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的侍女提着食盒走上帐车,才到门前便被守卫拦住了,她立刻出示腰牌,道:“姑姑身体不适,歌璧夫人的晚膳由我代送。”
守卫们看过侍女的腰牌,又打量她一下,就打开紧锁的帐门将她放了进去。按照前两天的规矩,送饭的婢子需等歌璧妃用完膳,才能敲门出去,故而在这侍女踏入帐中的一瞬间,大门便被锁死了。
歌璧正托腮坐在桌前,除了未施粉黛,她与往日并无二异,也看不出分毫悲伤憔悴。侍女缓步上前,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随后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问道:“为何要见我?”
是蜜糖般甜美的音色,歌璧转眸瞧了半天,才发觉来者正是她想要见的人:“您来了?”
盏合素日里只化淡妆,今日骤然变了浓妆,还穿着婢女的衣服,乍一看确实认不出来:“给你送饭的姑姑,是从前在乃蛮部伺候过你的,对吗?”
“嗯,我让她带话给您。”歌璧放下托腮的手,摆正坐姿,从容淡定的表情里隐藏着惊讶,“只是碰碰运气,我以为您不会来的。”
她拿起桌上的壶和杯子,先给盏合倒了杯马奶:“多谢您,上回没有揭发我。”
盏合来之前就能猜出八/九,歌璧果然是为了这事儿才要见她的:“我与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揭发?况且我并不反对你这么做。”
歌璧也给自己倒上马奶,理所当然地说:“也是,这事儿您也做了。”
明天就到秋驻地了,届时,一杯毒酒将结束歌璧三十余年的生命,既然今晚是她们的最后一面,盏合不愿让歌璧至死都蒙在鼓里,就说出了真相:“歌璧姐姐,其实我跟楚材什么都没有。”
闻言,歌璧陡然一惊,面露狐疑:“那您应该叫他吾图撒合里。”
盏合解释道:“来漠北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他是我朋友,我叫他本名已经习惯了。”
她用真诚的双眼告诉歌璧她没在说谎,后者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反问道:“只是朋友吗?那您还披着他的披风、拉着他的手?”
盏合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他是怕我冷才把披风借给我的,拉手也是因为他想护着我,当时我们并不清楚你们在干嘛,还以为是有歹徒在林子里伤人呢。”
又道:“漠北又不像中原那般有男女大防,以朋友的身份做出关心的事,想来没什么问题吧?”
这番话毫无破绽,完全不像编出来骗人的,歌璧就是不信也得信了,遂俯首惭笑道:“也罢,是我以己度人了,我从未有过男子朋友,还以为这世上的男女只能做情人呢。”
她不忘好心提醒:“私下无所谓,但别在明面上如此,咱们毕竟是大汗的妃子,与普通妇人不同,哪怕是我,平常都跟情夫装不认识呢。”
“这个自然。但我有一事不解。”盏合对歌璧方才说的话感到好奇,“姐姐是漠北第一美女,容貌举世无双,怎么会没有男子朋友呢?”
歌璧失笑:“瞧您这话问的,殊不知我的皮囊越美,愿意探究我内心的人就越少,这些年来我拥有无数情人,朋友却一个都没有。”
盏合发现她并未特意提及“男子”:“女子朋友也没有吗?”
歌璧摇摇头,脸上仍挂着笑意:“只有情人。”
“哦……”盏合正要喝奶,直到杯沿儿触到唇边,她才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唰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
“是。”她话音未落,歌璧就抢先回答了,见盏合瞠目结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歌璧鲜妍一笑,妩媚的声线携卷着酥软至极的尾音,“世人皆爱的才是真正的美丽,您敢保证与我并列的那位第一美男子,就没有男人会喜欢他吗?”
她天姿国色,拥有少女没有的成熟丰艳,深得盏合的羡慕与喜爱:“姐姐的美是谁见了都要惊叹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女人。”她顿了顿,“因为你跟三皇后关系不好,而且……也曾有嫉妒察合妃美貌的表现。”
歌璧素日里是个绣花枕头样儿,所以精明能干的也遂不喜欢她,冷傲疏离的察合亦直言她是蠢货。听了盏合的话,歌璧转头瞥了眼桌上的菜色,随便挑了块肉放进口中,待嚼碎咽下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既漂亮又得宠,若再不装成个草包,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还不得吃了我啊?就这样,从前我在太阳汗身边的时候,还有人骂我是祸国妖妃呢,乃蛮部被灭,我倒成罪魁祸首了。”
盏合心想,难怪歌璧今晚的表现与往常大相径庭,原来以前都是装出来的:“这个我听过,姐姐还是太阳汗妃时,曾说蒙古人的身上有羊膻味,为此,那年太阳汗接见蒙古使者时,甚至还专门闻了使者身上到底有没有味儿。”
“啧,怎么又是这个。”为了表现太阳汗及其爱妃的愚蠢,这事儿早就被当成笑话在漠北传开了,谁都提一嘴,歌璧都听烦了,“拜不花最是个没主见的,我放个屁他都觉得香,他既乐意听我胡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盏合不禁偷笑,这第一美人还有点小诙谐。
歌璧又道:“我对国事没兴趣,装蠢也只是想活得轻松点儿,还是咱们的大汗最好,宠爱我、从不跟我提朝政,人也很有魅力。”
盏合秀眉微蹙,歌璧这话若放在从前说,肯定没啥问题,但现在铁木真都下令赐死她了,她居然还毫不吝啬地说着溢美之词,大汗的吸引力真有那么强吗?
“姐姐很喜欢大汗吗?”她问。
歌璧没有否认:“是啊,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
盏合轻叹:“只可惜,大汗只对大皇后有真心。”
“重要吗?”歌璧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她满不在乎,“想是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喜欢大汗,就像喜欢我的宝石腰坠儿一样,什么真不真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盏合听了,觉得歌璧所言也没错,她这般风流的人,有真心反而奇怪。
歌璧将杯中剩余的马奶一饮而尽,悠悠道:“我是我额赫的独生女,她出身平民,也一直未婚,所以有好几任情人,或许是受她的影响,我也成了个只求快活、不求真心的人。”
“我的额齐格,是我额赫的情人之一,但我从没见过他,只记得他以前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额赫送些牲畜之类,所以我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并不差。听额赫说,额齐格是弘吉剌部的一位贵族,相貌极为出众,这也难怪,弘吉剌部跟乃蛮部都盛产美人,但我的乃蛮额赫并不漂亮,常说女随父、儿随母,想来我是沾了额齐格的光。”
她口干了,就又给自己倒了马奶,趁此间隙,盏合开口了:“这倒让我想起合答安妃给我讲过的事情,她说在你之前,漠北最有名的美女是大皇后孛儿帖,怪不得她生下的四位王子,个个都英俊非凡。”
歌璧笑答:“他们家是男女皆美,大汗年轻时也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所以公主们也都漂亮。”说着,她目露惆怅:“只恨我睡不到这群可爱的小东西了,特别是三殿下,我连他的手都没碰过呢。”
她喝奶润了嗓子,接着道:“后来我长大了,貌美的名声渐渐在部落中传开,一日我替额赫去放马,在路上偶遇了一伙年轻男子,他们嚷嚷着把我劫走了,五花大绑地送我去了汗的斡耳朵,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伙人是去给时任乃蛮首领亦难赤汗搜罗美女的。”
“虽说做了汗妃,吃穿不愁,但这个身份只会限制我,我不想只守着一个男人,就开始偷偷摸摸地找情人,甚至跟亦难赤汗的两个儿子都有了关系。他俩本就不和,亦难赤死后,为争夺汗位和我,两兄弟大打出手,最后,拜不花获得了胜利。”
听过歌璧的回忆,盏合问道:“姐姐是说,太阳汗两兄弟本就不和?”
“是啊,怎么了?”
“我之前听别人说,他们是因为你才闹掰的。”
“噗。”歌璧嗤笑一声,含着些许无奈,“为了说我是红颜祸水呗。”
盏合又问:“你想过你母亲那样的生活,对吗?”
歌璧答道:“算是吧,额赫那样的在漠北也不算罕见,我从前的梦想就是一个人赶着牲畜逐水草而居,闲暇时就找个漂亮男人消遣一下,若将来能生个一子半女的,我还可以带着他去河边捞鱼。”
“但是,自从我被抢去做了妃子,我逍遥自在的愿望就破灭了。”
盏合感同身受,她也是阴差阳错嫁到漠北来的:“命运就是这样,总有三分是意想不到的天定。”
歌璧巧笑倩兮:“所以我随遇而安,无论哪种处境,我都得让自个儿开心。”
盏合亦笑道:“姐姐果然豁达。”
“您总叫我姐姐。”歌璧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这位年轻的清丽小美人,她红唇微挑,衔着淡淡的欣喜,“按理您是主妃,应该称我为妹妹,忽兰和也遂那俩小丫头片子都是这么叫我的。”
盏合却道:“姐姐年长,伺候大汗的时间也比我久,所以我才这么叫你,要说位份高低,其实大家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嫔妃们有高低次序,但她们的待遇并无太大差别,且平日里,众妃还要协助四位皇后管理斡耳朵中的属民和大汗的私人财产,这也是她们鲜有残酷争斗的原因之一。
“也罢,都听您的。”歌璧说完,又吃了一块肉下去。
她已是将死之人,却依旧气定神闲,不见分毫惧色,这令盏合十分佩服,却也感受到了一丝古怪:“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吗?比如还有没有其他想见的人,我可以帮你把话带给他们。”
闻言,歌璧手下的动作猛地一顿,她垂眸,缓缓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芊芊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盏合也把双手叠着放在大腿上,一言不发地盯着歌璧,在一阵诡谲的沉默之后,歌璧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唇,她做了个深呼吸,像是要说出什么大事儿一般,转头凝视着盏合。
“他们明天会给我一杯酒,药效是三个时辰。”
“待我喝下之后,他们会抬着我的‘遗体’出去示众,待时辰一过,我再次苏醒,就会永远离开这里,从此销声匿迹。”
盏合的脑子嗡地一声,刹那间她就像耳鸣了一样,面上也突然呆住了。
三个时辰?再次苏醒?
是假死药吗?
这是真的吗?万一是骗她的,只是为了让她乖乖去死呢?
不,如果真的要她死,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又何必费这功夫。
“是真的,不过那封密信已经被我烧了。”歌璧仿佛看出了震惊的盏合正在胡思乱想,“大汗舍不得我死。”
盏合舌桥不下,半天才回过神来:“难怪你今晚如此从容,一点儿都不像快死的人。”
歌璧眸光流转:“即便真的要死,我也不会怎样的,蒙古的稳定与大汗的威信,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抚自己羊脂般的面颊,有些激动,也有些恍惚:“这副皮囊,曾经强行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却又将失去的自由还给了我。”令人心旌荡漾的音色,犹如清潭泛起的涟漪:“天降的灾祸,天赐的福祉,好似轮回一般。”
“这之后你要到哪儿去?”盏合忽然问。
歌璧浅笑莞尔:“天下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但无论在哪儿,我都会潇洒地活着,就像遨游的飞鸟一样。”m.33ýqxsś.ćőm
转眼间,翌日已至。
漠北无牢狱、无徒刑,罪犯拘禁于囚车之中听候发落,最多十日便会被处置。札撒多设死刑,但并未提及如何处刑,故而方法五花八门,斩首已算是体面的了。
被捕的几人一同赴死,歌璧妃也喝下了那杯毒酒,随着第一美人的香消玉殒,私通之事就此了结。
旋即,又过了数日。
御帐中,铁木真正低头看信,忽然他听到了脚步声,余光亦瞥到了熟悉的紫色身影。
风韵犹存的紫衣妇人问道:“方才老大来过?”
铁木真目不离信:“嗯,他找我商量秋猎诸事。”又问:“你碰见他了?”
隔着桌子,孛儿帖站到铁木真对面:“他问我要不要参加秋猎,我还没想好。”
“我建议你去,虽说你最近闹点儿小毛病,但总躺着也不行。”铁木真把信放到桌上,挪到座椅一侧,“过来坐。”
孛儿帖坐到给她腾出来的位子上:“你刚看的什么?”
“木华黎送来的行军报告,一路顺风。”铁木真疑道,“你找我何事?”
“无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你也不嫌累得慌。”
“谁让你当初非要搬出来,不与我同住。”
第一斡耳朵是以前的大帐,铁木真与孛儿帖同住,后来铁木真搬出来了,和臣子们组建了新的集团,职能类似中原的前朝,后来这个新斡耳朵就成了汗的大帐,第一斡耳朵则成为后宫的一部分。①
孛儿帖又道:“你这几日很忙吗?都不召人侍寝,好几个丫头盼着呢。”
铁木真突然调侃道:“要不你今晚别走了。”
孛儿帖摇摇头:“我没兴致。”
“也是,你老了。”
“半斤八两。”
“那也比你小一岁。”
功成名就了,犯起贱来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孛儿帖不禁嫌弃地皱了皱眉:“反正我不明白,合答安当初怎么看上你的。”
铁木真反问:“那大皇后是怎么看上我的?”
“额齐格喜欢你,早早定下婚约,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孛儿帖嘴上不饶人,“嫁羊随羊、嫁马随马罢了。”
闻言,铁木真只轻轻笑了下,就朝帐外叫了一声:“刘二郎!”
仲禄闻声而入:“大汗?”
“今晚召第四斡耳朵合答安妃。”
注意到孛儿帖,仲禄大概能猜出铁木真的用意,只是今日不巧,大汗怕是不能膈应他老婆了:“大汗,合答安夫人闹风寒了,不方便。”
铁木真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仲禄答道:“第四斡耳朵众妃前天一起捶丸,合答安夫人回来后就说喉咙疼,原以为是风吹的,哪知深夜突然发起烧来,传御医一瞧,才知是风寒。”
“那她现在如何了?”铁木真神色焦急,身子都往前倾了些。
“烧已经退了,但还是咽痛咳嗽。”
铁木真许久不见合答安,连她生病都不知道,他心下愧疚:“也罢,让她好好休息吧。”
仲禄离开后,孛儿帖说道:“我就知道,你喜欢的就那么几个,第四斡耳朵好些个妃子,你只记得合答安。”
铁木真的嫔妃多得他自己都认不全,除了那几个得宠的,其他人几个月能被临幸一次都是有福气:“她们不是部落献女就是和亲公主,没几个是我自愿纳入的,怎么能跟合答安比。”
虽然孛儿帖早就习惯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了,但在听到铁木真这样说合答安时,她还是感觉到了别扭:“是啊,你自愿纳的没几个,其中有一位,前不久刚被你赐死。”
铁木真不愿再提起歌璧的事:“那是她不给我面子,不仅私通多名男子,还跟我名下的摔跤手搞在一起,若我不即刻赐死他们,如何能让各部信服?”
辅佐铁木真多年的孛儿帖当然理解他:“我明白,你从小就是首领之子,现在又做了蒙古的大汗,你的私事就是国事,包括你的婚姻。”
说着,她伸出手来:“让我看看木华黎的信。”
铁木真把信交给她后,就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孛儿帖看完了信,抬头道:“这个——?!”
刹那间,刚刚开口的孛儿帖不知所措,直到铁木真从她的嘴唇上移开,她都还是一副懵圈的状态。
老夫老妻了,即便感情好,素日里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拥抱。两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怔住的孛儿帖反应过来了,她没什么激动的表现,仅下意识地笑了一声,以示受宠若惊:“这算惊喜吗?”
铁木真的眼睛一如当年,就像孛儿帖的父亲告诉她的那样,她的小未婚夫拥有凌空日月般光辉灿烂的双眸,只消一眼,便令人念念不忘。
“你无人能及。”他伸手轻抚孛儿帖的脸颊,情意绵绵地注视着她,“我深爱的妻子,长生天恩赐的福泽。”
孛儿帖哑然失笑,含着一点嫌弃和宠溺:“真肉麻,你还是跟小姑娘说去吧。”
上一秒还在深情的铁木真立马原形毕露:“所以说你老了。”
“呸。”
“我在小姑娘面前说不出这话。”
“放屁,你怎么叫忽兰的?”孛儿帖才不信他的鬼话,“我那娇小的美人!”
“咳,她是例外。”
“不听。”
孛儿帖话音刚落,铁木真就再次吻了上去,这次是深长浓厚的吻,他年轻时最喜欢用这个向妻子示爱。
“我是喜欢过合答安没错。”吻过之后,铁木真一本正经地说,“但相比这个,她更多是对我有恩,她和赤老温还有他们的父亲,都是我的恩人。”
孛儿帖是明事理的:“自打也速该额齐格去世,你从我家离开,咱们就很久没有见过面,这期间你喜欢上别人,也情有可原。况且,我也从未阻止过你纳合答安为妃。”
她越这么说,铁木真就越觉得自己愧对她,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订婚后我到你家去,还只以姐弟相称,等后来再见到你时,我没想到你与薛禅额齐格②竟还遵守着婚约,我原以为几年过去,你可能早就嫁给别人了。”
“除非你死了。”孛儿帖情不自禁地牵住铁木真的手,“但我相信你会遵守诺言回来找我,果然,即使落难多年,你也没有忘记我。”
铁木真亦道:“你也没有因为我落魄而抛弃我。”
他们的爱情是在婚后才逐渐产生的,但早在婚前他们就默默信任着彼此,而在铁木真为孛儿帖打响人生第一场战役,把她从蔑儿乞人手里夺回来之后,更是将她视若珍宝,以至于他许多年都只有孛儿帖这一位妻子,还共同孕育了九个孩子。
“那我今天就留下吧。”孛儿帖忽然道,“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别走。”
“你不是没兴致吗?”
“老不死的,不稀罕就算了!”
这句话声音大了些,与此同时,帐门处的门帘也倏地动了一下,这立刻引起了铁木真的注意,他用手指点唇,示意孛儿帖噤声,双眼则紧盯着乍一看似乎风平浪静的门口,低声道:“有人在偷听。”
孛儿帖惊道:“什么?咱俩声音又不大,就算偷听也听不见吧。”
哪知她刚说完,铁木真就发现门帘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他当即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一把掀起门帘,朝着外头已经逃了几步的四个家伙大声喊道:“小兔崽子们,给我站住!”
被老爹逮了个正着,王子们只好嬉皮笑脸地转过身来,一起向铁木真请安,见状,一旁早就知道情况的仲禄还有周围的护卫、侍从们,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铁木真双手背后,首先追责老大:“术赤,你是怎么管弟弟的,就这么纵着他们瞎胡闹?”
脸上笑容还未散去的术赤连忙解释:“额齐格,是这样的。我们——”
“是我先提议要来的。”说话的是拖雷,他积极主动地上前道,“大哥方才出来跟我们汇合,说他看到额赫进去了,我就说想看看额齐格跟额赫在干嘛,大家一拍即合,就都过来了。”
窝阔台在旁边接了一句:“额齐格别担心,我们没听清你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些东西而已。”
这话根本就是在火上加油,引得四人忍俊不禁。
正好孛儿帖也出来了,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在笑,便问道:“都乌压压地杵在这儿笑什么呢?”
四兄弟又向她请安。察合台答道:“在笑您与额齐格感情好呢。”
“去去去!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儿胡闹。”铁木真顺手揽上孛儿帖的肩,侧身道,“老大,还不赶紧带着他们回去?”
术赤刚要应答,孛儿帖又开口道:“对了老大,今年的秋猎算我一个。”
“好。”术赤颔首应下,就带着三个还在嘻嘻哈哈的弟弟行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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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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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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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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