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仰着头斜看他。
他当然没有我高,但是耐不住我的凳子太矮,他直直地挺着身子,单薄的脊梁被白衬衫半隐半遮,勒出的浅痕像一条山莽中的沟壑,安静地流淌着寂寞。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是这个专业的还要来上课,我回答不出,然后一般会转过视线,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有点泄气的眼角,在被一道数学题折磨时乱糟糟的表情管理。
然后那些问我的人见我撇了眼神,便更坚定了我是个高冷学霸举止神秘的人,大肆宣传我独孤求败的寂寞和求知若渴的进取心,我就是依靠着这么奇怪的误解,在大学班里私下搞的人气投票中得了第一名。
无聊。
我想。
埃米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抖了一下高数资料,眼神里有几分犹疑,然后摇摇头,冲同桌艾比比了个&"算了&"的口型。.
艾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挥了挥拳头,气嘟嘟地扭了过去。
于是我无法自控的起身,似不经意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他的座位前,俯视他。
我曾听一个人说,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样子,开心与不开心几乎没有分别,所以我担心埃米会错我的意,特意用书遮住了窗外熙攘的阳光,把脸埋在阴影里。
我想问他,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想问数学题和物理题都可以。
但我最终问出口的却是,你还记不记得我
回答记不记得都可以。
2.
我第一次遇见埃米是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他不比现在高多少,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呆毛,误打误撞的闯入了我严丝合缝的规划里。
他是我的组员,是属于那种似乎一直都很努力却总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类型,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连最简单的方程式都解不出来。更不明白小球与木块的撞击为什么会让他演算一整页演草纸都得不出所以然。
他深受物理和数学荼毒,每天都精神萎靡,看到在数学和物理题海里游刃有余的我常常如同看到在血浆中存在的血红蛋白一样不可思议,他曾颤抖着满是红叉叉的物理卷子,泫然欲泣地质问我为什么这个煞笔要在车里推车
&"实在是太蠢了,&"他喃喃自语,&"在车里推车,我从未见过这么傻的人。就这还要我求他和车的运动状态,他当我傻逼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当然——我并不打算回答,他就自己颓唐地补充了一句&"是的没错,就这我还不会算,我比他们还傻逼。&"
我抽动嘴角欲言又止,我想告诉他,其实做不出来傻逼题目说明你智商是正常的。
但我说的却是,好好学习,再傻逼也是高考要考的。
他似乎愣了愣,点点头,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弹开印着海贼王的按动笔,墨水泄在作业纸上毫无章法。
在我成功验算出一道生物大题时,我听见埃米几不可闻地叹息。
他说,卡米尔,你好厉害啊,我要是你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微眯着,像在休息,又像是感到沮丧。
如果是我就好了。我品味了一下这句话。
我想如果他是我,一定不会再这么说。
3.
&"你还记得我吗?&"
我问出这个我以为我永远不会问出的傻逼问题后,埃米腾地站起来,有点局促不安地说认得认得。
&"理论物理系的大学霸!&"埃米双眼放光,&"不愧是你啊组长大人!这所大学的理论物理超级难考的!我听说你在这里时就想着能不能碰面了,你看,这么巧就遇到了!&"
他说的亲切热情,巧字咬得很重。
我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带着距离感的崇拜感和生疏感,仿佛我所有闪闪发光的地方只是那个&"理论物理大学霸&"的光环,而不是&"卡米尔&"本身。
我点点头:&"你也不错,考上了这里的生物系。&"
埃米谦虚地摇了摇头,眯起眼睛,像某种捡到了宝贝的松鼠:&"冷门专业不足挂齿嘛,能听见组长夸人太稀奇了。&"
我一时无语,压压帽沿。艾比好奇地来回打量我们,似乎也觉得我们之间的气场在老友重逢的淡淡喜悦里还夹了别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在不停地膨胀,充沛,下一秒就要撕碎虚伪的薄薄外壳,流出痼烂的脓疮。
我不太能听见或看见埃米虚与委蛇的客套,故作悲伤的告别,如释负重的逃跑。
他想逃跑,他重见我第一面时下意识想要逃跑。
我没有作答或同样告别。
我只是在他挥着手拉艾比冲到走廊上时狠狠按住他,把他以一种近乎锁喉的姿势抵在墙上。
艾比在旁边皱着眉头大呼小叫,我充耳不闻,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由猝不及防的惊慌失措到慢慢平静的温和。
他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问,组长你在干什么啊。
我也低下头,在那同样蔚蓝的眼睛里试图寻找到我的瞳孔。
我们彼此的眼睛在彼此的眼睛里循环复沓,旋成一个圈,把我们的过去,现在,未来统统圈入其中。
我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我之前的话。
&"埃米,你还记不记得我&"
不是什么理论物理大学霸,也不是一个避重就轻的组长,而是卡米尔,被他三年时间一点点打扰,侵入,在他几乎是诱惑如HIV的浸润下让本来势不可挡的免疫细胞溃不成军的卡米尔。
他别过头,不习惯这么直白又张扬的对视,依然闷声闷气地回答了一句&"记得啊。&"
&"可是,我对你有点过敏啊。&"
我和埃米是在高二时成为了朋友。
我自幼不喜欢朋友这个名词,我觉得它太虚泛太概括,如果一个词汇无法精准定义,他的魅力就少了一半。
不像亲人般血浓于水,也不是陌生人般素昧平生,朋友真的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我勉勉强强把它归为志同道合,又勉勉强强把埃米划入其中。
他也是唯一一个在其中的人。
起先只是我喜欢听他说话,听他吐槽为什么小车非要和货车并驾齐驱,为什么明明是一颗乒乓球,却非要在月球上反复横跳。他指着遗传题上近亲结婚的致病率计算痛心疾首感叹出题老师的狗血,也会在看到试卷上印错的生物遗传图片嘿嘿傻笑。
&"你看,这两个男人在一起了哈哈哈!&"
图片被印错本该是代表女生的圈圈被印成了男生的方块,并且生出了一个女儿。
&"有什么不可以吗?&"我问他。
他挠挠头:&"生不了孩子嘛。&"
我忽然很想笑.。
后来老师说这道被印错的题生出孩子的患病率如果答成零他并没有扣分。
&"我们知道,这都是可以的。&"老师调皮地眨眨眼。
似乎潜藏在我体内的叛逆因子开始发作。我轻轻站起来,冷漠地问那个年轻的生物老师,如果这题答案是零,高考怎么办。
&"老师,高考会说,这都是可以的吗?&"我相信我一定面色阴翳。
老师轻轻勾起嘴角:&"是的,高考不可以,因为高考有标准答案。&"
&"但你的人生没有,高考也不是你的人生。在写题的时候,为了你的人生,当然要填上标准的答案。但你一定要记得,这只是为了让你的人生有更多可以选择的选项。&"
&"卡米尔,人生是我们的选择,没有答案&"
全班掌声雷动。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我坐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原谅了他和我大哥在一起的事实。
埃米楞楞地看了我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冲他做口型
&"没什么.。&"他摆摆手,&"就是觉得,你充当刺头质问老师的样子很好玩,也很可爱。&"
&"原来卡米尔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他悄悄说。
他第一次不叫我组长,而叫我卡米尔,上扬了调侃的尾音,在窗户旁边,眼角吊着光的尾稍。
那一瞬间,我有一个冲动,一股憋在嗓子眼里愈发膨胀的欲望。
我问他,如果在海啸来临时,你正在接吻,你会怎么办?
这是我大哥曾经问我的一个问题,它很古怪,但是我不假思索:&"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大哥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知道大哥喜欢挑战一切的浪漫,他一定会选择在海洋,巨浪,鲨鱼腹中继续接吻直到窒息。
那埃米呢。
我忽然很想知道他会怎么选。
埃米窘迫,但是我难得问他什么,他显然也不想扫了我的兴。
&"我喜欢我接吻的那个人吗?&"他问。
&"喜欢。&"我肯定。
&"那我逃的掉吗&"
&"不能。&"
他迟疑了一会,用手托着脸思忖。
&"那我会停止接吻。&"他认真,&"留给彼此最后呼吸的时间,想一想平时琐碎的细节,如果可能的话,给家人打个电话,再徒劳地挣扎一下,最后无可奈何地大吼一句&"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葬身鱼腹。&"
&"为什么&"我忽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压低声音
&"不为什么。&"他说,&"我总觉得应该留点时间尽到来世间一趟的义务。&"
&"然后,再尽可能快乐一点。&"
他抖了抖数学试卷:&"就像即使被难题弄得焦头烂额,也会在看见沙雕小人车内推车近亲结婚伦理尽失的傻逼题目时乐不可支。&"
他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有一种认真的幼稚感。
“那现在换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了,你的试卷上答案明明写的是零,你刚刚才干嘛还要问老师零是否正确。而且以你的水平,你为什么会认为这题没有印错?”
他问我的时候,除了好奇,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情绪。也许是期待,也许是迷茫,更或许只是在贫乏无味的学习生活里不经意的探寻
我想了想,对他说,其实我也觉得都可以。
男的和男的生不出来所以概率为零,男的和女的能生出来所以概率为那个标准答案。我在落笔时清晰的知道我一定是错的,但是我依然很愉快。
我以为那是我的一腔孤勇,但事实上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也选择填上了零。
很多人人都知道题目是错的,但还是选了零。
我那些算什么呢,自以为在和不平等的世界针锋相对,其实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傲气,但我知道答案可以是零的时候,我又开始不服气了,开始想反驳,心想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凭什么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能坦然的接受在现实里被驳斥的东西。
我这么告诉他,说我自己小肚鸡肠,有一种自我贬低的快感。
“我大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所以我知道应该怎么填。”我轻描淡写作结。
埃米点点头,笑了一下。
我微微歪歪头,看见他的答案也是零。
“我没你想那么多,我只是当时实在没时间算了,就胡乱写了一个,没想到能对。”他说,“你看,这些东西还挺好玩的,居然对了。”
“无论是你一个人坚持还是一群人坚持,对的就是对的嘛。真的可以掌握在少数人也可以掌握在多数人手中,因为他就是真理呀。”他故作高深,“我觉得你这样,纯粹就是吃你哥醋了。”
“没想到卡米尔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吃醋啊——”他拉长声音,语气很欠揍。
但是那一刻,可能是阳光刚刚好,空气刚刚好,他头侧开的角度刚刚好,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刚刚好,反正我恰如其分地想要揉他的头。
&"我们是朋友了。&"我对他说。
荒唐又笃定。
5.
&"高考成绩出来那一天,你没有来,为什么啊。&"我坐在学校人声鼎沸的食堂里,看着埃米心不在焉地扒拉鸡腿,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再捣它就烂了。
埃米马上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啊了一声。
我不动声色地把他嘴角上的饭粒抹掉,用餐纸抿了一下手指上的油。
他抿住嘴,虚弱地笑了笑:“考的还行,就不想来了.。”
埃米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只好搅动饭粒。
“那天我去了学校,”我顿了顿,“没有见到你,我还挺遗憾的。”
“是吗。”他轻声,“你在国外过的好吗?”
“不是很好。”
“啊,这样啊。”埃米不知道怎么答了,对我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要一起去图书馆吗?”我站起来。
“不了。”埃米本来就是被生拉硬拽来食堂的,想到图书馆人头攒动又鸦雀无声的场景他就头皮发麻。
“那你去不去物理研究室,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不不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物理。”
“那要不要去生物实验室,我很想参观一下。”
“不不不,我……”
“埃米,不用躲着我。”我打断他。
“你说什么啊。”埃米心思被看穿了,慌乱地挪过眼神。露出笑容,这种笑容我看过很多次,我喜欢那种似不经意的羞赧和故作镇定的试探,像一只靠卖萌为生小动物伸出利爪试图恐吓你。
“你知道吗,我在国外的感觉。”我叹了一口气,“像海啸。”
“一场没有你的海啸。”
6.
我喜欢埃米。
其实喜欢也是一个很模糊的,我不知道如何定义的情感。但看见埃米的时候,我明白他应当就是意义。
在埃米上课打瞌睡眼睛微阖嘴角微张的时候,在他一边骂出题人脑子秀逗一边把题算了了整整一张演草纸的时候,在我恶意戏弄他出了两套极为困难的数学计算题给他,而且用了整整两个晚上进所以才垂头丧气的告诉我他不会时,他都好像在闪光。
他在学校论坛上和那些诋毁我性格的人唇枪舌战数十回合,妙语连珠层出不穷,看得我几乎想捧腹。他会在冬天的时候生气地把我我手中的凉水哗啦啦倒掉给我接一杯热的,也会在夏天坐着男人的时候用力扇风,让我和他都能被吹到。
在他在高二期末即将分班时,他送我一杯甜腻的奶茶,嘱托来一句“别随便喝奶茶,容易胖。”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埃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的背影一凝,回头跟我打太极:“你是我同桌啊,表达一下友爱不行吗?”
我知道他素来零花钱少的可怜,买一杯十几块的奶茶应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是吗?”我有点失望。
“是啊是啊,毕竟你对我也很好嘛,老是给我讲题什么的。”他很是肯定,“不然呢,还能是因为什么,难不成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忽然自觉逾越,尴尬地闭上嘴。
我把头枕在在自己的桌上,很想逗他。
“你当然不会喜欢我了,我有什么可喜欢的?除了学习好一点,根本没什么优点。”
他瞥了我一眼,皱起眉头摇摇头。
“你还是很不错的,学习时很专注,给我讲题也非常温柔,看起来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很温柔很普通。”
“呃,褒义的那种普通。”
我眯起眼睛,说,“是吗?”
“是啊,”他不太敢看我,“虽然你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但还是能被看出来,你开心的时候眉毛会弯起来——比如你现在就应该挺开心的。”
我默认了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你觉得下次分班自己有把握进培优班吗?”
他一下子泄了气:“数学和物理太差了,悬。”
“我可以帮你的。”我说。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可是我的基础太烂,怎么也提不上去了。”
我看着他耷拉下郁闷的嘴角:“听天由命吧。”
“不要。”我斩钉截铁地反驳。
“啊?”
“你看,那个在车里推车的傻逼,明知道推不动还要徒劳的尝试,那个试图用加速度超越火车的小汽车耗尽了油也非要咬着牙试一试,那个在月球上反复蹦跳的乒乓球也有触底反弹的勇气——”头一次安慰人,我笨拙又别扭,“再说了,我想和你一个班,培优班或者普通班都可以。”
他愣了愣,眼睫毛像清晨的树叶湿漉漉的。他扭过头去,声音颤抖又沙哑。
“车里推车受力守恒人和车都不会移动,小汽车用最大的加速度也超不过匀速行驶的火车,反复碰撞的乒乓球最后也会由于能量耗尽落在月球表面。”他背的很熟稔,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
“我也是。”
“别这么轻易而举说不可能。”我有点生气。
“不是的。”他扬起头冲我勾起嘴角,笑得明媚又坦然。
那个笑让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开学时,他气喘吁吁的来迟到了,迫不得已走到了最后一排。
我素来不喜欢跟别人做同桌,但班里也没位了,只好忍下了心头的不快。
他也是这么灿烂地笑着:“就我们两个人没剩下来了,所以我们两个是一个小组,你好啊,组长。”
我几不可闻地“哦”了一声。
他说,组长,我来晚的原因是我早上做了一个梦,非常奇怪,我扒了半天资料想解梦,结果他们给我说我这个梦预示着会遇到贵人。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我的梦是真的。”
“我是说,”过去,面前笑得暖洋洋的埃米看着我说,“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们俩一定很有缘分,所以以后我的作业就要你多帮衬帮衬了,——我觉得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我是说,”现在,面前依然笑得明晃晃的埃米看着我说,“想和你在一个班这件事,我也是。”
“我不止是想和你一个班。”我脱口而出。
“我也是。”他笑着重复。
7.
“你在国外怎么样。”我给埃米买了一个芒果冰淇淋,他就没骨气的缴械投降了,和我一起走在去图书馆的林荫大道上。
“都说了像海啸。”
“我又没见过海啸。”
“就是,你知道吧,虽然我英语不错,但是他们的口音实在让我听不懂,汉语大江南北我都听不明白,何况是英语。”
“这很让你为难吗?你平时都不跟别人讲话的。”他开玩笑。
“是的,很为难,连个可以听别人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撇撇嘴:“那你还说的文绉绉的,什么没有我的海啸——不就是觉得无聊啊。”
“还有,没有人给我接热水,没有人替我翻论坛,没有人跟着我指卷子上的题目哈哈大笑,也没有人会问我物理上似乎轻而易举的问题,我不适应也不习惯。”
他挑了挑眉,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原来卡米尔也会非常不适应”诸如此类发现新大陆的话,但他没有,他只是昂头,学我的语气,说了句“是吗。”
“是的。”我说,“埃米,对不起。”
我在高一的时候就知道我会出国。
我们家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亨,在这个家族里的孩子府,遵循的规律是,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出国留学,留在国外或回国经商。
我的那个第一个哥哥就是这么做的,循规蹈矩,活成了一道刻板的航路。
我大哥拒绝这种安排,再出国后找了一个男朋友,结了婚。并且回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我也不想按这样的方式来,但我并没有拒绝到外国定居的套路,而是选择在高中的时候去到了一个拥挤普通的小城市,一个高考压力很大的城市。
我只是想让高中这三年充实到不允许自己去想自己被规划好的人生,以及猎奇的体验一下紧张刺激又幼稚贫乏的高中生活。彡彡訁凊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所谓的真实身份,只是大哥的男朋友申请调来这里三年照顾我。
然后我遇见了埃米。
我不确定是不是小城市的狭窄和烟火气让他本人充满了自我满足的乐观,他最大的愿望是考上一个985他没想过出国,他的家里承担不起,他也没有外出闯荡的勇气和资本。
他说,他的未来是在一个小范围内的无限可能。
“但是数轴上距离为一的空间内还有无数个点呢,我有无数个选择可以做。”他乐呵呵的。
我在那一刻有点羡慕他,我的未来可以延展到近似于无穷的大,但是只有一条笔直的线通向那里。
一眼都能望到尽头的线,没有任何遮挡或阻碍,实在太无聊。
而我悲哀的发现,我所做的一切抗争,不过身上这条直线变得弯曲·陡峭并不会改变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这条笔直未来的位移。
但埃米出现了。
他截停了我这个不听话的火车,让我心甘情愿跟着他走向奇奇怪怪的匝道。
我在高三时对父亲说,我不想出国了。
我的父亲问我为什么,我想了想,说,人生是选择,不应该有标准答案。
当时生物老师在我大哥旁边噗嗤一笑,冲我竖起大拇指。
但是父亲轻而易举否定了我。
“这就是答案。”
“我用了自己的前半生探寻出了这条最合适,最轻松,最舒服也最成功的道路。我不要求你们能理解,但我需要你们服从。”他慢悠悠的,“卡米尔,我以为你会懂。”
“你不会让你大哥那所谓的海啸出现的,对吗?你不会在海啸里接吻,因为你会逃离海啸。”他目光灼灼,“卡米尔,你是最适合经商的人,你聪明,有勇气,而且不轻易与人共情,你比你两个哥哥要有天赋。
“所以,别因为别的事情辜负了自己。”
我被送到了国外,甚至没来得及和埃米告别。
我拿着埃米的电话号码,始终按不下去,我们曾经一同要在一个班级的承诺被我自己狠狠践踏,暑假里我和他天天黏在一起的补习,偶尔背对着背的午睡,他兴奋地给我翻自己以前的相册,那些点点滴滴细水长流的回忆在现实喧嚣里都作了古。
最后我只能寄出一封信,对他说,希望他能好好学习,不要因为别的事情辜负了自己。
可这里的生活让我乏味,即使是完全不同的新苏和。生活习惯我也无法寻求在那个平凡的一无所有的小城市里寻找到的新鲜和刺激感。
我打了个电话给大哥,问他我该怎么做。
“在海啸里接吻。”他说,“如果你知道你正在海啸中。”
所以我还是去参加了高考报名,用尽自己的所有真正的孤勇忤逆父亲参加了高考。
父亲摇摇头,说你啊。
我知道他并不会真正的逼迫我什么,就像大哥那样。
我在复习期间曾经去找过埃米一次。他瘦了很多,正咬着笔杆埋头学习。
我给他买了一杯奶茶放在他的座位上。
我希望他能懂。
他懂不懂都可以。
“所以,对不起。”我说。
“你不用说对不起,没什么对不起的。”他说,“你本来就有那么光鲜的未来,你应该去什么都有的地方。”
“你又不傻,听不懂吗,”我好气又好笑,“那里没有你啊。”
“我怎么不傻。”他自嘲地笑,“我试图在车里推车,试图骑着自行车赶上火车,试图从月球蹦到太阳,我比车里那个傻逼小人蠢多了。”
“但是火车可以等你,太阳可以接近你,”我沉声,“如果你在车里推车,我就和你一起推。”
“你看,如果我们都是傻逼,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就像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那样。”
“海啸已经来了,我没能让自己逃掉,如果我和你一起,继续接吻或者彼此呼吸都可以。”
“我不只是想和你一个班,也不只是想做你口中的学霸。”
“我想和你在一起。”
蝉声聒噪封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和交流,炙热的空气攒成了浪花花,冲散了周遭所有的杂音和纷纭。
“卡米尔,”他闷声闷气,叫我的名字,“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
然后他说:“你就不后悔吗?你回来后有可能是拿你的人生在开玩笑。”
“我出国本来就是在拿我的人生开玩笑。”我说,“我做的那么多努力,到最后轻飘飘的离开,那算什么?我怎么就不能参加高考了?我想做我想做的事。
“我也是。”他抽抽鼻子。
“是的,我们都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的,我是说”他顿了顿,声音很小,“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是。”
结局
那一年的高考作文的很奇怪,问的是如果你在灾难中写信,你会写什么。
他们都写的是海啸。
寄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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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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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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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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