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缕细烟嫋嫋散尽,在旁边打坐的杜灵华伸手过来揭开炉盖,重换了指腹大一颗香丸进去。金瞳之境断绝内外,她也只能以此计数冉无华离开的日子。香丸换过□□枚,便是时间已过八九天,虽说她深信冉无华能为,也免不了几次猜测其去向与境况。揣摩一回,再分神些许在冰像身上,余下时间皆尽用以静坐潜修,虽说仍未能将此地玄机参悟,倒也略有了几分心得,因而更觉天机有无之间,死生一线之悬,其中窈冥莫测,浩大渺小,使人不由得沉溺其中,难能自拔。
她换过香丸,又起身去看冰像,仍不见丝毫变化,亦不能察觉内中半点生人气机。若非冉无华有言在先,实在让人担忧这化冰女子的性命安危。杜灵华绕着冰像踱步一圈,因处奇境,她倒是能以心眼看清冰像女子本来面目,当真殊丽清华至极,偏又红颜皓首,很难不使人多思。
杜灵华忍不住将手杖一顺,杖头金镜镜面上浅光流过,再次起占欲算生机。这八九天中她已为此尝试过多次,每每觉有所得就要一试,仍然不得其径。这一遭随心卜算,本也早做好了空无所得的准备,金镜轻摇,镜面波光闪动,却非瞬息暗淡,而是微微荡起了几圈縠纹。
杜灵华“咦”了一声,未曾错过这点变化,登时一指点上金镜。灵窍贯透其中,多日来一直因身在死地而滞碍困顿的感知竟也察觉到了些许松动。仿佛困身泥淖中蓦然出现了一隙细缝。有变则通,天机一闪而明。
杜灵华瞑目观之,光华不灭的奇境中倏然洞开裂痕,无边黑暗裹挟着死灭之意一拥而入。她刹那惊慌,手腕一晃,金镜磕碰杖头,叮当声响又蓦的使人惊心洞明,灵光一闪记起冉无华曾说过的话,登时抓紧了手杖似懂非懂:“一息灭,一息生,这是……莫非就是天机尽死之象?”
天机死尽,焕然新生,周流更替,运从中来。
杜灵华恍惚明悟这一分道理之际,细碎破裂声也在续连不止,金瞳奇境的破损坍塌非是错觉,就在她的认知中寸寸瓦解直至不存。那一直满布着的明光随之暗灭,耳边渐闻呼呼风声、簌簌木声、潺潺水声……天地间许多种声音意象扑面而来,鲜活生动,哪还有半点误堕迷蹊时感知到的五气崩乱失序之状?
杜灵华猛然睁大了眼,肉眼漆黑浑然,心眼却望见两壁高崖之上,正有大团灵光破开浓郁云雾呼啸而下,径直往她立足处落来。
那一边朱络与剑清执被附着在丹霄上的宏大剑意一气掀飞坠下断崖,霎时就要运起遁法稳定身形。不想心意已动,丹田元功甫生动静,忽的通体肉身气机俱是一沉,仿佛下坠入了一处难以言喻的浑浊粘泞之中,非但真元运转艰难,更觉经脉气锁,一身修为术法宛然若死,竟是难以发挥出一成半分。
好在随即就觉袖中光芒窜动,却是玄黄纛自行飞出,一股灵机不被束缚,一展将他二人齐齐裹了,这才飘飘荡荡有所依托。虽仍难止下落之势,朱络心头已然安稳大半,一张臂先将剑清执稳稳圈住,复又小心仔细分出心思打量周遭。
放眼张望,所见皆是灰蒙一片,似烟如雾、若虚若实。天地峰顶乃是山高崖陡之处,但坠崖之势何其疾速,便是千百仞高在这打量的时间里也该见了底,此刻却仍是四顾茫茫甚至于上下天地俱是难分。朱络心思微凝,知有蹊跷,好在功法虽不能运作,玄黄纛这上古阵宝却恰巧在手,立时并指一掐,在指尖掐出血珠,顺势抹在裹身旗面上,勾勒出一个最是快捷简单的破障光明阵诀。
这阵诀并无多少玄奥,不过是为明势之用,藉玄黄纛之力,此时勉强可堪迷障省精神而已。不想玄黄纛上光华一闪,阵图倏成,还不待朱络沟通阵法体味处境,忽觉左眼中滋生一股尖锐刺痛,似有锥针锐利之物迫睫,更瞬间让他记起当日被风天末一箭毁伤目珠之痛。他失声□□,下意识一抬手去捂左眼,触手一片黏腻微温,那眼下已然渗出了一抹血色。
奇异便在此时忽生,朱络指尖才触摸到眼中滚血,那血就似受了什么外物牵引,飘忽忽与他擦手而过,半空中凝作小小一颗玲珑血珠,只滴溜溜打转两圈,就猛然向玄黄纛外撞去。
玄黄纛灵性自生,回护当下持有之主,才化出这小小一方仅供二人容身的空间。那血珠也不知有何蹊跷,看似直纵而去,这上古阵宝构造的空间竟也全然不成桎梏,一晃已投入外面混沌沌虚空之中。依朱络先前所观,玄黄纛外的天地尽是一片混气沉沉,生死无知,清浊不分,只怕任凭什么术法神兵招呼过去,多半也如石沉大海难起涟漪。不想那滴不过半个指肚大的血珠才一飞入,赫然便似竹添庭燎水溅油锅,“哗啦啦”一连串闷爆声炸起,死水沉雾骤生波澜,似有无名之气于内中横冲直撞无序翻搅,浑天晦地齐齐为之动荡。朱络“啊”一声心惊,一手拉紧了剑清执,一手不敢乱来,只牢牢掌控在玄黄纛上,任凭那鼓荡无序的力量将这一方栖身小空间弹丸般抛来掷去颠倒不休,玄黄纛非是生灵,剑清执又在昏迷中,只他一个神思清明承受这颠簸跌宕之苦,天旋地转脏腑挪位,偏偏一身修为动用不能,不得不生受苦捱,一时间惨烈非常。
这般颠颠倒倒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朱络眼冒金星只觉再忍不下喉头倒冲之意时,耳闻“撕拉”一声如破层帷,蓦有天光水风自然之气好似寻得了破绽一拥而入,顷刻将那股浑浊粘泞的窒人之感扫荡一空。朱络恰似久溺之人忽得了新鲜气息,脑子里还没回过神,丹田中一直被压制住的真元已然跃动游走,充沛灵气骤然放开,大半注入玄黄纛中,这上古阵宝登时明光炽盛,如同得了方向指使,速度一提,悍然向着水风之气侵入的方向冲撞而去,周遭光线一暗一明,转眼间突出了厚厚一层浓云腻雾,沿着峭直下延的山壁落向了崖底。
轰然一声,便成大团灵光砸起一片尘沙飞扬,仙家手段混杂着灰头土脸的怪异场面。朱络双足挨上实地的瞬间还有些眩晕未褪,脚踝膝盖软了软,一个踉跄才站住了,喉间一股恶心反胃之感犹在,先慌不迭的四下转身,惊喊了声:“清执!”
不想与他的声音不前不后的,还有一个柔嫩的少女嗓音也一并叫出了声:“西云主?”
朱络猛的扭头,眼前一阵金星银星乱冒,好容易才凝实了目光,就见一名瘦瘦小小的黄衫少女站在十几步开外,微合着双眼,却将手中一只悬了金镜的手杖向着自己的方向晃了两下,微微皱起了眉:“这气息……是西云主无疑,可怎会这般杂乱虚弱?还有……”她又扭头朝向朱络,稍有迟疑道,“你……可是西云主的同行伙伴?”
朱络看清听清,略略松了口气,先一转身,果然见剑清执好端端就躺在距自己不远处,那玄黄纛仍垫在他身下,想来下落至此也未遭受什么颠簸,这才三两步赶过去将人扶起,一边向黄衫少女颔首:“我正是与西云主作伴而行,姑娘是?”
黄衫少女道:“我名杜灵华,乃是光碧堂门人,与西云主也算相识……呀!”她以心眼观人物,适才情况瞬间多变一时难以顾及,此刻再凝神一观朱络,登觉满目黑红焰煞之气扑面冲来,脸色一瞬煞白,不由得退了两步,脱口低呼了声。
朱络不知她为何突然失态,但“光碧堂”三字入耳,心中已觉五味翻腾,一时间竟不知该拿何等态度面对这“世代交好”的派门中弟子。只得含糊答应了一声,顺口道:“朱络。”
“……”杜灵华惊后又怔,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朱络与剑清执。朱络那一身翻腾的焰煞之气仍迫得她不敢近身,但细观片刻,见其扶抱起剑清执小心照料的姿态又不似做作,心头念转,忽然开口絮絮道:“朱字从失,其人或失于野,或亡于莽莽,不可得也。然心守一执,定天通地,转为根本,是为机变。”
朱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扭头看她。
杜灵华深吸口气,又道:“我与西云主初识乃在去年龙山古月月下集中,彼时西云主心有隐思,我便为他卜字,乃是一个‘朱’字。”她抬头直向朱络,“不知彼‘朱’可是此‘朱’?”
“……”朱络默然片刻,一时间竟是不好作答。
杜灵华感他意态,心底更拂去慌乱,从容了几分:“我与西云主有两卦之缘,一在龙山,一在神京。龙山卜字也还罢了,神京所得之卦……”她蓦的叹了口气,“先观天开鬼斗,又得乱卦凶兆,这炼气界中该逢大难,不独于西云主一身。今见二位同行,想来劫数已临。”
朱络听到此处有些失笑:“为何这样说?”
杜灵华用手杖遥遥指他:“这一身黑红色焰煞蒸腾,不需寻,劫自生。”
“嗯?”朱络悚然,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玄瞳气息不知何时竟已透体而出,连忙催动灵台中的大衍转心阵将其收敛。但不知何故,平日得心应手的阵法此番见效却甚是缓慢,金枷盘旋,犹余几丝玄气隐约不尽,似有似无勾连着这方天地。
杜灵华待在一旁,乃是亲眼看着朱络身上滔天煞气一丝丝渐淡渐无,转化作了通身不得作假的清灵,也不免满是又惊讶又赞叹,忍不住低喃道:“这般亦可称之为天地造化神奇?”
朱络却顾不得她的心思,再三尝试仍功行不逮,索性就先抛开了,重又去关心剑清执的情况,对杜灵华道:“清执身上有伤,可否打扰杜姑娘一席之地,让我安顿下来为他治疗?”
杜灵华微微笑了笑:“这本也不是我的地面,二位随意就是。”想了下又向自己身侧示意,“彼处有客,莫要扰她。”
朱络随意一瞥,却不见旁人,只见一尊人像立在那边,不知杜灵华之言是个什么路数。不过此刻无心旁顾,点了点头,就抱起剑清执寻了块平整地面,扶他静坐安稳,自己也沉息凝神盘膝坐在对面,十指掐诀一点,一簇灵光没入他胸口,去探脏腑经脉之中状况。
断崖上变故突生一瞬,朱络虽是机警,也不过只来得及晃眼一瞥,大略知是玉墀宗在丹霄上附着了什么暗招。结合随后二人被猛然爆发的宏大剑意掀翻之事,剑清执所中暗手料必也与剑势相关。若在平时还罢,如今正是剑清执剑心伤损重铸的关头,由不得他不加以十二分的小心,当下也不敢大开大合,只小心翼翼将灵元凝作一根细丝,想先探一探剑清执体内是何情形。
不想这缕灵元一入体,便叫他悚然一惊,剑清执躯体自皮肉到筋骨皆无半点不妥,但丹田色晦、气脉胶凝,一身灵元修为竟似泥牛入海难以窥见,若非自幼修行的云气仍能有感,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然功体尽消,几类凡人。
不过朱络一惊之后就反应了过来,这般状况,定是剑境生出了什么变故,才让剑清执不得不集全力应对,以至于肉身自晦至极,外物难窥。他想到这一层,一回生二回熟,不假思索再运鬼踪秘法,那玄瞳之力也被他驱使得格外顺畅,一晃神思幻化,故地重游般再次遁往剑清执剑境之中。
一念流光,无形入虚境。
这虚境之外,却不知何时何故多出了一层密不可透的壁障。或者说,那壁障本就是剑境一体,将内里一方境地严严密密封禁起来,纵然神念毫光,也无半点缝隙可入。而至于强行破入之说,必然伤及身主神魂,更是提也不需提想也不需想,朱络一点念头盘桓数匝,还是不得不神识还体,眉头已然紧锁,不加掩饰的忧思尽数上脸。
杜灵华倒也关切剑清执安危,见朱络无功而返,细声问道:“西云主的状况可是棘手?”
朱络闷闷点头,又听她接了句:“吉人自有天相。”
朱络苦笑,含糊冲她一拱手,应付道:“谢姑娘吉言。”
他这副过耳不过心的模样,杜灵华反倒“噗嗤”笑了,顿了顿手杖道,“这可是修卜道者的一句‘吉言’呢。”
“嗯……”朱络应答半声,蓦的反应过来,登时抬头看她,“嗯?”
杜灵华慢慢摇着手杖,那杖头的小金镜也就随着一摇一晃,在天光下熠熠生辉:“莫问我,问我也难能知道更多了。”
朱络不信,撑着膝打量她:“你若不知,此言何来?光碧堂卜道精修,杜姑娘个中翘楚,若有所得,万望莫要搪塞在下。”
杜灵华笑叹一声:“我是真不曾骗你,此地天机晦暗,方死虚生,以我这小小的道行,此刻尚难行卜算之术。只是先前曾有一位修为极高的卜道大德也见过西云主,提点过他日后尚有许多因果际遇炼身炼心。既得此言,想来西云主眼下这一劫只是看来凶险,实则无碍。”
朱络听得半信半疑:“那位卜道大德……可是光碧堂哪位前辈?”
杜灵华摇头:“虽有渊源,却非我门中长者。不过这处地界就是他带我前来,前辈有事外出,或许回转时你便能一见。”
饶是听她如此说,朱络还是定定探看了她数眼,方才咬了咬牙:“姑娘既然与清执有旧,想来不至糊弄我二人。但即便心知可侥天之幸,也不能平白就在此等他自己将这困境打熬过去。还请姑娘指一条出谷路径,让我二人离开就医。”
杜灵华闻言,便抬头望天。朱络随她视线,只见谷地深深,周遭陡崖不知其高几许,只见拔地极高之后便隐入大片灰蒙蒙翳气之中,穷极目力不可窥透。那片翳气正是朱络二人下坠所经,分明已被玄黄纛破出,如今竟又云开覆敛,仍是一副混沌难分模样,瞧之使人难辨深浅。
朱络顿时苦笑:“要从来路出去,只怕不成。”
杜灵华缓缓道:“非是来路不成,而是处处不成。”
“如何说?”
杜灵华道:“冉前辈带我来时曾说,此乃似全不全小天地,是因一人残念而生的一处死绝之地,万物无生,天机俱灭,寻常人难以存活其中,需得待到天机苟存的一息死尽,方能重得生机,因此设下金瞳之境庇护于我……”她将迷蹊玄机徐徐道来,朱络起初听得也算仔细,然而越是细听,脸上神色越变化难掩,直至杜灵华也察觉到他气息有异,忍不住改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朱络深吸口气摇头,不说妥与不妥,只道:“姑娘请继续。”
杜灵华顿了下,才又道:“适才金瞳之境忽然破裂,一线天机投照而入,我自觉应是此地于生死之间有了变化,抬头就见你与西云主从空中坠了下来。但生机一线,方显未凝,死地初生,此弱彼强,调和此地气机非是一蹴可就,如今虽已不需金瞳之境庇护,要在死地寻生,还是难不可为。”她讲述罢了又幽幽叹了口气,“迷蹊迷蹊,方知此迷非彼迷,而是天地迷心,死生迷径之意。”
朱络听得也算明白,不过与她此刻慨然心境全不相同,迟疑再三,先道了句:“这便是说,此时无法出得这迷蹊去了?”又咬牙艰难问道,“姑娘口中那位精擅卜术,又能布置下金瞳之境的冉前辈,可是个霜发麻衣,足不履尘的青年模样?”
杜灵华“啊”了一声:“你也曾遇见过冉前辈?”
朱络只能苦笑:“非在下想见,却是这位前辈想要取在下的性命呢!”
杜灵华登时愕然,张了张嘴就想先问句真假,好容易才忍住了,转而诧异道:“冉前辈是出世之人,凡俗莫问,唯追寻自身一点因果了结而已。虽说也会随手行些方便善举,但要说取命伤人,这……”她偏了偏头,忽似恍然,“莫非你与冉前辈的因果相干?”
朱络不知该答“是”或“否”,想了想苦笑一声:“在下不甚分明,但也不愿坐以待毙。偏这天意促狭,要我方才走脱,又二番送上门来。”
杜灵华至此也觉有些为难,踌躇道:“你与冉前辈之事,我……却也实在无从插手。我既没了断你们之间因果的本事,也不知该如何离开迷蹊,到底只能做个局外人罢了。”她顾盼四周一圈,又道,“事虽燃睫,犹存一线,不如你还是暂且安心在此照顾西云主。说不定冉前辈与你之间犹能转圜,未必要有生死定论。”
她这话说得自己也没甚底气,卜者卜运,却难透彻人事人心,只能这般苍白无力权当开解。朱络也不是不明白她的为难处,忽而一挑眉:“你倒是不怕在下挟持你的性命以求生?”
他觑着杜灵华,杜灵华却是将一双无光眼转向剑清执处,随后才微微带笑道:“说笑了。西云主纵然一身灵光散乱,清正之气犹然。你能与他偕行,料想也非凶邪下作之辈,岂会来为难我这小小眇女?”
朱络嗤笑一声:“杜姑娘这是将在下高高架起。”想了想又兀自摇头,“也罢,事未至穷尽,倒也不必先就惶惶不能自处起来。”
杜灵华抿嘴一笑:“阁下很是豁达,未必不也是有福运之人。”彡彡訁凊
朱络不应她这句话,反身坐回剑清执身旁,但距离杜灵华处也不算太远,稍稍扬声道:“左右受困无事,姑娘若不介意,不妨与在下说说你与清执几次遭逢之事?他心性素来雅直,我却不知他竟也有寻占问卜之时。”
杜灵华道:“有忧有思不得排解,才好寻占问卜,若有一线可自行掌控之机,何人又愿寄想往于渺渺天意。西云主身有大因果,便是红尘苦行人,阁下这是欲问苦么?”
朱络一怔,登时有些出神,口中将“大因果”“苦行人”二词翻来覆去念叨了数遍,神色黯然苦笑一声,“大约多半因我而生吧。”
杜灵华悠悠道:“这需是你知他知,我却不知。不过我几次遇见西云主,次次见他或心或身状况艰难倒是不假。”她想了下,偏头向朱络道,“冉前辈也曾出手救治过他一次,你可知晓?”
朱络登时一挺脊背:“愿闻其详。”
杜灵华便将北地尚在白骨兵灾闹动之时,三人曾偶遇草亭,冉无华出手为剑清执医伤之事大略说过一遍,末了不掩期待道:“冉前辈心性淡薄通达,但也不乏救助良善之心,你与前辈之间,未必死结无解。”
朱络却没能听进去她这最末一句,只望着剑清执轻声道:“灵象暗淡,沉郁于心……原来你那时便有剑心残损的征兆了,可恨我……”
他心肠百转的一句伤感慨叹还没能说完,瞳孔猛的一缩。前一瞬尚挨近在剑清执身旁,一交睫间暴起直退,眨眼掠出两三丈到了杜灵华身边,至此仍未止步,顺手一捞将她挟起再退,又遁出了数丈。
杜灵华蓦然腰间一紧就被人抓着倒飞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听一声锵然如寒刃出鞘,一声之后,数声迭起,铿铿锵锵激荡金风。就在剑清执坐定处,生出无数或虚或实的剑影激荡,彼此盘旋交击,上下错乱飞舞,将他的身影团团裹挟在了正中,又瞬息间密布旋飞,转眼间外扩一丈……两丈……三丈……至四五丈方圆才将将尽极,所覆之处,赫然已成了一片攻伐无序之剑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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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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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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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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