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郎主有请。”
跨过门槛,沿着甬道绕过屏墙,眼前又出现一道仪门。曲折绕过几道长廊,转到后院。枯瘦的山石逐渐开朗,露出一掬清池,一幢水榭长亭横贯其上,亭中心摆着藤木桌椅,里边两人正在喝茶对弈,正是燕秋来和三皇子。
内侍将沈何带到,便同其余丫鬟侍从候在一旁。
方才下人通禀时是附耳对燕秋来说的,三皇子只知有人来,却不知是谁。他远远见了沈何,此时见他走进了便笑着和他打招呼:“这不是沈公子吗?来找皇叔啊?”
沈何颔首称是,燕秋来冷淡地点了点身边的藤椅。沈何前来求药,不能破坏了主人的心情,想着城南张府有翠翠瞧着暂时出不了什么事,便先坐下看二人对弈。
燕秋来持黑,三皇子持白,走得是完全不同的棋路。棋盘上已走了半壁江山,两条黑白大龙绕尾交缠,各有千秋,但黑方更胜一筹。
两人又下了几手棋,内侍们呈上新煮的花茶,给三人分别倒上一杯。茶水倒在杯中,如同清泉叮咚作响,甚是好听,显然瑞王府的下人就倒茶专门受过训练。
三皇子一边跟沈何抱怨皇叔不让着他,一边端起茶盏,然后细细抿上一口。
“嗯……”三皇子享受地晃了晃脑袋,夸赞道,“皇叔府上的茶味道就是好,沈公子,你可得尝尝。”
这茶一看就是好茶,茶色透亮不浊,香气高沉不飘。沈何敛袖抬手饮茶,入口就是饱满厚重的茶味。茶汤软稠细滑,微微压在舌上,苦味来得快也化得开,紧接而来是从后舌回升起的更快、更强烈的甘甜,让人只觉两颊生津,舌下鸣泉。
而层层隐藏在茶香之后,有股浓郁而独特的陈香。正是这抹陈香,让整个茶的品质更上一筹。沈何细细一品,尝出了一丝极淡的枣香。他不由看向燕秋来,后者此时正端起手里的茶盏,正待一干二净。
“殿下且慢!”沈何立即出声制止,又招来一旁上茶的内侍,问道,“这茶里……可是有枣香?”
“沈公子说得极是。”内侍答道,“这茶是从是南楚国买来的,条索紧细,茶芽适中,不嫩不老,极为纯净,更是请来顶级茶师进行发酵,这才使得枣香得以入味,藏而不露。”
“我说这茶怎么这么好喝,原来是陈香里带了枣香啊。”三皇子恍然大悟,“没想到,沈公子倒对茶艺颇有研究。”
此时三皇子在说什么,沈何却听不进去。他心里全想的是怎么燕秋来都做了瑞王,还有人想害他,还能这样轻易得手。
当年在南楚国他第一次注意到燕秋来,便是这孩子因遭人陷害,食用了自己一直过敏的枣类,那时孩子痛苦却顽强地眼神至今还记在沈何心里。
沈何难免责备地看向上茶的内侍:“你们莫是不知道,给殿下的茶不可有枣香?”那内侍闻言一愣,却一声不吭地垂下了头。
“还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这茶的味道和我以前喝得没什么不同啊。”三皇子摸不着头脑,但他明显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古怪。他甚至敏感地觉察,早在沈何出声喊停的时候,自家皇叔就有些不对劲了。
只听燕秋来“嘭”地搁下杯子,嗤笑一声,下了逐客令:“老三,你先走。”
三皇子见势头不对,很有眼色地告辞:“那皇叔,我改日再来讨口晚饭吃。”
一旁的下人们纷纷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燕秋来凝视着沈何,明明在笑,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重:“你们也退下,走得越远越好。”这些下人得令,立即如释重负般向四周退走,不过瞬息之间,整座亭子方圆便只剩下了燕秋来和沈何两人。
所有的压力,也全都集中在了沈何的身上。
“看来殿下今日心情不大好,我便不在这里碍事了。”沈何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
他刚站起身想走,燕秋来却一步跨到他的面前,将双手撑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逼得他不得不再次坐下来。
沈何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跳如雷。哪怕当初被敌人的鲜血溅满了一身,哪怕无数次的濒临死境,他也不曾体验过。
“心情?我的心情好得很啊。”燕秋来笑意更甚,连那眸子里万年不变的冰雪也被一股风暴所替代,他低下头,一字一字在沈何耳边轻唤,“你说是么,先生。”
沈何的脑子空白了一秒,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陷。
燕秋来本该在五天前去丞相府时就确定沈冻酒不是沈何,就算两天前的那一箭让他有所怀疑,也不至于这样笃定地叫他。他立即反思,除非,是刚刚自己所做的有哪里不妥当。
他想到了那上茶的内侍和三皇子的反应,故作镇定地开口:“沈何告诉我过说殿下不能食枣,或许是他记错了。”在他看来,这个解释总比一句“我猜的”要合理的多。彡彡訁凊
燕秋来勾唇一笑:“先生没有记错,只是当初错信了秋来罢了。”
九年前燕秋来刚入南楚,无依无靠,为了博取沈何的同情得到他的庇护,故意装作对枣过敏疼得死去活来,倒在沈何下朝必经的路上。陈国质子在他面前出事,沈何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见死不救。但燕秋来拉着沈何的衣角求他不要去请御医,只道是从小就有的症状,睡一觉便能缓解。
那时沈何并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便敢算计他,只当事情闹大了燕秋来在两国的处境会更艰难。他立即脑补出一场小质子在他国孤立无援的前因后果,不免想起自己的童年,于是抱着燕秋来回了自己的府邸,对他说:“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老师,不想在宫里住可以随时来我府中。若谁敢让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待你病好了,就来宫里和皇子们一起念书。”
沈何恍然明白,他这个学生竟是在多年前就摆了自己一道。别人谋沈何,是图他的财,夺他的权,害他的命。只有燕秋来,一直以来都只是在求他的庇护和真传。想到这,沈何怎么生气也气不起来,何况他现在同样骗了燕秋来。
来瑞王府以前沈何曾在心里想过各种情形,他自信能让燕秋来在认为自己是沈冻酒的情况下,愿意借那铸魂草。不曾想正题还没问出口,他就差点在小事上暴露了。此时他心里竟升腾起一股无力感,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抱着坚决不承认的想法,他说:“殿下和先师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燕秋来盯着沈何看了许久,兀自一笑,缓缓坐回藤椅。他话锋一转,淡淡道:“铸魂草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何没想到自己人刚到瑞王府,燕秋来的人就已经查出了他的来意,想来瑞王府的耳目早就遍布了陈国的都城,风吹草动都尽在他的掌心。素闻东陈国有三股强大的势力,除了暗部、陈帝,另一股就是瑞王府。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燕秋来没有追问下去,大概是信了自己不是他的先生了吧?只要自己能蒙混过关,沈何觉得答应几个要求都不再话下,更何况燕秋来还拿出铸魂草作为条件。他的计划早就被打乱,此时索性以不变应万变:“什么要求?”
燕秋来既然提议,早就想好了要求。他道:“今年的秋猎上,我要你替我猎一只鹿。”
猎一只鹿?鹿有什么寓意?陈国这几年的局势并不开朗,瑞王燕秋来又素与三皇子交好,莫非他想借此将一向不站队的丞相府拉进三皇子的阵营?但如果自己只是替他猎一只鹿,又没人瞧见,应该牵扯不到那么深。
时间悄然溜过,燕秋来可以等,但张教习不能等。沈何简单想了想,便说:“好,我答应你,也请殿下尽快命人将铸魂草送去城南张府。”
即便燕秋来在陈人的印象里不怎么好,但沈何觉得他断然不会是那嗜杀成性的人。多半是燕秋来不喜人巴结打扰,故意命下人以讹传讹,合着冷淡的性子,给自己塑造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形象。
依沈何看,燕秋来是个守信用的人,这一点是他从自己老师身上习得的优良品质。而沈何身在陈国,如果还想好好混下去,也必定会信守诺言。尽管二人只是口头承诺,但彼此都不担心对方会反悔。
沈何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便求得了铸魂草,虽然虚惊一场差点暴露,但好在张教习一家有救了。既然燕秋来肯出手相助,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回到丞相府等翠翠的消息。
沈何起身辞别燕秋来,燕秋来也不留他,只遥遥望着他的背影,食指轻轻在藤椅上扣了扣。
不承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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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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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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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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