷缩在一起的身体放松下来,顺便在被子上抹了一把汗,翻身笑眯眯地看着赵伯霈。
赵伯霈一心在保持那碗汤汁浓郁的面平稳上,没有注意到他那点小动作。先是走过来把面放在床边,又慢慢把凌熠扶起来靠在他身上,才把碗递给了他。
凌熠那双手端着一只烫手的碗,呼哧呼哧地换手端着,在赵伯霈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吸溜面条。
赵伯霈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环着他生怕他出问题,但是看他低着头吃面的样子,也很难和他前些日子打算随时准备驾鹤西去的样子联系在一起,微微放下心来,打算稍作观察再说。
凌熠感觉得到身后挥之不去的愁云,心里有股暖意,难得这世界上还有人担心他。赵伯霈这碗面煮的不算多,大概是怕他刚醒来好几天没有进食身体不适应。他小口小口吸溜完了那碗面,把碗轻轻丢在一边,往赵伯霈肩窝一蹭,宽慰道:“没事了,那把刀或许有些问题,以后注意就是了,他只能稍作压制,伤口只是恢复起来慢一点罢了。”
赵伯霈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思全停留在了“稍作”上,什么叫稍作压制?非要一刀捅死你才叫完全压制吗?
凌熠不知道自己那个字眼捅了马蜂窝,见赵伯霈脸色比刚才还黑,赶忙使出了杀手锏:“你不是向我辞官嘛,不如我借此机会如你所愿?”
“你说什么?”赵伯霈被他平地一个惊雷吓了一跳,险些把他从怀里推出去。
凌熠清楚地感觉到靠着的胸膛震了一下,心里笑开了,生出几分逗他的心思,便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听到就当我没说?”
赵伯霈一把把他箍在怀里,一口不算平稳的滚烫气息打在凌熠脖子上,酥酥麻麻地。凌熠不由得激灵了一下,觉得此事要坏,生怕他兽性大发干出点什么事情来,赶忙弯腰捂住腹部的伤口,“哎呦”了一声。
赵伯霈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他,就要扒他的衣服。
凌熠:“?”
两人纠缠了片刻,都觉出不对来,赵伯霈一边稳住他,一边说道:“你成天想什么呢,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凌熠这才将信将疑地撒开了拽着衣襟的手,让他拆了腹部的绷带查看。赵伯霈虽然借机吃了几口豆腐,但也没真的禽兽到趁人不备下手的地步。33ýqxsś.ćőm
赵伯霈做起这些照顾人的事情一点没有天皇贵胄的架子,不管是从那碗少了鸡蛋壳的面,还是从他给凌熠换药细致缜密的手法上都可见一斑。
凌熠看着他低下头之后更显得深邃的眉眼,不禁笑了笑,这时候赵伯霈手上动作没停,闷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可当真?”
凌熠“嗯”了一声,道:“一言既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不过……此前还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做。”
赵伯霈狐疑地抬起头,心想这小妖精别刚死里逃生就打什么鬼主意吧?
凌熠看他这副表情实在是忍俊不禁,摸了摸赵伯霈的脸,说道:“你那表弟还想娶凌鸢吗?”
赵伯霈一夜之间遭遇两道惊雷,可以反应速度依旧没跟上,被他这话说得一愣。
凌熠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要辞官,以后打成稀泥也和我一个姓凌的没有半点关系了,何不成全有情人呢?”
赵伯霈哪怕原本觉得这人说的话里还有一点不可信之处,现在那一星半点的不信也全然没了。他三下五除二地把包扎的收尾动作做完,迫不及待地把衣衫不整的凌熠按在了床上,趁他没反应过来,已经把他那张薄薄的嘴唇含进了嘴里。
这个亲吻里包含了太多太多,险些生离死别的心有余悸,终于能得长相思守的珍惜,以至于赵伯霈一张擅巧言的嘴也难以说出应景的话,只好做点从两人在三族分开时就想做的事情。
最后赵伯霈还是顾及凌熠身上的伤口,吃够了豆腐,就放开了喘息不止,面皮上浮起薄红的凌大相爷。
凌熠右脸上伤口未愈合,那一道鲜明的眼红色给这人平日里对着旁人那副难以逼视的冰冷神色多填了几分柔软可欺的感觉,他原本就生得让旁人心生惭愧,如今到更像是将脸上那几分颜色都融进了那一道结了痂的伤口上一般,看得赵伯霈春心萌动。
他深觉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干点什么减缓凌熠伤口愈合的事情,赶紧趁这最后的几分理智爬了起来,说道:“那什么……我就住在旁边,你有事喊我。”
凌熠看着赵伯霈落荒而逃,不由得笑了笑,整理好自己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此情此景竟难得让他品出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他想过要去天边看海,去海边望天,但是想来天地之大也只有他孤身一人罢了,他从不敢奢求有人能和他一起纠纠缠缠地慢慢生长,他在心里默默向那不知存不存在的鬼神祈祷过,可能是他们当真听到了,便送了一个赵伯霈给他。
他像是一颗孤独生长的藤曼,如今有了赵伯霈就像是终于有了可以依附的脊梁,于是他便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了,一心只想围着他把分秒都无限拉长。
赵伯霈虽然人是走了,但是心思却一分不落地全都留在了凌熠这里,生怕这心比海深的妖精说自己没事只是编出来诳他的。一大清早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守在了凌熠床边。
凌熠五感尚未恢复完全,没有被他可以压低的动静吵醒,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正上方一张脸,差点被他吓得撅过去,顿时抖了一下,“你干什么?”
赵伯霈第一次见他如此精彩的表情,甚是满足,仿佛终于从这一贯神机妙算刀枪不入的战神身上看出一点人间独有的烟火气息。
他忍俊不禁地直起身来,顺便一手把战斗力大大削弱的战神轻而易举地按回床上,说道:“看你长得好看呗。”
凌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有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如果你以后也这样当个娇弱美人就好了。”
凌熠:“……”之前说喜欢他纵横捭阖,横刀立马的其实都是骗人的吧?
赵伯霈察觉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彻底不打算要脸了,冲他嘿嘿一笑:“我哪舍得我的王妃天天上阵打打杀杀,只要在家里等我就好了。”
凌熠:“……”这是什么毛病?喜欢他病病歪歪?
赵伯霈借着凌熠精神不算太好,嘴皮子也没以往那么利索,彻底过了把自娱自乐的嘴瘾,心满意足地背着手溜达出去给他张罗早饭去了。
凌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他这也算是有了可以期许的将来。他以往怀着一身不知源头的力量,在黑夜里被一场大火反反复复灼烧得挠心挠肺,他觉得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这力量反噬,或者在某个刀剑无眼的日子里机缘巧合地丧了命,他从来不怕。别人利用他也好,从他身上谋求什么也罢,他都觉得无所谓,就像一个被冻僵了的人,被人扒皮抽骨大概也感觉不到疼痛。
赵伯霈像是给他点燃了一团火,而他试探着抓住了那团火焰,从此他知道了自己原来过得这么不像个人样,就突然觉得委屈起来,于是变本加厉地忘了初衷,想要不顾一切地抓紧这个蓦然闯到他身边的热源。
凌熠确实没有诳他,他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体内那股被封禁起来的力量重新一点一点回到了他的身体。赵伯霈看他的脸色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甚是欣慰,终于把心里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你打算怎么和楚公说你要挂印的事?”
凌熠身体回复的过程中,连带着运筹帷幄的精气神也一并归入了体内,他就着赵伯霈的手喝了一口茶,悠悠地开了口:“这好说,装作伤势未愈,伪造脉象让御医都觉得我命不久矣就行。”
赵伯霈点了点头,他丝毫不怀疑这小妖精能操纵自己的脉象,便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把凌鸢嫁过来?”
凌熠“唔”了一声,先是赞了一声:“好问题”,才说道,“我回去楚公必要封赏我,我只需要推了这些,求他封凌鸢一个公主的名头,以联姻之名和燕国屈氏长子结亲就行。”
赵伯霈:“……”推掉些金银财宝、虚名假官,换一个实打实的公主名头嫁到燕国,之后就卸磨杀驴请辞回家,这欺君罔上的事情小妖精干起来倒真是得心应手。
凌熠见他不说话,回过头看了一眼在身后抱着他的人,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暴虐,凉薄,诡谲……毛病百般。”
赵伯霈心里暗骂小妖精真是多虑,刚想驳他一句,凌熠抢先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轻巧地挡回了他的话,“可是我再多的毛病,也只有一点好”,他弯起桃花眼,说道,“就是喜欢你。”
赵伯霈一挑眉,亲吻了一下他的手指,贴上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两人难得有机会闲下来,借着凌熠养伤的这些日子才有机会好好腻歪了一番。凌熠的伤势从他醒来之后愈合得不说多块,也是比常人要快上一些的。赵伯霈看着他包裹在白色纱布下的伤口逐渐被新长出来的皮肉掩盖住了,顾及只要不出一个月就能彻底痊愈了。
凌熠打算使一出苦肉计,趁着伤口还没来得及好,就命齐田整装,即日回京。
赵伯霈虽然不舍得他,但心里想着他此去不久就能彻底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堪堪把离愁别绪压在了心底,早于凌熠一天撤离了遂莫城。
他走时回望了一眼城墙上一身广袖白袍的凌熠,冲他挥了挥手,算是道了别。
凌熠站在原地看着乌泱一片的燕国大军远去的方向呆立了一阵,直到十二骑没入了地平线里,再也看不见踪迹了,这才回去。
次日,凌熠就带人启程回京临。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以往凌熠一身铠甲立于火字旗下,率领重兵,这次罕见地受了重伤,这人突然也娇贵了不少。
荆临天为了犒赏他,亲自下旨安排了宽敞舒适的马车迎右相回京。凌熠也丝毫不客气,彻底在柔软的马车里躺了个肉酥骨烂。
齐田从他被赵伯霈血淋淋地带回来,就生怕他一不小心凉个透彻。于是凌熠养伤的这些日子硬是把齐田一个糙汉生生逼成了个无微不至的老妈子,另一出来透个气,也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回京路上也一直跟在凌熠的车驾旁边,生怕路途颠簸把凌相爷一身娇皮贵肉再扯出个口子来。
凌熠以往来来回回每次都像是赶着投胎一样,他自己投胎没投成,倒累死不少良马,难得这么悠闲一次,他竟还有点闲不住,干脆掀开帘子和齐田胡扯起来。
“齐大哥,我万一伤势不好,以后四境安宁可只能指望大哥了。”
齐田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呢,我看你现在这个精神头,再去打一个南越也没问题。”
凌熠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哥一点都不心疼我,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新兵营罩着我的大哥了!”
齐田:“……”我当年是不知道你这小白脸这么能打!
凌熠依旧扒在窗子上叨叨:“大哥,你不是一腔抱负吗,为什么对这话这么抵触?”
齐田抿了抿嘴,正色道:“我是愿意报国,战死沙场也无妨,但你不能有事,你不在了陈霖一党独大,谁也没法守四境安宁。”
凌熠扑哧地笑了一下,说道:“大哥真是抬举我了,我觉得大哥就是一个上好的人选!”
齐田懒得和他废话,扯过帘子把他那张伤口未愈的脸盖住,驱马往前走。
凌熠在身后“欸”了几声,也没换回齐田一个回头,只好作罢,从车里摸过一本话本来消磨时间。
在路上晃荡的时候几乎让时间的流逝显得分外不真切,凌熠甚至没有计算准确的日子,就在不知不觉的日夜交替中,到了京临。
他南灭越国,又真在一月内北平契国,即使是在史书上也难以找到相提并论的英雄事迹,荆临天担心他拥兵自重的心终于实实在在地落回了肚子里,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迎接凌熠凯旋。
凌熠远远地看见城墙上一片明黄就觉得一阵头疼。他知道荆临天怕他不受军令,强行给他一月之限,提防起他来一丝不苟,如今当真凯旋,平定了南北又出来赏个甜枣。可怜他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要来应付朝堂之事。
凌熠进了城,立刻从生龙活虎逗弄齐大将军的样子变成了个下车都要人搀扶的弱柳扶风样。
他被人搀下车,见了荆临天就要下跪行礼,荆临天一看他这样子,顿时心生不忍,连忙亲自扶住了他,“凌卿身体不便,不必多礼。”
凌熠勉强地扯出个苍白的笑容,“陛下恕我失礼。”
荆临天冲他笑了一下,说道:“今日朕来迎接爱卿凯旋,还特在宫中摆了宴,好好犒赏孤的大将啊!”
凌熠咳嗽了几声,轻轻摆手道:“能为陛下效劳是身为人臣分内之事。只是臣伤势未愈,今日宴会陛下可准我告假?”
荆临天摇头笑道:“缺了煜焱你,还算什么庆功宴?这样,你来,宴会上只管吃饱喝足,接着朕的封赏就好。”
凌熠只好摆出一副欣然愿往的神色,又要跪下谢主隆恩,荆临天看他这样子哪里敢让他跪,再次拖着他怕他一头栽倒,赶紧让齐田把他扶上车送相府修养去了。
凌熠惭愧地谢了安,在车上坐定了之后,就把齐田打发去安排带回来的大军,之后次啊回了相府。
金伯听闻他今天抵京,早早就等在了相府门口,张望了许久,终于等来一个苦肉计使得出神入化的相爷。
老人家可能是老眼昏花,愣是没看出来他是装得,惊慌失措地把凌熠的车驾迎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
凌熠一到京城,哪怕是在自己家也总是有种如芒在背的焦灼感,他担心隔墙有耳,在家也依然装的逼真,甚至硬是从脸上挤出了冷汗,吓得金伯当即要叫大夫来看,被凌熠叫住了:“不碍事,找药店按这个方子拿药就行了。”
金伯从他手里接过纸,颤颤巍巍地走了。
凌熠在他身后直起腰来,目送他走了,才晃晃悠悠地走到院子里平日偷闲的藤椅里,坐了下去,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从熟悉的角度照过来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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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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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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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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