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 43 章

　　第43章

　　“阿弥陀佛，施主决定了吗？”

　　“法相，你当知道我是谁。何必装作不认识。”

　　“一念成佛，一念魔。师叔当真要舍弃几万年的修行？”

　　“仙道无情，我佛慈悲。法相，施法召灵，我愿堕身成魔，湛兮就是我的佛。”

　　也是，师叔做陈酒的时候，便魔根深种了。也唯有师叔能够舍身与魔心缠斗一番。法相不再犹豫，承诺道：“师侄愿助师叔一臂之力，只愿师叔能够守住本心，莫要被魔心侵蚀了心智。”

　　“要快，他们已经决定带着我的灵去冰原了。待我融合之后，带着我的魂魄去找司命。”

　　“弟子谨遵师叔法旨。但愿师叔莫要忘了天下生灵。”

　　苏府暖风阁。

　　长生穿上靴子，对着灵宝天尊道：“白老头，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安置一下朋友，再同你去冰原。”

　　“秩序应当得到修正，你的朋友不该出现在这里。青璃属于九重天。”

　　“你什么意思？”长生冷声道：“她现在是姜漪，她凡间的爹要杀她，她所依仗的大晋皇族已经覆灭，你要我此刻抛弃她。白老头，这就是你们对众生的爱吗？”

　　若非荼蘼的灵还握在此人手里，她真的不会在此与他浪费口舌。这些人真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来评判，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偏偏都围绕着她来转。

　　烦不胜烦。

　　“死一人而救千百人，这是大爱。你不会懂的，你只爱你自己。”

　　“随你。”长生朝外走去，她一定要救青璃。

　　灵宝天尊跟上去，劝道：“三界已乱，她此刻回归本体才是最安全的，你莫要强求机缘，会害死她。”

　　“别跟我讲因果那一套，我不信。我只知道，青璃不愿意回九重天。是你们在强求她，不是我。”走到一半，长生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目光停留在灵宝腰间的玉坠上，“你最好护好荼蘼的灵，敢散落一点，我打死你。”

　　敢拿捏着她，呵。她可是很记仇的。

　　灵宝没有讲话，背着双手，不动声色的施法唤醒昏迷的谢锐安。二人继续朝前走去，及至房前，还未敲门，门便打开了。

　　谢锐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颤颤巍巍的递上一封书信，上面写着：长生吾弟，亲启。

　　长生接过书信，扫了一眼室内，又探寻了一番府内，心下一沉，对着灵宝道：“你早就知道了。何时发生的事？”

　　“一切都是因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何不打开书信看看？”

　　长生抿了抿唇，对着管家道：“你说。”

　　“奴才得了侯爷的吩咐，便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后的房门。侯爷同夫人离开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冷公子便来了。也不知怎么的，奴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手上便只有这封书信。”

　　“你连夜去一趟袖招楼，告诉赵秀，本侯远游几日，让她照看着点苏家的产业，本侯回来前，谁都不准动。若有必要，进宫找贵妃。”

　　管家离开后，灵宝跟随长生进了屋，二人坐下，面对面，长生打开了书信。

　　长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姜漪抵达了北陆。希望你不要怪我，这是你逼我的。

　　姜漪身上流着同李元佑一样的血，而她又是青璃殿下的转世，青芜神君的妹妹。

　　有了姜漪，我便有了谈判的筹码，赵叔叔的阵营会看在秦子修的面子上，对我顾及一二；圣殿，在青芜神君的威慑下，也会有所顾忌，对我网开一面。

　　我目前还没有想好要投奔哪一方，但我有些倾向于赵婴齐，他毕竟是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爹爹。

　　你我兄弟，当齐心协力，一同开疆拓土。实不相瞒，为兄与天帝有些关系。他不敢拿我怎么样。若吾弟愿意，愚兄愿意与你共享三界。

　　信纸被揉捏的不成样子，长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抿唇思索着。

　　灵宝道：“解封冰原吧。波涛汹涌的海浪，会阻隔北陆对南陆的屠戮。”

　　长生瞥了他一眼，“你不要只动动嘴皮子，什么都不做。为避免再生意外，你先还我荼蘼，我再去解封冰原。”

　　现在的她不比当年，这副新生的龙躯，实在无法一下子毫无损失的承受冰原的寒冰。若完全解封，她体内必将失了平衡，为寒气重伤，到时候，铁定护不住荼荼。

　　荼荼说，不要相信他们。可眼下，容不得她做选择。青璃深陷危机，而她的身后，没有人。真是处处掣肘，她实在无法放手一搏。

　　“不会出意外。等你解封冰原，我们一起去冥界，我当着你的面，送她去轮回。”

　　“长生！你莫要信他！”

　　一道白影闪过，盗走了灵宝天尊腰间的玉坠。长生大惊失色，顾不得回应走进来的祁渝，当即出手，将白影捏在了手里，死死的拽住，那白影正是额间有着红色菱形印记的白虎。

　　长生松了一口气，颤抖着手去拿白虎嘴里的玉坠，里面是荼蘼的灵。那白虎咬得紧，她也不敢用力去拽，只是掐着白虎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真是气死她了。这群人就好像一步一步算计好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可不就是像人间戏楼子里唱的那样么。

　　祁渝觉得有些窒息，蹲在地上，一手撑地，喘着气，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长生那紫红的眸子。无论她怎么喊，都唤不回长生的注意力。

　　灵宝天尊站了起来，朝长生走去，“放手，不要徒增杀孽。”

　　长生不听，眼看着妖族太子的生息越来越弱，灵宝只好伸手渡些法力给他。

　　谁知那白虎有了力气后，竟是用力将玉坠咬碎了，灵宝大惊，连忙施法去抓取，却扑了个空。

　　那团散落的灵，在长生的耳边，缠绕一圈，朝着西方奔去。灵宝皱了皱眉，一同追去。

　　倒是长生笑了，她听到荼荼在她耳边呢喃：“等我回来。”

　　白虎被她丢在地上，幻化成人形，对着长生行礼，道：“王，欢迎你回来。这一天，我们等太久了。”

　　长生认出他是陈记酒肆的莫白，“是阿酒让你这么做的？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不敢欺瞒。”莫白笑道：“陈姑娘运筹帷幄，将自己都给算计进去了。就是为了换王回来。”

　　“你什么意思？”长生斜了他一眼，“什么叫将自己算计进去？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二人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莫白噎了噎，下意识的看向祁渝。长生顺着他目光，唤道：“清月？”

　　“有位明空和尚，送我一本经书，一开始它就是一本普通的经书，翻阅几遍后，我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佛经深处暗藏几句话：要我于皇帝暴毙之时，照着咒语，召唤莫白回来。”

　　又是和尚…长生神色凛然，或许她应该召唤龙族，方能震慑一下这些不安分的人。只是，龙族背叛过她啊。

　　莫白跪在地上，恳求道：“还请王回归，救妖族于水火之中。”

　　妖族也背叛过她啊，长生背过身子，吩咐道：“你们回去吧。一切等夫人回来后再说。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莫白敬畏她，不敢言语。祁渝道：“长生，姜漪呢？祁太后要称帝了。”

　　闻言，想起姜漪，还有她的那些钱财，长生看向祁渝，反问道：“太后一没钱，二没兵，三没粮。她怎么称帝？”

　　祁渝道：“太后本就身居高位，登基为帝，不过是顺势而为。她有定国公姜仁和祁王的支持，豫王的豫州也在她的管辖之下。大晋九州，必将听从祁萱的诏令。我们若是不抓住机会，恐怕，南陆再无我们的立足之地。”

　　见长生抿唇不语，莫白建议道：“王，不如去北陆吧。那里才是属于我们的天下。”

　　“不去。”长生果断拒绝，又对着祁渝询问道：“你想做皇帝吗？我可以帮你。”

　　“长生，你想让我做皇帝吗？”

　　如今北陆虎视眈眈，谁做南陆的皇帝，都是将自己放在刀尖尖上。但如果长生需要她做这个皇帝，祁渝想，她是愿意的。并且会全力以赴。

　　长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外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你们该回皇宫了。”

　　祁渝不再言语，抬脚朝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被长生唤住。

　　“清月，南陆是你的故乡，你若做皇帝，必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祁渝笑了笑，回过头来，眸子里染上些许光亮，“若我做皇帝，你会做我的皇夫么？”

　　“不会。”长生答的干脆又直白，“你可以封我个逍遥王爷做做。”

　　“好。”

　　祁渝笑着答应，转过身，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走吧，莫白。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时间不等人。”

　　瞧他二人走远后，长生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她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信纸，皱巴巴的，又重新读了一遍。

　　共享三界么？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和她共享的人，只能是荼荼。

　　若她站在顶峰，睥睨万物，谁还敢逼得荼荼散了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不想再等了，她必须主动出击。打定主意，长生朝虚空唤道：“流舸，速来见我。”

　　这一声呼唤，动用了龙语，带着浩瀚的威压，朝虚空扩散而去。众龙被她这一声吓到，哪个不懂事的家伙竟敢如此直呼龙帝的名讳。三界六道谁人不知龙帝流舸的名号，号称众神之王的天帝太微都要礼遇三分，这条从哪来的龙，竟敢如此放肆。

　　真是太放肆了。搞不好，龙帝又要整顿整个龙族的礼仪规范。众龙打了个寒颤，这条放肆的龙简直就是在害他们。

　　比起不懂事的众龙，流舸心里更是害怕不已。但他不敢不听从诏令，流舸明白，是它回来了。

　　它回来了。

　　占鳌的魂魄刚归位，他还没有醒来。但流舸已经没有时间来等占鳌醒过来，只得匆忙加固了封印，将自己的儿子封印在龙墟里。然后匆匆朝着湛兮的方位赶去。

　　流舸果然没有让长生久等，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便来了。长生打量着流舸，金眸玄衣，身姿挺拔，正值壮年。就是有些，有些卑微。

　　卑微。长生抿了抿唇，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想要最得力的手下，而不是卑微的龙。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喜，流舸将头低下，撩开衣摆，跪了下去。他不敢开口，按照这位的脾气，若是一言不合，它很有可能出手灭了他。

　　长生拧了拧眉，“几千年不见，人类驯化了你。”

　　训化？人类怎么敢！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敬畏它。流舸沉默着，没有辩驳。等待着它的吩咐。

　　“你觉得我是谁？”

　　它是谁？无情无爱，万物匍匐在它的脚下，令人敬畏的存在。流舸深吸了一口气，选了一个折中的答案，“龙墟的主人。”

　　呵！一声轻笑，再次让龙帝低下了头颅。

　　“主人？”长生走到流舸面前，迫使他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一紫一金。

　　紫眸写满了张狂与倨傲，攻城掠地，金眸谦卑瑟缩，步步退让，几乎想要躲开，不敢直视。

　　“不是囚徒么？”

　　长生错开眸子，叹息一声，放开了流舸。

　　冷汗浸湿了玄衣，龙帝垂眸道：“不敢。您永远都是龙墟的主人。”

　　“我不喜欢龙墟，那里没有人气。”长生背过身子，吩咐道：“你留下吧，随我在人间定居，回头跟谢锐安交接一下，侯府的诸多事宜就交给你了。另外，我名下的盐、粮、钱、铁，你可要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动。”

　　龙帝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愕然道：“您，您原谅了我？”

　　“原谅？”紫眸变得幽深，斜了流舸一眼，“你是指三千年前，攻打九重天失败后，你将我丢到妖界自生自灭，还是指六千年前，联合三清天的人类企图杀死我？还是指几个时辰前，设计逼得荼蘼散了灵？谁让你自作主张接近荼蘼的？”

　　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罪该万死！尤其是最后一件。

　　一番话，问的流舸冷汗连连，却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明明是它觉得寂寞，想要灭了他们，陪它在虚空里玩耍。可是，他们与它不一样啊。他们若散了灵，就回不来原本的自己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什么黑龙王的王子，你知道南柯是我的小龙吧。”

　　长生不满他的沉默，冷声道：“答话。”

　　“隐隐有了猜测。”流舸道：“南柯小神君的事，我已经责令黑龙一族前往三清天赔罪了。羲和神尊的赔礼，龙族也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嗯。”长生对于这个回答略感满意，她吩咐道：“人类可真够蠢的，算来算去，总会给别人钻了空子。你留下来，陪我看戏。”

　　看戏？流舸叹了一口气，它没有变，万物生灵在它眼里，什么都不是。三清天的主意恐怕又要落空了，区区一个荼蘼，真的牵绊不住它，或许哪天它无聊了，又要邀请他们去虚空里玩耍。

　　陪它玩，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看看荼蘼的下场，就知道了。龙帝试探着问道：“龙墟的宫殿已经修缮完毕，南柯小神君见了，定然欢喜，您还要吗？”

　　“要，你吩咐底下人，重新建造一座宫殿，给南柯住。龙墟，是我跟夫人的。至于你们，”长生沉吟片刻，“哪来的，回哪去。龙墟不准你们住。”

　　“不敢，不敢。龙墟一直都是龙族的圣地，我们一直都在守护着龙墟，等着您回来。”

　　“撒谎！”长生怒道：“不要试图欺瞒我，你将占鳌封印在了龙墟。”

　　“您误会了。”流舸连忙解释道：“我们其他龙都待在龙墟的外围，那座宫殿，除了日常修缮，我们一步也不曾玷污于它。占鳌，我只是将它封印在了黄金巨龙一族的地盘，并未踏入您的地盘半步。”

　　“外围也不准住。”长生道：“即刻传令下去，全部搬离龙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她又不傻，怎么会允许一群不安分的龙，栖息在她的身侧。

　　强硬的态度，令流舸有些不适。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棘手，龙族体躯庞大，更何况，他们还要依靠龙墟的灵气补养修炼，若不待在龙墟，他们就不能修灵，若不修灵，他们的子嗣要修炼多少岁月，才能化形人身。若不修灵，他们就要沦为人类的附庸，哪里还有畅游天际的自由可言。

　　若不待在龙墟，他们还能去哪里，去祈求天帝的施舍么。流舸想了又想，迂回道：“三清天，天帝，冥帝，修罗帝，都有维护他们统治的兵将，您，或许也需要我们的誓死效忠。”

　　誓死效忠？长生眯了眼，“流舸，誓死效忠，你做得到吗？”m.33ýqxsś.ćőm

　　生死问题，流舸挺直了身子，一鼓作气，问道：“您需要我们誓死效忠吗？您若需要，我流舸对天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您。”

　　“若我要三界呢？”

　　流舸错愕了片刻，随即道：“三界有三界的运转体系，我们恐怕拿不下来，但我们的确有资本凌驾于三界之上，若您愿意，整个龙族都会对您誓死效忠。”

　　“没趣！”长生瞥了流舸一眼，“你站起来吧，率领你的手下，随本侯守护人类。”

　　金色的眸子再次错愕不已，它变了，竟要翱翔天际的龙守护渺小的人族。流舸站起来，有些局促，不知道要看向哪里。心下更是有些不安，它要带领龙族走向哪里？不管怎样，龙族绝对不能像妖族那样，沦为那些修仙者的附属物。

　　站起来的龙帝高出长生不少，长生瞧着他乱飘的金眸，挥手打发道：“将你的眸色收敛起来，先代我去一趟北陆，把姜漪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她是南陆人的皇后，也是本侯的朋友，不得伤害她分毫。”

　　朋友？他未来的儿媳竟是它的朋友？不对，它竟然有了朋友！

　　“傻愣着干什么！速去办理！若有人阻拦，不必手下留情，直接灭了。”

　　还是那个动不动就想弄死别人的它。不过，他庆幸自己赌对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三清天做的有些过了。流舸躬身行礼，瞬间消失在了长生的眼前。

　　灵宝天尊寻着荼蘼的灵，一路朝西追去，绕着皇城走了一圈，又回归到了原地。

　　身前是静安侯府，身后是顾府。灵宝停了片刻，入了侯府，拉着长生的胳膊就走。

　　长生挣脱不开，气恼不已，“你又想干什么？我不会跟你去解封冰原的。”

　　“我那徒儿太偏激了。竟入了魔道。你必须跟我前去，若她渡不过，就是我拼尽全力也救不了她。”

　　“什么渡不过？”荼荼明明说要她等她回来。

　　灵宝天尊拉着长生一步便入了顾府，院落里，站着一个老和尚，正是法相。

　　“又是你。”这个老和尚现在要给荼蘼念那什么劳什子梵天咒吗。

　　灵宝松了手，长生走上前去，朝着老和尚身后的红光看了看，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法相祭出金禅杖，拦住二人的去路，“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打扰，若功亏一篑，将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什么意思？长生回头看向灵宝天尊，又看了看老和尚身后的红光，皱眉不语。

　　灵宝道：“我那徒儿正与魔心缠斗，胜了，活；败了，被魔心吞噬。谁也救不了。”

　　老和尚睁开法眼，“天尊何必说这些扰人心智的话，若打搅了荼蘼师叔，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被他一眼认出真身，灵宝天尊面色有些挂不住，回呛道：“佛门子弟，竟也沾染了红尘。”

　　老和尚不与他争执，拿出一朵九瓣佛莲出来，递给长生，“这是荼蘼的生机，待天光大亮之时，红光消散，日出东方，将此莲抛入师叔所在的房间即可。自有人送师叔往生，施主不必挂心。”

　　这佛莲白净无瑕，隐隐又有血色流转，隔着老远，长生都感受到了上面传来的生气，是件宝物。想起荼蘼的话，又看了看老和尚，长生伸手接了佛莲。

　　法相笑了笑，双手合十，“湛兮施主，可等荼蘼师叔归来。”

　　说罢，便盘膝而坐，诵起经文来。金光盛，红光更胜。长生心下有些不安。灵宝天尊也皱起了眉头。

　　灵宝走到法相面前，欲助他一臂之力。长生拦住他，“你要干什么？别想耍花招。”

　　灵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红光大盛，若压制不住它，荼蘼将遭受天下人的追杀。红光之下，藏的是魔心，若魔心苏醒，我就只能杀了我那徒儿。”

　　可恶！魔心又怎么了？不还都是荼荼吗？长生心下对灵宝天尊怨怼不已，面上却是不显，只道：“你不要动，在一旁等着。且看这老和尚如何做。”

　　灵宝并不理会长生，他等不了。消灭魔心的机会，一闪就过，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所幸，此刻的长生并拦不住他，灵宝也开始施法，压制红光。

　　红光弱了下来，长生松了一口气，盘膝而坐的老和尚却是吐了一口血出来。法相睁开眼，瞥了一眼灵宝天尊，重新坐好，念起经文来。

　　魔心是消灭不掉的，那红光早已与荼蘼师叔融为一体，红光不能灭啊。打定主意，他双手结印，竟是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房内，这一举动令灵宝天尊大为诧异。

　　长生紧张的看着越来越盛的红光，忧心不已。侧脸看了看布了密汗的白老头，长生道了句，“没用！荼蘼到底能不能战胜魔心？我该怎么做？”

　　她好恼自己，竟然在荼荼需要的时候，帮不到她。

　　灵宝天尊没有理会长生，天光即将大亮，他这徒弟，当真是一身反骨，不仅摆了他一道，还拿出魔心来威胁他。他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么？他已经给她二人放了生路，偏偏这徒儿，一心要逆了天。

　　第一声鸡鸣，法相来到长生身边，吩咐道：“就是此刻，以血染佛莲，扔进去。要快。”

　　灵宝天尊收了术法，就要过来抢那佛莲，法相双手结印，撑了个结界，阻挡灵宝的靠近。

　　长生不敢耽搁，以冰元素凝结成实质，冰仞划破掌心，将龙血滴在了莲心处。

　　迎接着第一道晨光，九瓣佛莲旋转着朝屋内的红光飞去，瞬间便压制了漫天的红光，老和尚松了一口气，果然，荼蘼师叔说得不错，唯有湛兮才是她的救赎。

　　灵宝天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法相，收了术法，老和尚也适时地撤了结界，双手合十，对着长生道：“施主功德无量。”

　　“别说这些废话。荼蘼怎么样了？”

　　长生绕过二人，朝房内走去，还未靠近，便被巨大的能量波动给弹了回来，跌倒在地上。

　　灵宝天尊上前扶起她，朝她体内输送神力，长生才觉得好受一些。

　　“这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搞什么？”长生拿出荼蘼送给她的黑铁剑，撑在地上，可恶，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是这么被动呢。

　　二人没有答话，屏息望向了房门，长生也顺着视线望去，房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女人来。

　　呵！是她啊。

　　长生以剑撑地，借力站了起来，掌心凝聚冰凌，一寸一寸的朝四周散去，大有蔓延不止的趋势。

　　灵宝天尊大惊，又要制造一个冰原了吗。连忙施法阻止冰层的蔓延，可是这冰，丝毫不止。他的术法，一如万年前，无济于事。

　　司命祭出天机盘，扬在上空，一手托着荼蘼的魂魄，道：“她有功亦有过，欠下了因果，也营造了杀孽。我身为司命，接受天机盘的指引，送荼蘼前去往生，弥补错乱的因果。你莫要再罔顾生灵，徒增杀孽。”

　　呵！她怎么就信了他们。荼荼明明说要等她回来，不要相信他们。她怎么就信了他们。荼蘼的魂魄在前，虚弱的几乎要散了。方才的血，是契约。他们又拿捏住了她。

　　冰层的蔓延依旧没有停止，反而生了冰刺，上前一步，围了司命，却也没有伤害荼蘼的魂魄。

　　司命是无辜的，老和尚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欲与长生交谈，不料，长生却是祭出紫火，阻挡法相的靠近。

　　司命没有时间与她周旋，运法将荼蘼的魂魄送入了天机盘，时机到了。

　　灵宝天尊转身离开了这里，他这徒儿，当真是聪慧又舍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那魔心，真的消失了吗？他不得而知。

　　罢了，但愿那九瓣佛莲，能压制住魔心吧。

　　“施主，你快些住手。荼蘼师叔，已经往生去了。你若去寻她，莫要晚慢了一步。”

　　呵！长生不搭理老和尚的言语，一心都在眼前的司命身上，“轮回簿，天机盘，你们好得很！”

　　说罢，转身离开了这里。不知往哪里去了。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将面色苍白的司命送冰菱中救了出来。又输送了一些法力，替她缓和冰寒。

　　司命就地打坐了一会儿，询问道：“我们这样，能成功吗”

　　“荼蘼师叔修佛修道，是神佛的集大成者。老衲相信师叔的选择。只是，老衲有个不情之请，劳烦神君费心一二。”

　　司命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搭在了老和尚的脉搏上，探寻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你，你竟然，”

　　竟然毁了自己的佛身。

　　老和尚盘膝而坐，将金禅杖放在身边，“偷盗佛莲，是重罪。这是该我承担的因果。既沾染了红尘，不敢妄回西洲佛门圣地，劳烦神君将我这罪孽之身，以琉璃净火焚尽了，就让我的灵散了吧。不入轮回。”

　　沾染了红尘，不入轮回。竟是要断绝一切因果，再也不见吗？司命心下有些悲戚，撤回了把脉的手，直言道：“恕难从命。无论你是佛还是凡人，以我的身份，都不能杀你。”

　　她是九重天的神君，动手杀凡人，便是犯了天条；动手杀西天的佛陀，便是挑起佛道之争。方才天尊放弃击杀魔心便是如此，佛莲入体，荼蘼挣脱了道统的钳制。而她，身为天机者，九天的司命神君，也不过是道统的附属物罢了，哪里有自己想要的自在。

　　“罢了，”老和尚喟叹一声，拿起金禅杖，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因果如此，我即使知道，却也逃脱不过。”

　　即使知道，却也逃脱不过。司命心下悲戚更甚，她身为天机者，又何尝不是如此。再回神望去，老和尚已经走到门口了，司命唤住他，“你要去哪里？”

　　妄语，欺骗，偷盗，生情。他这一身的罪孽，不知要偿还到何时。老和尚没有回头，只是道：“贫僧去赎罪。”

　　赎罪？佛身尽毁，还不够赎罪的吗？司命苦笑，若论罪，明明有罪的是她啊。

　　她利用天机盘的漏洞，谋划了两百多年，终究是改了青璃那只小凤凰早夭的命。可是，她改不了自己的，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么？

　　姜漪不回九重天，终究是恨了她吧。

　　终究是恨了她吧。

　　顾府的大门还开着，老和尚已经不见了踪影。司命收拾了一下情绪，前去关门，顾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对面侯府湛兮的门前，停下一辆马车。

　　听得勒马的嘶鸣，想必是远方奔波的来客，司命顿了顿脚步，听了半晌不见动静，旋即抬脚准备离开。

　　“我们到了，下车吧。”

　　是他，龙帝流舸。他来这里干什么？司命屏住了呼吸，将气息内敛，完完全全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顾家的姑娘。

　　“长生此刻在哪里？我要立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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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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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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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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