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闵行忽然逼问的语气和动作将彩玉吓了一跳，她连忙将初闵行扶住，柔声解释道：“没有去，这是太子殿下带来的。少爷好生躺下。”忽然被点了名的元潜配合的点点头，他侧眼看过彩玉，心想是个会处世的。
可初闵行还不肯老实躺着，每动一下就冷汗涔涔，他叫过祝棠来自己身侧，贴着祝棠的耳朵：“你不要在这看着我，你回房里去，你快回你房中......”他甚至使力推了一推。和元潜交换过眼神，祝棠便三步并两步走出初闵行的寝房。
祝棠确实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待，摇摆不定的角色他要演好。他一只脚刚踏进中门，元霁房里的那个小丫鬟流萤就跌爬在他脚边，泪流满面：“祝少爷快救救我家主子吧！”
他默声伸手将小丫鬟扶起，抬眼四周望去，元霁这半边房像是被打劫过一样，值钱的东西被顺的一样不剩。
“他们都走了，我怎么留都没用，东西也要拿走......”小丫鬟赶快将桌椅摆好给祝棠腾了个位子出来，一边收拾一边朝祝棠哭诉。祝棠看着她脸上的泪花，忽然笑了，没头没脑的发问：“那你怎么不走？”
她两眼茫然地眨了眨，复又快速低下头小声道：“元少爷待我很好，我来宫中不久，手头没有余钱，不像他们，要是走了，说不准要被分配到浣衣局去。祝少爷，你快救救我家主子吧！”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珠，末了还不忘自己开始的目的。
嗯，是个好借口。祝棠翘起二郎腿，目光似有似无的在流萤身上流转，哂笑漠然道：“哼，我又不是太医，找我有什么用。我难道还会比几个下人还看不清局势吗？莫要跪在我脚边了，快把厅堂收拾了。”
他冷话一出，流萤就马上起身收拾起来，空气一瞬间沉默到了冰点。待那小丫鬟要收拾完了，祝棠才忽然发声：“哼，真是有意思啊。走就走了，偏是把厅堂搞的一团糟，这套茶具还是我考武状元时陛下赐的呢。”正说时他就将最后一个从地上捡起来“死里逃生”的杯子，徒手捏碎在指尖，他观察着流萤的表情，漫不经心道：“剩下这一个，也是没意思。”
“你去管事福公公那儿，叫他将跑了的那些奴才追回来，押到北司府，审仔细了，打碎了这套茶具的，杖毙；偷拿了殿内财物的，砍手。”祝棠云淡风轻说完，看过流萤那张惨白的小脸，素然调戏道：“怎的，吓到了如何？还是——元霁房里的丫鬟我支使不动，嗯？”
流萤听了立时跪下叩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办。”说完就快速跑出去。
祝棠望着流萤的背影，原地踱步几下便快速进了元霁的寝房。他三两下扒开元霁的衣服，又转头去自己房里拿出大罐小罐的伤药来，倒在手上搓一搓就往元霁身上抹。他的伤口主要集中在腰背、臀、肩膀和额头，祝棠的手搓到腰侧和屁股的时候，元霁发出诡异的、短促的、变了调子的一阵闷哼。
祝棠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可没少去红楼。
他两手悬在冰冷却暧昧的空气里，就在元霁青紫瘀血的臀部上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过了许久，他将元霁半翻了个面，就看到他身体的异样。
祝棠心里叫骂连连。他这是中了什么，□□？他胡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捏住元霁的嘴就塞进去。处理完，祝棠就赶快偷了情似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元霁的意识始终是浑浊且滚烫的，他不那么清醒，他不知道是谁在给他上药；而他也不迷蒙，之前房里好几个宫女来他面前晃悠，他也始终警惕着。他在麻木的疼痛中回想今天初闵行对待自己的每一个态度，他愚钝的想，这迟来的厌恶终究要开始了吗，从那个沾了他血的素帕开始。他胡思乱想，不自主的佝偻起身躯，那张帕子还揣在他的怀里，初闵行恐怕不会再要了......
第二天太学，三个学生没到场。少了一个元湛，简直是少了个人间唢呐，太学清净的瘆人。往日里倚仗元湛的那几个顽劣子弟都敛起脾气性子，强撑着眼皮听讲，也没人看艳书。
一下学，众人都恹恹散场，多半颓废是因为今天被迫听讲。祝棠勾肩搭背几个说悄悄话，其中一个皱着苦瓜脸：“哎哟我的小少爷，你可就别拿我们找乐子开涮了，回头再让你哥哥给我们抓到，冤死谁啊！”
元潜和小福子刻意走在最后，能听清前面说的什么红楼，东坊，低头时不由抿嘴微笑。他清了清喉咙：“祝小公爷，今天下午的武学课不上了吗？”就见祝棠匆匆和前面一群人做了个鬼脸便疾奔到元潜身侧，一掌拍到小福子的肚子上，调侃道：“好富态的肚子！”吓得小福子连连后缩，生怕肚皮被祝棠拍炸。
“怎么，觉得小福子有问题？”膳间，元潜在给祝棠夹菜的空当发问。
“倒也不是，这是曾在皇上身边侍候过，福公公一手提大的，我哪会胡看，不好胡说。”他狼吞虎咽吃着，说到这个点来，他忽而停下筷子补充道：“正说着了。元霁房里那丫鬟才是有些问题。”
“就因为她没走？”元成林在百朝殿安排了众多眼线，每个人都有嫌疑，却也不能莽撞怀疑，打草惊蛇。元潜放下筷子，想听听祝棠的理由。
“可不是。元成林有他自己的私军，也养着许多暗卫，诶，”他忽然想起元潜同皇上要来的那几个暗卫，“你不是有五个暗卫吗，可以放出来认认人，虽说概率不大吧，但万一呢，师从同宗啊，可说不准。”
他一筷子肉夹进元潜碗里，又继续道：“那小丫鬟，走路异于常人，学的是上乘的轻功，我能看出门路，是和我不在一道。日常的举动，像是收拾器具啊，洒扫之类的，都和旁的丫鬟不太一样。其余的眼线，我或是没接触，看不出什么，就这一个，也是那天她主动找的我叫我看出些端倪。如果她是唯一一个有些内容的眼线，偏是安在元霁的房里，就很耐人寻味了。”
“还有啊，初闵行昨天真的行吗？”......祝棠还有许多疑问。
“吃饱了吗？”元潜默默听完后，气定神闲起身，一句没头脑的话打断了他。
祝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啊，饱了。”
饱了就去上课了，元潜一言不发走出雅间，留祝棠一人发懵，他又是说了什么错话不成？校场上，昨天的血腥场面全无，元潜支开小福子去了别的地方，几个暗卫时刻隐藏在暗处。祝棠这才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殿下：“初闵行，已经不需要再藏巧了，该是显露锋芒——恐是父皇授意他要辅佐于我。小福子确实不需要怀疑。五个暗卫我分别往你和初闵行那里拨了一个，该看过的都看过了，等着今晚回话。我方才没有在餐桌上讲，是有些顾虑。”
“殿下在担心什么？”祝棠连发三箭，随手将弓箭递给元潜。
元潜接过，射出一箭。他在凛冽的寒风，缥缈的雾气里淡淡开口道：“担心你，和暗卫给出的话不一样。”他放下弓，微偏头看向祝棠的侧脸。
“殿下好筹谋。”祝棠的表情崩裂了一瞬又恢复如常，他苦笑回应着，看向元潜射去的那一支箭，正中靶心。他原来，也是被皇帝选来这龙沼之地的质子了。他的左右逢源他的八面玲珑。
元潜谁都不信任，他只相信他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深宫高墙内长大，尔虞我诈中生存，他该这么快的相信一个人吗？初闵行也好，祝棠也罢，就算他愿意，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又真的愿意，可以同高祖先帝的遗诏一般，与他共坐天下？前太子、父皇和帝师沈彧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于是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和疏离，他们三人，来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到那种地步。
傍晚两个人从校场回去，彩玉正扶着初闵行在百朝殿的门口遛弯。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用一条发带松松束着，垂到纤瘦的腰际。他一见那两人回来，询问的目光就投向了祝棠，可又快速收回，匆匆对视不过几秒。
祝棠和元霁的寝殿与元潜和初闵行单独的寝殿有一些距离，他打过招呼后最先离场，这一下午可把他磨得不行。他倒也知道初闵行看他一眼的意思。回到寝殿，他先是吃过饭，又简单跟丫鬟询问了当日殿内的事宜。他一口一口食不知味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烦躁到达了顶峰。
流萤正在元霁寝房里侍候，只带着一盆水和一条素帕，她是去搜身。元霁是卧趴着，苍白的侧脸贴在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枕上，屋里冷极了。流萤小心揭开锦被，白色的里衣黑红交错，再轻轻掀开，就是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杖印。她伸出手去摸，那些伤有些表面上满目疮痍，实则已经在内里结痂了，一股极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祝棠昨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浮现在眼前。
她又动手将元霁半翻过来，要解开他的前襟，刚一碰上，元霁就猝然睁眼，血红的双眸紧盯着流萤，声音嘶哑：“你做什么？”
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元霁根本睡不着，太冷是其一，强烈的求生欲望是其二。他的身上已经不烧了，头脑也很清醒。流萤进来的时候，他默默握紧了藏在身下隐在袖间的匕首。被动翻身的时候，他就想，如果她突然捅来一刀，自己的刀会比对方的更快吗？他甚至想先下手为强。
而流萤只是摸了摸他的胸口，那里藏着元霁没有归还的他私藏着的初闵行的手绢和发带。流萤突如其来不在预料的动作比捅他一刀还让元霁心惊。他再不能装睡，猛然睁开双眼，手中的刀露出熹微的锋芒。
流萤在惊吓中快速整理了情绪，她柔声细语道：“少爷，奴婢来为您擦洗下身子，伤口不能沾水，是奴婢无能，没法子求来伤药......”她说着说着竟要动情的哭起来，跪在地上，掩面用余光观察着元霁的表情。33ýqxsś.ćőm
“不怪你。”元霁垂下眼，微叹口气，语气冷漠又不耐烦：“其余丫鬟奴才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离开是人之常情，反倒留下来的惹人怀疑，他疑心这丫鬟是元成林派来的。
她只是笑了笑，恭恭敬敬作揖告退。元成林下达的命令逼近连连，手腕处的骨语不断地闪着明亮的血色的亮光。她想起白日里潜伏在元霁殿中的暗卫，藏在隐秘的檐下，像投射在光明另一侧的暗影。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流萤猜，如若她此刻动手杀了屋内的元霁，他会如何？杀了祝棠，又会如何？他是来干什么的呢？他在想什么？
于是她冲那个暗卫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用唇语说：你好。你好，我是代号壹贰柒。
而后那个暗卫迅速从檐下退离，是祝棠回来了。
“百朝殿各寝殿内皆有元成林的眼线，每殿一个，只是寻常暗探。祝小公爷的猜测，”跪在元潜脚边的暗卫短暂的停顿，继续道：“恐不足为信。”
元潜高坐在藤椅上垂眸睨着他，晦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元潜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阖上，继而躬身使自己与暗卫的额头齐平，他用折扇抬起暗卫的下巴，血就从嘴角滴到扇骨。
他的四肢百骸都在疼痛，尤其在腕处。他胡乱想着，原来这就是背叛的滋味吗？流萤的微笑对他的冲击太大，他像个初次离家叛逆的孩子，浅尝禁果，却沉溺在这快感其中。疼痛又刺激。
“你是父皇的暗卫，却也不该骗我。你明知欺骗主人的下场，却还要逆势而为吗？”元潜忽的将扇子扔到暗卫身上，轻叹气道：“很好。”
暗卫茫然的睁开鲜血充溢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对也不对。他们本就不存在正常人拥有的欲望和感官，也没有建立在人性之上的判断。他们是炼狱里的机械。而这一天，他因为另一个暗卫的笑容而自我怀疑，他看着自己鲜血直流的身体，他惊奇，他疑惑，他惶恐，他陌生。他面对主人的责问和不明好坏的话语不知作何表情，他除了遵命，竟再不知说些什么。
元潜口中的代号呼之欲出。暗卫如果欺骗主人，主人只要说出他的代号，这个暗卫就会以“欺骗主人”的惩罚而死亡，这个暗卫和元潜都不曾见过这种惨无人道的死法。元潜皱了皱眉，霍然起身，他两手轻击掌心，另一个暗卫就转瞬出现在眼前。
“让他最近轮我房里的值，不要罚他。暗霜，元霁房里那个，你们往后都不要理会，只管保护好主子们就行。暗......”他猛然顿住，将扇子踢到那个浑身流血的暗卫脚边，烦闷道：“你，这扇子给你，走吧。”
“靠，你这暗卫好生厉害！”待房里两个暗卫走了，就见暗华将浑身挂彩喋喋不休的祝棠扭送到元潜面前。他跟暗华从他的寝殿一道打过来，衣服做面条般散开，连带着浅浅的血痕，没有一点重伤，真可谓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暗华在元潜的授意下收手，快速隐进夜色。祝棠脱了禁锢，看着地上的一滩血，不禁挑了挑眉：“殿下，我算是真相大白了吗？”
元潜点头嗯了一声。他想，如果今晚没有暗卫这一出，他要怎么办呢？暗风对他的冲击也很大。他没有喊出他的代号，是没想起来，就是在那没想起来的空当他顿了一下。他恍惚想起曾经回答父皇的两个问题。
“都是时运。”
遥远的西南腹地，初慎行正在帐中挑灯阅卷。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他连脸都顾不及洗。
“我少时听闻西南巫蛊盛行，只当是话本里编故事，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红缨的声音先于脚步进账，她朝初慎行扔了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骨语，你可有见闻？”
初慎行盯着还冒着热气的手臂，眉峰蹙起：“皇上做成王时，曾领兵西南。他和西南的巫蛊族做了个隐秘的交易，那次的西南之征便不战而胜了。皇上带回了十个暗卫，控制暗卫的方式，就是骨语。”他说着，抬眼看过红缨，“你怎么擒住他的，暗卫不是好对付的。”
“嗯，我捡了个漏。他和我对战时，气力绵软，我察觉是手臂的问题，纠缠许久，本想直刺要害，他倒是壁虎折尾将手臂砍下跑了。穷寇不追，我就回来了。”红缨坐在初慎行对面，有些垂头丧气。
她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道：“看他一条手臂，也知是浑身都烂了。就是这样都不肯让我给他个痛快，他图什么？！”
西南的局面没有任何好转。上次红缨假装初慎行的主帅身份坐在帐中，对面的人为了探她的身份找了个极厉害的高手同她过招，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她和仅存的十几名士兵困守在这个破烂军帐里，竟是半月里水米未进。她甚至不知道初慎行活着出去了没有。她只是给出了她的弓箭，而初慎行没有给她承诺。
“那你在这，又图什么？”初慎行灵魂反问。
他倒也知道她生气，却不想哄。他用随身的匕首剥开那一截手臂，糜烂的气味在帐中扩散，乌青的腕骨上泛着着粼粼金色的微光，那上面隐约写着“杀初”，这个暗卫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他还没杀到你，他就这样了，怎么完成任务。”红缨撇撇嘴。
“你怎么知道是我？”初慎行的语气带着些紧张，“不是我。”
是初闵行。骨头都烂了，再看不出后面的字。他应当是任务失败，回到西南躲命却被红缨逮个正着。
西南的敌军不是普通士兵，巫蛊人多在其中，还有诡谲的暗卫。元稹说的不错，西南就是个无底洞，正是如此，沈彧说的更不错，西南必须收复。这半年征战，局势叫他参透了大半，元成林借着这一片土地发家、起势，往后要用到的还有许多许多。这里不过是一件利器，而现在，是他初慎行要掌握它。
他两指叩叩桌面，一道黑影就咻的闪现在初慎行和红缨眼前。这还是初慎行第一次“使用”他，他有些不确定道：“暗冰。”
暗冰立时跪下：“听候差遣。”
“我从今天起，派你去敌军阵营收集有关元氏的信息，尽你所能，不许阵亡，允许自尽。你可听懂了？”初慎行总疑心自己说的不清楚。直到暗冰点头，初慎行才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这是皇上的暗卫？”红缨满面疑惑。
元稹只有十个暗卫，五个拨给元潜五个拨给初慎行，元潜的那五个又分别给了初闵行和祝棠。那就是民间口口相传的为他助登皇位安定君侧的生死兄弟，元稹一个也没有留给自己。他给出的，是大巍的天下江山。这沉重的责任悄无声息的压在正经历着这场暗流波涛的每一个人身上。
初闵行还是想躲着的，什么都想躲。心中郁结，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就病了起来，倒也是不错。元湛早好了，整日里吊着胳膊在太学里胡作非为；元齐也解了足禁，他不透明，却也不张显。新来的夫子也只是个元稹浑噩中不知在哪找来的普通先生，太学里光是讲书，却也另有了个不成文的活动——他们都在凌虐。
凌虐皆在时运之内成了众矢之的的元霁。
这于元霁而言没有什么。他好像做了无端的梦，醒来时还在元氏的柴房。只是那张帕子他糊里糊涂的舍不得丢，几次三番要被流萤窃走，他又恼又怒，比挨了皇子世子们的打骂还要锥心。房里走了的丫鬟奴才他留不住，这个坚持要侍在身侧的流萤他也撵不走。不管这个小丫鬟是哪头的人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他统统不在乎。他不是惜命的人，尤其清醒时浑然不怕死亡——人的求生欲都是绝境时才会逼显出来。他只对流萤狠厉道：“这个帕子和发带，你不许动！”
流萤听到元霁说这话时，眸中尽是恍然。前几日偶然碰到执行任务失败的同僚，她鬼使神差出手救了，想来可笑。她的半只手臂已然烂了，待在元霁身边，谈不上侍候。只是犹豫着观察，她没成想，元霁是个不怕死的。其实也该想到，就冲元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面上从不显喜怒，心中毫不起波澜。她常常也动歪心思，觉得元霁是个可造之才，至少比她强上许多，要做暗卫，绝是上乘。她总是在为自己做筹谋，不是个好奴才好工具。
可是现在看来，元霁也不是。
那就不动吧，她的任务本也不是要偷那个帕子。
今天骨语又传：速速动手。用了速速了，看来元霁近日有些苦头要吃。她总是以元霁不够火候为由推脱，私以为打到鼻青脸肿就要他一夜忽然暴毙，总有被北司府抓到把柄的嫌疑。于是她用没烂的那部分手臂传话，她为着自己的私心用甚，好言好语道：请耐心等候。
元成林毕竟人老，卧在榻上急的以至于急火攻心。他等的难耐，想将流萤那个小贱蹄子杀了换另一个去动手，派出去的暗卫却屡次遭到截杀。他怒的一把掀了丫鬟颤颤巍巍递上来的药碗，气的眼珠好似要爆裂。真是千难算万难算，他万万算不到如今的每一步变化！
只有元竟和常来劝慰他：“远远不到时候，父亲且耐心等待。”
时间总会给出答案。流萤总归是要死的，元霁或也不会成事，失去沈彧的元稹也会死去，初慎行也终究要困在西南。西南反水如何，被初慎行抓住了把柄如何，一切尽在掌控，已然到达时运，这是不能改变和躲避的灾祸，现在是，将来也是。
没有人不要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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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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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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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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