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教皇眼也不眨地说完惊世骇俗的话语：“他们不该信仰这样的神明。”
“你……您！”
与银发教皇森寒的逼迫压力一同施加在斯托身上的,是自心底蔓延出来的冷寒。
他甚至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样的消息太可怕，太惊异了，让红衣主教差点要认为自己是回到了初入教会最弱小之时做的那一个梦里。
斯托曾也做过教会一夕崩塌的梦,但当他在教会内扎根得越深,就越体会到它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它的根系遒劲交织在星域的每一寸土地里。
——教会是人间的主宰,便如人类面见神明，无从抵抗。
斯托在幼时的那个梦后，就再未生出这样荒谬的念头。
但今时今日，银发的教皇、代行者、神明眷顾的宠儿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信徒不该信仰这样的神明。
那一刹间，没顶的荒谬感填满了斯托的大脑,更荒谬的是……他的内心,竟也隐隐动摇。
年轻的红衣主教垂下头去,吐露出来的话语断续但快速,像在与时间赛跑：“不会……冕下所信仰的是其它派系的神明对吧、或许那一位曾也是我们信仰着的神明？”
他认为,谢闲或许是他们信仰的那位神明的一体多面，他受过信仰的供奉，但因为信徒念头的改变而被分割、抛弃,而此次“回归”相当于是内部的一次神战。
这样来解释，斯托才能压住他内心浮现出来的不祥的预感。
“不是。”
莱茵轻轻笑了一声,这笑将银眸中的冰寒都给冲淡，好似冰缝间开出的一朵雪色的花朵，将非人与疏离感化开。www.33ýqxsś.ćőm
他说：“他是人,不是神。”
在否认了斯托的猜想后,莱茵的那一缕很轻的笑容消失了,就像只是斯托产生的幻觉。
斯托听见他继续开口：“神明自诩为世界主宰,可实际上他们不过是窃贼，他们窃取了不该属于自己的力量，隐蔽真相，践踏生命。而信徒也只是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施行的工具。”
银发教皇一一细数斯托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他说得太过顺畅，却不知有些事情是他也未经历过，但说出来了的。
“那位暴君的子民能力的消逝，便是神明的算计。”
“但他没有成功……”斯托不禁跟着说，他其实不知不觉已经，有一些相信了。
“侍奉神明的神侍，是他们用以亵玩的玩物，被剥离了意识，成为了只懂顺从的人偶。”
“……”
“教会以教义对民众洗脑，神明亦以这样的方式来培养我对他们的忠心。”
但莱茵知晓，这些话语还不够，它们能在斯托心上刻下阵阵裂痕，却不足以摧毁他所信仰的一切。
他也跟着明白了谢闲为什么会说斯托是最简单的帮手。
斯托理性、谨慎，还没有深陷入权力的泥沼，而他的信仰坚固又易碎，因为它源于——身边人无数次的重复。
他的信仰是无数次的虚假铸就的真实，根基如同琉璃杯盏。
莱茵一顿，最后说：“现在，使用着你们信仰的，是多位神明。”
斯托的瞳孔缩紧，无边无际的恐慌感汹涌上来。
如果他们信仰的神明，从来不是唯一的，甚至是由数位神明假扮的，那他们的信仰，算些什么！
被切割成无数份，被肆意瓜分的东西吗？！
“不……这不可能……”
莱茵凝视着斯托，将搭在他颈间的手放下，现在已用不上这样强制的手段了。
“我会让你看到他们的真面貌的，而在那之前，要让他们——失去信仰。”
“……是，冕下。”
斯托成为了莱茵的共犯。
*
在接下来的数日，流言四起，人心溃散，少有的信徒忍住浮躁虔诚的祈祷，却没有一个唤来了神明的指示和垂怜。
他们求到莱茵面前，但银发的教皇低垂着眼眸，没有一次拒绝他们无礼的要求——可，依旧一无所获。
一个想法不自觉地在心底生起：他们被神明抛弃了。
他们的信仰仍在，可眼下根基变得犹如浮萍，无来由的慌乱抓紧了信徒的心脏。
在魔族与人族的共同驱逐下，信徒被迫围聚在圣地内一个很小的区域内。
“是时候了。”谢闲轻声说。
“神降”得来的塑像连接着每一个供奉过它的信徒，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清晰可见。而在联军攻袭过来之时，它就会成为一个从内部突破的破局点。
谢闲将目光扫过一处，短暂凝视——
在他目光所触的地方，最明净的银色光辉绽放处……
头发花白的红衣主教沉重地对银发的教皇说道：“冕下，现下到了不得不启用那个契约的时候了！”
莱茵淡淡瞥向他，似毫无波动般说：“我们未得到吾神的指示，这是越矩之事。”
倒真装得有那么像……谢闲轻笑，红衣主教所说的契约，是教会最大的秘密，也是唯一一个让人和神明无限趋近于“平等”的契约。
这是（欲望）神明在最早的时候，给予最初信仰他们的人的微末的权柄。
以足够的信仰之力，驱使神明降临——神明必须降临！
这个早远订下的人和神之间的契约不能被撕毁，所以哪怕是神明到后来对信徒有了极强的掌控，也只能将这个契约封存在教会最深处，勒令极少数知情的高层信众必须得到神明的认可才能施用。
“但……”红衣主教指甲掐进了肉里，他为在莱茵银眸中瞥见的那抹冷淡微有震颤，“人族和魔族的联军即将攻没圣地，我等将性命不保，教会也会因此毁灭！”
他的声音里更带上了夹杂着几分歇斯底里的阴戾：
“神明也当愤怒于这些亵渎者的进犯！此举并非逾越，还请冕下下令——让吾神降世，歼灭进犯者！”
红衣主教何尝猜不到神明龟缩的原因，那定是因为有更强大的力量在威胁着他，而那威胁的源头，也许就在人间圣域。
但那又怎么样？！神明不来，他们就要死了啊，为了让他们活下去，神明还是降世吧！
红衣主教的那一分阴戾所指向的，正是神明，他要让神明帮他们、替死。
站在这里的，不止有这一个红衣主教，数个红色的衣角在清冷的神殿里随风晃荡，站在莱茵面前请令的是，全部的红衣主教。
莱茵像也被微微震撼了一下，这样的情况就有些像“逼宫”了。
最后，银发的教皇终于松了口，将神明置于信徒、教会之后：“启用吧。”
红衣主教们露出满意的笑容，唯有斯托了然一切，他甚至知道莱茵、不，莱茵背后的谢闲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居于神域中的神明，仍不知道这变故。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巨大威胁，他们在多日里用神力推演了数不清的清扫方法，其中更包括将神格祭出、玉石俱焚的演算方法。
但哪怕在命运神明的潜意识中，祭出神格是最为可行的方法之一，神明们却无一例外将它搁浅。
牢狱内，欲望神明早被“光顾”了一次又一次，身下血水与拖长的头发混杂，辨别不出来明确的界限。
他虚弱到了极点，却还挂着笑，目光扫向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的命运神明：“我该知道些什么？……咳，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的拷问还没让你们的幻想破灭吗？”
命运神明神色冷厉，逼迫欲望神明任意说出些东西来。
他失了预见未来的能力，但某些分支的预感还存在，他知道欲望神明口中会有非常重要的讯息。
所以，他必须得开口，直到说出他们需要的东西！
“哈、哈……”欲望神明艰难地喘息着，“那我说……你们别想龟缩在这里多久了，或许谢闲已经找到方法，将你们拖拽出这龟壳了呢！你们都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他尖利癫狂的声线让命运神明生理性地头皮一麻，但马上他就不只是头皮发麻了。
在命运神明的耳边，响起来层层的祈祷之声，这一次信徒的祈愿声未经他们主动的聆听，就直达神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这是什么……”命运神明不免失态。
他一把扔下欲望神明，到了神域的正中，从高处和同样讶然的诸神明一同往下俯视圣地之景。
他们看见，欲望神明搞出来的玄妙繁复的“神纹”横贯了大片的圣地，浅金、银色的纹路似枝蔓交接，神力附着于上，带给人无与媲美的华美感和圣洁感。
每一个驻留在圣地的信徒都穿上了庄重的服饰，他们手捧着复刻的圣典，此刻眸中剔除了多余的杂质，只剩下诚然虔诚之意。
他们在声声祈祷——而祈祷声汇聚成一片音浪，融汇入每一个神明的耳中。
他们做了什么！这是神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事。
他们挪动眼前的景象，视角进入神殿之中。
唱诗班的悠扬、空灵歌声始终未消，与阵阵祈祷声融合，似另一种别样的曲调，却只搅得神明心烦意乱。
银发教皇着一身白色礼服，礼服上有大片金色的神纹，蜿蜒如同荆棘，银色发边有简易的金色花枝纹饰将披散的发丝稍稍拢起。
他穿着的华美不亚于加冕为教皇当日，而今日的着装更偏近于……祭祀。
神明们心下一突，但他们从未将信徒放在眼里，也不认为这些愚昧的存在会给他们造成任何的阻碍。
所以——他们从未在神殿内布置下后手，眼睁睁看着这一场祭礼开始！
晦涩、古朴的话语从莱茵的口中吐露，又夹杂着他特有的冷淡音色，他的礼服上，金色的神纹一点点绽放光芒，光从下往上攀延，细碎的金光打在莱茵的眸间，映出一片辉煌之色。
而神殿之外，笼罩大半圣地的金色神纹也同时绽放出光辉，闪耀在每一个信徒的眼底。
神明耳畔的祈祷声越发频繁了起来，大量的信仰之力如轰鸣浪潮奔袭融入到他们体内，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信徒的虔诚信仰，却也在同时感受到了这份信仰下隐藏的情绪波动！
他们的心似乎也被这些蝼蚁般的凡人牵连，被迫体会他们的不甘、纠结与痛苦，还有心底吵闹的怨恨的喧哗呼声！
这一刻，神明的脸色无比糟糕，他们仿佛被拉下了神坛，成了和这些人类一样平等的存在！！
“这是什么东西？欲望到底教给了他们什么！”
一个加大的声音突然盖住了信徒们的祈祷声，晦涩的话语被解析得清晰，又兼并有两人的声音——是现下银发教皇念诵的声音，是不知多久以前欲望神明许诺的声音。
他们说：
[以信仰为引，请神明降世！]
[请神明、降世！]
这个契约，对神明也有着强大的约束，但为什么欲望定下的契约，会作用在所有神明身上！
但只是几秒间，命运神明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因为他们冒领了欲望的神明身份，所以这一份契约的力量，施加在了诸神身上！
命运神明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起了欲望神明那时胡乱说出的话语，也想起了自己分支的预知能力。
他说：“你们会被从乌龟壳里拖拽出来！”
这只是欲望神明疯癫时发狠的言语，却偏偏那么巧合的……映照了将会发生的事实。
他们因为契约，被迫以真身向人间降临！
那欲望所说的，我们都会死——那会成真吗？！
庞大的信仰之力笼罩了整个圣地，在人与神之间的契约被启动之际，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扭曲，金芒如流沙般在眼前淌过，将信徒们的思绪、视线全部遮盖！
神域被强行拉扯来与圣地重叠，来源于神格的莫大的威势让只是凡人的信徒难以自如行动，连思维都僵停在了神域降临的这一刻——
这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刻，也是人族和魔族的联军大举进攻的最好时机！
“交给你们了。”黎容渊面向他的军队说，他的眼眸立刻拉成灰黑的竖瞳，魔狼的暴戾气息在他身上乍现。
他丝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的非人之处，以手作刃，撕裂开神域的间隙，没入其中。
黎容渊离开时是笑着的，他身上那种孤冷的气息终于有了消融的迹象，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见到他相见的人！
“那蠢狼进去了，我也不能看着不是？”
瑟维斯粲然一笑，眉眼弯弯，以青年人的身姿出现在这里，紫眸间未曾酝酿便有百般魔魅之意而生。
“你们就……看着我吧。”
他身周魔气四溢，以一种绝对的挑衅的姿态，将神域的“虚影”边缘侵蚀开一道裂口，跨了进去，离开后尤有紫色的魔气留存，犹如一场弥散的花雨。
“是。”塔林尔首先说。
“是。”魔族们说。
他们会看着瑟维斯，而在那之前，要帮他们的领主扫清人间的阻碍！
“神明的宫殿。”
谢闲再不是那种虚幻的样子，他站在神域宫殿的台阶前，看着那在每一寸中显露出奢靡、凌驾姿态的神域装潢：“倒真像古时人间的帝王，但古时的帝王都已然化作了尘土。”
——那你们呢？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宫殿后隐藏的，来自神明的杀机，在这里慢慢地等着，悠闲的样子。
银发的教皇安静地看着谢闲，就站在他身侧，他不知什么时候将带有大片神纹外袍脱去，只剩下一件白色的、有银色荆棘纹路的内裳，显出修长纤细的身段和腰脊。
他很自然地牵住了谢闲的尾指，专注凝视着他，像凝视着一朵最纯净的花。
——在他眼里，谢闲就是他心上的那朵花。
但偏有人破坏此时难得的宁静之景，瑟维斯还未落地，就先一道魔气阴厉地往隐秘处袭出，就要打在黎容渊的脊骨上。
他没指望这样的奇袭能造成怎样的伤害，但至少他得比这蠢狼先一步见到他的哥……
……哥？
瑟维斯唇角甜腻的笑容还未扬起，便见着了……在谢闲身边的，银发的教皇。
——他们，牵着的手。
黎容渊在半空中抿紧唇躲过这一记阴招，因此踉跄了一分，心生懊恼，却迟迟未等来瑟维斯的下一发袭击。
狼崽子抬起头一看，也陷入了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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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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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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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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