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浓郁的妖气铺面而来。
魏止按住了明念。宋斜阳转头笑道:“不用紧张,你很快就会和他们熟悉了。”
“师叔何意?”魏止不为所动。
“没用的,你现在灵力全无。”宋斜阳仿佛戏耍孩童一般,“你不是要抓白风吗?送你过来了。这是白风的老家。”
茫茫大山映入眼帘。
“在这里,任何灵力都会消失。只有发源于此的原始的力量才有作用,别白费劲了。”
白风的老家……宋斜阳的家乡……迷津?
迷津之地,深有万丈,横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世人寻不到的渡口,而他竟然在迷津的水域上划行。
“你是谁?”魏止第一反应是执剑刺向宋斜阳,可是那剑却感知不到主人的指令,死寂地泯灭了所有光亮。而宋斜阳好整以暇地笑笑,替他摘下了明念,扔进了船舱:“放心,我不伤害小玉。他还得再睡会儿。”
魏止上前几步,船身剧烈地颠簸起来,黑幽幽的波浪从四面八方攀上船身,仿佛是千万条来自地狱的手臂,将小船包裹吞噬。宋斜阳扶住魏止的肩,淡淡道:“别乱动,这里是幽水,掉下去可上不来了。”
“你是谁?”魏止挣开宋斜阳的手臂,冷声道。
“我?我当然是你的宋师叔了,不过你也得允许我有其余的身份吧。”宋斜阳见魏止满脸冷峻的敌意,笑道,“好了,泊如,反正你现在也没办法阻止我,不如就坐下来听我给你讲讲。”
他真的就席地而坐,宽大的衣摆扫过的水面上,黑色的波澜尽数退却。魏止不理他,弯身进了船舱,查看孟琢的情况。
宋斜阳笑了笑,耐心地等魏止检查完孟琢的生命状况,徐徐道:“三年前,姜离也是在这个地方,打开了迷津的路。”
魏止猛地看向宋斜阳。
“那时他与扶……哦,与上一位迷津令主订了契约,接替令主的身份地位。泊如博学多识,应当知道‘令主’指什么吧?”
令,自然是迷津令。迷津是一片不属于人类的土地,那里妖鬼横行,实乃狂欢地狱。传闻迷津令主,手执迷津令,纵横妖魔道,号令恶鬼邪灵,坐拥灭世之力。www.33ýqxsś.ćőm
看着魏止不可置信的眼神,宋斜阳似是有些得意:“没错我知道,他想走的一直是仙道正途。可是天命如此,再怎么抗争都逃不过,危冥星命犯孤煞,所到之处皆是厄运和灾难,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好好去作恶不成,非得走什么正道,愚蠢了二十年,最后改变了什么?还不是走了本来的路。”
“他在哪儿?”魏止厉声问。他不知自己双目已赤,紧紧攥起的拳中有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蔓延。
“哦,不久前九顷封印动摇,你先生受反噬重伤,估计……差不多了吧。”宋斜阳对魏止的反应似乎十分喜闻乐见,懒洋洋道。
魏止咬着牙,一言不发。拳头握得更紧。
宋斜阳的话自然无法全信,但若非如此,姜离为何不愿见他?又是如何与白风扯上所谓“不共戴天之仇”的?还有前几日突兀的离开……是不是因为受重伤难以支撑了?
宋斜阳满意地看着魏止脸色苍白、神思恍惚的样子,暗想应该差不多了,随即猛然伸掌拍了一下船身。顷刻间水浪大作,腾起几丈高,而宋斜阳的身影就如鬼魅般消失在水中。
狂风骤雨,更多更猛烈的波浪涌入小舟,魏止抓住孟琢,急呼着孟琢的名字。孟琢昏迷不醒,身体毫无灵力,巨浪成妖滚滚而来,魏止心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己须得打起精神应对。他咬牙握住明念,艰难地直起身来,直面滔天巨浪。
风浪大作,天地间仿佛唯有一少年扶剑而立。
他始终提着一口气。他不信先生会自甘堕落。他不信命会挣扎不开。他不信宋斜阳所言。可是那风浪已经如巨兽般张开冰冷而血淋淋的大嘴,想要吞下这个茫然天真的少年。
他几乎要撑不住了,然而一股奇诡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不受控制地隐隐萌动,令他恐慌而又期待。仿佛是压抑了许久的血液,终于找到了一个薄弱的突破口喷薄而出;仿佛是天光下沉寂已久的夜,终于在日与夜的交接点找到了吞噬的机会,要迫不及待地把一切拢入怀中。
魏止低啸一声。
那声音仿佛不是他的。
那么阴沉、杀意满怀。
魏止心知这股力量不该被放出来——它杀意太多、戾气太重、煞气太浓,它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可是,经过宋斜阳的刻意诱导,他仿佛已经压制不住它了。就像长久忍饥挨饿的野兽终于面对新鲜血肉,便忍不住想要茹毛饮血一般。
长达数十年的修身养性,竟然压不住从心底泛滥而出的杀意。而且在这种浑浑噩噩的境况下,他竟然冷静到不可思议地说服自己,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孟琢还在自己身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他决不能死在这里。
宋斜阳可能是不想自己死的,他留着自己或许还有他用——可是孟琢呢?他根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弄不清状况,分不清敌我,唯有自救。
魏止低喝一声,一念既通,那力量再无束缚,猛然间充盈而沸腾。他一掌挥过去,掀起一阵冷风,生生在滔天巨浪里劈开一条水路。
他背起孟琢,毫不迟疑地踏入水中——脚尖点水,身形如飞,如履平地,而两侧巨浪纷纷退让。
风浪渐息,终于踏到坚实的地面,那股奇诡的力量缓缓退去,魏止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混乱间他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怀抱,感受到寂寂冷冷的气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眉宇间猖獗的戾气渐渐消散。
意识模糊间,魏止只听到有声音在轻呼“泊如”,那声音由远及近,在他经历暴风骤雨后满是断壁残垣的的心海里搅起层层温柔的涟漪。
魏止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昏暗。
他勉强坐起来,摸到明念,定了定心。只见自己躺在一片流沙地上,背后大山纵横。肉眼可见却无法捕捉的黑色雾气在山间流窜,一阵阵凄声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起之前宋斜阳所言,用不知从哪来的镇定想着,自己这是到了迷津吧。
“魏止!你醒了。”孟琢急匆匆扑过来,泫然欲泣,“这是哪儿,宋师叔呢?”
魏止摇了摇头,简略地描述了一番——简直比说书还精彩。孟琢突然接收到这样不亚于五雷轰顶的消息,不可置信地重复道:“宋师叔是迷津的人?他是迷津的?是他把我们扔到迷津的?”
“是。”魏止略过了自己的异状不提,他却惊讶地发现,那股力量已经悄然无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莫非只是有鬼怪作祟?魏止稍稍安心,道:“这里危险,我们尽快离开。”
孟琢正吃力地试用风华,抱怨道:“这也太弱不禁风了,怎么一点灵力也没有了……”
魏止不禁莞尔。浑身上下一丝灵力也无的两人背着沉沉的剑,寻找着离开的道路。
“小魏,小玉,这么快就要走?”
两人一惊。
“刚才做的不错啊。这种力量很好用吧?”宋斜阳眼睛只看着魏止。
两人目光对视。魏止握紧了拳头,暗中告诫自己绝不可再被激怒。那或许是一种在自己情绪不稳定时趁虚而入的妖鬼。
“不是吧,还以为那是外界的力量呢?其实那就是你的本性啊。”宋斜阳毫不留情。
魏止拦住孟琢,淡淡反问道:“我的本性?我本性如何,不劳你挂心。”
只听宋斜阳低笑一声,笑声里是无尽的嘲弄和惋惜:“事到如今,倒不能不挂心。小玉,要一起听听吗?”
孟琢疑惑多过了惊慌,不知道魏止宋斜阳间有什么事,只觉得身边的同伴心里并不如外表镇定。他轻轻伸出手,握住魏止的手腕:“魏止。”
魏止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妨事,你先回去吧。”
“好吧,小玉,来。”宋斜阳有些遗憾地打了个响指。远处的水域里凭空出现一条船,孤零零而破败不堪,“上来吧。泊如留下。”
孟琢移步上前,悄然看了宋斜阳一眼,从怀中摸出一片玉符。寻常符咒是黄纸制成,而此符由白玉雕成。此玉产自钟灵山万泉潭,经千百年寒水洗涤洁净无杂,浸染天然的山水仙气,加上孟氏的法力傍身,在迷津这样灵力无存的地方,确实是最好的防身之物。
孟琢默念道:“爹娘大哥,玉成不孝,暴殄天物,可是这玉符也算死得其所……”他乱七八糟念了一阵无关紧要的话最后加上两句咒语,猛然冲宋斜阳抛出那玉符。
玉符在宋斜阳身旁炸裂,一时间光芒四射,若是平常小妖,此刻便已经灰飞烟灭了,然而宋斜阳却没有受到什么明显伤害,只是在光亮之后,宋斜阳的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
宋斜阳斜起眼睛瞟了孟琢一眼,淡淡笑道:“哟,小玉啊,连家传宝都祭出来了,这么对长辈不太好吧?”语气里浓浓的杀意涌现。魏止快步上前,拦在孟琢身前,道:“与孟琢无关。”
宋斜阳眯了眯眼,终于敛了冷厉神情:“去吧。”他扬手一甩,隔空将孟琢甩进了那小船,不顾孟琢呼天唤地的呼喊,那小船已经消失在茫茫水域里。
“放心,我若要害他,他早死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宋斜阳怡然自得地席地而坐,招呼魏止。
“师叔要说什么?”
“你认为,那股力量,是外界还是你天生?”
“何意。”
“你是祈安楼魏临光后人,自幼流落在外,七岁才被当朝国师接回祈安楼。你就没想过,那时候正值饥荒,你那么小,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是因为,你生下来就有那些力量。因为那些力量的支撑,你才没有早早死去。”
魏止猛然想起一些遥远的记忆。
那时他大概还很小,奶娘死了,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又饿又难受,一个人游荡着找食物,被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拉扯打骂。
他想,自己是怎么逃跑的来着?
大雨磅礴……
满地的血和狰狞的脸……
从幼时一直生长到现在的恐惧……
宋斜阳满意地看着魏止脸色发白:“那股力量不会轻易出现,但难以消亡,等到一个时间点,它就会破土而出。它一直存在于你的血液、你的身体里,即将苏醒……”
不!不!未知的恐惧在这一刻酝酿至顶峰,魏止浑身僵硬,本能地想要制止,想要制止宋斜阳即将出口的话。
然而却在此刻,一个黑衣人踏水而来,挡在魏止面前。
他手中的长剑带着滑落的血珠,在低沉的暮色里暗暗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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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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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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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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