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足尖落地的时候,触感是软绵绵的、湿润的、而非坚硬的土地。
鼻腔中充斥着味道浓郁的恶臭味儿,视野从模糊变得清晰,天空是血红色的,吸入肺中的是难以忍受的恶浊感。
啊——啊,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这是……哪里?
我……而我,又是谁?
鞋子似乎被什么浸湿了,黏糊糊的液体从缝隙中渗入,然后将一尘不染的足袋也染成了脏污的颜色,即使只是轻轻动一动脚趾,都能察觉到那挥之不去的黏腻感。
身体的肌肉已经处于紧绷状态,拇指抵住刀镡,冰冷的金属让趋于混沌的意识变得清醒,呼吸放缓,脚步微错,将眼、耳和感觉都调动起来,即使是在一切尚未明了的情况下,也会将一应阻碍完全斩断。
啊……没错,他记起来了。
他名为鬼切,是恶鬼,也是斩鬼之刃,手中的刀剑即是他自己。
素色发带大概断掉了,滑落肩头的发丝扫过脸颊带了几分痒意。这种远距离传送的滋味并不算舒适,即便是他,也需要时间来调整自身的状态——大脑昏昏沉沉,全身的肌肉也十分酸痛,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才发现他所在之处如同人间炼狱。
暗红色的、粘稠的,是血,到处都是血。
放眼望去遍地是被鲜血浸染的土地,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人类的残肢和碎掉的衣物,还沾染着碎肉的骨头插在地上,脚边还有只剩一半的头颅,那头颅大概属于年轻的男子,眼中仍旧残余着还未褪去的惊恐。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啊!
他大张着口,似乎在声嘶力竭地喊些什么。
可是,他已经死了。
四周没有敌人。
鬼切确认了这一点,眉头紧皱,将收紧的手指渐渐松开。
他的运气一向不是很好,从诞生至今经历过的事情就可窥得一二,所以这次着陆点落在了血泊正中央也并不奇怪,只是些许偏差,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只不过是废了一双鞋而已,只不过他的裤子和衣角都被染上了血渍而已,真的无!所!谓!
好吧,还是有些不爽的。
此番他的任务是找到那位迦勒底的御主,并且将其带回。事实上,鬼切只知道那孩子的长相,其他一概不知,即使被传送到这个位面也毫无头绪,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只是个恰巧被赋予了‘救世’之职的年轻人而已,除却某些可贵之处,其他方面都很平常,流落到这种地方……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当然,此刻的鬼切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的综合能力。
太阳似乎早已落山,此时正是黄昏与黑夜交替之时,鲜血的味道仍旧刺鼻,那做下此等惨案的凶手大概没有走远,只是鬼切一时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好事。
“唔。”
鬼切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暂时先找个落脚处,就算是在野外也没有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能够找到适合居住的城镇也再好不过……但如今最为困难的事情是,他没有钱。
或者说他可能没有这里通用的钱币。
在这种荒郊野外倒也看不出这里是什么时代,搜集相关信息是当务之急,藤丸立香的长相与装扮在这里一定非常显眼,既然无从寻找,也只能用笨方法仔细搜查。
“做了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把命留下吧,食人的恶鬼!”
哈……?
因为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而停下脚步、想要向来人问路的鬼切顶着满头问号转了身。
食人的……恶鬼?
好吧,他的确曾经是恶鬼,也吃过人没错——这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最初的最初他也只是大江山的恶鬼而已,饶是鬼王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这种与人类有诸多交集、甚至最后跟人类并肩作战的大妖都吃过人,更别说他自己了。
当年鬼切对人类的好感度很高,他喜欢跟在人类身后,也愿意与人交谈,甚至想与人类交朋友。他不吃人,只吃山林间的野兽,他见过很多人类,有喜欢他的、也有怕他的。m.33ýqxsś.ćőm
人类是很复杂的物种,有善、也有恶。他们可以带着高高在上的矜贵表情说着妖鬼都是粗鄙之物,也可以为了活命就与想跟他交朋友的妖物虚与委蛇,那时的鬼切还是一只无名之鬼,他单纯得以为那人类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他保护着人类,并且因人类的话语展露笑言。
然后,那家伙欺骗了他。
有无数拿着刀剑的人围住他,而他的‘友人’则站在那些人身后,望向他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纵使最后的最后,他也没有忘却。
他杀了那些家伙,然后红着眼咬破了‘朋友’的喉管,他大口大口吞食着男人的血肉,任由泪水没入鲜血之中。
那是他第一次食人,也是最后一次。
那只是一件不值得被回忆的往事,不久后他就在林中遇到了源氏的少年阴阳师,即使被人类伤害,他也仍旧向往着人类的光芒,他向源赖光伸出了手,然后又一次与谎言相伴。
所以,在恢复记忆之后,他才如此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人类惯于欺骗,为什么我的信任会换回这种东西?
为什么人人都说鬼会骗人,可最终满口谎言的,却是人类自己?!
如今想来,那些爱憎跨越千年的历史长河后,剩下的也就只有无关紧要的记忆了。
“你……”
“我不会后退的,恶鬼!”
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大喊着,虽然惧怕,却仍旧举起了手中的刀刃:“杀害了这么多人类,去死吧!”
“等等,我……”鬼切无奈伸出手试图制止已经紧张得快要发抖的人类。
“我既是鬼杀队的一员,就绝对不会……!”
“好吵。”
鬼切收回自己的手刀,及时揪住那名少年的衣领,以免他脸朝下摔倒在血泊之中。
唉,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听他把话说完不行吗?再说了,他现在可是善良可靠的鬼切先生,吃人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将自称为‘鬼杀队成员’的少年打横抱起后,鬼切终究是选定了一个方向,离开了这仿若人间地狱的地方。
血腥味逐渐消失,而光线也变得越发暗淡,很快便到了星子漫天的时候。鬼切随手拾了些干柴,将篝火燃起,随即脱掉外套盖在了鬼杀队少年的身上。
幸好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他不太喜欢身上沾染了血块的感觉,能够将其清洗干净真是再好不过了。
用简易鱼叉捉到的鱼共有五条,鱼不算太大,只有巴掌大小,食用的话恐怕也不能饱腹。鬼切倒是不在意这些,可昏迷着的少年可是人类,醒来后想必也该用餐了。
野外并没有调味品,但去除鱼的内脏后,将其用火焰烤熟也足够美味,鬼切对野外生存颇有心得,区区几条鱼而已,将其烹饪到可以入口的地方绝对不在话下。
香味儿渐渐飘散开来,先于少年意识醒来的是他的胃部,咕噜咕噜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他缓缓睁开了双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暖黄,然后……
“恶鬼!”
“刀在这里。”
鬼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少年想要抓住自己的刀向他砍来,只可惜这孩子只抓了一手灰土。他无奈地提起放在身边的长刀,轻声道:“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好,谢谢。”
少年这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他沉默半晌,挣扎着坐正开口道:“很抱歉……将您认成了鬼,是我失态了。”
“无妨。”鬼切将烤好的鱼递给了少年,随即开口问道:“食人的鬼吗?那么你知道是谁杀死了那些人?”
“对,我知道。”
少年闻言,搭在膝盖上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因他低着头,鬼切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言语中也听到了极为明显的恨意:“我接到了除鬼的任务,只可惜晚到了一步,鬼已经离开了。”
他因为没能救下那些人类而感到愤怒,又因为鬼尚未离开太久,被气息误导的少年就这样将鬼切视为罪魁祸首,甚至演变到了向无辜者举刀的地步。
“总之,非常抱歉!”少年闭着眼,大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我名为黑川平太郎,是鬼杀队的成员之一,向无辜之人刀剑相向是我的罪过,请您务必不要介意……还有,请问您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我没有介意哦,黑川君。”
篝火烧的正旺,鬼切弯唇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温声道:“我名为鬼切。”
看到黑川因这名姓而睁大的双眼,鬼切的笑意愈发加深:“那么请给我讲述一下,关于吃人的鬼,和所谓鬼杀队的事情吧。”
“至于我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大概是为了寻人。”
“所以也请你务必告诉我,黑川君……你是否见过名为藤丸立香的橙发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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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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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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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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