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其它小说>愿我来世得菩提时>第 9 章 第八章
  启慧院庭园中央,繁花紫竹交相掩映中,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大理石经幢,灵渊正和宸焱谈论着缘来比丘尼的事迹,宸焱无意中抬眼一瞥,正巧看到石经幢上的一行经文:“譬如日月,独无等侣,周行虚空,利益众生,不作是念:‘我从何来,而至何所。’诸佛如来亦复如是,性本寂灭,无有分别,示现□□一切法界,为欲饶益诸众生故,作诸佛事无有休息,不生如是戏论分别:‘我从彼来,而向彼去。’”宸焱内心深处被深深地震撼了,心底生出某种不可名状的参悟,脑海中宛如静谧的夜空突然绽放无数绚烂的烟火,又归于沉寂。

  修学室前的游廊上,两人远远见到一位中年比丘尼往修学室走来,步履矫健,神态庄严安详。

  灵渊恭敬地双手合掌站到路旁等候,准备等比丘尼先过去,比丘尼走近后,见灵渊与宸焱二人站在路旁,便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原来是善思比丘尼,她是缘来比丘尼的剃度师父,灵渊躬身问讯道:“阿弥陀佛,弟子拜见法师,弟子正巧有一事需请教师父。”所谓皈依三宝,皈依佛者,即为皈依十方三世一切诸佛;皈依法者,即为皈依诸佛菩萨所宣说一切经论律藏;皈依僧者,即为皈依十方法界一切僧众。因灵渊皈依三宝故,除了教导师父慧心比丘尼外,他同样皈依一切僧尼,上至百岁比丘比丘尼,下至刚剃度的沙弥沙弥尼,一切出家人,凡现僧相者,灵渊一律恭敬尊称“师父”,以师徒之礼相待。

  善思比丘尼面容慈悲,满脸笑意地轻轻抬手:“不必多礼,有事请说。”

  灵渊起身,仍合掌站在一旁:“弟子先前遇到缘来师父,她正欲赶回净水庵,似是很急的样子;弟子冒昧请问一下,缘来师父此次是否为了演法接受教育的问题,专程前来向您请教呢?”

  善思比丘尼点点头:“缘来此番前来,是了解关于以演法目前的情况,学习发音,开口说话的机会有多大。演法唇裂严重,许多音发不出来,要想学习说话比较困难,好在缘来已寻访到能够修复演法唇裂的大夫,唇裂修复后,练习发音就可与平常孩子无异了。”

  “弟子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次修复唇裂的治疗的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演法以后是否能说话。”灵渊神情极为认真地思考着。

  善思比丘尼轻轻颔首,脸上仍旧挂着悲悯的笑容。

  目送善思比丘尼离开后,灵渊对宸焱说道:“今天启慧院的课程上午就结束了,下午我们去净水庵吧!早点把费用给缘来师父送去,演法也能尽早接受治疗。”

  宸焱看着灵渊,说了声:“好,我也想去看看三个孩子。”他觉得那些被抛弃的孩子和自己有着相似的遭遇,心里总会莫名地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灵渊笑笑,带着宸焱走进游廊尽头那间修学室。

  启慧院的教学经过历代比丘尼们的不懈探索和实践,已形成一套完善的方法,它是分别针对程度不同的智力障碍儿童,盲童以及聋哑儿童建立特殊教育体系。

  廊下云板响了三次,修学室里,孩子们在十几张古色古香的小方桌前端正地坐着,安静整齐。宸焱进去的一刹那,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孩子们都在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可是仍旧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音。宸焱被看得有点尴尬,在一群十一二岁孩子们的“注目礼”中走到最后一张空桌前坐下,他还是不太适应别人的目光。

  修学室里安静得出奇,灵渊站在讲台前微笑着用手语比划着告诉孩子们:“这位大哥哥是灵渊哥哥的家人,今天和灵渊哥哥一起来看看你们,有时间的时候,这位宸焱哥哥和灵渊哥哥一起陪你们玩好不好?”

  宸焱站起来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他本来想和孩子们打声招呼,话到嘴边,硬生生被着种安静得诡异的气氛挡了回去。灵渊用手语告诉孩子们,宸焱哥哥在向他们问好。

  孩子们一下子兴奋起来,所有人一起看着宸焱,兴高采烈地比划了一段长长的手语。

  灵渊满脸笑容地告诉宸焱:“孩子们在向你问好,并对你表示欢迎,而且说,他们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经常来陪他们一起学习和玩耍。”

  宸焱很开心,没想到第一次来就能获得孩子们的认可,虽极大部分原因是对灵渊爱屋及乌的关系。看着这些孩子,虽然他们天生有某种缺陷,但在交流方面,除了方式不同,他们与正常孩子并无差异,宸焱想起来的路上灵渊对他说的话:“教会孩子们手语,是在他们与外部世界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一旦掌握与外界交流的方法,他们将与平常孩子无异,都能够完全地表达自己,这将是他们了解世界的通道。”

  宸焱聚精会神地和孩子们一起学习了一上午手语课程,倒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课程结束后,他和灵渊两个人悠闲地走在菩提园里。忽见前面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向启慧院方向跑,手里抱着个精美的盒子,一个妇女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突然小男孩脚底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灵渊反应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步跨过去,就在宸焱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把抱起小男孩,然后把小男孩稳稳地放在地上。灵渊笑着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以后不要跑这么快,摔跤了可是很疼的哦!”这时妇女也追上来了,拉着男孩着急地问:“越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这样跑,妈妈都担心死了!”

  男孩仍旧手舞足蹈地想要挣脱妇女的手,嘴里含混不清地哇哇大叫着,妇女急得都快哭了。

  灵渊看明白了,这孩子应该是有轻微的智力障碍,于是开始安抚他。待小男孩稍微平静下来后,灵渊试探着用手语问小男孩:“你这么着急地要去做什么呢?”

  没想到小男孩竟然真的看懂了,他磕磕绊绊地比划着答道:“妈妈……糖果……给我……给……师父……吃……”比划完,还抱起放在地上的盒子晃了晃,盒子里传来物体有节奏的撞击声。

  灵渊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便把男孩的意图告诉了他的妈妈。原来是小男孩的妈妈给了小男孩一些糖果,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把糖果和师父一起分享,他告诉妈妈自己的想法,可是比划着手语哇哇大叫半天后,妈妈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一着急,干脆直接自己跑出来了。

  小男孩的妈妈谢过灵渊后,对小男孩嗔怪道:“你想要和师父分享糖果,妈妈很赞成,可是你也不能独自一个人跑出来啊,妈妈叫你你都不理,妈妈得多担心啊,下次不许这样了……”

  小男孩低着头,过了半晌,等他妈妈说完,他打开了盒子,抓起一把糖果递给妈妈,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云端,灵渊带着宸焱,身上挂着一袋玉币向前飞行,一圈明亮艳丽的紫色光辉将他们笼罩其中,两人已从芬陀利谷出来多时了。

  灵渊也是第一次去净水庵,只知道大致方位。过了半晌,两人见下面有个村落,便降落到地面,准备找一户人家问路。灵渊上前去敲最近那户人家的院门,门虚掩着,一敲就开了。门刚一打开,里面就窜出一条恶犬冲着他们狂吠。宸焱吓得脚都软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想躲都迈不开步子。恶犬狂吠了几声,看清楚了灵渊,气势顿时萎了,一下子趴在地上低声呜咽着,灵渊走上前,笑着轻轻拍了拍恶犬的脑袋,示意它安静。

  院门内一老翁探出身子,神情古怪地看着灵渊的举动,问道:“年轻人,没事吧?这狗平日性子恶得很,我还怕它伤了人,紧赶慢赶地出来,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它这么乖。”

  灵渊露出明媚的笑容:“没事,它很听话呢!老伯,我向您打听一个地方,您知道净水庵怎么走吗?”

  一听到“净水庵”三个字,老翁脸色立马变了,眉头用力地皱了皱,一脸嫌恶讥讽的表情:“听说那里的尼姑戒律不清净,行为不检点,还私自在庵里养孩子,你们两个年轻人看着也像是个正经人家的子弟,打听那里做什么?”

  宸焱听到这里,内心无名火起,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替缘来比丘尼辩解几句,却被灵渊止住。

  “抱歉,打扰了。”灵渊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人既已认定缘来比丘尼不守清规,辩解是没有用的,只会越描越黑,因为担心他们找净水庵的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造谣中伤缘来比丘尼,便又补充道:“净水庵的师父是我们的姐姐,她一个人在条件这么艰苦的地方修行不容易,我们过来看看她,那几个孩子,是她收养的弃儿。”

  说完,灵渊也没管老翁什么反应,拉起宸焱就离开了。

  灵渊想,既然此地的人都知道净水庵,那就说明已经离净水庵不远了,又不好再向此地的人问路,只好凭着记忆中缘来比丘尼的描述慢慢找了。

  灵渊带着宸焱在云端一边飞行一边观察地形,折腾了好久,才找到净水庵所在的青松坡,此地距优钵罗岛外围的香水海岸约七百里,地处偏远,人民生活贫困。

  两人降落在净水庵山门外的参天古柏下,山门开着,灵渊走上前,握住门上的铜环,有节奏地轻轻叩响山门。不一会儿,庵里出来一位老婆婆,看了看灵渊,又看了看树下的宸焱,缓缓问道:“两位可是来上香的?”

  灵渊退了两步,站定,微笑着答道:“您是陈婆婆吧,我们是落汐湖来的,请把这个交给缘来师父。”说着,取下身上挂着那袋玉币,递给陈婆婆。

  陈婆婆接过玉币,慈祥地看着两人道:“师父上午也去了潮音寺,因挂念着三个孩子,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又匆匆赶回来,怎的,你们没遇到她啊?劳你们这么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送过来。”

  灵渊笑着点点头:“见到师父了,我们也没什么事情,过来一趟也容易,不碍事的。”

  “这么远过来,一定累了,进庵里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宸焱抬脚刚要往里走,灵渊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笑着对陈婆婆道:“多谢您的好意,这里是尼众清修之地,为避讥嫌,我们就不进去了,此行只是来送东西的,既已送到,我们就回去了。”

  陈婆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过意不去,问道:“师父在庵里,要不我去请师父出来?”

  “师父在忙,就不打扰她了,麻烦您转告师父,请她一定照顾好自己。”见到此情此景,想到缘来比丘尼的境遇,灵渊有些心酸,只是脸上仍旧挂着笑。说完,灵渊走到山门广场中间,遥遥向庵里的大殿拜了三拜,又向僧寮的方向拜了三拜,拜毕,起身,往事一幕幕浮现,他想起小时候,那会儿缘来还未出家,自己还叫她姐姐,白熠然也还没被收养。姐姐总是很懂事,一直照顾自己和白熠然,她身上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她总是护着自己和白熠然,每次白熠然调皮闯祸,她都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帮白熠然顶罪受罚;每次发现好吃的好玩的,她都先想着两个弟弟,都把东西带回来给自己和白熠然,自己吃不了熟食,所以吃的几乎都进了白熠然的肚子,她总是看着自己和白熠然吃东西的样子笑……

  宸焱见灵渊神色有些反常,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我们该回去了。”灵渊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又看了看天空,声音有些沙哑地对宸焱说道。

  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厚厚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空气中的气息压抑得让人难受,风也不失时机地咆哮起来。两人向陈婆婆告辞后,灵渊带着宸焱动身回落汐湖。

  云层之上,灵渊带着宸焱向落汐湖飞行,笼罩两人的紫色光辉在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光彩夺目。

  头顶仍是阳光普照,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天;脚下是漫无边际的云层,云层之中雷电交加,雷鸣电闪,震耳欲聋。宸焱担忧地看着下方云层中此起彼伏的闪电,紧张到声音颤抖着问道:“哥,现在雷电这么猛烈,要不我们还是到地面上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吧,等不打雷了再走好不好,在上面万一被雷劈中了就完了。”

  “这会儿云层下面风雨大作,现在下去才真的会被雷劈,闪电都在云层和大地之间呢!临时下去等找到躲避的地方,早成落汤鸡了,所以说现在这上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灵渊笑了笑,耐心给宸焱解释着,他想起宸焱怕打雷,突然来了兴致,玩心大起,便想治治宸焱这个毛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坏坏地说道:“不相信啊!那咱们下去试试?”

  宸焱本来就半信半疑的,又很紧张,经灵渊这么一调唆,竟然真的胡乱地点点头。

  “这么快就上钩了!”灵渊心里想着,整个人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两枚新月。

  灵渊带着宸焱极速向下降落,宸焱吓得捂住眼睛。穿越云层的时候,宸焱从指缝中看到,灵渊身上巨大的紫色光球外,四维上下,天地十方,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茫茫无边的黑灰色,像雾气,又像是轻烟,原来这就是云层的真面目,并且随着他们的降落黑色逐渐加深,此时云层已从最初的白色变为了乌黑色,周围云层里不断闪着白光,伴随着沉闷的雷声。

  宸焱的心都揪起来了,好不容易终于穿过了云层,视野广阔,天地间各处不断随机闪现着闪电的身影。突然间,灵渊身上的光辉紫光大盛,令人炫目难睁,不敢直视。一道巨大的闪电朝两人迎面劈下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伴随着天崩地裂般的雷鸣。宸焱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竖,浑身毛孔像炸开一样,一阵头皮发麻过后,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灵渊那张俊美迷人,令人心动的脸,还带着一脸的——坏笑?!这是个在灵渊脸上极难见到或者说几乎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宸焱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等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灵渊,宸焱脑海中生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他没事。”宸焱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在梦境中,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但看灵渊毫发未损地站在眼前,又觉得这是事实,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道:“我们…竟然…还活着……?!”紧接着,第三个念头冒了出来:“原来闪电这么宽啊!以前觉得它那么苗条,真是误会它了。”

  没等宸焱继续神游,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宸焱一激灵,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灵渊带着宸焱一边往云层上端飞行,一边笑道:“怎么样,打雷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吧?我没骗你吧,雷电都在下面,再不抓紧到云层之上,我们不但会变成落汤鸡,而且还有再次被闪电劈中的危险。”

  到了云端,宸焱的衣服没被雨淋湿,倒是被穿越云层时的水汽给浸得半湿了,灵渊浑身上下丝毫未受影响,衣物仍旧干燥如初。宸焱根本没注意到衣服的变化,只顾着好奇地问灵渊:“为什么我们被雷劈中了,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是因为你身上的紫光护住我们吗?”

  灵渊看了看宸焱的衣服,发现已经湿了,然后腾出一只手,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宸焱把湿衣服替换下来,才悠然地告诉宸焱:“你还真是个好奇宝宝,想象力挺丰富啊!但还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之所以被闪电劈中仍然毫发未损,是因为“万法唯识”,闪电亦是识心所现,心灭处,种种法灭,万法皆空,本来无一物,哪里又会有一个“我”会被闪电所伤呢!又哪里会有一个外在的“闪电”可以伤害到我们呢!”

  宸焱已经被灵渊的话绕懵圈了,全程一脸茫然地盯着灵渊,除了灵渊夸他想象力丰富之外,后面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懂。

  灵渊见宸焱不解其意,也没多说,只冲他笑笑,那一笑,如和煦的春光,明媚温暖,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一进入香水海上空,厚厚的云层仿佛被切了一刀,齐刷刷地将天空分成两半,一边乌云密布,风雨大作,一边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两边的界限泾渭分明。

  两人没有直接回潮音寺,而是降落在芬陀利谷。

  灵渊一到家,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从衣橱里选了一套素雅庄重的衣服,带进房间里的浴室沐浴更衣。宸焱也回卧室换了衣服,然后把自己的湿衣服和灵渊的外套拿到洗衣间清洗。自从宸焱来到芬陀利谷后,在他卧室的壁橱里,灵渊给他准备了满满一衣橱适合年轻男孩穿的衣服。当灵渊穿戴整齐走出卧室的时候,宸焱已经把衣服洗好了,正在洗衣间外面的晾台上晾衣服。

  宸焱晾完衣服,回到大客厅,看到灵渊这一身极为隆重的装束,不由得惊奇地将灵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每日的早晚课和去潮音寺朝拜,平日里还真没见过灵渊在家里也装束得如此正式庄重。

  灵渊温柔地笑着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宸焱憋了半天,看着灵渊手中装着缦衣的包裹道:“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看你装束得这么庄重,你这是——还要去潮音寺?”

  灵渊恭敬地把缦衣放在桌上,一脸灿烂笑容地答道:“每月十五及三十两日,是半月半月诵戒之日,今天是十五,我应当去潮音寺参加诵戒。”

  宸焱听得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半月诵戒呢?”

  “昔日佛陀将入灭时,阿难尊者请佛陀开示:‘佛住世时,以佛为师,佛入涅槃,以谁为师?’佛言:‘以戒为师!’故此,在无佛时代,戒律就是七众弟子的导师和引路明灯。为了不致松懈忘失戒律,时时观照自省有无违犯戒律,忏悔清净,长养善法,佛便制定了半月半月诵戒制度。”灵渊耐心给宸焱解释“诵戒”制度的重要意义和由来,宸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m.33ýqxsś.ćőm

  太阳西斜,阳光逐渐变成橘红色的时候,潮音寺响起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时而急促,时而悠长,这是诵戒前集众的钟声。

  全寺比丘尼沙弥尼都集合到大圆通殿宝里,所有香客信众都自觉地走出寺院,集中到寺院山门外的广场上,或观景,或回家。

  灵渊和宸焱坐在花坛间的亭子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广场上的人群。寺院山门开着,可以直接看到大殿,一阵跌宕起伏的鼓声响起,一队僧人从大殿中有序地退出来,宸焱见状,感叹了一句:“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灵渊笑笑:“还没呢,现在出来的是沙弥尼师父们,刚才诵的是沙弥尼戒,接下来是诵比丘尼具足戒,因沙弥尼未受比丘尼戒法,所以和我们一样,她们也不可以参加或者旁听,听则犯盗法罪。”

  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宸焱好奇地问:“为什么沙弥尼戒和比丘尼戒都不允许未受戒者旁听呢,难道说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们知道吗?”

  灵渊再一次被宸焱奇特的脑回路折服,他颇有点无奈地解释道:“佛法是度众生出苦海的舟船,一切法门都是佛陀为度众生而随其根性方便宣说,佛法中是没有秘密的。准确地说,所有出家戒律都禁止未受相应戒律者观看或者听闻。这是因为未受戒者看出家人的戒律,容易因不明义理而产生邪见,疑情生起,毁谤正法,障断未来受戒之因;若以戒律衡量他人,见五众过失,必生烦恼,退失信心,轻蔑僧宝,进而生讥谤,造恶业,断慧命。佛慈悲众生,为了保护未受戒者不造恶业,所以才不允许未受戒者私自看出家戒律,至于盗法罪,也是方便之说。戒律的根本精神在于断恶修善,戒律是用来约束自己的心行,而不是拿来评判别人的啊!”

  灵渊话音刚落,一抬头,就见亭子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正冲着自己笑。

  “陈小姐,你也在啊!”灵渊站起来向陈苏音打招呼。

  陈苏音巧笑嫣然,眉眼含笑地答道:“上次谢谢你送我们回家,以后叫我苏音好了,我下午在工巧明院有雕塑课,今天寺里诵戒,我就在这边花园里随便走走,没想到你们也在呀!真的好巧啊!”其实陈苏音知道,每到半月诵戒的时候灵渊都会在潮音寺,所以她上完课后不回家,却在广场旁边的花园里散步,只是为了“偶遇”灵渊。以前她没勇气上前搭讪,只是悄悄地躲在人群中看着灵渊,自从白熠然的婚礼过后,她和灵渊熟悉了不少,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和灵渊打招呼。

  距钟声敲响已经过了许久,一阵意境古朴的鼓声从大殿传来,只见一队比丘尼威仪具足地退出大殿,具足戒诵戒结束。

  灵渊站起来向宸焱和陈苏音摆摆手:“宸焱,那你和苏音先聊着,我该进去了。”

  陈苏音接过话来,开心地笑着说:“你去吧!我在这陪宸焱说说话,他不会觉得孤单的,等你出来。”

  灵渊疾步走到大圆通宝殿侧殿的偏房里,恭敬地穿上自己带来的那件缦衣,然后仔细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着装,确认得体后才恭敬地走进大殿参加诵戒。

  灵渊进殿后,宸焱一个人面对着陈苏音显得有点拘谨,表情有些不自然。倒是陈苏音,仿佛与宸焱相识许久的老朋友般,简单聊了一些他的情况外,话题全程围绕灵渊展开,陈苏音对与灵渊有关的事情尤为感兴趣。

  诵戒的钟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宸焱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大殿,发现大殿的侧门旁边站着一位精瘦矍铄的老太太,老人家满头白发,身上整齐地搭着缦衣,佝偻着身子面朝殿内,尽管如此,老人家身上仍旧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

  陈苏音顺着宸焱的目光看去,然后用一种很尊敬的口吻告诉他:“那位老居士据说已经有上百岁了,修行很用功,持戒很精严,很受人敬重,居士们都尊称她为“老菩萨”。每到诵戒的日子,老居士都不顾年迈,来潮音寺参加诵戒。”

  “既然参加诵戒,为什么只在门口不进去呢?”宸焱有些不解。

  “我奶奶有说过,诵戒有特定的仪轨,老居士考虑到自己年迈行动迟缓,担心会影响仪轨正常进行,所以只在门口跟随大众诵戒。”

  宸焱看到灵渊从殿内拿出一个蒲团给老居士,躬身合掌向老人家作了个礼,然后回到殿内。距离太远,宸焱听不到大殿内的声音,也不知诵戒进行到哪一项了,只是看到老居士扶着门框,慢慢地跪到蒲团上,迟缓而庄重地向大殿礼拜,动作十分不灵便。在那一瞬间,宸焱忽然被老居士那种专注、忘我和虔诚所感动。她就那么在那里礼拜着,专注到极致,仿佛天地间只余一人一蒲团,外在的世界皆与她了然无碍,不能影响她分毫。

  宸焱良久地看着大殿门口的老居士,问陈苏音:“苏音姐,前面诵的戒律都只有出家人参与,现在诵的是什么戒法?为什么老居士和我哥都能参与呢?”

  陈苏音思考了一下,答道:“现在诵持的是菩萨戒法。大乘菩萨戒平等摄受一切众生,在家出家皆可受持。凡诸有情,但解法师语者,皆可得戒;未解法师语者,受戒犹能远作菩提之因。菩萨戒涵盖了三聚净戒,即摄律仪戒、摄善法戒、饶益有情戒,为发菩提心者从心地上断恶、修善、度众生的一切戒律,简单来说就是: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宸焱被这种广阔包容的心境所感染,他觉得佛法虽然义理高深,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吸引着自己。

  菩萨戒诵戒结束的鼓声响起,待比丘尼们出来后,陈苏音欢快地拉着宸焱往大殿走去。走到大殿门口,老居士正扶着门框缓慢地解下身上的缦衣,陈苏音连忙上前去扶着老人家,帮着把缦衣叠好收起来。宸焱走进大殿,一个年轻修长的背影跪在观音像前,恭敬,虔诚!宸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灵渊的背影,唯美得像是一幅画卷,这是宸焱第一次看到灵渊穿着缦衣的样子。

  宸焱走到灵渊旁边,在蒲团上跪下,朝着观音像拜了三拜,夜色渐渐在天地间弥漫开来,大殿里燃起无数的蜡烛,温暖明亮的烛光中,两个人就这样双手合十,默默地并排跪在佛前,背后映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潮音寺关闭山门的时间到了,把老居士和陈苏音送回家后,灵渊和宸焱也回到芬陀利谷。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星光下,唯有潮音寺岿然屹立在云水峰顶,在这暗夜中显现出朦胧的轮廓。

  芬陀利谷里春光明媚,四季如春,宸焱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曲线形竹平台上放着一杯花茶和一本书,窗外景观阳台上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惬意而美好;竹林里,花丛中,一只雄孔雀正朝着几只雌孔雀展开它引以为傲的尾屏,不停地跳着姿态优美的舞蹈,尽情地炫耀自己的美丽。

  宸焱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又专注地看起书来,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恍然大悟,看得津津有味。原来是灵渊考虑到宸焱将来也要进入五明院学习,便让宸焱在书房阅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宸焱独自一人在书房看着书,最近灵渊总是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日子就这样平淡惬意的流逝着。一日,宸焱坐在庭院里的亲水平台上看书,灵渊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看见宸焱,便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灵渊走到亲水平台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宸焱的头,梨涡里饱含着阳光般的温柔。

  “哥,你回来了?”宸焱仰头看着灵渊,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灵渊眼里的疲惫,却也忍住没问灵渊的行踪。

  “嗯,回来了。”灵渊温柔地答道,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充满少年特有的磁性。

  “我学着做了一些你能吃的食物,就等你回来,进去吃吧!”宸焱轻声说道。

  “好!”灵渊仍旧满脸笑意。

  餐厅里,宸焱看着正吃东西的灵渊,想着他过午不食,对灵渊说道:“多吃点,不够还有,我做了很多呢!”

  灵渊边嚼东西边点头,嘴里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你最近在家里怎么样?读书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宸焱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这几天我在想,这座别墅没有名字,我近日读书,书中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语,很是喜欢,宸焱愿做德行高尚之人,不如我们的家就叫做‘桃蹊’吧?”

  灵渊听完,点头称赞:“桃蹊别墅,很美的名字,你读书颇有进益,我衷心为你感到高兴!”

  竹林间,鲜花丛中,莲花状的桃蹊别墅在风中与清水湖里的荷花相映生辉,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恍若仙境。

  清晨,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洒满桃蹊别墅,满室生辉。宸焱在满室阳光中悠悠醒转,和以往一样,他的眼里透露着茫然无措,又一个七天过去了,宸焱的神识又经历了一次轮回。

  一切都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宸焱下了楼,走到花园里,看着漫山遍野的竹林和满谷的鲜花,怔怔地出神。

  远处传来一阵飘渺的乐声,乐声里仿佛有人在唱歌。宸焱回过神来,他走到庭院外的鹅卵石小径上,沿着清水湖往前走,一直走到湖的另一边,一路上鲜花盛放,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

  竹林掩映中的一片平整地上,一座通透明亮的玻璃建筑坐落其上,像是由几个大小各异的玻璃盒子相互嵌套在一起,构成的一个漂亮的大空间。竹影半倒映在建筑的玻璃外墙上,从不同角度看去,鲜活灵动的绿色仿佛穿过透明的玻璃流淌到建筑内部,赋予了建筑无限的生命力,建筑与自然仿佛原本就生长在一起,建筑中有自然的流动,自然中有建筑的变化,二者相辅相成,相互映衬,完美地融为一体。

  玻璃建筑前有一个鲜花盛开的小广场,宸焱走到广场上才发现,原来这座漂亮的玻璃建筑是一座音乐舞蹈厅,歌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宸焱透过玻璃往建筑内看去,一个高高的身材匀称的年轻男孩正在跳着青春洋溢的舞蹈。男孩帅气阳光,肤色白皙,眉眼如画,明眸皓齿,清新隽秀,五官立体,脸部棱角分明,线条轮廓却不似成年人的硬朗,而是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柔和感,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跳舞的少年看到贴在玻璃另一面正看得入神的宸焱,便随着舞蹈动作朝他歪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两个漂亮的梨涡立刻浮上嘴角,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宸焱发现,少年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特别明亮,眼神很清澈,眼底似乎有水光在荡漾。

  “漫漫长夜,生死流转,苦海沉沦,无明为本因;狂乱失念,无常交迫,颠倒愚迷,谁与我光明?慈航普渡,苦难有情,脱离轮回,悲愿常接引……”一阵空灵悦耳的歌声传来,性感的嗓音让人觉得心动而美好。在宸焱神游之际,少年停止了跳舞,站在一旁开始唱歌,少年的身后,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孩在拉小提琴为他伴奏。

  一曲终了,少年和女孩一同走到大厅中央鞠躬谢幕,大厅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经久不息。宸焱这才注意到大厅周围有序地围坐了三排年轻男女,刚才他的目光完全被跳舞的少年吸引住了,根本没发现大厅周围席地而坐的观众。

  掌声停息后,少年接着说道:“按照惯例,我们的音乐课结束前都会由每个人轮流进行一场表演,今天轮到了我,在此要特别感谢陈苏音小姐前来配合我演出,我的表演能圆满完成,离不开苏音小姐的精彩演奏,请大家再次把掌声送给苏音小姐,让苏音小姐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在所有人的掌声和起哄声中,少年风度翩翩地转向陈苏音,向她深深鞠了一躬,掌声和尖叫声更响亮了,有的男生还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陈苏音看向少年精致的脸庞,片片樱桃红在她的双颊渐渐晕开,微微仰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娇羞之色。

  “陈苏音?”宸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他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却是一无所获,大脑仍旧一片空白。

  音乐课结束后,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却仍然有一大群女孩围着少年,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故意找问题向少年提问,以便能拖延时间让少年多待一会儿。陈苏音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少年,少年的目光有些担忧地不时看向音乐厅外面,陈苏音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原来是宸焱在外面。陈苏音立刻会意,向少年做了个手势,让他放心,便往音乐厅外走去。

  陈苏音一出门就远远地向宸焱打招呼,可是宸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完全没反应。走到宸焱身边后,陈苏音才发现今天的宸焱似乎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少年还在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围着,女孩们七嘴八舌地向少年提问,可是少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有些许焦急之色。一个女孩挑逗似的向少年大声说道:“灵渊老师,你怎么老是看窗外啊,是不是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害羞了!”说完便咯咯地笑起来。

  看宸焱刚才懵懂的神情,灵渊心里默算了一下日子,明白宸焱又失忆了。宸焱现在就像一张被抹去内容的白纸,陈苏音又不了解宸焱的状况,灵渊担心宸焱会发生意外。虽然着急去找宸焱,但是灵渊仍然耐心地回答女孩们的提问,无论什么时候,灵渊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音乐厅外,陈苏音温柔地笑着说道:“宸焱,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看啊,你是来找灵渊的吗?现在下课了,可以进去找他了!”

  宸焱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一袭白色长裙,身姿婀娜,长发飘飘,看起来特别有气质,确定女孩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宸焱迟疑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陈苏音被问得一时摸不着头脑,答道:“是呀,宸焱你怎么了?”

  宸焱像是梦呓般自言自语道:“宸焱是我,那灵渊又是谁?你为什么说我是来找他的?”

  陈苏音看宸焱的神情不像是在和自己闹着玩儿,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指着音乐厅里被一群女孩围着的俊美少年,告诉宸焱:“喏,他就是灵渊,他是你哥啊,你怎么连他也不记得了!”

  宸焱还是很茫然的样子:“我哥?可我是听到有人在唱歌,觉得很好听,循着声音找来的,这是在哪里?”

  陈苏音即使不明白宸焱的状况,可也察觉到事情不简单,要不然灵渊不会一直担忧地往这边看,她认真地回答宸焱:“这里是和雅艺术厅,还记得上次我遇到你们的那座潮音寺吗?和雅艺术厅是潮音寺工巧明院的分院,因为音乐和舞蹈等课程教学过程中会产生比较大的声音,为了避免打破寺院的宁静庄严,也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科的教学,所以单独将音乐舞蹈等艺术类学科独立出来,在芬陀利谷设立了和雅艺术厅。你看,清水湖对岸就是你家。”

  宸焱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他对陈苏音说的一切完全没印象。

  陈苏音往音乐厅内看了一眼,发现灵渊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便继续和宸焱闲聊。

  宸焱忽然好奇地问陈苏音:“刚才表演的时候,你的目光一直在那个男生身上,你喜欢他啊?”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你怎么问这个。”陈苏音羞赧地娇嗔道,脸上带着些小女生被戳破心事时,死鸭子嘴硬般的倔强。

  “就是和你一起演出的那个男生啊,唱歌很好听的那个,你说他叫灵渊,哦不,是我哥……”宸焱都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地在说什么,失忆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情世故的观念,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明白他问得这么直接是很不礼貌的。

  陈苏音见宸焱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虽然颇感无奈,倒也没有反感,因为喜欢灵渊的缘故,她反而一直对宸焱有些爱屋及乌的亲切感。

  陈苏音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音乐厅内的灵渊,耳根微微有些泛红,然后快速把目光转向清水湖面,一边假装在看风景,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一天,阳光正好,灵渊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教室的窗外走过,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仿佛给他身上披上了耀眼的光芒,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就被触动了,那个场景真的无比美好,我深刻地记得那个场景的每一个细节,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笑起来时上扬的嘴角,嘴角的两个漂亮的梨涡,好看的眼眸微眯着,当时就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男生,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种紧张又微甜的心情,很美,很美……”陈苏音动情地回忆着,眼里含着笑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是在重新经历一件极为美好的事情的点点滴滴,稍顿了一会儿,她边笑边说道:“我还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许多傻事儿,刚开始暗恋灵渊的时候,懵懂的少女总是独自守护着自己的小秘密,总害怕别人知道我喜欢他,想接近他又怕他看出来我对他的心思,只好在和别人闲聊时装作不经意地打听他的喜好。尽管他不认识我,但是我每时每刻都抑制不住地想他,他在人群中那么耀眼,让人总是情不自禁地寻找他的身影,我总是一眼就能找到他,我没有勇气让他知道我喜欢他,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能强装镇定,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有一次,他和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聊天,其中有个男生是我雕塑课的同学,但平时基本没什么交流。那天我特意买了一些水果,然后装作路过遇到他们,还很夸张的故作惊讶地和我那个同学打招呼,说正好买了水果,请他们吃,一人给了一个,没想到分到灵渊的时候水果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他说什么也不要,说是最后一个水果让我自己留着吃,好意他心领了。我怕别人看出来,我大费周章地请所有人吃水果只是为了送他一个水果,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就留下了那个水果。天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难受,气自己为什么不多买一些,因为我听其他女孩说灵渊不吃熟食,而且特别喜欢水果,其实那些水果,我是特地买来送给他的,结果这点小心思还泡汤了。”

  陈苏音满心幸福地讲述着她的那些心动的时光,宸焱看着她,久久不语。宸焱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很像,但又说不出来哪些方面相像。

  和雅艺术厅内,簇拥着灵渊的女孩们已经散去,灵渊正要离开大厅,走到门口时,他发现厅门旁边,一盆观赏树下有一只小虫子在地上慢慢爬行。灵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神悲悯地看着小虫子,他轻轻蹲下身子,伸手在小虫子的爬行路线上等着。等小虫子爬到手心里,灵渊慢慢抬起手掌,小声对小虫子说道:“小家伙,你怎么进来了呢,厅里人多,一不小心就会被踩到了,我现在送你出去,以后不要乱跑了哦!”说完起身向厅外走去。厅前广场上的花圃旁,灵渊俯身轻轻将手掌放到一丛花的叶片上,他微笑着耐心地看着小虫子慢慢爬到叶子上,才直起身子,掸了掸手上的灰,向陈苏音和宸焱走去。

  阳光里,灵渊的身姿格外高大挺拔,玉树临风,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默然超脱世间。远处,隐隐有诵读声传来:“万物伤亡总痛情,虽然虫蚁亦贪生;一般性命天生就,吩咐儿童莫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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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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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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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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