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那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吗?
那个说永远只信她,不会再相信他人,他人只会欺骗不可信的少年天子吗?
显然不是了。
如今的萧毓岚长身玉立,涉政虽不长久但已处理的得心应手,不用加以时日,也能看出他帝王之相是真。
身为帝王就没全心全意信任朝臣一说,但凡想坐稳皇位的,内心皆装着平衡之术。
是什么让萧毓岚不假思索说出相信洛闻歌的话。
太后除去他看上洛闻歌外想不到别的。
只有将人视为心上人,才会予以信任,会为对方处境担忧,甚至不惜因洛闻歌和她争吵。
太后想到这,真恨没能杀了洛闻歌!
她沉声呵斥:“皇帝,你别忘记你是谁!”
萧毓岚飒然笑道:“朕从未忘记过,想多问母后一句,是否做了皇帝,就得断绝七情六欲?”
太后严肃道:“皇帝就该心怀天下,不该有儿女私情,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很多余。”
“以母后的意思,朕做了皇帝就该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不能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和谁厮守终老就厮守终老?”
“这点又是陛下想差了,生在皇室便注定你一身不凡,作为皇帝更不能与寻常人相比论,他人能一夫一妻,你不行,你会有诸多嫔妃,要为平衡前朝雨露均沾,更不能为一个男人罔顾世俗,滑天下之大稽。”
“朕偏要逆道而行,母后该当如何?”
太后很想说若是如此,那皇帝就等着被言官弹劾吧。
然而这句话在嘴里滚几圈终是没说出来,她忽然想到如今朝内局势,最能威胁到萧毓岚的两个人,现在解甲归田,全无话语权,新任重臣要员许多都是萧毓岚一手提携,先前是沈党、徐党的人,也不敢冒头出来做个出头鸟,这朝内谁敢得罪萧毓岚?
可以说萧毓岚为所欲为了,只要他想。
太后感觉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再三确认:“陛下真要如此?”
“朕还想问母后真要这样吗?”萧毓岚反问。
太后此人但凡生出杀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想杀洛闻歌,想法乃是人不死不灭,萧毓岚不想让洛闻歌死。
太后不笑时候,眉梢眼角都透着冷意,让人不敢直视:“皇帝要为一个男人和哀家唱反调吗?”
萧毓岚一时没回话,这在太后眼里仿佛是个示弱讯号,然下刻萧毓岚便开口:“朕也不想,但母后若是逼朕做选择,那朕也没办法。”
太后铁青着脸,生平初次觉得皇帝这个儿子白养了。她怒道:“他是个男人,你昏头了?”
“朕知道他是男人。”萧毓岚闷声回答。
太后看他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脑壳阵阵发疼,语气软下来:“皇帝,断袖有悖人伦,你真要一意孤行?”
萧毓岚眼眶微热,到底是将他养大的人,坚持对峙在一时,态度一旦软下来,他便铁石心肠不起来,语气也跟着温和道:“母后,他活着比死了更好。”33ýqxsś.ćőm
太后不知怎么想起曾扶持他的洛曜,胸腔荡起阵阵悲哀:“是不是他死了,你也觉得要活不下去?”
萧毓岚注意到一个字,‘也’,能让太后说出这句话,是说明曾经也有过这种事。
他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太后,轻不可闻问:“还有谁这样过?”
太后没料到他如此敏锐,僵着脸道:“没有,哀家就想让皇帝明白,断袖这件事本就是逆天而行,皇帝身为天之子,却非要如此,哀家深感痛心疾首。”
太后想转开话题,萧毓岚非要揪住不放:“能让母后说出这话的必定是身边亲近之人,这对应当双双离世,先走一个,另一个郁郁寡欢,最终也长辞于世,恰巧母后都认识,那……”
那这就很好找了。
萧毓岚脸色逐渐不对,年幼时父皇及洛阁老偶有亲密画面,及父皇重病长逝后,洛阁老种种迹象,萧毓岚倏然抬头:“父皇他……”
“不是!”太后猛然打断萧毓岚的话,像是说服他也像说服自己,“皇帝不要想太多,你父皇他清白端正,否则你从哪来的?”
诚然这是个致命问题,但并不足以说服萧毓岚。
他是个独立思考许多年的大人,不再被一两句好听话所哄骗,从太后这急不可耐反驳里,他已经知道答案。
太后也察觉自己大惊小怪,容易引人怀疑,当即沉默下来。
萧毓岚心里复杂,在知道父皇断袖又娶妻生子一事上感到悲哀,为一场婚事痛苦三人而悲哀。
太后是可怜的,因为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父皇是可恨的,因为他为江山毁女子一生;
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成婚的洛阁老是可悲的,因为他注定只能是臣子。
萧毓岚也终于想起件事,为什么洛闻歌打小就没母亲,也从未听说洛阁老娶妻过。
萧毓岚笑了,很苦涩:“母后,朕不想走父皇的老路。”
“哀家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后再也站不住,好似只有走动起来能让萧毓岚相信她。
“那事实究竟如何,母后愿意告诉朕吗?”萧毓岚追问。
太后又沉默了,这个话题好似封印人心的魔鬼,让人恐惧不敢说,生怕说了便是死。
萧毓岚连连点头,无力般轰然坐下:“不管他们如何,朕绝对不会走那条路,这天下朕要,他,朕也要,还请母后不要再劝。”
太后见他心意已决,真的很想像小时候一样,狠狠打他一顿。
可如今萧毓岚长大成人,她想打也得考虑下身份,太后心累了,满脸疲倦问:“皇帝,有些路走了就没有回头可能,你真下定决心了?”
萧毓岚半点没犹豫:“是。”
“好。”太后温声应道,“皇帝下定决心要他又要天下,那哀家只能下定决心杀了他,以绝皇帝念想,哀家想皇帝总不至于因为他死了放弃伟业吧?”
萧毓岚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话说到这份上,太后还做出如此决定,他颤声:“母后。”
“哀家也是为宁朝好,皇帝要为个男人所向睥睨,闹得天下人皆知,让皇室蒙羞,那哀家只能先发制人,让这个秘密再无暴露可能。”太后语气坚决道。
萧毓岚惨淡一笑:“母后非要这么做,那儿臣只能先说句不孝。”
太后眼眸里见了水光,眼看萧毓岚掀起衣摆跪在面前,心里痛得不行,这是她手把手养大,在别人百般算计下呵护下来的孩子啊。
她看着心也疼,在萧毓岚跪地磕头那刻,太后泪如雨下,猛地矮身揽住萧毓岚肩膀:“皇帝是要逼死哀家吗?”
萧毓岚也很难过:“那母后也要逼死朕吗?”
太后哭得喘不上来气,抽噎道:“哀家亲眼看着你父皇如何快乐如何死,目睹他们欢喜半生,悲哀终生,不想让你再走那条路,那条路太难太苦,没人能理解。”
萧毓岚回抱住太后,颤声不见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霸道:“朕要走的路,不管多难多苦,都会坚持走下去,母后,只要你不阻止朕,朕觉得没什么可在意。”
太后抚摸萧毓岚后脑勺,眼泪止不住:“哀家怕极了你受天下人唾弃,史官笔下无谎言,你若做下决定,一生都将与一个男人相携共进。”
很多很多事情,在和洛闻歌心意互通前,萧毓岚都想过。
敢差人去请太后,所有是非后果都在考虑后,萧毓岚自认没必要怕的,死过一次的人,又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萧毓岚看得通透许多。
对上太后这句问话,他敢发自肺腑回答:“朕接受。”
太后没话说了,缓缓松开萧毓岚,垂首泪目道:“哀家的小皇帝终究是长大了,诸多事宜都想到过,无需哀家操心。”
萧毓岚喉咙微动。
太后继续道:“哀家可以不杀他,但如若有日发现他背叛皇帝,哀家会毫不犹豫除掉他。”
萧毓岚在这点上比太后更加决绝:“到时不用母后出手,朕会亲自动手。”
他也无法容忍洛闻歌背叛,无论哪个方面,洛闻歌都只能忠于他,且只能是他。
太后不信他的话,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自己来更保险。她从容放开萧毓岚,又叮嘱了句:“往后皇帝要多加小心,这是禁忌之恋,多的是眼睛盯着你们,一不小心被人盯上,会酿成大错。”
“多谢母后提醒,朕必会谨慎行事。”萧毓岚道,这些日子下来,他早已习以为常,尤其在和洛闻歌相处上,确实是该注意之处。
太后再次深深看他一眼,叹息:“从今往后哀家不会再过问前朝之事,皇帝能独当一面,近来在处理沈爵和徐应屏事上,都表现得很不错,如今他们也逐渐走下神坛,相信陛下对他们还有别的安排。”
萧毓岚倒了杯茶递到太后手边:“后宫这边还需母后帮衬。”
太后接过喝几口茶,润润嗓子:“皇帝打算何时公布皇后死讯?”
殿内空荡荡,让太后声音稍显冷漠了些。
萧毓岚摩挲茶盏,细腻手感让他思绪轻飘,嗓音微沉:“这两日便公布了,沈如卿那边该处理,好给沈爵施加压力,让他离去再没脸回来。”
“皇帝该知道沈爵脸皮薄厚程度,沈如卿小产一事若是皇室秘史,那并不妨碍他重返朝堂。”太后说,在制衡沈爵上,她自然站在萧毓岚这边。
萧毓岚也考虑过这个,还有了对付之法:“母后放心,朕有计较,断不会给他机会。”
太后闻言再次叹息:“真长大了。”
萧毓岚纵然不想承认,但这如今也是事实,他和很久以前就不同了,面少心老成。
太后感叹这话也并非要他回应,今夜过来,母子两人说不少话,揭开不少神秘,往后便能更好相处。
“哀家有些乏了,皇帝早些歇息,哀家先回长寿殿。”太后放下茶盏,在萧毓岚扶她的手上拍了拍,“明日皇帝抽个时间去看看沈如卿,哀家白日见了她,她说有事想禀告皇帝。”
沈如卿要见他能是什么事?
萧毓岚大致猜到,点头应允:“明日早朝后朕去看看她。”
“那哀家先走了。”太后说,“皇帝不用送。哀家还想静静。”
萧毓岚闻言止步,目送太后一路被搀扶着走远。
李公公站在殿外,不太敢进来。方才殿内情况多少听见点,猜到母子两说了些什么。
李公公从先皇到萧毓岚,该知道的事儿一件不落,在这前他从未提及过,不知道等会萧毓岚会不会问起来。
要真问了,该不该如实回答?
李公公在这刻纠结,死者已逝,不好再提起身前事,那在皇室而言都是丑闻般的存在。
想着想着便听见萧毓岚的召唤:“李公公。”
李公公回过神来快步过去:“陛下。”
萧毓岚取下衣架上狐裘披在身上,低头系带:“朕出去一趟,你守在殿外。”
李公公心里清楚他要去哪,低声询问:“若冷宫那边来消息…?”
“朕自会回来,你掐着时辰,待朕回来便宣告皇后死讯。朕会让人配合。”萧毓岚说,让洛闻歌出不得真身份的人,萧毓岚都会扫干净。
许多人都熟知皇后是洛闻歌假扮,那他就将这个身份直接抹去,看看谁还能大胆凭空威胁。
萧毓岚速来雷厉风行,不给他人留半点活路。
李公公不掉链子,很是明白道:“老奴会收拾妥当。”
“嗯,朕走了。”萧毓岚提过一盏灯,踏入暗门前回头道,“朕心里知道父皇一些事,之所以不问是死者为大,李公公放宽心,朕不会问往事。”
这措不及防一句话差点让李公公跪下。
萧毓岚说完这话便走了,这一走就是大半宿。
绝对是趁洛闻歌没醒走的,李公公给萧毓岚洗漱宽衣上早朝,在萧毓岚走后没多久,李公公安排在凤栖殿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到平和殿报信,说皇后没了。
满朝文武百官震惊到说不出话来,高台之上的萧毓岚手抖摔掉好几本奏疏,再也无心早朝,话都没说便慌忙走了。
李公公慢几步,边走边打圆场:“帝后伉俪情深,陛下悲痛不已,得赶去见见皇后,望诸位大人见谅。”
这事儿当然没发谴责,大臣们连呼不敢。
那边早从平和殿退出来的萧毓岚,调转方向先去了冷宫。
废弃冷宫比城外破旧城隍庙还不如,在这阳光处温暖,阴暗处潮湿阴冷的天气里,身处冷宫无疑慢性死亡。
好在萧毓岚没将事情做得太绝,至少留两间完整房间给沈如卿藏身用。
萧毓岚踏进房内,他神态和周遭环境很融洽,都是偏冷暗含杀意。
沈如卿小产后身子骨就不太好,挪到冷宫依旧修养在床,身边只有个从沈府带来的侍女画眉在,这姑娘也算忠心耿耿。
萧毓岚看见画眉,眉心微皱:“你先下去。”
画眉不想下去,碍于萧毓岚不怒自威神态,蜷缩着身体退下,多少有些怕他。
沈如卿靠着床头,身上盖着破旧棉花被,脸色惨白:“我在临死前还是如愿见到陛下。”
萧毓岚保持在十步之遥,没再往前:“太后说你要见朕。”
“是啊,我想见陛下。”沈如卿勉强提下唇角,想笑都笑不出来,“好像我见到陛下都是太后的意思,陛下从来没有主动要来看过我。”
“朕不注重这方面。”萧毓岚淡淡道。
沈如卿嗤笑:“是不注重我罢了,我猜陛下知道我今日要说什么。”
萧毓岚也没否认。
沈如卿见状,笑容微微泛苦:“原来陛下真的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是洛闻歌。”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萧毓岚问。
沈如卿没有隐瞒的打算,平铺直叙:“他身形较徐锦媛要大些,容貌固然出色,眉眼也极为相似,但有个致命地方,他左眼角有泪痣,徐锦媛没有。”
这确实是个很要命地方,萧毓岚记得让影卫假扮时候都是按照洛闻歌模样乔装,那也是一步错步步错。
萧毓岚多看沈如卿几眼:“你也曾想用这点威胁他?”
沈如卿老实承认:“从我下定决心给你戴绿帽那刻,就一直想法子怎么颠覆你的王朝,小时候我很少见到我爹,每次问我娘,爹什么时候过来,娘总说爹还有事没忙完,让我再等等,我就等啊,从早等到晚,天亮等天黑,春天到冬天,一年过去了,我都没等到他,后来我娘病重,终于等到他了。”
萧毓岚皱眉:“你因他公务繁忙而恨上朕?”
这分明就是迁怒。
沈如卿点头,勾唇笑容微冷:“我就想知道当皇帝究竟忙不忙。要是不忙,这皇位让给别人坐也无可厚非。”
“这就是你红杏出墙的理由?”萧毓岚问。
沈如卿讥讽笑道:“不是,我红杏出墙全因为不想嫁给你,更不想在你和我爹间做个没感情的平衡棋子。我知道你并非心意我才册封贵妃,就像你也不心意徐锦媛一样。”
萧毓岚看沈如卿脸上的恨意有些默然,突然道:“册封时候,朕让李公公给你带了封信,你没看见?”
沈如卿眼里闪过丝茫然,继而更为讽刺道:“陛下莫非在无中生有?我从我爹手里只接到一道圣旨。”
萧毓岚不觉得是李公公出问题,那就说明那封信落入沈爵手里。
那倒也不是什么信,只有寥寥数语及玉玺印记。
上面写着若沈如卿有别的想法,大可靠这封信进宫面圣。
从始至终,萧毓岚都没等到沈如卿求见,原以为对方是自愿受沈爵指使入宫,此时来看其中还有隐情,但这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了。
沈如卿做下冤孽无法抹去,萧毓岚也不会放人出宫,唯有将她留在这冷宫里自生自灭。
萧毓岚对着沈如卿真没话要说,转身想走,听见沈如卿轻飘飘道:“我要是死了,还请陛下将我送出宫,我不想死后还饱受禁锢,在这先行谢过陛下。”
萧毓岚没应答,往前走几步,又听见沈如卿自言自语道:“陛下要小心沈爵,他不会善罢甘休,记得保护好洛闻歌,能对付沈爵的,不是陛下而是他。”
身后冷宫大门缓缓关上,萧毓岚眼底满是冷漠,神色宛如冰雕,在李公公跟不上步伐里前往凤栖殿。
宣致五年正月初七,皇后因病薨逝,享年十八岁,正是花容月貌好年华,悠远沉重的鼓声响彻长乐城,不多不少正正好四下。
闻鼓声者,举目四望皆震惊,纷纷猜测宫里哪位贵人去了,说来说去唯有皇后。
沈爵正指使管家收拾行李,打算回乡韬光养晦几日,听见鼓声拿书动作一顿,待听清四下鼓声,手里书不期然落地,脸色为之一变,不好。
大理寺牢房内,相对无言的徐家几口人,听见鼓声神色各异,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出气多进气少的徐锦媛身上,这是提前敲丧鼓?
在都察院忙碌近尾声,将要联合谢温轩抓人的慕容郁听见国丧,合上手里文书,和谢温轩对视,双方眼底浮现一句话:皇后没了?
喝过药本该沉睡的洛闻歌在四下沉闷击鼓声里醒来,眼前朦胧,识海糊涂,他挣扎起来,看见站在窗边朝鼓声传来方向眺望的院使。
他嘴唇微动,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宫里报丧声,是皇后没了?”
院使没察觉到他清醒,被这猛然出声惊了一把,扭头瞪着他:“你怎么醒了?”
洛闻歌无辜道:“被鼓声吵醒了。”
院使顿时很怀疑自己药方威力,嘀嘀咕咕到他面前:“是没了,这个节骨眼薨逝,那刚刚离京的藩王们又得掉头回城,皇后逝世大典,他们得在场。”
洛闻歌惊讶:“我睡了五六日吗?”
他记得云王曾说过大年初六离城,院使说他们刚离京,那可不是五六日吗?
洛闻歌懊恼揉了下脑袋,一不小心睡那么多日。
院使没留神说漏嘴,暗自生闷气,又见他若有所思起来,没好气道:“想什么?你睡多久和外面没关系,好好养你的伤。”
“院使肯说那么多,能不能多说两句,告诉我沈爵怎么样了。”洛闻歌略带恳求道。
院使往他手里塞了杯茶,神色多有不情愿:“挺好的,打算卖女儿回乡呢,就眼下来看,他怕是走不掉咯。”
皇后一死,沈如卿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沈爵身为沈如卿亲爹,难咎其责。
洛闻歌捧着茶,兀自说道:“他大概想好退路,就算皇后死了,他也留有后手,那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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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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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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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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