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亦抿着唇线不说话,花听便不安地瞧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布料。
“放心吧,”前座的陆予干脆答道,“老姜自有安排。”
话刚说完,车前方的玻璃上却撞来了一个满身泥土的身影,撞得狠了,好容易直起腰,才发现他头上脸上都蹭了半干的血迹,湿黏黏地糊在脸上,陆予废了好大的眼神才瞧清他是陈树手底下的人。
他着急地拍着车窗,陆予才刚摇下一半,他也顾不得理顺气息,便喘着粗气说道:“白、白小姐,陈帮主在你那!”
花听一愣,坐直了身子,嘴唇竟然干涩得厉害,她涩着嗓子问他:“你好好说,陈树究竟是在哪里?”
满身泥巴印的黑衣人一紧张,说话都有些磕巴,“陈……陈帮主去陈奂林的家……找你去了!”
一句话还没说话,花听便转头拉了车门,牛皮鞋一踏便要下车。虽然公馆离这里并不算远,简亦本能地拉住了她的衣角,花听瞧着他担心的面容,将他的手握在掌心,用力地捏了捏,才道:“我去带他过来,你们去码头等我!”
“你疯了吗?!”简亦同陆予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喝道。
花听放开他的手,直起身子对正要开口的陆予说道,“安全护送他们去码头!我一会儿就来!”
她的话语低低,却不容拒绝。两句话说完,抿了抿唇,又低头对简亦一笑,“你放心,我很快回来,你就算不信我的能耐,也要信陈树那小子吧。”说罢转过身,不容他有拒绝的余地。
知道这小子会瘸着腿跟下来,她早早地就给陆予使个眼色,车子刷地一下就在她眼前飞走。
简亦隔着车窗望她离去,背影在硝烟漫天,黄尘遍布的背景下竟显得出奇的瘦弱;下一刻,他的心脏猛然一个收紧,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在意,他依然在意,花听为了陈树,在枪林弹雨中奔赴而去。
很久之后他回想起花听离开前的那个笑容,竟然觉得干净得不像话,耀眼得不可思议,纯粹又充满了希望,好似一切都能够在这双干净的眼眸内,完美落幕。
到达别墅的时候,花听一脚踹开了客厅大门;公馆里空荡荡的,家具都蒙了白布,觉察不出有人的痕迹,牛皮鞋在大厅里一步步地踏,扬起细细的灰尘;她试着在空旷的大厅内喊了两句,却无人应她。
寂静的客厅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陈树,你给我出来!跟我一起走!”
无人应她。
“你究竟藏哪去了?”
门口有轻微的响动,一丝光线从缝隙里泄出来,堪堪照到花听的脚边。她低头瞧着那点光影,心脏不安地跳动起来。
“陈树,跟我回……”她刚想转身,却听“砰”的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枪响,直到刺鼻的硝烟味不受控制地往她鼻子里钻,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
她支撑不住趴跪在地,眼神只来得及瞟到自己脚腕和胸口上的两个可怖的血洞,粘稠的血液或者血泡汩汩地往外渗,流在她洁白如玉的掌心。
她一手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咬着下唇用力扬着头,透过门口耀眼的光线,只能见到一个瘦瘦弱弱背光的剪影。待那个剪影踏到阴影处,她才稍稍瞧清了。
才只看到那人的半张脸,她便忍痛冷笑:“怎么是你?”
那人穿着深紫色的套装,羊毛外衫价值不菲,一头长发盘在脑后,原本的齐刘海现在斜斜地偏分,礼帽的黑格下依旧是娇媚柔弱的五官,只是原本楚楚可怜的神韵被冷凝决绝的眉目所取代,手中的枪管还冒着白烟,黑洞洞地对着花听的心脏。
这人就是失踪已久的南香玉。
花听这才晓得,哪里有什么陈树,不过是请君入瓮的骗局罢了。
南香玉见她的神色,走近了些,颇有些好奇地启唇:“白小姐,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花听将撑着的手换了个姿势,挪动着凑到楼梯边,背靠着阶梯躺着,明明嘴唇已经毫无血色,明明冷汗直流的脸上已发青,她的神色却似闲庭散步一般随意,她扬了扬眉,撇撇嘴:“你还有心情来取我性命?”
南香玉冷着眸子睥了她一眼,“我老早就想取你性命了啊。”
花听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取我性命?你能得到什么?”
一句话说完她已因剧痛而有些喘不上来气,她懒得再问南香玉是哪一方的人,简茂生也好,日本人也好,哪一边都好,哪一边都没有意义。
她闭上眼,稍稍定了定神,却闻见了一股浓重的煤油味,她睁眼,微眯着瞧见南香玉将手边的油淅淅沥沥地撒在公馆大厅里,然后冷眸瞧了她一眼,将点燃的火柴扔进了油里。
动作干净利落,良好训练,有备而来。这次,当真逃不掉了。
熊熊的烈火轰然燃起,像毒蛇一般跟着煤油的痕迹在屋内蹿,火光肆虐中灼人的热浪一下一下地往花听脸上身上扑,呛人的黑烟熏了她的眼睛,她难耐地闭上眼,嘴角却带了微笑。
南香玉站在门口,安全的地界里瞧着她,她的微笑让南香玉忍不住出声。
“只因我,厌极了你!”
花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上扬的嘴角里满是坦然:“那就,谢谢你送我一程……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南香玉拧了眉,生怕她还有什么垂死的手段。
哪知花听只是要她放心的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趁火不大,你还是赶紧走吧。”
南香玉颇为讶异地盯住了她。
“因为我一点也不担心,”花听笑,“像你这种人,不是死在我们中国人的枪口下也会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
她将头靠在台阶上,也不管南香玉的反应,自顾自地用微弱的嗓音说着最后的话:“这次看来是真的要走了,我也只能在这里和你说再见了,简亦。”
她闭着眼,不知回忆起了些什么,眉角眼梢都带着静谧的微笑,漫天的火光中美得惊人。呛鼻的浓烟封了她的口,她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抬手想理理皱巴巴的衣角,却又徒劳地放下。
火舌扑向她的衣角发梢,羊毛的衣物烧出细细密密的烟雾,烟雾里起着小小的泡沫,凝成黑色的脆块。发丝迅速地烧焦,缩成小小的一团,有灼人的臭味,越来越浓重的烟味让她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她本能地抬手捂住唇鼻防止窒息,却能明显地感到胸腔里的空气在迅速地抽离。
“砰”的一声巨响,南香玉眉心开花,下一秒倒地。
“花听!”陈树迎着漫天花火急速地朝着她的方位奔赴而去,然而,花听胸口上那团触目惊心的血迹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弯下腰,想要一把将她抱起,却发现扑了个空,他竟触摸不到她。
他焦急地伸出双手,努力地想要拥抱她,却发现,每一次的拥抱都是徒劳,他的手掌笔直地穿过她的身体,像流动的空气那般,毫无知觉。
“没用的陈树……”花听虚弱地喘着气,胸口的痛感在逐渐消失,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似要飞起来,“你……你看见了……我要走了,回去了,你赶紧走吧……”
“你要回哪里?”陈树不死心的伸手去抓,却依旧是扑了个空,“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花听!”
她头一次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向淡定冷漠的陈帮主,也只有在她面前,将自己的姿态低到了泥土里。
“你忘了我同你说的么……”她虚弱一笑,忽然间发现,离别也不是那么的痛苦与凄然,“你我来自不同年代……而我……我现在,真的要……回去了。”
南香玉那一枪开的很准,直击她的心脏,她深知自己的情况,这一次,必死无疑。
“花妹妹!”
这声突如其来的喊叫扯得花听心脏一疼。
简亦拄着拐杖,在猩红色的背景下,一瘸一拐地向她跑来,最后索性连拐杖都扔了,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你怎么这么笨!?能被南香玉这个贱人骗!”
他在她面前弯下身,同先前的陈树一样想要一把将她抱起,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花妹妹……”他手停在半空,似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眼眶一下就红了。
“一个大男人的哭什么哭……”花听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但看到简亦,她似乎又恢复了一点神气,“看来我还是来得及同你说再见的。”
简亦不死心地在空气中又扑腾了几次,反反复复,最后终于绝望地蹲下身。
“你们……”花听轻喘了几口气,发现自己的手脚包括身体正逐渐走向透明的状态,果真是同大部分电视剧里头放的那样,时间到了,“这次看来是真的要走了!你们赶快离开,趁火势还没那么猛。”
“花妹妹,”一颗豆大的泪珠从他脸颊缓缓滑落,滴在了她的手心,也穿过了她的手心,“你都走了,我还去北平干什么呢?”
“我……”花听淡然一笑,忽然就有些哽咽,“也很想带你走。”
“那,”简亦索性坐在了下来,憋着眼泪笑,“我试试能不能跟你走,我就待在你身边。”
“别傻!”花听抬起手腕挥了挥,触不到他,“简亦,你听我说,”只好徒劳地放下,“国家需要你,你们一定要活到1945年8月15号的那一天。”
“我不走,”他盘腿而坐,吊儿郎当地笑起来,“也不想管什么四五年。”一如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没个正经。
“你要是同我一起死,”她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并对他眨眨眼,开了一个在她看来并不算失败的玩笑,“日后我有机会回来,该去哪找你?坟墓?”
“再回来?”简亦像个孩子般,听了花听这句话,眼中重又燃起了几分希望。
“嗯,”花听点点头,再一次强调,“我既然来了一次……也可以……来第二次。”她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一停一顿地有些困难,但为了不让简亦看出破绽,唯有强撑起笑脸,鼓舞道,“所以,你要为了我,好好地过下去!我怕……怕我回来找不到你。”
这句话,简亦听进去了,花听看得出来,他在动摇。
其实这些天,她总在反反复复地想,若是在北平,他们能够换个身份,重新做人:她只是一个山野农妇,一个纺织女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家碧玉,而简亦也不是什么组织特务,什么高官大少,他是砍柴的也好,卖菜的也罢,她都要干干净净羞羞怯怯地跟着他,如此安稳又静谧地过一生。
没有叱咤风雨的豪迈,没有起起落落的诡谲,只有相伴到最后,院落夕阳的携手,她依旧是会笑罢。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在这样一个国破山河碎的年代,要想实现这一切,真的是……
太难。
“简亦,相信我,我还会再回来!”
她的身体几近透明,简亦眼眶通红,极力收缩着鼻翼控制着情绪。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她看着他的眼睛,愧疚与悲戚狠狠地参杂在一起,一咬牙,“其实我杀了……”
“我知道。”他语速极快地应道。
花听稍稍一愣,而后浅浅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这就是他简亦的作风。
嘻嘻笑笑地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那陈树,简亦就拜托你带出去了。”
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颗豆大的泪珠穿透她的掌心。
“简亦,不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来笑一个给我看看。”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同他玩笑道,“下次我来,直接去北平找你。”
她知道,此时此刻,唯有这些话语,能够支撑起简亦的心。
“我还要跟你生足球队。”
他破涕为笑。
“相信我吧。”
她也跟着傻傻地笑。
“我相信花妹妹!”
“这样就对了,你要多笑笑,很帅。”
他咧开嘴,像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温暖又明朗,薄唇的弧度勾得刚刚好,在唇边挽了两个小括号,露出明晃晃的贝齿,风流又好看。
再见了,简亦。
她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在上海滩的这辈子,也算是这样看到了头。没有来得及瞧清外头竟然下起零零星星的雪花,带了隐隐的香气,将破败的上海滩掩盖,掩埋,将一切来得及或来不及烙印的东西悉数吞噬,吞噬在这场沉寂了多年的上海旧梦里。
简亦。
我多想跟你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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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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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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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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