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做了一个久违的梦,不长但深。
昨日从赵因生那儿回到客房便有些浑浑噩噩,展意鸿还未来得及问他便见他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守了一夜,方才悠悠转醒。
玉京秋花了好半天,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几时了?”
“将至午时。”展意鸿答道。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明明回来前,天都还未擦黑。
说着便要起身,如往常一般撑着床想要跳下,谁料双脚刚落地便是一阵眩晕袭来,当即软了双腿。好在展意鸿身手颇为敏捷,扶了一把,不然的话他必然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展意鸿将他扶在床边坐好,“小心些,睡久了是会有些头晕的。”
玉京秋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我做了个好沉的梦,可我以前都不会做梦的,也不用睡觉。”
展意鸿沉默了一阵,神色不明,晦涩到玉京秋难以读懂。“或许,你和这人世的羁绊更深了一点吧。”他这样说道。
他和这人间哪有什么羁绊,玉京秋自嘲,他不过是和这世间的人有些羁绊罢了。
“展意鸿,你是不是去过丹霞幻境?”
“怎么了?”没料到玉京秋醒来第一件事是问起这个,“我去过两次。”
“两次?”玉京秋皱眉,“我好像记起了一些在丹霞幻境的事情,你最早去的时候,那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
展意鸿回想道:“初次探索时,我们便折损了几位弟子。我不清楚那时发生了什么,那日是我和另一位同门值夜,等我从外围巡查回来,他们便失踪了。我找寻了一阵才发现了其中一人,他引我去一处密林中救人。我去抚恤同门的亲属的时候还遇见你了,记得吗?那时你男扮女装,和姐姐姐夫在一起。”
“记得记得,不要说这个,说重点!”好端端的干嘛提那件事,玉京秋颇为羞恼,“你后来那次呢?”
展意鸿接住他挥向自己肩膀的拳头,轻飘飘的,“后来?后来你进去的时候,我去找过你,但你只当是在做梦。当时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然后便离开了。不过我一直怀疑那处秘境有些古怪,但素质君执意张罗小辈历练,当时不知他贼子野心,便也没多作顾虑。”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最早那次出去后,师尊亲自查探过情况,没有发现异常。”
飞景君应当算是此界大能中的至尊,倘若连他都瞧不出端倪,那幻境中到底……
“我们后来是怎么出来的,你知道吗?”玉京秋问。
“知道。”展意鸿点点头,“我本就未曾走远,一直在幻境附近活动。一见到信号光焰便进去了,当时你们全都躺在地上,昏迷在一块儿,赵家兄弟守着你们,事后也无人记得发生了什么。”
玉京秋皱眉:“我好像记起了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但为什么他们也都忘记了?”说罢他又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不对,谢诚还记得,他之前一直追问我。他怎么会记得?”谢诚的确是记得,但能记起的并不全面,以至于这么多年的追查,一直无果。
可他为什么会认识妨花碍月,他到底是哪一派势力安排在昆山的?
玉京秋没有过多执着于这个问题,毕竟展意鸿也不可能给他答案,“你们师门里,有个叫‘班星剑’的,你记得吗?”
“‘班星剑’?”这倒让展意鸿好生回忆了一番,他虽是大师兄,但也不可能师门中人人皆识,恰巧的是,这个名字他当真有几分印象,“我似乎记得,他应当是外门弟子吧,师娘当时有说过他资质和心性都不错,想收他入自己门下。晋升大会,在丹霞历练结束后就召开了。”话罢他才想起来,这位师弟,应当是罹难了。
玉京秋的神色也随着他的话语渐渐低落。多好的人啊,班星剑。“他特别想晋升内门弟子的,还特别仰慕你,想成为和你一样有用的人。”
“我?”
“嗯。”玉京秋点点头,点头之后却不肯再抬起头,“他在秘境里说的,他说你和别人都不一样,资质那么好还那么努力,从不低看别人,你还鼓励过他。”通往地宫的那短短的一程路上,班星剑有八成的时间在大谈他对展意鸿的崇拜。如果不是幻境里的事,或许他的梦想,早就成真了。他会成为像展意鸿一样的大侠,受天下人的美誉,或许比展意鸿要更强,毕竟如今展意鸿早已囿于儿女情长。
见他这般态度,展意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玉京秋也不是那种会长久地陷入惋惜的人,“你们门派里,有没有一个绰号叫崔四的?他应当逃出来了。”
“崔肆?他是梅茂德的亲传弟子。”展意鸿瞬间领会,有些迟来的懊悔,“怪我,参与历练的人员名单不归我管,我也未曾想拿来看一眼。”其实有他过目也于事无补,当时谁也怀疑不到梅茂德身上。
怎么会这样?玉京秋的情绪有些崩溃,为什么那么早之前,这世间种种便早有预谋。
当时怎么没有人察觉不对劲呢?明明有过凶险的传闻,却从未有人打消继续探查的念头,甚至不到言泰发令,都无人退缩。明面上是少年心气志比天高,背地里呢,是谁给他们灌了迷魂汤吗?
玉京秋有些悔恨,他明明有过怯意,为什么还要强撑着走到底呢。
“秋秋,可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虽然这样做有些残忍,但如今最好还是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玉京秋哽咽着,为展意鸿说清了梦中的回忆,自然不会漏掉温儒有异的那一部分。
“我之前是真的,看不见他,那时还算清晰,我看了好久,他们几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玉京秋不解,“如果说解玲珑是为了报复我们,那温墨臣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消失不见?赵因生说的,温墨臣和解玲珑有关系,难道温墨臣是解玲珑的孩子吗?我记得温墨臣是有父母的。”他清清楚楚地记起来了,年少时曾偶遇解玲珑疯狂又怨毒的笑声,与那地宫中的鬼魅,一模一样。
展意鸿沉吟一番,道:“我记得曾经甄前辈说的故事里,没有提过白衣女有过子嗣。再者,她发现自己未婚夫被夺舍了,难道还会愿意为他生子吗?”许多年过去,再去考证这个传说的原委已是不切实际,老甄还不知是否尚在人世。如今玉城早已成了一座空城,就算老甄还活着,又该从哪里找起呢?
每每有些线索,却又无从查起,反而越理越乱。玉京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如今除了沉默,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思考良久,才将自己理清的几个疑点讲出:“先不提和解玲珑有没有关系,我一直不大明白,温墨臣到底是针对我,还是另有所图?还有,为什么我只看得到姐姐他们以及柳扶疏的魂魄,其他孤魂野鬼,我一个也见不到。”
展意鸿自然不可能为他解答如此多的问题,“秋秋,你还能不能想起,你父亲收养温儒时,说过他有什么来历吗?”他有一些猜测,但不明晰,线索混乱,难以推断准确。
“最早的时候?”玉京秋想了一阵,“他好像不是我爹要收养的,是爷爷要的。”
虽说玉家人大多不长寿,但作为昆山玉氏历代最杰出的一位家主,玉琦年必然是不一样的。他铸过神剑,当过剑仙,风风光光地活过,轰轰烈烈地闯荡过。何其恣意,何其放肆,却也只比其他的玉家人多活了数十年而已。
玉京秋只隐晦听得,祖父曾遭受一场大劫,挺过去后便隐世不出了,也是因为那场劫难,年少的父亲匆匆接手家业,彼时小叔尚未出生。玉京秋儿时对祖父的故事很是感兴趣,甚至崇拜乃至狂热过一阵,但关于玉琦年的事情,玉松迟始终很含糊。每当玉京秋问起,谢娉婷便安慰他说,玉松迟是挂不住作为父亲的面子,在儿子面前吹捧自己父亲的经历,会让他害臊,玉京秋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追问了。
但是关于温儒的事情,实在令人费解。
祖父仙逝时玉京秋十分年幼,他只依稀记得,玉琦年叮嘱过父亲要去玉山找一个孩子。未曾形容过相貌年纪,只同他说找到了便知。玉松迟找了好些年,才在玉京秋十四岁的时候将人带了回家。
那时他同玉京秋说,他已将温儒收作养子,但未令他改名换姓,也从未要求玉京秋叫过他一声“哥哥”。在父亲过世后,温儒协助玉京秋撑起了玉家,与其说是养子,不如说一开始便是当作家臣培养,始终少了一层亲密。
乃至现在,依然如此。
听说温儒协助玉楼春掌管好了玉家,因为锻造术失传,已经转变了发展策略,隐隐有做大做强的趋势,他这又是安的什么心呢?
“我爹讲过,温墨臣是玉山郊外一处偏野小村的农户的儿子。我爹早几年就找到他了,那对夫妇就这么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爹把他带走。但后来好像又生了一个,才把温墨臣送来我家。”这件事很奇怪,当时温儒也有十来岁了,能帮着他们下地干活,为什么还要把他送走呢?倘若是贪图他家许的补偿,早几年就该送来了才是。
展意鸿提出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观点:“倘若温儒,一开始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呢?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抱养了一个,后来又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抱养的就不那么重要了。与其留着与亲生孩子争抢资源,不如直接送走,还能领一笔酬劳。”
“可这也太……”玉京秋难以想象。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你不可能想象得到的。”展意鸿说得很现实,当然,真实世界比他所描述的还要残酷得多。
可是,就算他们省略一切细节,默认温儒是解玲珑的孩子,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玉琦年一定要玉松迟将温儒带回玉家。
玉京秋忽然想到了一点:“温墨臣和我小叔叔,长得很像。”他的小叔叔,也就是玉楼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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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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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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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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