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馗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想去一探究竟,看看这个庸医到底是何方神圣。当下循着钟声,一路朝正门方向去。山庄不是一般的庞大,奔走了里许,仍不见头,正当他怀疑是否迷路之际,骤然听到右前方隐隐有人声传来。
绕过几排青堂瓦舍,来到一片空地。偌大的空地青石板铺就,此时青石板上人头攒动,不一会儿全部站定,按照班辈序齿排成了八大列。
空地南边是一道圆月拱门,北面尽头处则是一座八层高的八角宫楼,楼前左边栽着一株松树,右边砌有一座白鹤石雕。
叶馗不知那庸医修为几何,没敢靠的太近,安身在边角的一座山石之后。
西北角的上空,黑烟愈来愈浓,可明珠一干人却是熟视无睹,好像大火与他们完全无关。叶馗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称异。
正自沉吟,宫楼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无缘无故,怎么起火了?”明珠忙不迭走上一步,喏喏答道:“几只山耗子……撞翻了油灯。”他可不敢如实禀报。
楼里的老者“嗯”了一声,接着问道:“火灭了没有?”明珠道:“弟子等正要去灭火,听到钟声……”
不待他说完,老者即道:“那就是还没灭喽。明心,你带领三十二个师弟,先去把火灭了。”跟着叹道:“一大群人,没一个中用的,不知道随机应变,起了火不去灭,合着是想做烧烤吗?”
那个叫明心的弟子奉命唯谨,当即挑了三十二人灭火去了。
山下的钟声终于歇了,取而代之的是躁动的人声,从杂沓的声音可以推断出人数不在百人之下,这会儿正不知是在半山腰讨论着什么。
叶馗的第一反应是来求医问药的病患,当下也没多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庸医的真面目,可等了半晌,仍不见庸医从楼里出来,不禁有些不耐烦。
就在他准备离去之际,山腰处的病患终于歇息够了,沸沸扬扬往山上来,一边上山,还一边喊道:“给我个芝麻,还你个西瓜。”
叶馗只道是听岔了,忙竖起耳朵又听了一遍,仍旧是芝麻和西瓜。他在江湖上闯荡了也有十来年,奇闻轶事听过不少,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口号,逐字揣摩了一遍,仍旧摸索不出有何含义,突然一念闪过:“莫非是暗号?”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的通。
正自思疑,一个脚步声窜入耳孔,从声音判断,来人只有一个,步声不大,但极其迅速,看得出来人有着不错的轻身功夫。
果然没多时,拱门外闪进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因头戴斗笠,一时难以看清帽檐下的真容。
众庄客宛若不见,既没有上前轰赶,也没有上前迎接,自始至终都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那边一动不动。
那戴着斗笠的中年男子倒也不客气,别说送什么拜帖,连招呼都没打个,径直来到墙角的一张石桌前,自顾自先倒了碗茶一饮而尽。
润过喉咙,斗笠男子才道:“看来我今天来的正是时候啊。”又道:“底下那群二流子真有意思,一个口号讨论了大半天,结果就起了这么句玩意。”
叶馗心头猛地打了个突,这个声音他似曾听过,转眼又瞥到宫楼前的老松和石鹤,一个潜伏在他心底的猜疑逐渐浮出水面,左手不自觉地按在了黄泉剑柄之上,只待那斗笠男子现出真容。
宫楼内的老者发话道:“不会是你给引上来的吧?”斗笠男子道:“我再不成器,也不能堕落到这等地步。”说着,揭下斗笠,露出庐山真面目,正是姜弈。
当初陆朝全供出姜弈时,叶馗心中是存了怀疑的,仅仅一人之言,着实难以令人信服。可当他看到姜弈手背上的那块伤疤时,心中猜疑尽去,陆朝全没有撒谎,姜弈正是他的杀家仇人。
当年四个凶手之中,叶馗只记住了两个细节特征,一个是乾坤笔脖子根的刺青,另一个就是姜弈手背上的这块伤疤。早前在天山之上,叶馗曾与姜弈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尚不知情的他,并没有留心到姜弈手背上的这个细节。
萦绕在心头的仇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刹那间,叶馗就红了双眼,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手刃仇人。刚要站起,不防给人强行拉住了,他也是让仇恨蒙住了五官七窍,竟没察觉身后冒出来的方小琬。
方小琬正容亢色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下你内伤未愈,贸贸然冲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分别!”
叶馗深吸几口气,待冷静下来后,亦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冲动了,问及楚万兴三人。方小琬道:“我让他们先走一步,起初楚家父女俩怎么都不答应,我晓之以理说道:‘人越多,反而更容易败露形迹。’啰里啰嗦了一大段,好不容易说服了楚万兴,但你的好妹妹死活不松口,非要跟着来,最后如果不是让她娘拉住了,我还真拿她没办法。”
叶馗听过之后,点了点头。
方小琬见他没作声,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想让你好妹妹来呀。”叶馗道:“首先,她不是我妹妹,我只有一个……”霍然想起小团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方小琬见他神色忽变,知是触动了伤心往事,忙转口道:“难怪庸医要设计抓你,原来早跟姜弈蛇鼠一窝了。”叶馗道:“不是这个原因。”方小琬道:“何以你能这么肯定?”
叶馗道:“除非陆朝全通风报信,否则姜弈不会知道我要向他寻仇,而且这座山庄的主人不是什么庸医,若没猜错,应该是姜松鹤。”说罢,伸手指了指宫楼前的青松和石鹤。
方小琬顺着叶馗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见一松一鹤,分立左右,不由得吃了一惊。惊愕过后,不觉怒气上涌:“怪不得那个明珠不让我们从正门走。”举目四望,看了好一会儿,啧啧叹道:“原来这里就是姜松鹤炼丹修仙的地方,怪不得这般气派。你说姜松鹤大费周章抓你来,是为了什么?”
叶馗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回道:“估计是因为陆朝全一家吧。”方小琬道:“可陆朝全一家又不是你害的。”叶馗道:“姓姜的又不知道。”
方小琬这才记起陆朝全说过事发之后,并未曾向姜松鹤求助,心道:“他嘴巴倒是挺严的。”又问:“你以前见过姜松鹤没?”叶馗听她呼吸有些急促,瞄了她一眼,道:“你好像有点紧张。”方小琬道:“《邪侠恶仁榜》排名第一的姜松鹤诶,当然紧张了。”
说话间,山下大部队已然闹闹哄哄地登上山来了。
方小琬早注意到了山道上的闹声,这会儿更是喊声如潮,忍不住笑道:“给一个芝麻,还一个西瓜?这又是闹哪一出?”叶馗道:“可能是某个组织的暗号吧。”方小琬摇头道:“不太像。”叶馗道:“那依你说,这句话该如何解释?”
方小琬寻思了一回,说道:“可能是这伙人曾经受过姜松鹤的恩惠,故而今天特意携带了重礼来登门拜谢,但是因为没看过多少书,从未听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或‘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之类的言语,所以才有了‘给我一个芝麻,还你一个西瓜。’”
叶馗听过,微微颔首,感觉比自己的解释更说的通一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一大帮子形象粗鲁的江湖人物大张旗鼓涌了进来。叶馗粗略扫了一眼,浩浩荡荡,有三四百人之多,其中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
很快,方小琬即发现情势有些异常:“不是来报恩的。”叶馗道:“怎么说?”方小琬指着队伍后头四个鼻青脸肿的门子,道:“登门拜谢哪有一来就把主人家看大门的殴打成猪头脸的。”
叶馗把眼望去,果真如其所言,可如此一来,那一句芝麻和西瓜又是什么含义,两人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唯有拭目以待真正的答案。
这一大帮子人一进门,就有一个小厮上前轰赶道:“去去去,要讨饭到别处去讨,我们这既没有芝麻,也不稀罕你们的西瓜。”
话音未落,就听人丛中一声虎啸,跟着跳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矮子,不由分说,抡起手中的一柄二龙宣花板斧照着那小厮的脑门中心就劈了下去。
“铮”的一声,板斧磕在青石板上,火花石屑四溅。那小厮没想到对方如此蛮狠,说打就打,手脚并用才勉强躲过这一下。这时坐在地下,吓得屁滚尿流。
那矮子一斧子没砍着人,准备举斧再进,被一个横越而出的道人给硬生生挡住了。
“巩道人,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拦我的路。赶紧闪开,老子的斧头可没长眼。”
“咱又不是野蛮人,先礼后兵的礼节总要有吧。再者说了,咱们此行目的为的是取姜松鹤老贼的狗命,与旁人无关。”
听到这里,叶馗终于豁然开朗,心道:“原来是来找茬的,只是不知姜松鹤是怎么与这一伙人结上仇怨的。”
思忖间,又见两个身材高大且都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说道:“道长,你未免太妇人之仁了,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才说完,立即有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便粗着嗓门附和道:“就是,想当年九陀峰大战时,他们可没有手下留情,今天若不双倍还回去,别说做人了,连猪狗都不要做了。”
不待巩道人分辩,一个女人声音道:“东爷此言差矣,十二年前,这群小子多半都还裹着尿布喊奶吃呢,上哪手下留情去。”说着向那小厮抛了个媚眼。
叶馗一听到“九陀峰”三字,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火辰教,可追思溯忆,早前在鬼哭狼嚎峰上,并不曾见过这些人物,转念一想:“唔,可能是在常驻在外的教众吧。”
他这边刚想明白,即听到一旁的方小琬嘀咕道:“秦天柱他们参与过九陀峰大战?没听师父提起过呀。”听其话意,好像认识这几个领头人物,遂问道:“你认识他们?”
方小琬摇头道:“谈不上认识,只有过数面之缘。”跟着一一讲解道:“那个手拿板斧的矮个子叫秦天柱,是巴东一带有名的悍匪;那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江湖人称花媚娘,在汉阳经营了一家名为花香楼的歌楼……”说到此处,忽然转过脸来道:“你应该有听说过她吧?”
叶馗摇了摇头,心想:“我为什么要听说过她。”
方小琬接着说道:“那两个小胡子我没亲眼见过,但听他俩口音,应该是淮北地区的。淮北地区附和他俩相貌特征的成名人物我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以十三节链子鞭扬名华东的许家二兄弟了;那个道人我倒不曾听闻过;至于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应该是燕京大财主赵小东,江湖上跟他厮混的好的都管他叫东爷。”
说话间,六名头领已经达成了共识,只消明珠等人弃暗投明,便饶他们一死。
明珠道:“诸位一再提起十二年前的九陀峰大战,但据小生所知,诸位并非魔教中人,当年更没参与其中,魔教的兴亡与各位又有何干?”
秦天柱一听到“魔教”两字,二话不说,手上的板斧又抡起来了。巩道人强行给拉住,大声道:“不急这一时半会。”
秦天柱很是不爽道:“我就给道长个面子,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小杂毛再敢侮辱圣教,就算天王老子挡在面前,我也一样砍。”花媚娘啐道:“小小年纪就口无遮拦,是该打。”
明珠丝毫不惧,沉声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许家二兄弟站出来道:“我们兄弟虽非圣教中人,但若不是圣教中的好兄弟好姐妹,许家兄弟今天也不会有命站在此处。圣教于我许家,恩同再造,你说我们有没有责任为圣教中的众兄弟姐妹报仇雪恨?”
听到这里,众庄客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歪门邪道之徒早年受过魔教恩惠,所以才有“给我个芝麻,还你个西瓜”一说。
眼看对方气势汹汹,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明珠才要准备传令下去布阵御敌,蓦地里被身后的师弟拉了一下衣角,跟着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珠听完,点了点头,纵声向群雄道:“姜……姜松鹤就在里头,各位想要为魔……咳咳……火辰教报仇雪恨,那还在等什么。”
秦天柱个头最小,却最为冲动,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大干一场,不想再次被巩道人挡在了身前。他本来就以鲁莽冲动著称,三番两次遭阻,当场气得哇哇大叫:“巩道人,你啥子意思,处处针对于我。想打架就直说,老子要是说个不字,认你做爷爷。”
巩道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想送死就去送死吧,贫道是不管了。”
秦天柱听到第一个“狗”字,两条粗壮的短腿就暴跳了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那柄板斧,看那架势,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不成想这回又杀出来个花媚娘,把他的板斧架了下来。
花媚娘道:“人家巩道人好心劝提醒你,你不承情也就罢了,怎么反戈相向。”秦天柱叫道:“好你个花媚娘,亏老子三天两头去照顾你生意,你竟偏袒起了牛鼻子,我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婊子。”
花媚娘最恨他人骂她婊子,登时也动了怒气,鸳鸯刀一出手,就是连环夺命砍。
赵小东表面上一副心胸宽广、疏财仗义的模样,其实心眼小的很。数年前,他曾让花媚娘公开羞辱过,之后一直记恨在心,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着正好羞辱这个臭婆娘一下,叫道:“二对一,有失公平。秦兄,我来帮你。”
巩道人原本没想继续掺和下去,可花媚娘是因为帮衬他才卷进这场纷争的,见赵小东加入战局后,花媚娘立即落了下风,他没得选择,只得以再次加入其中。
双方人数相当,武功相若,一时间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大敌当前,不仅没有团结一致,反而自己人先打了起来,许老大看得直摇头道:“实在不像话。二弟!”
兄弟俩心有灵犀,许老大一声喊,许老二当即会意,只见两条链子鞭从天而降,硬生生将秦天柱四人一分为二。
许老大朗声道:“大家且住手……”才说了一句话,就让秦天柱给打断了:“许老大,直说了,你站在哪一边?”
许老二叫道:“我们兄弟俩哪一边都不帮。”许老大接口道:“一个敌人都没除,自己人倒先窝里斗起来了,段教主和圣教的众位兄弟姐妹在天有灵,估计都在笑话我们呢。”
秦天柱听了这话,亦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不禁起了悔意,道:“要怪就怪巩道人,要不是他不三番两次寻趁我,我也不会找他的不痛快。”
巩道人气得胡须都吹起来了,索性撇过了脑袋,一言不发。
许老大是明眼人,说道:“秦兄你好歹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如此显而易见的伎俩都瞧不出来?”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多余,秦天柱要是能看的出来,也不会把巩道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秦天柱茫无头绪道:“伎俩?什么伎俩?”许老二很不耐烦地伸手向明珠一指,叫道:“这小瘪三突然间态度大变,你没看出来吗?”秦天柱看了眼明珠,道:“那又怎样?”
许氏兄弟没料到秦天柱如此愚钝,纷纷摇头。
许老大道:“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黄口小儿突然间向咱们示好,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楼内必定藏了厉害的机关陷阱。”许老二接着说道:“巩道人好心提醒你,你却倒打人家一耙,你摸着良心自个儿说说,到底是谁的过错?”
秦天柱听过之后,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他不是矫揉造作的人,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见他霍地抢到巩道人身前,扑翻在地,一边磕头认错一边扇自己嘴巴。磕完巩道人,又向花媚娘赔礼道歉。
花媚娘与秦天柱相识十多年了,知道他的脾气,心中固然仍有些不爽,但也没再计较。相反,她更恨赵小东的趁火打劫,狠狠瞪了他一眼。
赵小东常年混迹于各类场合,见风使舵对他而言,跟吃饭喝酒一样简单,与秦天柱简单粗暴的道歉不同,他的客套话就漂亮多了。只见他打了个哈哈道:“许大哥许二哥言重了,自家兄弟,再糊涂也不可能自相残杀。小弟不过是想跟道长和花大姐切磋切磋手艺,没存恶意,两位千万别放在心上。”
花媚娘怒哼一声,不愿去搭理他。
这边,秦天柱一把抓过明珠的衣襟,喝道:“姜松鹤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别给爷爷耍花招。”明珠道:“就在楼内。”秦天柱叫道:“还敢撒谎,看老子不割了你的舌头。”
明珠不敢大意,一把挣脱了开去,道:“诸位真是有意思,之前是谁让我们弃暗投明的?现下我们按照诸位的引导弃暗投明了,却又诬陷我耍嘴皮子,你们到底要我如何回答?”
许老二半信半疑道:“姜松鹤真的在里头?”明珠道:“这还有假。”花媚娘冷冷笑道:“小兄弟倒挺实诚啊,不过你们这么轻易就卸甲倒戈,不怕老贼秋后算账?”
明珠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各位英雄,姓姜的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已经行将就木啦,跟死人没啥子区别,吃喝拉撒,全依赖我们帮衬。”
六人不觉又信了一分,跨上一步,齐声问道:“真的?”明珠道:“各位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瞧个明白。”
这一回,秦天柱倒是学乖了,晓得把着眼先观察一遍其他人的反应。
许老二率先没沉住气,提步就往台阶上走。许老大道:“二弟,不急。”相比于他兄弟,他江湖经验更为老道,明珠的话语固然令人心动,但也不能失去理智,当下挑了两个门下弟子,道:“你们俩个进去瞧瞧。”
赵小东几个同样不愿以身试险,可又不甘落后于许家二兄弟,依样画葫芦,也各自挑了两名随从弟子跟了进去。
方小琬适才注意力全在秦天柱等人身上,这会儿回过神来,忽然发觉场上少了个人:“咦,姜弈去哪了?”叶馗道:“刚才西瓜芝麻们进来时,他就躲进楼里去了。”方小琬道:“这十个倒霉鬼恐怕要有去无回了。”果然应了她的推测,十个人一进去就没了动静。
差不多过了半炷香后,许老二坐不住了,率先朝里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巩道人道:“果然不出所料。”说完,目光如电射一般转到了明珠身上。明珠打了个激灵,一脸警惕道:“你们这是要作甚?”秦天柱叫道:“狗娘养的,今儿个不扒了你的皮,老子跟你姓。”抡起板斧就往明珠身上砸。
明珠道:“有话好好说。”一个后撤步,堪堪躲了开去。花媚娘道:“你这小鬼头,胆子倒不小,当着我们这许多人的面都敢信口开河。”尖声叫道:“拿酒来,老娘要拿这小鬼头的肝胆来下酒。”
明珠战战兢兢,不住往后退,正没主意,蓦然听到楼内有人声传出,忙道:“听!他们不都还好好的。”
花媚娘六人站定脚步,听了一回,果然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正在里头吵吵嚷嚷争执着什么。
秦天柱听得徒弟安然无恙,就想把两人唤回来,可无论他怎么喊,里面的人就是不搭理他。巩道人等同样如此。
许老二气得直跺脚道:“这两个小子,骨头又松了,看出来后不狠狠抽他们一顿。”花媚娘道:“他们都在吵什么?”
六人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无奈里面的人七嘴八舌,乱糟糟的,压根听不清具体对话内容,只能听到“秘籍”、“丹药”的字眼频繁出现。听到这里,再傻的人都知道楼里发生了什么状况,更何况他们六个当家的。
六人面面相望,各怀鬼胎。
赵小东忽然伸手向背后一指,失声惊叫道:“是谁?”
如此低劣的伎俩,居然把许老大五人都给骗了,五人不约而同往身后看去的同时,赵小东捷足先登进了宫楼。
花媚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咬牙骂道:“这挨千刀的贼胚。”
稍迟片刻,可能就意味着要空手而归,五人谁也不甘落后,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小琬远远地看在眼里,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低声道:“纵使明珠所言非虚,姜松鹤瘫痪在床,但还有个姜弈在。姜弈再不济,焉能连十个后生仔都对付不了?其中必有蹊跷。”
花媚娘六人一进入楼内,就没了声响。
不一刻,惨叫声骤起,跟着只见赵小东满身血污,连滚带爬撞了出来。他一边往外捱的同时,嘴里还不忘哀求讨饶。
群雄见状,只道是六人起了内讧,赵小东不敌其他五人,只得以抱头逃了出来。
赵小东狼狈地滚下台阶,不见楼内有人追出,心里才稍稍宽怀了些。正当他准备从地下爬起,蓦地里“嗖”的一声,一个茶托子激飞而出,硬生生钉进了他的后脑勺。
赵小东此行前来,一是秦天柱等相约,他当年受过火辰教的恩惠,不好拒绝;第二个原因就是考虑到姜松鹤年老体衰,说不定能捡个便宜。从最后结局来看,他失算了。
群雄中胆子小的当场失声叫了起来,余人亦是骇然色变,脚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适才一幕固然触目惊心,但没人逃跑,众人都以为砸死赵小东的茶托子出自许老大五人中的一个。
短暂的沉寂过后,宫楼内再次飞出一串物事。待全部落定,众人定睛一瞧,竟是八只花梨木大衣箱。八只衣箱叠在一块,足足有一丈多高。
群雄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是一般的错愕。错愕过后,就是一阵七嘴八舌,纷纷讨论着衣箱内藏了什么样的宝物。
方小琬看得直摇头道:“尽是些神经粗大的江湖草莽,还奇珍异宝?再不跑路,小命都要没了。”
群雄拉呱了半天,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想要跟各自当家的请示,可几个当家人尚在楼中,怎么喊都喊不出。
好半天,才怂恿出来五个胆大的家伙。五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把顶上的衣箱搬下来再说,不意刚上手,由于其中一人粗手粗脚,一个不慎,将一叠八只衣箱全部撞翻在地。
刹那间,尖叫声四起,好似清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现场登时陷入一片混乱,大家你推我搡,一窝蜂地往拱门外挤。
衣箱内装载的既不是秘籍,也不是丹药,而是许老大等人支离破碎的尸体。
数百号人顷刻间跑了个精光,只剩横倒在地的八只衣箱和一地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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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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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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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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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投桃报李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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