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泱耳朵尖被他气息熏得痒痒的,下意识躲开了些。
“唔,我给你拿去。”
少年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褥摸索半晌,从床板下摸出一坛酒来。
“喏,就是这个。”
元黎抱臂,望着那酒坛子片刻,一挑眉:“这就是你给孤的礼物?”
“是啊。这可是在府里埋了五年的绿蚁酒,今冬刚刚挖出来的,若非我藏的好,早被四哥偷走了。母妃每年都会酿绿蚁酒,但独独这一批,用的是雪山上的冰梅花,现在冰梅花已经绝迹,这酒,就是皇宫大内都喝不到,不算委屈你这个太子吧?”
元黎点头,抿唇一笑。
“看来,孤今夜有口福了。”
“那是自然。”云泱拎着酒坐回榻上,悠悠感叹:“好酒配好雪,可惜你是偷偷溜进府的,我没法带你去外头赏雪了,烤肉更不可能了。”
“无妨,你我久别重逢,已是人间至乐之事,还看雪作甚。”
元黎笑吟吟捞过酒坛,动作熟稔的启开封口。一股凛冽梅香立刻扑面而来。
他甚是沉醉的吸了口酒香,由衷感叹:“果然是好酒。”语罢,也不用碗,直接拎起整坛酒,畅快的灌了口。
云泱转头,趁机瞄了他几眼,总觉得眼下情景,有些不真实,便将手搁在膝上,一手托腮,打量着他,问:“帝京的事,都处理好了么?”
元黎颔首:“玉氏谋逆欺君,证据确凿,罪无可赦,这一遭,自要连根拔起。”
云泱琢磨了下这话,试探:“那二皇子的事?”
元黎复仰头灌了口酒。
云泱一愣,心道,难道玉氏没有认下这桩罪?玉氏一旦覆灭,大皇子便是玉氏唯一希望,玉氏拼死也要留下这颗种子,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正狐疑,就见元黎笑道:“放心,孤岂会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只是此事牵扯到皇室辛秘,在真凶开口认罪前,玉氏的口供只能当做佐证,孤需要拿到更直接的证据。况且”
他顿了顿。
道:“自古权力之争,皆是用鲜血与人命堆成,玉氏有歹念,是情理之中。然谋害一人,手段有千千万,最下流无耻者,便是利用旁人感情,背后捅刀。孤的兄长,胸怀坦荡,心地赤诚,不该死的那么惨。这也是孤恨极了那人之处。”
说完,他却又一笑。
道:“今日良辰美景,不说这些败兴的人与事。”
云泱默了默,认真道:“你放心,天理昭昭,定不会向着恶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证据的。”
室外飞雪飘扬,室内薰暖宁静,三只奶豹吃饱了肉干,乖觉的挤在榻边呼呼睡了过去。
元黎听着少年清澈嗓音,忽低下头,问:“你呢?在北境这数月,可有想孤?”
两人挨得近,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云泱猝不及防吸了一口酒香,登时觉得肺腑一熏,周遭空气都滚烫了起来,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本能的又想往后退,结果刚一动,手腕便被扣住了。
那生着薄茧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央央,不要躲着孤了,好不好?”
云泱脑子空白片刻,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场面,依旧延续着之间的动作,往外抽手腕。
元黎见状,在心里叹口气,目光黯了下。
“对不起,是孤又吓着你了。”
他松开手指,自省一番,复拎起酒壶,灌了口酒。
云泱迅速将手腕背到身后,心口突突直跳,等了许久,没等到元黎再说下一句,便偷偷抬头,瞄过去,就见元黎目光清朗的望着窗外,眉眼渡着层雪光,柔柔笑开。
云泱自诩从小都过得有点傻乎乎没心没肺,然而看着这样看似疏阔洒脱的元黎,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心里其实并不像表面表现出的这样洒脱。
这样的直觉令云泱感到不舒服,甚至有点难过。
“我”
“嗯?”
元黎敏锐的侧目望来,略带促狭的一笑。
“怎么?后悔了?”
“什、什么后悔?”
元黎挑眉,视线落到少年洁白腕上,没正经道:“后悔没让孤多给你暖暖手呀。”
云泱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那你暖呗。”
这下换作元黎一愣。
云泱瞪着他,咬了下嘴角,别过视线:“不暖算了。”
元黎一下笑开,飞速捉住少年泥鳅般溜走的手。
静静握了好一会儿,低声问:“可暖和了?”
云泱眼睛飞快转了转:“嗯,还行吧。”
元黎又是一笑,等灌了口酒,又忍不住笑了第二声。
云泱脑袋嗡嗡,凶巴巴问:“你笑什么?”
元黎还是一边喝酒,一边望着窗外笑。
云泱有点生气,要抽回手。
元黎忙道:“好好,不逗你,孤是高兴,高兴的说不出话。”
云泱狐疑瞅他一眼。
“暖个手,就能把你高兴成这样啊。”
元黎啧啧:“我天,莫非小世子还有更大的奖励等着孤。说来,这暖手的活儿是简单了一些,复杂的孤也是可以做的。”
“什么复杂的?”
“比如……暖床呀。”
“……”
云泱一噎,心里存的那点愧疚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瞬间烟消云散,哼道:“你想的倒美。”
元黎哈哈一笑。
一坛酒,不知不觉喝到半夜。
云泱撑着脑袋,望着屋里仅有的一张床,有点发愁。
刚刚元黎的话虽然不正经,倒是提醒了他。这大半夜的,他们总不能枯坐着聊一宿,势必需要睡觉的。
在帝京时,他们一直分居两个大殿,不必为这事烦恼。可问题是,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照理,作为主人,他应该大度一些把床让出去的,可以元黎的做派,未必肯接受他这客套。可如果让元黎睡这张矮榻,似乎也不大好。
毕竟这家伙辛辛苦苦从帝京赶过来,还费尽千辛万苦的潜入王府,应当挺累的。他不能做的太不厚道。
“想什么呢?”
额心猝不及防挨了下。
云泱抬起头,正对上元黎晕染着酒意的双眸。
“怎么?是不是想让孤给你暖床去?”
对方促狭道。
云泱瞪大眼。
“谁让你……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反正我最近失眠,睡榻上就好。”
“失眠?”
“是啊。”
云泱一本认真的点头,尽量理直气壮道:“老毛病了,和你可没有关系。”
元黎挑了下眉毛。
好笑道:“这失眠之人,大多怀有心事,多思多虑,你这小小年纪,怎么也犯这毛病。不如和孤说说,你有什么难解之事?莫非……和你心上人有关?”
云泱一阵悚然。
“什么心上人?”
元黎视线自少年颈间轻轻掠过,轻叹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孤只是想替你排忧解难而已,并无恶意,更不会……对他做什么。”
云泱才意识元黎又误会了。
伸手揉了揉额心被他弹过的地方,含糊道:“与其他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自己?”
“嗯。现在不是打仗么,前线战事胶着,父王母妃又音讯全无,我担心他们,担心那些为国奋战的将士们,所以睡不着。”
元黎打量云泱片刻,目光柔了下,道:“他们已是我朝经验最为丰富的大将,又与朔月人对战多年,即使做不到百战百胜,也定不会轻易败于朔月人之手,你大可放心。至于前线消息,你也勿需焦虑,一来战火一起,消息阻塞是常态,二来这城中形势复杂,你父王母妃又坐镇军中,即便是为了安全考虑,军报也不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到这里。你若实在不放心,孤明日派人去打探一下便是。”
云泱近来虽然的确心系前线战况,但有云濋在府中当定海神针,倒也没有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刚刚那么说,其实是为了糊弄过去元黎的问题,此刻见元黎如此认真剖析局势,倒有些心虚,便乖乖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宽心的。”
“那个你睡觉去吧,不用管我。现在云五云六守在外面,我没法让人替你准备浴汤,你就将就一下,凑活睡吧。”
元黎看了眼床的方向,嘴角一挑,没说什么,却是放下手中酒坛,施施然站了起来。
“今日能和你见上一面,孤总算不枉此行。”
云泱一怔。
“你要走?”
元黎摇头:“是私事办完了,该办公事去了。”
云泱越发一头雾水。
“什么公事?大半夜的,哪里来的公事?你现在出去,还是会被当成刺客的。你要实在着急,明日一早再去办,不成么?”
元黎眉眼一弯,笑:“你是在担心孤么?”
云泱看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恼怒:“我是在跟你说正经事。你也说了,现在城中鱼龙混杂,说不准什么地方就藏着朔月国的探子。书上不是老说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么,你身为太子,怎么一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元黎含笑听他倒豆子一样数落,末了,方柔声道:“放心,孤不会以身犯险,孤只是,去拜会一下这王府的主人而已。”
见云泱还懵然睁大眼睛。
元黎屈指,刮了刮少年鼻头,道:“你该不会真以为,孤半夜潜入王府,还坐在你这屋子里喝了半晌的酒,你大哥会一无所觉吧?若真如此,这长胜王府,怕早漏成筛子了。”
云泱一呆。
外头,云濋清朗声音已隔着门传来:“殿下既已喝尽兴,便请出门相见吧。臣等恭迎。”
“今夜谢谢你款待,改日,孤请你吃烤肉。”
元黎飞速留了句,便抬步,施施然往门外走去。
云泱这才恍然明白,刚刚云九云十来打探情况时,多半已经察觉异样。他还傻乎乎的在那儿演戏,真是丢死人了。
屋外,云濋身披斗篷,立在廊下,身后跟着云九云十。
见元黎出来,俯身恭行一礼,道:“前些日子就听闻殿下来了北境,不意今日才得相见,是末将失礼。”
元黎自动忽略了这大公子口中奚落不满之意,风度翩翩回道:“哪里哪里,是孤不是,不该不高而来,扰了这府中布防。”
两人四目相对,神交须臾。
云濋温尔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要去何处,自是殿下的自由。只是,殿下身为储君,殿下之安危不仅是您一人安危,而是干系到社稷苍生。末将胆子小,可经不起这等惊吓,望殿下以后切莫再行此以身犯险之事。”
“另外,央央不懂事,险些置殿下于险境,末将自会罚他,还望殿下勿与他一般见识。”
云泱恰好从屋里出来,听了这话,对上云濋严厉目光,不由有点心虚的低下脑袋。伸出脚尖,踢了踢脚边一颗石子。
元黎皱眉,道:“此事与他无关,是孤过来寻他……”
云濋含笑打断:“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胆大妄为,瞒着府中侍卫隐瞒殿下行踪。长胜王府自有长胜王府的规矩,就不劳殿下挂心了。”
语罢,他视线不轻不重落到幼弟身上。
“央央,回房将家规抄上十遍,明日一早,我要检查。”
“啊?”
云泱可怜兮兮抬头:“明日不是要出发去前线大营么?”
云濋淡淡:“去前线有马车,又费不着你的手。再磨蹭,可就不止十遍了。”
“哦。”云泱瞧出他是真生气了,不敢再吭声,偷偷瞟了元黎一眼,便准备回房。
元黎没料到这位长胜王府大公子竟真如此难对付,一把握住云泱手,道:“你且等等,这事因孤而起,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你头上。”
云泱抽了抽手,没抽出去,小声道:“你别看我大哥长得斯文,生起气来很可怕的。你快放开我,不要再说话了。”
元黎自然不肯放。
云濋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央央是长胜王府的人,而非东宫人,殿下就算护得了他这一刻,难不成护得了他一世么。”
这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泼在元黎身上。
元黎恍然想起,那封由他亲自盖了东宫印章的和离书,一时百般滋味积压在胸腔,竟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话。
云泱已趁机抽回了手。
冲元黎眨眼道:“你放心,我没事的,不过十遍家法而已,我小时候都不止抄这些。等抄完了,我请你吃烤肉。”
元黎心头郁闷,喉结滚了滚,还想说什么,云泱已飞快闪回了房间,并和瑟瑟挤在门口的三只奶豹一起,朝他偷偷摆了下手。
元黎不由笑了下,将手负在身后,也悄悄摆了两下。
云濋自然瞧不见他们这番小动作,展臂道:“客房已经备好,殿下一路奔波,请先随臣过去,及早落榻休息吧。”彡彡訁凊
元黎点头。
“那就有劳大公子招待了。”
云濋微微一笑:“臣分内事而已。”
两人目光一触即开,元黎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位长胜王府的大公子,是不是对自己敌意忒大了一些。
回院路上,云九望着负袖而行的云濋,忍不住问:“这太子明显是冲着小世子过来的,若说今夜事,也委实怪不到小世子头上,公子为何要罚小世子?”
云濋道:“正因这位殿下是冲着央央过来的,我才必须要拿央央立威,央央不是普通的小息月,好不容易避过一劫,身为兄长,我岂能再让他与东宫有牵扯。而东宫,也必须绝了此念。”
云九自然明白,云濋指的是一年多前,云泱已经被标记的事。
不免担忧道:“可依属下看,太子既敢只身入北境,怕不会轻易放弃。”
云濋道:“无妨,等明日,我自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剧情比较长,我还没写完,零点后了,时间未定,可以明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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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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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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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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