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左右,顾萧病情突然恶化。
他的寝宫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小太监来传信,当值的侍卫长来时有些匆忙,跟着太监一路赶去,门外没听着声响,等进去才发现顾萧独自一人坐在躺椅上,看着像是睡着了。
侍卫长膝盖一软,人都跪了下去,面色寒了大半。
小太监候在旁边没动,目光把屋里的布置看了一遍。这里似乎比外面更凉,躺椅前的小案放着两杯茶,一杯空了,另一杯没动,茶杯外面全是湿气,他低身去碰杯子,却被杯身莫名的凉给刺都心悸。
“有谁大半夜来过陛下寝宫?”侍卫长回头问他。
“无从得知。”小太监道:“陛下从来不让人打扰,奴家整夜都只能在外边儿候着。”
侍卫长:“你是从何得知陛下…病情。”
小太监道:“陛下曾说,要是殿里熄了火,就让奴家叫人进去。”
他说完这话,侍卫长把目光转向旁边,案上放着一盏熄灭很久的烛,烧了有大半。说来奇怪,平日里宫中不会用这种祭祀用的蜡烛来照明,侍卫长伸手碰了一下,竟是一阵刺冷,惊得他迅速收手。
小太监埋头在阴暗中,沉默不语。
“你快去传太医和太历院。”
侍卫长哑着声音低吼道。
“宫中有…有妖怪,陛下遇…!”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小太监向他扑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摇晃的光线里面,侍卫长瞳孔放大,看着眼前小太监的面孔逐渐扭曲。
不,不只是这样。
凌乱的光重叠在他的眼中,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说,撕裂身体的痛苦容不得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好像有巨大的阴影沿着顾萧脚下蔓延,攀上黄金的龙袍,融入那歪斜在靠背旁干涸的脖颈。
伤痕漫过身体,刻下一条条烙印,鲜血涌出来,滴落在地上,慢慢汇成了诡异的法阵。
像盛放在幽夜的曼珠沙华,眨眼的功夫,便将整个大殿化作血红。
*
钟声响了,在天明之前久久回荡。
煜都城被无尽的落雪笼在一片厚重的浓雾中,吵杂声一颗也没停止过,就这样无穷无尽,从噩梦道现实不停地回荡着。
蔚凌醒时并非因为钟声,强大的妖气如此招摇地暴露在空气中,就算他想当成错觉也不可能了。
“城里乱成一团,恐有妖邪逼近。”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蔚凌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事老李在说话。
外面黎明未至,天地间却笼罩着一片诡异的暗红。老李佝偻的身影随嗜血的天光倒映在门框外,看着有一丝莫名的狰狞。
是妖阵。
虽然和最早蔚凌感受到的不太一样,但起伏在每一寸空气中冰冷的气息是那么熟悉,仿佛把人间化作妖域,又或者说,让人坠入了永远无法醒来的妖邪梦魇。
“外面出什么事了?”蔚凌披上衣服。
外面的身影一动不动,用平稳的声音陈述道:“昨夜皇上驾崩了。”
蔚凌微微一愣。
“他身上有某种妖阵,死后都释放了出来,也许是怨恨他的人太多,那些孤魂野鬼都聚集了过来,太历院下令城中居民都不要外出,以免被亡魂侵蚀。”www.33ýqxsś.ćőm
门框、窗栏上覆着冰封,薄薄的一层,渗在缝隙里面。神奇的是,这种异常的情况却透不出丁点儿妖气,好似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蔚凌早有猜测,关于老李的身份,他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干净到连身为一个活着的人的气味都没有,或许他是修为极高的上仙,又或许是某种强大的妖物,此时此刻,老李站在门口绝非是向他传话那么简单。
“你来盯着我,是谁的命令?”蔚凌不想和他兜圈子,于是开门见山。
“仙尊是王府的客人,我自然要护得仙尊周全。”
这么说便是酉王顾鸢的意思了。
蔚凌道:“酉王府本来就没侍卫,你不看好你主子,来看着我会不会本末倒置了?”
老李道:“仙尊不用担心,王爷的运气一向很好。”
蔚凌听见“运气”俩字,不知为何心底也一丝不适,忘川剑就在床边,他二话不说,指尖勾起剑鞘,往旁边甩开便朝老李影子在的方向刺去。
剑刃破开门缝,带着耀眼的光芒撕裂零碎的冰封,老李的影子涣散成烟,以很快的速度飘散,蔚凌一脚踹开门,以为老李会就此逃走,却不料门外涌来一片风雪,以夸张的速度笼罩周围,将视线所到之处化作茫茫苍白。
蔚凌试着将冻僵的手指动起来,剑刃往上,远远对准那模糊的人影,低声道:“妖邪。”
冰晶一点点凝结在忘川剑上,发出“咔咔咔”清脆的声响,蔚凌只感觉浑身上下血液都被冻结,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落入万千冰窟和极寒深渊。
面前那张苍老的脸像迸裂的冰块般碎落,带着微笑的唇角,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眼眸。
“我无意与你为敌,你想去便去吧,当是我劝过,你不听劝。”
他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温和,完全无法和老李最初那佝偻的印象融合在一起。
可是——
妖邪并没有给蔚凌更多的思考时间,耳边呼啸的风很快停了下来,变成纷纷落雪,飘扬坠地。
无尽的白消失了。
蔚凌愣了愣,压迫着他的寒意迅速消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他握剑的手踟蹰片刻,终于放松了些,眼前早已没了老李的身影。
方才的妖只怕不输给四大凶兽,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一直在酉王府,甚至不止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酉王顾鸢果然不简单。
蔚凌想着。
可惜,现在不是追究顾鸢的时候。
因为,此时此刻从门外涌入了大批太历院法侍,他们沿着两侧门廊列队,很快将这件别院包围起来。余挽风是最后一个跨门进来的,他直径走向蔚凌,目光淡淡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蔚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剑上。
沉默持续了片刻,被余挽风一声清淡的:“收。”打破。
法侍立刻散开,有条不紊地在酉王府中搜寻了起来。
蔚凌静候没动,等着余挽风说话,余挽风却走到他面前,稍微欠身,抹了抹残留在忘川剑上的冰晶,捏在指尖搓揉。
“这么大个酉王府怎么只剩仙尊一人。”说着,他重新挺直身子:“幸好我要找的人是你,不然真得空手而归了。”
蔚凌没有放过余挽风刚才的小动作,问道:“你对我剑上的冰晶可有印象?”
“有啊。”余挽风面不改色道:“昨夜陛下的心被人挖走,直到现在,那个窟窿都还结着冰。”
蔚凌微微一怔,在听见余挽风的话语时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余挽风只是笑,又道:“这么危险的妖怪接近你,梼杌竟然没有出现,稀奇,真稀奇。”
老实说,蔚凌现在有些懵,他不过刚回煜都,睡了一觉,这短短的夜里似乎发生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很好的适应。
但,余挽风就在面前,非敌非友,却又不得不防。于是,他挑了一个最直白的问题来回答:“你找我什么事?”
余挽风转换得很快,好像蔚凌无论说什么他都能从容应对,话题转回了最初,他又拿出十分谦和的态度来。
“太子要见你。仙尊可有空,随我去宫中一趟?”
说完这句,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蔚凌缓了口气,把剑收回剑鞘。
“带路吧。”
*
城墙外起了法阵,像一层透明的蛋壳,把整座煜都城牢牢实实地包裹在外面。
城外,骸骨堆了满地,被打散了躺在地上,过会儿又被某种奇怪的力量牵引着拼凑,站起来,前赴后继地往那法阵上撞。
此刻的城中一片静寂,不像是浩劫之时应有的样子。沈非欢披着法侍的衣服,藏匿在酉王府不远处的瞭望塔上,他看着蔚凌随太历院离开,想是自己晚了一步,可正要撤离时,却见留在酉王府里搜查的太历院法侍行动有些异样,尤其是靠近后院的那几,余挽风前脚一走,他们的动作便静止在了原地。
沈非欢的角度有些遮挡,正待想靠近,忽然发现后院的池塘好像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他恍然反应过来——是冰。
那些站着不动的人,衣服掩盖的身体早已被冻成了冰块。
“你眼神儿可真好,这么远也看得清楚。”
身旁突然有人说话,沈非欢心底一惊,下意识跳开。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对风吹草动有着绝对的警觉。
可这一次,他大意了。或许对方毫无杀气,或许是自己太过执着眼前的事,当沈非欢看清身边的人是酉王顾鸢时,他眼里那股泛起的寒意,在垂目指尖硬生生地掩了下去。
“本王不是故意吓唬你。”顾鸢撩起斗篷帽,挡住自己的面容:“只是碰巧也躲在这里。”
沈非欢目光扫过周围,这附近建筑参差不齐,确实是藏匿身影的好地方。
不过,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皇帝驾崩,王爷不进宫,还有空在这里和谁玩儿躲迷藏?”
沈非欢问他。
顾鸢低低地笑:“昨夜本王在外花天酒地,怎么也得睡到晌午才会听到消息,对吧。”
沈非欢道:“钟声敲了一上午,城外妖祸成群。”
顾鸢:“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沈非欢哼了一声,觉得这个话题不用再纠结下去,他道:“王爷找我何事,直说罢。”
顾鸢眯着眼睛笑,似乎还有些兜圈子的兴致。
沈非欢也扬起脸,顺着他的笑意继续说:“恕我失言,应该说,沈某难得幸巧遇王爷,不如猜猜天意何为?”
顾鸢笑意更深了,他嫌累地蹲下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覆盖着琉璃瓦的白雪上游走:“你把大白藏哪儿去了。”
沈非欢眼中寒意再起。
“你也看到了,那些城外的魑魅魍魉都是受招妖阵而来,大白被妖性乱了神志,不好好看着,最终也会落成一样的下场。”顾鸢捻起雪花,在手里揉成雪球:“时间珍贵,本王长话短说,皇帝驾崩意味着太子不久就会登基,皇后等不到祭天大典了,该还的债这几天就得还完。”
沈非欢沉默,等他继续说下去。
顾鸢玩着雪球:“只要大白不参合进来,待到闹剧结束,招妖阵散去,他体内的妖性自然能控制住——”
沈非欢道:“你很清楚他身体里的妖怪是什么。”
顾鸢点头:“是,但混沌不一样,无论是梼杌还是饕餮,他们都是因契约而降世,混沌…稍微调皮了些,自作主张跟在大白身上跑来人间,只要大白不屈服与他,或者说没人接近他与他扯上关系,对于没有契约的妖怪来说,在人间呆的越久,妖力就会越弱,放着不管早晚是自取灭亡。”
沈非欢脸上迷茫神色一闪而过:“这招妖阵到底是出自皇后之手,还是……”
“皇后。”顾鸢道:“但法阵是设在陛下身上的,太医在妖里动了手脚,念珠碾成粉末,混在药里让皇帝服下。”
听到这里,沈非欢稍微恍然:“她想在祭天大典那天,让那群孤魂野鬼将皇上分而食之?”
“是啊。可惜她没料到陛下身体根本扛不住,最终急速恶化——”
“不可能。”沈非欢打断顾鸢:“皇后精打细算道这种程度,不可能在最关键的地方出纰漏。”
顾鸢面不改色,话锋倒是转了个大圈:“有道理,皇后是打算让陛下在祭天大典那天死,不过有人先下手为强,故意乱了皇后的方寸。”
按照这个逻辑,先就应该排除掉皇后侧的人。
顾鸢把雪球放在手下,“啪”一下合掌,把雪球打碎。
“好啦,我也该去宫里了。”他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雪:“你要照顾好大白,别让他进煜都城。”
沈非欢抬起头,本是有话要说,却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卷去了视线。
等风雪散去,面前已经没了顾鸢的身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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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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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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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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