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审过了。”
“如何?”
“供词没改,人已经不太清醒了,根本也改不了了。”
“嗯。”
典狱长和牢头一前一后说着话,身后四个杂役抬着一只一人长的木箱,盖着木盖,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乍一看像是一口棺材。
再后面,是两个挎刀的衙役。
空气中已经能依稀哈出一口白雾,典狱长拢了拢衣领,又道:“什么时候问斩?”
“嘿嘿禀大人,就是今儿个。”牢头搓搓手,弓着身子满脸容光。
“今日?”典狱长停下步子,转头看他,“不是明日?”
“大人这是忘了?明日重九节,皇上思念七王爷,不能见血光儿,皇上那是仁爱啊。”
“嗯,这倒是。”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前行,不多时就在一间宅子前停住脚。
牢头赶忙上前,把门拍的“砰砰”响:“快开门来接人!”
不一会儿,一卫兵开了门,看了看门外的几人,拱拱手把人往院子里让。
牢头转身道:“大人,那您忙,小的在门口候着?”
“没事了就回吧,把狱典带上,一完事儿就把名字划了,留心别漏了。”
“大人尽管放心。”
锦远公和大儿子锦封迎了出来,锦远公见了来人,虽没见过面,但还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不敢含糊的与锦封齐齐跪下道:“辛苦林大人了。”
林枫拍拍袖子道:“人给你抬来了,有什么话快点说,我那头还忙着呢。”
陈娘子被两个丫头搀着从屋里出来,看见后面的“棺材”登时就要坐地上哭,锦远公急忙使眼色让丫头把人拉住,又道:“林大人要是忙就先...”
“免了,我去你堂上坐坐,皇上吩咐我看着呢。”
锦远公赶忙应下,亲自将人请到主间儿,奉了茶盏又连连道谢,这才后退着迈出了门槛。
银钩收起霜白,五更天。
锦容已经换了套干净的白衫,半个头缠着厚厚的纱布,不光成了独眼,还成了半面。
他咧咧嘴,无声无息的叫了声爹娘,陈娘子立马哭倒在箱子檐儿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锦封想去扶她,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容儿“后,没挪动脚。
锦老爷花白了一层头发,想扶儿子坐起来,却哪儿哪儿下不去手,终归是叹了口气:“往后就跟着爹学学酿酒,哪儿也别去了。”
一旁的陈娘子哭得泣不成声:“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容儿都...你还让他做不想做的事儿!”
锦容不能说话,就眨眨独眼冲二老笑,一笑,露出一颗豁门牙。
陈娘子哭的更凶了,他笑的越风轻云淡,陈娘子就哭的越厉害,锦老爷更是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三人又苦熬了一会儿,锦容迷起眼,打了个哈欠,不开窍的也开窍了。
陈娘子见状,忙抹眼泪:“老爷,儿子困了,天儿还早,就让阿封陪着他睡会儿吧。”
当娘的总是最了解儿子,当儿子的也知道娘的软肋在哪儿。
二老挪着步子回了屋,关上房门,只是窗户虚掩着条缝儿。
锦封的眼眶少见的有些发红,锦容张张嘴,又做了个倒水的动作。
锦封便点点头,回屋端了杯水,扶着他小口小口的啜。
可能是因为嘴里少了跟舌头,喝进去的水总也尝不出味,还顺着那颗豁牙,滴滴答答的淌了一串儿。
锦容心想,给快死的人往嘴里灌药,也差不多就这感觉,舌头都不会动。
就这么想着,走了一会儿神的功夫,就喝呛了,水从鼻孔里喷出来,流回杯子里,带着些血花。
窗户缝里泄出一声哽咽,然后又没了动静。
锦封给他抹了嘴上的水渍,从袖里取出纸笔放到他腿上。
锦容就拿起笔,开始一笔一划的写字,他写了很长时间,也写的极其认真。
期间林枫出来催了两次,锦封说他写的慢,再等上一等,厨房很快就做好中饭,配上他家酿的酒是一绝。
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锦容终于写完了。
这张纸上有一滴没干的水渍。锦封拿起来看的时候,锦容还是看着他笑,等锦封看完了,锦容哭了。
于是锦封也哭,两个人对着哭,天也哭,地也哭。
嗓眼发烧,身子轻颤,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极低的气声。
锦封道:“哥以后教你打手势,眼睛看不清也不要紧,以后你想看什么我给你读。你再哭,以后连哥长什么样都看不清了...”
锦容又写到:“只有两分了。”
锦封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咱俩长得从未像过。”
只剩下两分相似了,其余的八分都变成了不像。
日中。
锦封将状子递给典狱长的时候,那人正对着堂案上的泥塑财神爷祈福,嘴边还念念叨叨的振振有词。
于是锦封就当了回财神爷,掏出个精致的荷包塞在那人手里,
林典狱掂量了两下,就接过状子,古怪的挑眉点头,又说缺了个画押。
锦容绝对变成了个好犯人,让画押就画押,一点儿不含糊。
林典狱:“果然是亲兄弟,识抬举,我这手头还有事,人再给你留两个时辰,”
锦封神色木然,那厢,锦容又拍着箱壁,手指扭来扭去,要去茅房。
...
燕北国当街问斩犯人,并不拘泥于菜市口。祥武帝登基以后,除去曾有一次一口气问斩了四十多口官银案的罪人之外,当众行刑的规矩就基本废除。普天之下,谁人提到燕北皇帝的名号,都要说一句:文韬武略,祥和金安。
是以猛然间又下令要当街除斩了谁,百姓都端的上是十二万分的好奇,只以为此人定是个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人麻子。
于是整条街道,堵得比菜市口还厉害,顶硬的花砖都踩坏好几块。
结果到那儿抢了个好位置,人押上来一看,不仅是个脸生的,还特别没骨气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脑子看上去也不太灵光,一边哭还一边笑。
对面茶馆二楼,正对刑场,好位置,好风水。
一人道:“这种人,不斩首也没几天好活吧。”
另一人道:“我看应如是,也不知犯了什么法。”
隔壁传来“叩叩”两声敲墙声。
随后一个声音隔着墙打过来:“包藏祸心。”
言简意赅。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甭嘴摇头,不再言语,专心听邢台上那人哭丧。
台上王宁绑手绑脚,两个酒窝像个值钱的珠子:”爹...娘!儿子不想死啊!”
台下王母拿着帕子哭天抹泪:“我的儿啊...你这是造孽啊!非要去当什么兵...当了兵还非要抢着出风头!”
守卫衙役不满的瞪了王母一眼,心想老子也是兵,怎么就活得好好的。
肘子肉撑死人,赖人把猪养的太胖。
王宁也被那守卫瞪了一眼,哭的更来劲儿了:“啊!我要回家!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哪个高人来救救我!”
喊了一串救命,他又傻呵呵的怪笑,跪在台上头如蒜捣,又抬头在人群里找了半晌,没看见能救他的人来。
王海姜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和这娘俩儿比谁哭的响亮:“爹就盼个儿孙满堂怎么就这么难啊!你救什么沈青文啊,他一个会妖法的还用的上你来救?!明明都有人跑回来说在庙里见过他还活着,还不回来自首...沈青文啊!你做孽啊!...你对得起你麾下的兵,对的起当今皇上吗?...”
一听这话,王宁像是突然想起来究竟还有谁能救他,忙膝盖杵着地:“沈将军!沈仙师!您行行好,别躲着了...”
复又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嚎道:“您剑气萧心,您侠肝义胆!您宏图大志!您快点出来吧!”
“宁儿你好好看看,往后你在天之灵好好睁眼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将军啊,人都要死了都不敢出来送个行啊!...”
人头攒动,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只半人高的恶狗,冲着王宁狂吠,作势要咬人。
王宁吓得闭了嘴,腿打抖,瞬间尿了裤子。
一人冲出来拉住拴狗的绳子往后拉:“二毛回来!那是王宁少爷不能咬!”
监斩官终于被这一声狗吠吓醒了,忙撂下二郎腿,扣扣肚脐,对身旁一人道:“还没人来?喊的声儿不够大啊?”
那人答道:“我看要不还是把宅子里那位也拉来吧。”
监斩官又道:“那人又不能叫又不肯跪的,来了顶不了什么大用。”
一街之隔。
沈青文附身翻上临街的房梁,听着那头此起彼伏的哀嚎和谩骂,却松了一口气。彡彡訁凊
王宁还活着,那锦容也...
虽在心里说过无数次他死了才好,死了才舒服,死了才不痛苦。但真马上就能见面了,还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戏演的生硬,似乎唱戏的人也不打算故弄玄虚,所以把唱词编排的明明白白。
只是沈青文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跪在斩台上的不是锦容,明明锦容才是自己的护卫,才是自己的心腹,明明更有利用价值。
也许人真的只是活着而已。
他起身,不闪不避,刚要跳下房梁,忽然肩头搭上一只手,这只手把他整个人猛地向后拉扯。
“你是急疯了吧,看不出是个局吗?”
阮乔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双臂圈着他的肩膀,人还在微微发抖。
沈青文倒是还算平静,笑意良善:“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我根本甩不开你。”
那声音还在他耳畔呢喃,带了些隐隐压制才不喷薄而出的愠色:“你也知道你根本甩不掉我,却总是不辞而别!”
沈青文微怔:“...总是?”
阮乔沉吟:“这个人沈将军不必救,他死不了,尚能偷生。”
沈青文道:“尚能偷生...你又如何知道?”
阮乔又道:“他,尚能偷生。”
“你...”
沈青文狐疑,刚一侧头,眼前却黑了,随即一冰冷柔软的事物贴上了唇瓣。
这个吻,颤抖且生涩,绵软却契合,缓缓贴上,却许久不再动作,仅仅是四唇相对,似试探,似斟酌。
一瞬间恍如隔世。
也许是这吻太过于小心,又或许是自己过于吃惊,他被这道堪称短促的爱意擒住,没有闪躲。
许久之后,那双唇终于企图催生情愫,开始辗转反侧、吮吸摩挲。
掌下的那双眸子还木讷的睁着,等思绪回笼,他才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沈青文心中闪过一丝惊诧,但旋即就被翻涌而出的怒火烧了个干净。
这是什么意思...阻止他自投罗网,却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到底是良善济苦,还是蓄意侮辱...
“混账...嗯...”
他开始挣扎,唇上那份冰冷和炙热却因为感受到抵抗,变得越发小心,可禁锢住自己的手臂却像干涸已久的藤曼、越缩越紧。
枯藤渴望甘甜的水源,渴望酣畅的浇灌,在这片荒芜的大漠里,甘露与施舍总是来之不易。
双目受困,丹心郁结,呼气微喘之余,又被对方趁虚而入,他难耐的仰起脖颈、吃力的吞咽,喉骨不停的上下滑动,那双薄薄的唇瓣却不再犹豫,转而啃咬厮磨,齿间忽然发狠,唇舌在他口中野蛮强硬的攻城略地、上下翻搅。
胸口某处被摩擦的隐隐作痛,目眩神迷之前,听到一人大喝:“时辰到,斩立决!”
紧接着惊呼声、恐惧声、叫好声、高喊声乱成一片。
他突然开始害怕,这份恐惧和无力感,早已在五脏六腑扎根,他像一只困兽奋力挣扎,猛地抬高双手,向背后痛击:“你...放手!”
可身后之人闷哼一声,仍是固执的迎合上来,掌下翻动,又转瞬被冷厉的箍住,顷刻间,斗转星移,人就这么被压倒在瓦檐上,错开的双唇,被捏住下颌强硬的扳正,被迫承受着身上逐渐沉重的力道和远处的哀嚎。
阮乔整个人撑在他身上,不受控制的吮吸着肿胀的唇瓣,鼻息相交,催生出一丝报复般的快意。
而自始至终,侵入与掠夺从未止息。
爱我吧。
沈青文狠狠在肆虐的唇上咬了一剂,阮乔松手,一切都结束了,周围恢复平静,只有身体是灭顶的热。
他喘息着睁开眼,已经有些恍惚,只有余光偏见阮乔黑色的衣角消失在屋檐下。
猛然起身,平生第一次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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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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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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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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