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其它小说>玄瞳变>第 222 章 章二二〇 天地遥通处
  塌折奇峰、干涸古池,伶仃野树离离蔓草杂生于此不知已有多少年月,将那本该破败狼藉的大片大片废墟也遮掩住了七八分。乍眼望去,不见旧迹,只余荒山。

  荒山穷恶之地,除却断崖边虬生的一株老松再无什么可入眼之景。蓦来一架云舟飘然自九霄降下,落地便化簇簇流云随长风散去。与之一同逸散的还有浓郁非常的大股仙气灵光,缥缥缈缈吹拂过大片峰顶,刹那使人只觉野峰生光,依稀竟似窥得了片刻往昔繁盛高华之景。

  玉墀宗在云舟消散处从容站立,举目四眺空荡山峰,被玉遮掩住的表情难以分辨,只能听到他意味颇复杂的嘻叹一声,伸手望空一抓,像是要捕捉到什么。

  在空无一物的峰顶这般动作着实有些怪异,但除他自身也别无旁人为此侧目。挥散云舟,与他一同出现在峰顶的乃是硕大一蓬云团,大小足以将朱络与剑清执都包裹在内。云团上清气流转,但同时又可见许多深深浅浅的血色自内透出,明晃晃昭示着几许不详。

  玉墀宗不出意外的抓空后就收回了手,负在身后看那云团:“此地地气早已破败干涸,即便玄瞳也无法从中汲取地脉精华反哺于你。朱络,若是你不能在这团清气被汲取干净前破阵而出,性命与机缘就皆要到此为止了。”

  他将性命攸关之事说得轻描淡写,像是毫不在乎,又像是别有一番胸有成竹。而正像是与他的态度呼应,在话音落定后不久,清气云团微微振动,陡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干瘪变小。一层层附着着充沛灵元的云气自内而外被剥离吞噬,前后不过几息,云团化消殆尽,一股幽噬之力随之爆发开来,狂暴又急速的席卷向整座荒峰。

  玉墀宗不疾不徐伸出一只手,只将三指轻松一拈,好像凭空抓握住了什么。随着他的动作,暴起的吞噬之力霎止霎静,又以一种如同爆发时一样迅捷的速度倒转缩回,被那三根手指牢牢桎梏,不得放肆。

  “此地本座尚有用处,可不能被你彻底毁了。”玉墀宗莞尔挥手,连串阵纹在指间一闪而没,被拿捏着的吞噬之力硬生生倒灌回出处,换来了低低一声闷哼。

  杂光云色散尽,显露出盘膝对坐的朱络与剑清执身形。剑清执除却脸色不佳倒看不出太多异样,连溢出唇角的血渍也早干涸了,而朱络那一身新赤淋漓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体表皮肉、七窍之中皆有血色濛濛,再受了玉墀宗毫不拿捏力道的这一击,身体连连摇晃,登时又呕了口鲜血出来。

  不过也好在得了这一击,将他几乎混同在了玄黄纛中的神识猛然敲醒。朱络二目倏张,双臂瞬动,十指化灵为笔墨凌空描摹出数枚阵纹,一推而向犹然悬在头顶的玄黄纛。那数枚阵纹次第灌注,玄黄纛如受同源牵引,用以自保的禁制徐徐放开,乘着峰顶一阵风,轻飘飘往朱络手中落去。

  玉墀宗冷眼旁观,见他召走阵旗也不作阻拦,只等玄黄纛飘落在朱络掌心,才悠然给了他两字评价:“尚可。”

  朱络却顾不及彼,一手抓着玄黄纛,已一跃而起到剑清执身边,仓皇不安唤了声:“小师叔!”

  镇压在剑清执剑境中的阵法也随着玄黄纛落下一并消散,然而这一路上云舟飞遁,耗时数日之久,朱络更不敢妄测剑清执已被损耗了多少心血与修为,唤他一声,忙又将一缕至柔至润的真元从他脉门注入,温柔拂过经脉脏腑,归入紫府之中。

  空荡荡的紫府得了这股真元滋润,剑清执一直绷紧端坐的身体猛然力道一卸,向后就倒。朱络忙一把揽住他,心惊肉跳之余低头,后知后觉的对上了剑清执睁开的双眼,顿时大喜:“清执,你醒了!”

  剑清执虽似一直处于昏蒙,但己身意识在剑境中所经所知仍然鲜明,感知脱出桎梏后的第一眼就瞧见了朱络又焦急又欣喜的脸庞凑得极近,勉强张了张嘴,做出了一个呼唤他名字的回应——然而这些点气声还没来得及表达完全,不经意间视线挪动到了就在旁边不远处的玉墀宗身上。剑清执的双眼骤然睁大,前一刻还柔顺倚靠在朱络怀抱中的身体寸寸僵硬,前后反差之巨让朱络才放心又惊心:“怎……怎么了……”

  剑清执一双眼却只直勾勾盯紧了玉墀宗,干哑的嗓子里竭尽全力挤出零零落落几个字:“你……你是……你真……”一句质问或是询问没能说完,过于激烈骤起骤伏的情绪将他勉强拼凑出的那点意识再次消耗干净。朱络只觉自己臂弯一沉,剑清执僵挺的身子下跌,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朱络为这变故色变,玉墀宗倒像全然不觉有什么,施施然道:“既已醒了,自然就是无碍。七情上脸,何其毛躁。”

  “你……”朱络被气得也倒噎了一口气,玉墀宗却不待他再作何反应,袖手转身,只又吐出一个字:“来。”当先便走。

  朱络僵在原地,深深吸气呼气几次,才咬着牙将剑清执抱起,追在玉墀宗身后跟了过去。

  渐入荒草深处,便有一些已淹没在大片荒芜下的路径显现出来,青黑两色的地砖破碎如同瓦砾,但似乎绵延覆盖了整座峰顶,勉强可以想见昔年鼎盛时清贵华盛模样。而路径四通八达,延伸到的远近处皆有残破倒塌的殿堂遗址,更彰显着这一处废弃之地曾经的不凡。

  玉墀宗走到一座只余半截石柱的牌楼前停步,不回头只开口:“你可知这是何处?”

  朱络将剑清执横揽在怀里,贴近的胸腔抱紧的手臂皆能感受到怀中人心跳与脉搏的渐渐安顺,也终于能勉强分出心力应付玉墀宗的喜怒无常:“古迹恢宏、破败已久,应是古来哪处大家宗派旧址。”

  玉墀宗“呵”的笑了一声:“古来?算不上,不过数百年罢了,远不及背岭城。”他说着话,脚下轻轻一踏,就有几块大大小小的碎石从地下浅埋处被震出。无形气障遮蔽了他周身,随之翻溅起的草屑沙泥半点未能沾身,只能窸窸窣窣的又落满了甫出地面的残石,将其本来面目遮盖得一塌糊涂。玉墀宗以目示意:“看。”

  朱络狐疑,不过还是引来一阵清风再次吹开凌乱的土草,重见天日的杂乱石块原来是一座半丈方圆的座碑,材质应是整块细腻白玉雕成,如今也污脏得与寻常顽石没什么区别。

  朱络还不及生出些感慨,轻“咦”了声:“有字!”

  玉碑面目全非,但其上镂刻着的几行大字字字飘渺灵动入石寸许,纵然历经几百年风雨磋磨仍有轮廓,他便分辨着慢慢念了出来:“遥通天地一念生,拨算阴阳六九行。朱碧流光仙家境,只凭冷眼觑世情……这……这是……”m.33ýqxsś.ćőm

  陌生之地荒颓之景,这几行足以自证出处的大字却至今仍在炼气界如雷贯耳,修者凡俗莫不熟知。朱络心中念头倏转,飞快定在了一个最可能的猜测上:“这是天地峰?”

  “倒还有些见识。”玉墀宗轻慢的一脚踏上玉碑,“天地遥通处,光碧堂煌煌于炼气界数千年的祖地,一朝破灭,也不过被弃如敝履,狼藉若此。这卜筮之道,最是修冷人心,无情无义的一条道途。”

  朱络登时有些不悦:“碧云天与光碧堂世代交好,屡通婚姻,形同一体,阁下尚不至于浅薄到在在下面前搬弄这些口舌吧!”

  玉墀宗却好似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噗嗤”失笑:“世代交好?形同一体?罢了罢了,在你这等无知小辈看来,或许当真如此。”

  “此话何意?”

  玉墀宗又不给他作答,脚下稍微施力,在荒草泥土下苟延了几百年的玉碑霎时崩碎成大蓬齑粉,点滴残骸未留。玉墀宗无事发生般继续向前迈步,越过几重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的院落与殿阁,眼前地势赫然一变,本该是平坦宽敞建有巍峨大殿的偌大区域仿佛被数道利刃横切竖剖又被无形巨手反复碾压□□过,几乎已看不出半点本来模样。狼藉之甚的遗址中最为醒目的,是一道自他们落足处笔直向前斩开数百丈的巨大地裂,兵戈已远,犹似可以体味到这一击中蕴藏的强悍无匹之力。而一座仅存基座的宏伟大殿在地裂中末端一分为二,周遭没有丁点成块的砖石瓦砾幸存,仅余一方白地,仿佛这片战场上一道刺目的伤疤。

  朱络微微抽着气:“这是……剑痕?”他脑中记忆此刻转得飞快,揽在剑清执腰背间的手臂都隐隐收紧了几分,“是诛魔最终之战的残迹吧?”

  玉墀宗反而戏谑笑着看他:“六年前你若是也能斩出这一剑一成威能,今日处境,或许就要大不相同。”

  朱络继续抽气:“这是东皇的剑痕?是……七祖昔年手笔。”他大为震撼之余,有意无意忽略了玉墀宗提起的己身旧事,但随即又有些愕然,“可这一剑似乎是斩向大殿位置,莫非终战之前,光碧堂阖门已遭毒手?但诸家记载中又都说……”

  “说什么?”玉墀宗冷笑,“无非是光碧堂倾一门牺牲之力重铸东皇剑,交予裴家七祖斩落赤海魔尊诸等言论。这些札记你倒是看了不少,可惜了!”

  朱络下意识反问:“可惜什么?”

  “可惜这炼气界多少人杰大能,自诩真知灼见,却被人摆弄于股掌之中而不知。”玉墀宗不客气的瞥他一眼,“你那点子修为远远称不得人杰大能,但这缺点倒是学得不错。”

  “……”朱络三番五次被噎得没了脾气,索性不开口,稍微垂头,分出心思去看剑清执的状况。

  玉墀宗却是还不肯放过他,又冷嗤道:“别看了,他尚且死不了。你若是想要他恢复快些,何不来好生哀求本座?”

  朱络忍气:“只怕你雪上加霜。”

  玉墀宗哼笑一声,倒也没强迫朱络循着自己的心意如何,沿着那道巨大的剑痕向大殿的位置走去。走了几步,发觉朱络落后踯躅,哼笑一声:“过来,本座今日心情好,要带你瞧一桩炼气界被遮掩了数百年的阴私。”

  玉墀宗在朱络心中的印象最鲜明的大概就是“喜怒无常”与“满口妄言”两点,不过更有一个现实横亘在这两点上,便是始终深难窥底的强悍实力。朱络自觉自己与玉墀宗的相处虽说诡异,但还远不到鱼死网破不共戴天的程度,每每被出言胁迫,几番挣扎后还是不得不依言而行。几遭下来也学了乖,纵然心中百般不满,脚下还是顺从的继续跟在了玉墀宗身后。

  大殿前的广场早已被战斗破坏得满目全非,地砖甬路更是尸骨无存,两人便沿着剑痕旁一丈多宽只余光秃秃焦土的地面前行。方才距离远些还不觉如何,待到亲身走在这条烙印了数百年的剑痕旁,朱络便觉阵阵难以言喻的心悸生出,是为这一剑的凶悍而悸动,又有几分莫名混杂在其中的晦涩情绪,一时难以分辨从何而来。

  忽听玉墀宗道:“沧海桑田,风云亘古。你身边有风吹云过,可有所觉?”

  朱络本就在为剑痕带来的种种感触摇动心旌,耳听此问,灵光一闪竟也接上了他所指之意:“悲喜哀怒,纷乱至极……诛魔一剑何以至此?或许是在下学艺未精,又非修剑之人,不能正确体悟昔年这一剑真意。”

  玉墀宗却有点好笑的摇摇头:“灵感迟钝者,如何在阵道上天赋出众,你不信,不过是因不明罢了。”

  朱络难得听到一句不是明褒实贬的夸赞,蓦的一愣,脚下险险打了个晃,不甚稳当的摇了两下。玉墀宗动作更快,忽倏就出现在旁边,一手捉住了他的肩膀。然而还不待朱络站稳道声谢,那钳着他肩头的掌心猛的吐力,直接按得朱络下盘不稳,连带抱着剑清执“噗通”跌坐到了地上。

  不待他惊愕,玉墀宗另一手虚虚一招,胡乱被朱络掖在怀里的玄黄纛“唰”的飞出悬于半空,阵旗上金玄二气幽幽窜动,其势隐然若发。

  玉墀宗悠然道:“玄黄纛被称为上古阵宝,在其势亦在其用。势可纳洪荒天地星辰日月,用却约于人力可为之限——故而此宝不似他宝,通者持之可颠阴阳逆生死;不通者,尚不及土鸡瓦狗之用。”

  朱络半明不明。

  玉墀宗又反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尽你全力,催动阵气。”

  “……”朱络下意识依言而行,将新悟得的数道阵纹以心笔摹形,次第打入玄黄纛中。玉墀宗只使他催开阵气,却不曾说明是要以玄黄纛布下何阵,朱络也不多问,凭一线神识勾动,意念一转,玄黄纛本体隐去,化作金玄二气盘旋半空,自交气中生出奥妙阵纹,如水荡漾,徐徐向外扩展。

  阵纹及处,虚空隐约显出水纹般波动,连峰顶流风流云似都为之轻轻一荡,生出些许错位,正是阵域铺展之状。而无数阵纹盘旋如虚字锁链,愈向外扩展,愈见其形化大而虚,也不需多长时间,就尽力绵延至足以覆盖整座天地峰顶。那阵纹已虚薄至眼不可见只能凭借意识循形,朱络自觉尽耗所能,但不闻玉墀宗说“可”说“停”,只能咬咬牙,将已抽薄到细如纤丝的意识又努力抻开几分,玄黄二气所笼范围顿时又向着峰下一扩,一股似撕裂似针刺的阵痛也楔进了意识之中。朱络洞明自身情况,不过体内本就有金焰灼烧、神识虚耗种种伤势未复,到如今反而生出几分债多不愁的苦中作乐之心,索性再将已撕扯到岌岌可危境地的意识猛的一扯……

  环绕着天地峰的巨大峰体四周,蓦然刮起了一阵清风。

  清风不可触、意识不可见,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朱络自残般扩张着的意识却在风起刹那仿佛撞在了一片轻凉柔韧的障壁上。清风织就的障壁无形有质,裹覆住了天地峰的同时也将朱络无边蔓延着的意识裹住,随即流转成旋搅着岌岌可危的意识向峰顶回笼。这股力道柔和无害又不容抗拒,更甚者,虽不伤彼,意识被卷入风旋后难以形容的颠倒错乱感却丝丝鲜明。朱络蓦的一晃,一手捂住额头,龇牙咧嘴的将突来的眩晕感勉强压了下去。

  头晕目眩,耳朵倒还能将玉墀宗的嗤笑听得分明:“敢在本座面前有恃无恐,你倒是长了副包天的胆子。”

  朱络尽力坐稳:“阁下言不尽意,在下施为难免有失分寸。”

  玉墀宗又轻哼一声,没再开口,轻搭在朱络肩头的手掌忽然轻轻一顿。动作虽轻,一股澎湃气息却似江河乍决堤坝,狂暴汹涌猛然灌入他体内。朱络全身一个激灵,眨眼间几乎脏腑脏骸都被破坏殆尽——那股气息却又在险之又险的关头蓦的消失无踪。

  朱络诧异,但还不等他内视己身细观,一身真元灵识陡然运作起来——不由他自己操控,却比他自行运作还要顺畅自如。澎湃的气息毫无不协痕迹的融入他的修为之中,指使着外放的神识一点点收缩变形转化,直至化作一个将峰顶大殿与广场都涵盖其中的浑圆阵域。玄黄纛祭于阵域中枢,微微摇晃,旗面上抖出无数星辰残影,依周天罗列之势四下布散,亘古悠远之息随起,侵染阵域,星辰虚影乍似鲜活,开始徐徐流转运动,恰似时序一朝回归上古,道韵周流神州使人足以目眩神迷之景。

  朱络心神不觉为其所摄,几近贪婪在脑海中刻印着这满天星辰圆融运转的景象。只可惜这般奇景转瞬即逝,在洪荒气息不住的摩擦碰撞下,漫天星斗碎散成星尘,窸窸窣窣如雪如雨,顷刻间充斥在阵域的每一个角落。

  松松搁在朱络肩头那只手的存在感再次鲜明,注入数根细韧的气线。朱络身不由己十指翻飞,灵台中的神识尽被挤压抽取,在指尖化作一枚枚阵纹四下布散。强势的索取几乎在数个呼吸间就将朱络的神识压榨一空,灵台几近枯竭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眼前所见也模糊成了大片斑斓的色块,再难分明。

  就在此时,朱络额心一凉,似有什么清凌滋润之物渗入眉心,登时补完了他摇摇欲坠的神识。朱络连忙定神睁眼,本欲诘问玉墀宗又在弄鬼,却在视线清晰起来的同时忡怔原地,下意识连眨了十几下眼睛犹不可置信,口中喃喃出声:“这……是那个梦里……”

  眼前所见,是废墟亦是血海。战尘弥漫天昏地惨中,滚滚血气在肆意撕扯着能触及的一切山石、树木、殿阁、乃至……炼气士。如一片血狱泥涂的场景非是朱络初见,一丝一毫都鲜明得与曾经的梦境别无二致。甚至在目睹半边塌残的大殿中一个个环坐玉台的人影化作飞灰的次序与细节都毫无出入。

  朱络陡然战栗起来,下意识就要抬手捂住额头:“是玄瞳旧梦……”臂弯中沉甸甸的重量压住了他的动作,又将他勉强拉回了神,一低头看到剑清执还有些昏蒙蒙的双眸——朱络迟钝一息才由惊转喜:“清执,清执!”

  剑清执这一遭苏醒的突兀又被迫,像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拧着眉头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痛苦:“头疼,像被一股力量钻进灵台硬生生撕扯神识,将我疼醒了……”

  朱络抱着他的手臂登时一紧,好在随即回过了味,有些庆幸道:“没关系,没关系,应是被玄黄纛启阵的力量影响到了。你还可有他处觉得不妥?”

  剑清执缓缓摇头,借力坐直些身子,还能分出心思打量周遭:“这是什么地方?战场?”漫天血色扑面而来刺痛他的双眼,让他瞳孔骤然一缩,“如此惨烈战场,当今炼气界中怎会……”

  朱络连忙安抚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这非是现世,不过是玄黄纛在阵域中重溯的旧时战事罢了。”他说着话斜看向头顶,“是玉墀宗……嗯?”这一抬眼才发现,本在他身侧即时操控着自己与阵法的玉墀宗不知何时身形杳杳,已然踪迹全无。

  那边剑清执却听得越发糊涂:“什么旧时战事?玉墀宗?玉墀宗如何了?”

  朱络尚不及组织回答,剑清执也仍在困惑与震撼的交替间还要压制神识深处阵阵泛起的隐痛。蓦然,炽目如灼的紫色光芒伴随一道剑声冲霄而起,刹那将摇摇欲坠的残破大殿屋顶贯穿。纵是在阵法回溯出的旧境中,那道紫光无与伦比的威势也使人不敢直视,朱络“啊”了一声,下意识一把揽紧剑清执牢牢遮进怀里,一边半侧过身匆忙回避。下一瞬,汹涌紫光裹挟着凌厉剑吟滔滔已至,将数道或远或近或真实或虚幻的人影全数淹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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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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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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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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