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谦依稀想起，京城疫病初生时，贺文清曾带他去看试药的病患们，那个破旧的小院，确实在听风阁的后方，但离听风阁倒是有些距离。那院子里破破烂烂的，一片狼藉。
卫子谦道：“晚辈确实去过听风阁后边的院子，离听风阁有些远，且破败不堪。不过……不知是不是先生说的那一个。”
陆挽风有些惊讶道：“他还真带你去过？”
卫子谦点了点头，道：“他带了试药的病患们回去，就安置在那个院子里。”
陆挽风忽然低声道：“有一回，我与吴爻回京，夜里就听见那院里头又哭又嚎的，摔东西，砸门，咒骂声……啧！一直到黎明才停歇！可第二夜，又是如此，一连三日。不过那会儿，我心里头也是害怕得紧，觉得听风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自己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人家手上，也不敢多问。后来回临川的路上，我死缠着吴爻，才知道……”
“文清那时候正是失心疯犯了！”
卫子谦心上猛地一缩，脑海中贺文清癫狂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双目赤红，又哭又笑，极度暴躁……
当时阿兰敷衍他说贺文清只是性子暴躁而已，并没有什么病症，可他始终是不信阿兰的那套说辞的。如今陆挽风一说，倒是全明了了。
卫子谦道：“文清现在，偶尔也会如此，但并不频繁。”
陆挽风颇为惊疑地看着卫子谦，道：“你见过他犯病时的模样？！”
卫子谦点了点头，“见过，被他咬过。”
陆挽风倒吸了口凉气，身子往后退了退，手脚也缩了起来，对卫子谦与贺文清两人避如蛇蝎。
“啧！你俩还真是般配！你就不害怕么？！”
卫子谦笑着摇了摇头，轻抚着怀中人的面庞，柔声说道：“第一次见着的时候，一连几日，都是心存余悸，后来就习惯了，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
卫子谦说的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陆挽风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他道：“你也真够能耐的！我听兰丫头说，吴爻没给他治病以前，他发起病来直接就给捆在后院，关得最久的一次，整整三个月！就吴爻，吴爻当初去给他治病，那也得是先把他药晕了才敢进门。”
陆挽风贼兮兮地笑了笑，道：“那不然，现在吴爻就是坟前凄凉惨淡的下场了！”
陆挽风说完就见卫子谦清澈的眼眸中布满心疼，手上亦是轻柔地抚着怀中人的发丝。
陆挽风的那番话，让卫子谦仿佛透过眼前二十八岁的贺文清，回溯到十几年前，在那间小院里，见到了那个歇斯底里的、绝望的、愤怒的、害怕的、不安的孩子，单薄的身躯承受着被情绪左右撕扯的痛。
其实……他隐隐约约猜得出来，樾梨坊的大火或许与皇帝有关，这也就说得通为何贺文清一直想要手刃皇帝了。
若是，贺文清仅仅因为皇帝德不配位而愤恨，也不至于说非要亲自取了皇帝的性命。
除非，樾梨坊大火是因为皇帝而起，而皇帝放的这场火，是针对着贺文清而去。所以贺文清这些年来，才会对樾梨坊中无辜丧命的人，心怀愧疚……甚至是害怕……
——“是我错！他们都说是我的错……樾梨坊……樾梨坊是因为我才没的……颜姐姐，李叔，小鹿儿……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每一夜……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们每次都来我梦里，他们哭喊着，谩骂着，嘶吼着……问我，为什么我没死……那场大火，我听见了，听见了他们抠着门窗求救的嘶喊。”
贺文清就因着这些痛这些疚而活着，那些在别人眼中早已成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却像毒瘤一般，长在了他的骨子里，叫他如何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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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陆老贼！说好的一块儿睡屋外！你倒好！你这不要脸皮的东西，自己进了屋，就将我晾在屋外！”
天蒙蒙亮时，卫子谦就听见了屋外老药医跳脚怒骂的声音，他瞥了眼趴在桌上，还在睡梦中的陆挽风，心道：还真是老狐狸，明明昨晚说了水苏会来引老药医回去，如今看来，全是搪塞人的话罢了！
明明自己信誓旦旦地与人家约定好要一起守在屋外，转眼间就抬脚进了屋。
陆挽风被吵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含糊道：“哎哟！这老毒物怎么一早起来就叫唤。”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喝醉了一般向门外走去，老药医一见他，更是一股子怒气冲上脑门冲上来就扒拉着他的前襟，仰着头吼道：“陆老贼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哎呀呀呀！”陆挽风捂住老药医的嚷嚷的嘴，说道，“别在这儿吵了，走走走，吃早饭去！”
老药医挣扎着被陆挽风拖着离开。
“什么？！”
老药医一口白粥就从嘴里喷了出来，从这边桌飞到了另一边桌。
陆挽风嫌弃地擦了擦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唾沫星子，道：“嗨呀！别着急你先冷静。”
老药医跟提线木偶断了线似的，啪的一下就瘫在了椅子上，不一会儿他又一激灵弹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你将那些事说与王爷听了？你就不怕阁主知道了发怒于你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么？”
老药医是担忧，但陆挽风就不以为然，勺子搅弄着碗里的粥，瞥了老药医一眼，道：“我不说，你会说么？”
老药医切了一声，鄙夷道：“别，我可不是这种背后卖主的人。”
陆挽风摔了勺子，不满道：“啧，老毒物你说话怎这么难听呢？我那是在救他！你不说我不说，你还指望着他自己说么？”
老药医：“你救他？你就是拉着卫子谦陪你一起死！多一个知情的人你黄泉路上就多一个垫背的！你小心你走在别人前头自个儿成了垫背的！”
陆挽风不正经地邪笑了一下，打趣道：“怎么？老毒物你这是良心发现关心我了？放心，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更多的，就没有再说了。”
“呸！”
呸了一声还不够，老药医又补上几声，“我呸呸呸！”
陆挽风收敛了笑，看了老药医良久，开口道：“吴爻，文清的下场旁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么？”
老药医身子颤了颤，垂眸不语。
缄默良久，才问道：“可你怎么有把握卫子谦救得了他？若是卫子谦做不到反而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给赔进去了，你当如何？”
陆挽风啧了一声，道：“救不救得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老药医语气里稍带着些□□味，问：“试一下？拿卫子谦后半辈子试？”m.33ýqxsś.ćőm
陆挽风还就真看不惯吴爻这副较真的样，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还活得跟当时的少年儿郎一样，事事都讲个是非原则的。也难怪他能被人陷害，这样的天真憨样，不害他害谁？真是让人欺负的命！
“吴爻，我是拿卫子谦后半辈子去试了，那又怎样？”陆挽风淡淡说道，“他自愿的我逼他了么？你忘了昨夜？我可是怎么羞辱排挤他，他也不走的。我给他找了退路，提了醒，他会不晓得么？不论今后怎样，那都是他自找的！”
老药医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办法反驳陆挽风。
陆挽风说完看着吴爻低沉的模样，又心虚起来，自己刚才会不会将话说得太狠了些。
吴爻就是这么个性子，自己又何必跟他计较呢？年轻的时候跟只小白兔似的，老了也是只老兔子，性情纯良又胆小，凶不得。
陆挽风道：“吴爻，或许，从他第一次遇见文清时，就逃不过的。”
从前他逃不过，如今他不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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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敲了敲门，道：“阁主，王爷，方便进来么？”
“嗯。”
尺素看了眼还在昏睡的贺文清，皱眉道：“阁主怎么还不醒？我再去请老药医过来！”
卫子谦喊住她，“老药医早上刚从这里离开，昨夜就说过，文清会睡得久一些，方才我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
贺文清拧了拧眉头，喃喃道：“水……”
卫子谦放下手中的手巾连忙去倒了杯水，他扶着贺文清的背慢慢将人支撑起来，喂水的时候还呛了几下。
贺文清艰难地睁开发涩的双眼，先是看了看扶着自己的卫子谦，恍惚间觉得卫子谦眼中多了什么捉摸不透的东西。又转了转眼珠，看见站在一旁的尺素。
“我想沐浴。”
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
“文清，伤口不能沾水。”卫子谦刚说完就看见贺文清眉头锁得更深，又补充道，“要不就稍稍擦洗一下好么？别碰到伤口。”
贺文清勉强应下了，点了点头，好歹还是能够摆脱这一身的脏污的，擦洗就擦洗吧！
可是！这要是没有卫子谦一直扒拉着门说要替他擦洗，让着本该令他高兴的事变得这样羞耻，他也是高兴的。
本来两男人，坦然相见也不是什么不妥的事，可贺文清历经了马车上的那一遭，就不得不避着卫子谦了。谁晓得卫子谦这一派正义的嘴脸下对他藏着什么龌龊心思！
“卫子谦你给我走远点儿！”
“我就站在门边，不进去，你腿脚不方便，我要是走远了，等会儿你磕了碰了就没人照应到了。”
虽然隔了屏风，隔了扇门，但卫子谦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从门外传来，总是让贺文清生出一种被窥伺的不安。
“文清？”
良久未听见水声，卫子谦又对着屋内喊了一声。
贺文清一脸黑线，身上一｜丝不挂，卫子谦的声音还总是传到耳边来，又羞又气，气得他草草擦拭了一番就穿上了衣裳。他快步走向门边，哗的一声拉开门，撑着眼怒瞪卫子谦，一言不发。
卫子谦挠了挠头，也知道自己惹得贺文清生气了，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我就是担心你，别恼了……”
贺文清哼的一声，越过卫子谦，向陆挽风的屋子走去，卫子谦也只好跟上。
半阖着的门，被贺文清一脚踹开，惊得陆挽风将刚接的茶水泼在了自己的裆上。
“哎哟！你什么时候会敲门？”陆挽风抱怨道。
“我敲了。”贺文清毫不客气地在屋里坐了下来，道，“我用脚敲的，怎么，你看不起脚？”
陆挽风无奈地看了卫子谦一眼，人家倒是客气，颇为尊敬地喊了他一声“陆先生”才坐了下来。
贺文清眼神剜了陆挽风一刀，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才一夜而已，陆挽风你就与卫子谦这么熟络了？是不是昨夜一文一武畅谈了许久啊？”
卫子谦一时是接不下他这句话，但陆挽风像是习惯了，恐怕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两天三两年了。
陆挽风指着贺文清道：“老毒物治好你就是来害我的！”
贺文清忽然笑了起来，回归正话，道：“这几日临川如何？”
陆挽风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尽人意，死了不少人，都跟疯了似的。不过比起其他地方，恐怕临川的情况算是最好的了，起码这里，大多是我们的人。对照情况最好的临川的丧命之人来看，就可想而知，临川之外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想必，你们返回途中也见识到了。”
贺文清挑了挑眉，讶异道：“这么严重了？不过短短四五日而已。”
陆挽风冷哼一声，道：“四五日？四五日都够了，如今最遭殃的，还是京城，恐怕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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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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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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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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