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小店,房间不多,魏止便和孟琢挤了一间,黎尘得以单独享有一间卧房,虽说这正中他下怀,但看着孟琢那副赖在魏止身边问东问西的架势,心中还是升腾起一阵隐晦的不悦。
入夜,孟琢已睡得人事不省,魏止却没了睡意,将窗子开了一条缝,一边吹风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一道与黎尘的谈话。
这一路他跟黎尘聊了很多。
不论是容颜还是言谈举止,都能看出黎尘是个性格冷淡、对周围很多事情都并不上心的人,甚至在魏止假装失言,谈到白风灭门之事时,黎尘也没有流露出特别悲伤的神情来,而聊到过去时,却又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兜兜转转跟人玩着文字游戏。他谈及的自己的过往,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乏善可陈”。少时被白风灭门,尔后寄住亲戚家,长大后远离故土,至于那些更细致的东西,全都未曾提及。
三分真七分假,并不面面俱到,却条理清晰,不留神便把人绕进去。
但是他感觉不到敌意。或许是自幼成长环境的缘故,魏止能很轻易地察觉到他人哪怕是轻微的情绪波动,分辨出那人的态度。可是黎尘是一个太过漠然的人,有时候魏止会下意识地觉得他必定会产生反应,可是抬眼去看时,那张脸依旧让人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与黎尘一起来追查白风踪迹,一方面是因为沈家血莲花一事需要善始善终,给逝者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也是黎尘此人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从内心深处讲,他其实并不完全相信黎尘所言的“不共戴天之仇”。
但魏止必须承认的是,这一路并不难熬,他甚至很适应与黎尘结伴而行。他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关了窗,准备休息。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摇铃声撬开了窗子的缝隙,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二楼,从这里往下看,视线宽敞,没有遮挡物。魏止只见一队白衣人列队而行,为首那人举着一盏白的凄惨的铃铛,每走一步便摇一下。
午夜时分,月光凄冷,大街上空无一人,这幅场景实在诡异,活像曾经戏台子上轰动一时的百鬼夜行,只不过如今的观众只有一个窗边瞠目结舌的少年。
“玉成,醒醒。”魏止轻轻推醒熟睡的孟琢,后者猛然惊醒,立刻被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梦游般地跟着魏止走到窗边,便被强行“观赏”到这样一幅诡异场景,生生吓醒。
……实在是一场噩梦。
孟琢被吓得觉醒了一半,茫然地接过魏止递来的茶水,被冰凉苦涩的过夜茶水呛了几口,倒是有了灵感,开始神叨叨地复述上学时偷读的志怪书:“夜半三分,百鬼夜行,有女哭号,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
“什么?”魏止问。
“呃,叫什么来着。”孟琢挠挠头,苦思冥想着,“我现在不太清醒哈哈……”
楼下那队人……哦不,是鬼,他们感官及其敏锐,不知听到什么,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地与二人对视。
为首那人身量瘦小,黑发白衣,惨白的脸,空洞的眼,冷森森地盯着两个窥伺的少年。孟琢估计还没睡醒,在这种与鬼对视的恐怖状况下,居然能脱口而出道:“你别说,那鬼还真是标准的传统女鬼造型……”
笑嘻嘻地与鬼对视,还评论鬼的长相,怕是要把那些东西激怒。魏止没来得及捂孟琢的嘴,那为首女鬼却似乎已经听到了声音,咧开血红的嘴唇无声地笑了笑,更加频繁而用力地晃起了手里的铃铛。伴随着悠长的吟唱声,都显示着他们离这里越来越近。
魏止本欲自己去收拾这些来历不明的鬼怪,然而想了想,在孟琢懵懂的视线里,淡定地开门右转,敲开了黎尘的房间。
“黎公子?”
“何事?”门终于开了,黎尘那张万年不变的苍白容颜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应当不是被鬼吓的,而是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年吵醒后的不耐烦。
“鬼!”孟琢道,“楼下,有鬼!”
黎尘冷淡地嗯了一声——这年头谁还没见过几只鬼。
不待他拒绝,他心里那个不知轻重的少年已经自然地登堂入室,并且仔仔细细地关上了门。
“他们过来了。”魏止一踏进屋内便觉得有些古怪,顶着黎尘的冷漠目光,一边动作利索地在门后贴了数张符纸,一边坦坦荡荡地解释道,“黎公子见谅,方才孟琢乱说话,他们应当看见我们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路过还是有目的的,所以先来你这里避一避。”
说罢,他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再次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感觉——这屋子里有血腥气。
大半夜的……魏止很迅速地收回了思绪,与黎尘安然对视。
此话说真也真,说假也假,黎尘心中一咂,他还不信魏止连这么几只鬼怪都解决不了,因此并不答话,只点点头,示意他们自便。
乱说话的孟琢瘪瘪嘴,心道明明是你把我吵醒的,还不允许我说句话了,却没注意到黎尘那点异样的神色。夜风一吹,他终于清醒过来,连忙从袖袋里翻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符纸:“宋师叔给的……”魏止一把按下他的手:“留着吧。”
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符纸轻飘飘落到地上,黎尘神情泰然自若地下了床,悄无声息地把那张符纸捡了回来。
木窗微开,夜风簌簌。
黎尘走到窗口,楼下却空无一人,疑惑地回头看,却听到一阵更加响亮的铃声。
叮铃,叮铃,掺杂着破碎喑哑的摩擦声,本应佩戴在娇俏少女身边甜美可爱的装饰物,在这样的深夜,却透出一丝瘆人的恐怖幽暗。
传言,铜铃招魂引鬼。
“进楼了……在门外了……我看见她了!”孟琢趴在门缝边,竖起耳朵听着,尽职尽责地通报着鬼怪小分队的行踪。
下一刻,一阵刺耳的挠门声便清晰地传来。孟琢抖了三抖,仿佛被女鬼的长指甲抓住了头发,砰地一声跳开。
魏止扶起孟琢,无奈道:“好了,别担心。有这些符纸,他们进不来。天亮就好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是错误的,顷刻间,一个白衣身影穿门而过。在少年们愕然的眼神中,旁若无人地穿过了贴满符纸的木门走了进来,游玩观光似的转了两圈,然后……抬手撕掉了一张符纸。
那张符纸被女鬼尖利的长指甲撕得粉碎,零落的碎片凄凄惨惨地飘到地上。
“祖宗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孟琢喃喃道。
似乎被那句“鬼东西”刺激到了,那白衣女子骤然凶狠起来,扑向孟琢。孟琢拔剑阻挡,金色的剑芒熠熠生辉,映得女鬼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诡异的光,却并未因此多几分人气。
那女鬼似乎被灼伤,却不后退,径直向孟琢走去。孟琢挥剑一顿乱砍,剑身却根本无法触及到女鬼的身体。然而那女鬼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符纸的防线,极其温柔地把惨白的手放在了孟琢的肩膀。
孟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感觉到那轻飘飘的重量。他根本触碰不到女鬼的身体,那女鬼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接触他……甚至杀死他。
女鬼左手提铃,铃声大作。
黎尘不动声色地攥紧一张符纸,神情仍是平淡,目光却落在魏止身上。在女鬼背后,魏止悄然移步,一张符拍了上去,同时出声喊道:“宋师叔的符!”
孟琢反应过来,立刻扒出一把花符纸,毫不讲究地啪得一声贴到女鬼额头上。女鬼仿佛被定住了,那只缓缓移动的手瞬间没了动作。须臾,那鬼开始消失。
黎尘缓缓把符纸碾成碎末。
与此同时,那铃声也坠落到地上,声响渐渐停止,余下一串长长的尾音,悄无声息地融进了漆黑的夜里。
“吓吓死我了。”孟琢结巴了一下,“二位,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传说远古时代,白风时常化为人类男子作乱,后于湘灵渊遇一女子,两人相恋。白风罪行滔滔,难以控制,女子大义灭亲,赠其银铃以示相悦之意,实际是仙门百家合力做成的封印之物。于是白风封印,天下太平。”黎尘拾起铃铛,缓缓道。
这是很古老的传闻了,两人都有所耳闻,直觉地觉得黎尘绝不会是一时兴起给后生少年讲睡前故事,因此并不插话,静静地听他讲下去。彡彡訁凊
黎尘示意魏止来看那个铃铛。
魏止依言上前——约是黎尘年长的缘故,这种类似长辈对晚辈的提点和教导的行为,都仿佛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他在孟琢惊悚的表情中接过那个铃铛,细细打量起来,黎尘生出了某种默契般静静地等着,孟琢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两个人,总觉得这两个人私下里一定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易。
“做工粗糙,不是商人售卖的那种,鬼气虽浓却杂乱不纯,这花纹和字样……”魏止皱眉辨认半天,迟疑地求证,“湘灵?”
黎尘接过铃铛,看了看,道:“不错。”
孟琢终于接上了话:“湘灵,是湘灵渊的神女吗?”传说湘灵是湘灵渊精华孕育,为人祈福消灾。传言虽美,但从没人亲眼见过神仙,高高在上的湘灵渊神女在凡人心中,也只是一个美丽不容亵渎的符号,倒是带动湘灵渊周边香火极其旺盛,养活了大批庙宇和僧人。
“难道那个女子跟湘灵有关系?啊,莫不是神女殿下就是那个与白风相恋的女子吧?”孟琢一惊,黎尘默认了他的猜测,继续道,“传闻中,女子自觉愧对白风,自尽殉情,执念化作鬼类,游荡人间,四处摇铃以唤其爱人。以这个传闻看来,这女鬼倒有几分可能是湘灵的分|身。”
“白风逃出来,会不会是想去湘灵渊看老情人?”孟琢兴致勃勃地猜测道,“他会在湘灵渊吧?”
“这些……都是猜测。说不定,这铃铛就是半路捡回来的。”魏止忍不住道。神仙的家事,他们几个凡人实在知之有限,仅凭一个来路不明的铃铛和久远到蒙尘的传说,就能断定白风会去往湘灵渊?
黎尘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今日遇到什么,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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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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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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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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