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目的有三。
首先,他入职的那个检验机构已经挂牌,但正式开业前,一些细碎的收尾工作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一趟他就是受两个学长所托,把几组小型设备带回东江。
其次,项海说房子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等他回来拍板。
最后,罗美华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和老所长、刘阿姨双方都还没见过面,这说不过去,正好利用这次买房子的机会,两家人在一起聚聚,正式见个面。
于是邢岳就提前买好火车票,赶在假期开始的前一天回到了东江。
火车站出站口永远人头攒动,但相对送站的气氛明显要活泼许多。
他拖着巨大的箱子,随着滚滚人流向出口方向涌动。
时间过得真快,走的那天还飘着小雪,一晃眼,这会儿身上半长的风衣都显得热了。
邢岳一手拽着箱子,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看,边走边翻,很快就找到期待的消息。于是他翘起嘴角,单手在屏幕上敲字:
-正朝外走呢,马上。
还没走多远,手机又在兜里震了一下。
他又掏出来看,这回没控制住,乐出声。
打字太慢,他藏在熙攘的人声里直接回了两条语音。
“咳,注意啊...这可是公共场所,这么多人,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在家的时候不出声,就在那装死,一到外面就瞎撩扯...”
眼看前面到出口了,邢岳笑着掐断语音。
才推着箱子挤出略显狭窄的通道,立刻就被一波热情的父老乡亲围住。
“住宿吗?帅哥。”
“老弟,跟我走吧,价钱便宜,24小时热水,就在前面不到50米!”
“兄弟打车不?去机场不?上车就走!”
“老弟你外地来的吧,报团儿不?东江一日游!”
“哎老弟吃饭不?”
邢岳深知这帮人的厉害,没敢给他们任何眼神,只是拉着箱子闷头走路。
发现他不是潜在客户,这拨人毫不犹放弃,转头又围住身后的另一个人。
邢岳这才抬起眼,就像有心灵感应,瞬间就捕捉到那个正朝他挥手的人影。
他拖着箱子加快了步伐。
项海也在大包小包的人群中钻行。
很快,他们在人丛中相遇。
公众场合,不好太热烈,俩人只是短暂地拥抱了一下。不过邢岳还是趁机在项海的脸颊亲了亲,又低声问,“想我了么?”
“嗯。”项海点头应着,去牵他的手,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大箱子,就赶紧抢着去拖,“这么大的箱子,你带的什么东西?”
“几台设备。”邢岳说着把肩上挎的包摘下来,挂到项海身上,“还是我拽着吧,挺沉的,你帮我背着这个。”
项海只好松手,把包斜挎在肩上。
两个人拽着箱子朝停车场走。
“哥,明天吃饭的地方是阿姨订的。”项海边走边汇报,“开始我订了一个,她说太随便了,不够正式。”
“哦。”邢岳抓了抓脸,“那就按她的意思来吧。”
罗美华对于双方家长见面这件事的重视和执着态度让他意外。提前一个多月就给他打电话,打听老所长和刘阿姨的情况,年纪多少,身体如何,有什么爱好等等等等。
邢岳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可听口气她对这些没有多少参考价值的信息并不是很满意。
“不过,哥,我咋有点儿紧张呢...”项海拽着背包带子。
原本以为就是两家人坐一起随便吃顿饭,可在罗美华几次向他详细询问老两口的喜好,以及得知这次聚餐的地点以后,他就感觉这事怕是不简单。
“紧张啥?”邢岳歪过头瞅着他。
“不知道啊...”就是因为未知才紧张。
又走了一段,项海忽然站住,“哥,到时候,阿姨不会让我喊她妈吧?”
虽说自己注定无缘那种经历,但这方面的风俗项海还是听过一些的。据说俩人结婚前,会有那么个仪式,当着一众亲朋好友的面,互相叫对方父母为爸妈,还会因此收获一笔叫做“改口费”的小钱钱。
“......”
邢岳也愣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不过跟着就笑了,“不可能。”
这绝不是罗美华能做得出的事。
“那就好。”项海松了口气,呵呵地笑着,迎着落日的余晖,继续朝前走。
今天他穿了件浅黄色的连帽卫衣,这会儿被夕阳染成了金色,衬着他的笑脸,本就浅淡的发色好像焗了层细碎的柔光。
邢岳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株灿烂的向日葵,永远向阳而生。
“哎,小海,”他瞄着项海的头顶,又按了按他的肩膀,“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又长高了呢?”
“没有吧。”项海也仰起脸瞅着他,“我还是净高181,自从长了那一厘米以后就再没长过。”
“没有么?”邢岳情不自禁地拔高自己。
“嗯,可能是你抽抽了吧。”
“......”
“操!”邢岳指着早已跑远的太阳花,“你给我等着,看我到家怎么收拾你!”
撂了句无用的狠话,他继续拽着箱子跟上,边走边自我怀疑,“真抽抽了?”
不会吧。
他又把背挺直了些,打算过几天去量一量。
-
回到家,邢岳进门就把风衣朝椅背上一扔,迅速换上家居服,又光速洗了把脸,就纵身扑到床上,松散地摊开四肢,“啊,总算回来了。”
“唉,我发现我太恋家了...”他感慨地斜瞥向床尾,“都怪你。”
项海站在那,把被他乱丢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来,整齐地搭在单人沙发上,“你这是恋床吧。”
“那也怪你。”邢岳不讲理地笑着,又伸出手,“过来。”
项海乖乖过去,挨着他坐在床边。
“小海,我累了。”他语气黏糊糊的,目光却亮晃晃的。
“你这不是已经躺下了么?”项海看着他,把他那点儿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我胳膊没劲儿,刚才拽箱子拽的。”
“那就别用劲儿。”
“那你帮我脱衣服。”
“......”到底还是有项海防不胜防的时候。
“小海,我千里迢迢回来,你不得好好犒劳我一下啊?”邢岳说着就拽着他的一只手,把它请进自己衣服的下摆。
“行,犒。”项海点头,“你说怎么犒就怎么犒。”
邢岳皱了皱眉,“啧,我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没有,同音字。”项海笑得纯洁,用搓麻将的手法来回盘着掌下的腹肌。
邢岳很快被盘热了,一条胳膊压在自己身上,堵住了那只手的上进之路。
于是那只手只好掉头,向下移动。
邢岳的呼吸渐重,身体得了便宜嘴上偏还卖乖,“你往哪儿摸呢...”
项海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俯下身,吻住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唇齿纠缠,邢岳那两条没劲儿的胳膊也顺势缠上来,手指钻进细软的发丝,不断收拢又放开。
直到有人长长地“嗯”了一声,项海才重新直起身子。
邢岳愈发气息不稳,拽着项海的胳膊,“上来,快点儿。”
于是项海抬腿跨在他身上,自觉地把T恤脱了,扔到一边。
“帮我脱。”邢岳虚弱地抬起胳膊,“我没劲儿。”
“......”
得逞之后,他身子一扭,朝床头的抽屉里一抓,又凑到眼前看了看,理直气壮地递过去,“给,草莓的。”
“帮我戴。”
“......”项海接过来,“哥,你这可就过分了啊。”
“少废话。”邢岳颠了颠腿,“好像我没帮过你似的。”
“那是因为我手受伤了好么?”
“我也伤了。”他摊开修长的十指,“内伤。”
项海撕开包装,挤出草莓,“那你还哪儿受伤了,我一块儿给你治治。”
“反正该伤的都伤了,不该伤的都没伤。”邢岳十分无耻地笑着,“不耽误正事儿。”
-
晚风吹进窗,带着春的节奏。半敞的窗帘在月光下跳起了华尔兹,翩旋的裙角不断轻拂皎白的窗台。
“Flymetothemoon”
“Andletmeplayamongthestars”
“LetmeseewhatSpringislike”
“OnJupiterandMars...”
不知哪里传来的歌声,伴着徐徐的夜风,缥缈得像清凉的薄纱。
两个人疲惫地躺平,谁都不想动,连台灯也懒得打开,索性就这样静静欣赏月色在彼此温热的舞台上起舞。
“Inotherwords,Iloveyou.”
慵懒的萨克斯收尾,曲毕,风停了,月光也安静下来。
项海这才偏过头,“哥,我渴了。”
“等着。”邢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打开台灯,扯过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
很快,他拎了瓶水回来,拧开盖子递过去。
项海一口气灌了半瓶,又递回去。
邢岳仰头把剩下的半瓶喝光,揉着仍有些酸痛的腹肌,“小海,我饿了。”
“走,吃饭!”项海立刻穿上衣服跳下床,“我都做好了,热一下就行,还有汤。”
邢岳跟着他去厨房,“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去看电影吧。”
项海把炉火拧着,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不行啊。”
“为啥?”邢岳问,“你有事儿?”
“刘阿姨说我好久都没回去住过了,让我在咱们两家人吃饭前回去一趟,一定要在家里住一晚。”
“......”
邢岳愣住,觉得这个要求似乎很正常,也很容易理解,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因为他联想到一个词。
其实对于这种诡异感项海的体会更强烈,同样的那个词在他脑子里乱飞,眼前还总是莫名浮现一朵大红花,还有在二人转演员手里旋转的大红手帕...
“那晚上就我一个人啊。”邢岳不大乐意。
手帕一抖,倏地飞起来,上面的亮片闪着金花,喜庆地旋转着,最后“噗”地落在邢岳脑袋上。
于是项海的眼睛亮了,立刻建议道,“你去阿姨那住一晚呗,正好明天一起出发去吃饭。”
“......”
这也行??
邢岳挑眉,觉得这简直是诡异它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家了。
不过...再一想,也不是不行。
“行吧。”他撇了撇嘴,“但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项海笑了,“你还想要几次?”
-
第二天,罗美华早早起来准备早饭,尽管已经提前向杜阿姨要了食谱,可过程还是有些狼狈。
昨晚邢岳忽然出现,吓了她一跳,不过马上就表示刘阿姨说的没错,他和项海两个人这么做是对的。
跟着就忙活着收拾出一间卧室。见邢岳两手空空,又找来邢逸清过去的一套家居服给他换上。
后来她特意给杜阿姨打了个电话,咨询早饭做什么合适。
正摆着碗筷,听见动静,罗美华抬头,“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邢岳使劲儿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没有,我平时也是这个时间起来。”
什么情况?
“妈,这是你做的?”他盯着只在都市偶像剧里见过的餐桌,很震惊。
“嗯。”罗美华略显矜持,向碗里舀着粥,“去洗漱吧,然后过来吃饭。”
“...哦。”邢岳迟滞地转身,好半天,又慢吞吞回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空气中只弥漫着瓷器间细碎的磕碰声,还有...
这粥挺提神醒脑的。
饭后邢岳主动要求洗碗。
等到把厨房的一切恢复原样,他擦着手出来,见罗美华正对着客厅的穿衣镜比量着一对胸针。
邢岳手里的纸巾被缓缓搓成团儿。
在镜子里看到他,罗美华转过身,问,“哪个好看些?”
邢岳的目光左右游离,“好像差不多吧。”
“都行。”
不都是珠子穿的么?还都是白的,一个大写字母,一个小写字母,有必要抉择么?
罗美华轻哂,又转向镜面,想了想,返回自己的卧室。
邢岳莫名地等在原地。
少顷,罗美华回来了,身上的家居服换成了一件暗红色基调的花呢短外套。
她再次比量起两枚胸针,又问,“这样呢?哪个好看些?”
外套精致合体,掺了些金银丝线的布料叫人眼前一亮,稳重的红也在罗美华的眉目间添了些喜色。
邢岳认真地分辨了一下,指着左边那只,“这个好看。”
“好。”罗美华淡淡地笑了,把被邢岳选中的那只别在胸前。
邢岳默默吐气,就觉得昨天那股子不可名状的诡异感又幽幽袭来。他一偏头,看见餐桌上立着不少华丽的礼品袋。
“这是啥?”他凑过去,扒着袋口看。
“给老两口准备的礼物。”罗美华又在试戴耳环了,透过镜子同他说话,“是些营养品和补品,也不知道合不合他们的心意。”
好吧。
邢岳越来越觉得是自己小看了这次家庭聚餐。
见罗美华还在为耳环纠结,他踱回客厅,歪进沙发看手机。
才点开微信,就听罗美华说,“邢岳,别躺着了,你也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出发了。”
邢岳一脸问号,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这才九点,不是中午吃饭么,去那么早干啥?”
“这种情况我们理应早到,不能叫人家等。”说话间罗没有已经选好了耳环,又把外套脱下,准备去化妆,“我还订了些水果,等下我们去取。”
邢岳只好从沙发里爬起来,回到卧室,很快又出来。
“我完事儿了。”
罗美华回头打量,微微蹙眉,“你就穿这个?”
“啊。”邢岳挠着胳膊。
“不行,太随便了。”罗美华果断否决,又看了眼腕表,“时间还够,等会儿先回你那,至少也要换身西装。”
“妈,不用这么夸张吧。”邢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跟老所长和刘阿姨都很熟了,你跟项海不也挺熟的么。咱们就一起吃顿饭...”
“你不明白。”罗美华转回卧室,声音飘出来,“先把东西拿车里去吧。”
-
今天两家人相约见面的地方叫“临江仙”,顾名思义,毗邻东江,是一家颇有口碑酒店。
店内装修考究,一步一景,不设大厅,只有包房,并且保证每个房间都以碧波为伴。
美景美食美器,总之除了价格,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
邢岳大包小包地跟在罗美华身后,由美丽大方的服务员引领着,来到事先定好的包间。
把东西搁在一边,他扯松领带,一屁股坐进椅子,舔了舔嘴唇。
服务员小姐立刻微笑着问,“请问需要为您上茶吗?”
“来点儿吧。”
“您想喝什么茶呢?”
“解渴就行。”
罗美华叫了龙井,服务员出去准备。
她转过身子,把邢岳的领带归位,“回头有空的时候,你和项海跟我去量量尺寸,我给你们订做两套西装。”
“...不用了吧。”邢岳又觉得喘不上气儿了,“平时也没啥机会穿。”
“过去没有,现在不一样了。”罗美华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左看右看,“这样多好。”
在她眼里,邢岳还是穿西装更帅气。
邢岳捏着指甲盖大小的茶杯,左一杯右一杯,直到新续的一壶茶又被他喝干,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您这边请。”服务员推开门。
刘阿姨笑眯眯进门,后面跟着吕松江。
罗美华立刻站起身,迎过去,“刘姐,老所长,你们好。”
邢岳也站起来,不知为啥,忽然感到久违的紧张。
“你好你好!”刘阿姨笑成了一朵花,也紧走几步迎过来,和罗美华的手握在一起,亲切地摇晃着,“咱们两家总算是见面了。”
“我就不跟你见外了,叫亲家母是不是挺显老的?你这么年轻,就叫你大妹子吧!”
“......”
邢岳眼睛瞪圆,目光随着刘阿姨新烫的发卷儿欢快地跳跃。
“好,您怎么叫都好。”罗美华也笑得像三千年一开花的仙树,“或者叫我美华也行。”
“好!”刘阿姨更高兴了,身上喜庆的旗袍映得她满面红光,又赶紧回身招呼,“老吕,快过来呀!”
吕松江这才笑呵呵伸出手,“你好,你好。”
罗美华又笑着和他握手,“老所长您身体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呵呵呵。你也挺好的吧?”
“都好,都好。”
吕松江一身簇新的唐装让屋内的喜庆气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这让邢岳有种过年的错觉。
他抹了把脑门的汗,视线拐着弯儿地朝门外张望。
终于,跟在最后的项海出现了,同样左手右手,大包小包。
邢岳就觉得眼前瞬间被点亮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项海穿西装,那么帅气,那么漂亮,像,像...他词贫了。
像小王子。
项海当然也看到了他。
俩人视线一碰,就像在照镜子,当即了然,于是相视一笑。
“快别站着了,”刘阿姨招呼,“咱们坐下说话。”
于是吕松江和刘阿姨被让至首位,罗美华挨着刘阿姨,邢岳和项海坐在圆桌的另一边。
众人坐定,罗美华端详着项海,赞许地说,“小海这样多帅啊,真懂事。”
说着又去看刘阿姨,“不像邢岳,差点穿着牛仔裤过来。”
“嗐!”刘阿姨半喜半嗔地揭短,“他懂什么事啊,还不是我摁着才换上的。”
“衣服我早就给他预备下了,就等着这一天呢。”
“这孩子。”罗美华微笑着摇头,“不过那也比邢岳强,我摁着他,他还不愿意换呢。”
“这孩子!”刘阿姨呵呵笑着,又隔着餐桌看邢岳,“这么穿多精神啊,文质彬彬的,好看。”
“就是呢。”罗美华好像终于找到了知音,又去看项海,看不够的样子,“多帅气。”
“要说还是你家邢岳更耐看,”刘阿姨有不同意见,“我们小海太瘦,不如邢岳身子骨结实。”
“邢岳以前经常锻炼,打球跑步什么的。”罗美华分析着,“小海是不是不爱运动?”
“那倒不是,”刘阿姨说,“他也喜欢打篮球踢足球什么的。”
“嗐,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说到吃,罗美华问,“小海平时吃的也不多么?我看这孩子好像胃口一般。”
“是呀。”刘阿姨一拍大腿,“要不怎么总是胖不起来。”
“这方面他就不如邢岳省心。”说着目光便转过来,笑盈盈的,就像在看一只吭吭拱食的猪仔儿,“我就喜欢邢岳这样的孩子,胃口好,不挑食,吃嘛嘛香。”
“说句玩笑话,我包饺子的速度都供不上他吃的。呵呵呵呵。”
“......”
当事人之一在桌子底下疯狂抠腿,另一个当事人在抠这个当事人。
说起这个,罗美华轻轻叹气,“其实这都怪我,从小也没给他做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吃。”
刘阿姨一听赶紧扯开话题,“嗐,我这两下子也就那么回事,都不如小海。”
“我们小海手艺可好了。”
“是啊。”罗美华点了点头,由衷地表示,“这是邢岳的福气。”
“他经常跟我夸小海能干,什么都会做。”
“唔...”刘阿姨忽然敏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笑着说,“可不是么,我们小海会的东西可多了。”
“不过,邢岳不忙的时候也要学着做些家务,以后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要互相帮衬,互相扶持,更得知道互相心疼。”
“而且我们小海年纪小,更得多疼他,要是有啥矛盾也要多让着他。”
罗美华抬起眼,微抿了下嘴唇,“这是肯定的。”
“其实邢岳倒也不是什么家务都不会,他挺勤快的,今早的碗就是他洗的,洗得很干净。另外洗衣服、擦地什么的,他也会做。”
“当然跟小海比肯定是差一些,这主要还是怪我,没教好他。”
一颗足有5毫升的汗珠子从一号男嘉宾的鬓边滚落,砸在二号男嘉宾鼓着青筋的手背上。
服务员小姐眼尖,且训练有素,趁上菜的间隙默默把屋内空调降低一度。
这时,已经自斟自饮了大半壶浓茶的老所长终于开腔,“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家自己经营,他俩都是大人了,你们这俩当妈的就别跟着操心了。”
菜上齐,他目光扫过满桌珍馐,在罗美华身旁的那个空位稍作停留,随后提起酒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是咱们两家人第一次坐在一块儿,这都是缘分。”
“虽然不能办婚礼,但咱们一家人这么聚在一起庆祝也是一样的,其它都是形式。”
“来,咱们干一杯,祝两个孩子幸福。”
所有人站起来,五只酒杯碰在一起。
房间正中垂着奢华的灯,投下的光被杯中的醇醪揉碎,撒在眼底,像窗外的东江泛起粼粼水光。
两个妈放下酒杯,扯了纸巾轻轻抹眼睛,生怕弄花了妆。
项海比邢岳反应快,赶紧拿起酒瓶挨个斟酒。
老所长乐呵呵地看他忙活,看对面的邢岳也在看他忙活,看身边的两个女人在互相捧着手,争着承认刚才是自己说话直,都是为了孩子好,叫对方千万别往心里去。
再想到这屋里的五个人,三个家庭,彼此间竟全无血缘关系,又觉得不可思议。
五谷有分,五味杂陈,可混在一起,假以时间,最终还是酿成一壶浓香。
或许这就是生活醇美的滋味。
邢岳和项海各自敬过几位长辈,彼此也小小地碰了一杯,桌上的气氛又渐渐热络起来。
“美华,”刘阿姨放下筷子,指着一旁沙发边搁的几大包东西,“听小海说你身体不好,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好多年了,人很靠谱。”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估计你也不缺啥,我就跟老中医求了副疏肝理气的方子,保健为主,治病为辅。药我都给你煎好了,也一份一份分好了,回去放冰箱里,能存好一阵。”
“要是不嫌弃你就吃吃看,吃的好我再继续给你抓。”
“谢谢你,刘姐,我会好好吃。”罗美华由衷地感激。
她性子冷,但不代表内心不渴望温暖。邢岳是一团火,始终孤独地燃烧着,可在她的至暗时刻还是慷慨地给了她一束光。因此她自觉没资格,也没脸去期待更多。
而今天,因为这段奇妙的缘分,她又收获了两个家人,还有一剂熨帖的良药。
她说完又指向自己带来的礼物,“我也准备了些滋补的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和老所长的心意。”
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我跟老吕最不会外道,你送啥我们就收啥,回家我们就开补。”
各自送上心意,罗美华又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两只方正的小盒子。
“这是给你们的礼物。”她一人一只递过去,“以后在新环境工作、学习,都平平安安的,就别用手机看时间了。”
项海接过来,认出盒子上的Logo,顿时觉得烫手,“阿,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
然而并没有人在听他说话,那边刘阿姨已经和罗美华热烈地讨论起来,“美华,我跟老吕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该给俩孩子买啥东西好。”
“后来听小海说房子定了,我就寻思装修的钱就由我俩出。装修公司啥的我也有认识的,到时候找个靠谱的,也让人省心。”
邢岳听了赶紧说,“那个,刘阿姨,我们不用...”
“要是能找到合适的装修公司可就太好了。”罗美华笑着说,“不过装修的钱不能都让你们老两口负责。他俩自己搞定首付,也不让我插手,装修的钱咱们俩家一起出。”
项海:“阿姨...”
“嗐,美华,你就别跟我争了。”刘阿姨和罗美华两个人拉扯起来,“我跟老吕无牵无挂的,手里那点儿钱就是预备给小海结婚买房子用的。”
“刘姐,您就别跟我争了。我就邢岳这么一个儿子...”
“那个,妈...”
“美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以后小海还不是你儿子咋的?”
“对,是...”
“反正我跟老吕早就把邢岳当儿子看了,呵呵呵呵!”
“您说的对。”
“就是,左右肉都烂在一个锅里,还分啥你的我的。”
“啧,你这个人,什么肉啊锅的...”
“哎对了,他们看好那房子就离这不远吧?等会儿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看看呗?”
“好啊,我也正想去看看呢。”
“那咱们先别唠了,一会儿菜都凉了。”
“哎邢岳你在那瞅啥呢,咋不动筷子呢?”
“小海你多吃一些。”
“老吕,你就自己在那闷头喝啊,也不说张罗咱们再干一杯。”
“我张罗不过你。”
“这人!呵呵,不管他,来,美华,咱俩干一个。”
“刘姐,趁这个机会,咱们一家人合个影吧。”
“对对对!等会儿让刚才的小姑娘帮咱们照一张。
“邢岳,小海,我先给你们拍张合影吧。”
“你俩坐近一点。”
“再近一点。”
“邢岳的领带是不是歪了,小海你帮他整理一下。”
“嗯,这回好了。”
“好,笑一下?”
“放松点儿,怎么都绷着。”
“来,一,二,三,茄子。”
-
结束了热闹的喜宴,一家人又浩浩荡荡来到一片正在收尾阶段的小区。
站在16层一间朝阳的卧室窗口,遥遥眺望着奔涌的江水,刘阿姨再次对两个人的选择表示肯定。
“这房子位置真不错,视野也好,没有遮挡。”
“是小海挑的。”邢岳说。
“是邢哥拍板的。”项海说。
“从这里去你上班的地方还挺方便的。”罗美华对邢岳说。
“嗯,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吧。”
“那还挺好的。”
“也不知道小海将来在哪工作,离这远不远。”刘阿姨有些担忧地说。
“刘阿姨,小海现在准备考研呢,等他上班了,要是嫌远,我们再换。”
“嗯。”刘阿姨比较满意。
“对了,回头房本写谁的名字?”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尖锐又敏感的问题。
“写小海的。”邢岳说,“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呵呵,写谁的还不一样。”嘴上这样说,但刘阿姨心里对邢岳的这个态度非常满意。
不是在意这房子。她在意的是她的小海是不是被疼爱着,被人像眼珠一样珍惜着。
现在好了,她的小海有真正属于他的家了。
房子空荡荡的,四面是原色的水泥墙。刘阿姨一边看一边盘算着装修的事,拉着罗美华说,“美华,咱们再去看看厨房和卫生间。”
罗美华也正有此意。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离开,吕松江背着手,慢悠悠跟在后面。
卧室安静了,只剩了他们两个。
邢岳终于长出一口气,感叹,“累死我了。”
项海瞅着他,“干嘛,不会让我在这给你脱衣服吧。”
邢岳乐了,伸手勾住他西服的扣子,把人拉到跟前,从后面搂着,下巴顺势搭在他肩上,“小海,我饿了。”
“......”
项海无语了,歪过头看他,发现近在咫尺的眼睫毛都挂着委屈,“不是吧大哥,咱不是刚吃完么?”
“我根本没吃什么好么?”
“那么长的海参你都没吃?”
“你吃了啊?”
“当然了,我吃了俩呢。”
“...你可真行。”
“谁叫你不吃的,又没人拦着你。”
“我不爱吃那些,给我满汉全席都不香。”
“你挺狂啊。”
“我就喜欢吃你做的菜,还有汤。”
项海的心蓦地一飘,像太空里喝醉的小星星。
他在邢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行,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还有汤。”
邢岳很开心,“那我来洗碗。”
“你当然要洗碗了。”项海看着他笑,“刘阿姨不是说了么,你也要做家务,还得让着我。”
“行,让着。”
“还得心疼我。”
“嗯,疼着。”
“要是以后你家暴我怎么办?”
“啧,你少造谣啊。”
“谁造谣了,忘了你冲我凶的时候了?”
邢岳撇了撇嘴,发了个毒誓,“我要是家暴你,就让我永远那啥不起来。”
“......”项海缓缓竖起大拇指。
“那你呢?”邢岳揪住他的手指头,“要是你家暴我怎么办?”
“要是我家暴你,”项海瞅着他,“就让我永远那啥不下去。”
“......操。”邢岳震惊了,“你够狠的啊。”
不过再一细想,又觉得不对,“那受罪的不是我么?”
“你受什么罪啊,到时候还得求着我多家暴你一点儿呢。”
越说越没谱,邢岳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请你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收一收,回头甩出来把咱的新家都污染了。”
新家?
项海怦然心动。
他转过身,搂住邢岳的脖子,“哥,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家了么?”
“嗯。”
“那我们算...结婚了么?”
“废话,大海参都吃了,喜酒都喝了,还不算结婚?”
“是么?那太好了...”项海忽然嘿嘿地笑起来,脸颊泛起红晕,模样傻乎乎的。
“小海,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项海把脸埋在邢岳颈间,来回磨蹭着,“我觉得那喜酒,还挺好喝的。”
烈酒入喉,一路火辣辣的。他记得那种滋味。
可等到苦涩消散,唇齿间便只有回甘。
他亲吻着邢岳的嘴唇。
那甜味就像现在。
“哥,你很会。”
“会什么?”
“接吻。”
“......”邢岳现在百分百确定,项海喝高了,并且越来越上头。
“哥,你咋不祝我新婚快乐呢?”
“...你也没祝我啊。”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那咱们走吧。”
“干嘛去?
“入洞房啊。”
“......”
邢岳震惊之余又不得不说,“你还挺会。”
项海闭着眼瞎点头,“我很会洞房的。”
“操,这话你可别乱说啊。”
“我没乱说...”他一边嘟囔一边往邢岳背上爬,“哥,你背我吧。”
邢岳只好把他背起来,拢住腿。
这时候亲友团参观得差不多了,又热热闹闹地回来,见项海趴在邢岳背上,刘阿姨率先吓了一跳。
“小海这是咋的了?”
“没事儿,刘阿姨,他喝多了。”邢岳把他往上颠了颠。
“不要紧吧?”罗美华也走过来。
“走啊!”这时项海忽然不耐烦地嚷嚷起来,“怎么还不走啊。”
“你还想不想入洞房了?”
“......”
“......”
“......”
“是不是新婚第一天,你就打算家暴我啊?”
邢岳顿时一头冷汗。
“小心你永远都那啥不起来我跟你讲...”
“......................”
“那个,妈...刘阿姨...吕叔...”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邢岳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脸皮都没这么薄过,简直薄如蝉翼。
“邢岳,你,你快带小海回去吧,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装修的事。回头我会送他们老两口回家。”
“是啊,邢岳啊,你们赶紧走吧。”
不是说要洞房吗。
这时候项海忽然又温柔起来,闭着眼,胡乱揉着他的头发,“哥,你是不是又没劲儿了?”
“我帮你脱吧。”
我操!
邢岳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身后凌乱的亲友团只隐隐地听见项海提到草莓还是橘子的什么东西。
“看来小海的酒量不行啊。”吕松江背着手,笑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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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打那以后,王子和王子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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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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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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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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