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灵玉都不知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深夜,身边围着的人都散去,只剩稚娘和双儿坐在他身边哭。双儿说:“叫你不要跟他玩,你偏不听,这会子怎么说?”
灵玉默不作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着纱帐,好半晌,才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明儿一早,老太太那边散了,稚姐姐,你去把环儿叫来,我有几句话跟他说。”
双儿叫道:“哥儿怎么还去招惹他!如今老太太、二太太都气得很,今儿下午,差点把赵姨娘推出去卖了,不发落他,无非是看他年纪小,二老爷又指望着他读书罢了。哥儿也瞧瞧自己,你得罪了那两个,大老爷是能给你做主还是怎的?”
灵玉微微一怔,也觉得自己傻得可笑,遂笑了笑:“是,我再怎么用心,也是‘狗咬吕洞宾’,所以倒不如撂开手的好。”
然而,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次日一大早,天光微熹,灵玉尚在酣眠,突然外面一阵吵闹。灵玉只当小丫头们打架,于是将一只眼睛撑起一条小缝:“怎么在我这里闹将起来了?”
无人回答。
灵玉心里有些奇怪,就坐起来,叫了两声稚娘,又扯着嗓子叫双儿。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人把门撞开,滚了进来。灵玉定睛一看,太阳穴应声而痛:“你来做什么?”
嘉桓顺手关上了门,把追着他的两个丫头关在外面,自己走到老乡床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灵玉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抓住他的衣服:“你又发什么疯!”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许嘉桓的眼睛里闪着光,“我知道,我这次得罪了王夫人和贾母,你就不想跟我亲近,怕她们迁怒你。”
如果可能的话,灵玉真的很想敲开这人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臭鱼烂虾。他运了运气,尽量表情平静地说:
“拜托,有病去治好么?”
许嘉桓的目光看起来委屈又坚定:“灵玉,你相信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我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昨天的事,我已经得到了贾政的支持,王夫人再恨我,也翻不出风浪来的。”
灵玉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问:“什么意思?”
许嘉桓勾起唇角笑了,这个邪魅的笑容,在一个五岁孩童的脸上显得非常滑稽。
“你以后会知道的。”他说,同时用手摸了摸脸。
灵玉面无表情,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俩人无言对视半晌,许嘉桓咳嗽了一声:“咳咳,咱们俩现在是和好了吧?”
灵玉懒得理他。
许嘉桓扑上来,又拍了拍他肩膀:“哎呀,咱们两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有隔夜仇吗?别跟娘们似的小心眼哈。”
灵玉把他的手打开,许嘉桓也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一无所知地把脑袋凑过来:”说句话嘛大明星。”www.33ýqxsś.ćőm
灵玉沉吟许久,终于开口:
“你来的正好,我的确有几句话嘱咐你。”
“第一,我请你,从今天起,请停止用你狭隘龌龊之心来揣测我的想法,并且洋洋自得的坚信不疑,甚至因此而轻视我。坦白说,我对此非常恶心。”
“第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愚蠢自大,觉得自己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对手。事已至此,我建议你想办法搬出内宅,住到贾政的书房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三,我今天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不是我躲着你,不想见你,是因为我病了,我因为你,生病了。请你明白一点,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不是围着你转的。”
“咱们俩啊,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回去吧,回赵姨娘那里去。我钟灵玉,祝你不日才满京城,平步青云,史书留名。”
……
嘉桓走了,走之前,还在嘀咕灵玉小心眼,说他记仇。灵玉不知道自己的肺腑之言他听进去多少,也懒得过问。
很快,他就在知道了许嘉桓是怎么取得贾政的支持的。稚娘坐在他床前,手里拿着一张素白的纸稿,应他所求,一字一字地念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就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你东南西北风。”
这是双儿的哥哥从外面拿进来的,说最近这十几天,京城中好多文人墨客都在传诵这首七言绝句,还说,这是荣国府五六岁的小公子写的,大家都说他是神童。
灵玉闻言只有嗤笑,将双儿哥哥送来的三吊钱收进盒子里,然后取出最近画的几十张花样子并一幅他画了一整天的工笔美人图,让他送给绣坊的老板。花样子,是卖钱的,美人图,是他赠送给老板的,感谢他这几个月照顾生意。
又过了没两天,许嘉桓又来看他了,这一次,他腋下夹着一包糖渍金丝枣:“……我今天跟着我爹去给工部尚书上寿,尚书的弟弟是个大儒,他夸我诗写得好,送给我他们家乡的枣子,我尝了尝,可甜了,这些都给你,你是我兄弟嘛。”
灵玉尽数收下,等他走了,就让双儿送给赵姨娘。
七月二十二日,夏末初秋,秋风渐起。灵玉有了一桩新生意:绣坊老板看上了他的画,特意奉上五两银子和几柄空白画轴,请他画一套四大美人,他过几天要送礼。灵玉花了两天的时间,精心绘制了西施浣纱、贵妃醉酒、昭君出塞、貂蝉拜月,封好后送了出去。绣坊老板喜欢的不行,隔天又让双儿哥哥送来了二两银子。从此之后,灵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画美人图、山水图、静物图,润笔从三钱银子到二两不等,署名是秀卿。
秀卿是他的字,是师父起的。
在这个年代,想要靠画画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不过灵玉也没这么多想头,他觉得衣食无忧就不错。
除了这些,他的业务范围还扩到了雕刻。他本人是会雕刻的,但是贾琮的身体年小体弱,手上劲儿不足,指头有点短,握刀施力多有不便,灵玉决定不难为自己。他画了图纸,买了一把油亮的橄榄核,画了四两银子,请一个匠人按图雕刻。
八月初一,许嘉桓又来了一趟。这次,他穿的是大红麒麟团花褂子,头戴玄色儒巾,脚蹬鹿皮靴子,手里握着一把扇子,看上去怪模怪样。
“还跟我赌气呢,大明星,不是我说你哈,你这人太小气了,喏,给你这个扇子,这是西宁郡王世子送给我的嘞。他给了我两把,这把我送你。你看这个扇面是做旧的,仿古人画的‘千山鸟飞绝’,这后面是世子爷亲手写的字,这个扇坠子,是回部进贡的碧玉,可名贵了。”
灵玉抬眼一看,不禁无言以对。你猜怎么,那张扇面是他几天前画给绣坊老板的,老板配上扇骨和扇坠,送给了西宁郡王,郡王给了世子,世子又随手赏给贾家的小儿子,最后,许嘉桓又春风得意地拿给了他。
好家伙,能写一篇扇子回家之路了。
“还有啊,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从内宅搬出去了,现在住在贾政书房后头,哈哈。不是听你的话,是我早有这么个想法,我特讨厌一家子女人叽叽喳喳,这下好了,清净。得,不跟你说了,我最近太忙了,一会儿我爹的几个同事要来,专门要见我,唉,也挺烦人的。”
嘉桓飞一样地走了,双儿蹭进来,把那扇子拿起来,嘟嘴说:“每次他一来,都这样装腔作势。这也罢了,我们哥儿本也跟他是两路人,我只好笑他把一分说成十分的本事。你听他刚才那话,好像郡王世子多么看重他似的,我可知道里面的内情,哥儿你听不听?”
灵玉见她一副十分想说还要矜持一下的样子,甚觉可爱,就顺着她的话儿:“想听呀,双儿说什么我都想听。”
双儿的脸都红了,教育他道:“这不是君子该说的话,你从哪里学来的轻浮头儿,倒来打趣我!”
灵玉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在两个丫头面前放松得有点过头,以致唐突了。他就坐在床上,朝双儿拱了拱手:“好姐姐,我以后不说了。”接着赶紧岔开话题,“你知道什么内情啊,快点说嘛。”
“这扇子是环哥儿二十一日得的,那日西宁王世子娶亲,只要到场的宾客,各个得了一把这样的扇子,环哥儿仗着年纪小,跟人多要了一把。”说着,她自己也笑了,“我哥哥说,倒有十几把都是你画的。”
灵玉也听得有点乐。
双儿又指着扇子:“什么珍贵东西,扇面不说了,这后面题的字是世子的不假,可是世子是个见了白墙都想写两笔的人,这些年他写过的扇子,比京城的人都多了。还有这个玉,他哄你呢,姨娘在世的时候教我认过的,这哪里是什么回部碧玉,这是绿玉髓,就这么大一点,一百文钱能买个水头更好的哩!”
“还有上次,他说工部尚书的弟弟是个大儒,很喜欢他。咱们在内宅不知道,我哥哥有个朋友,号称百事通,他可清楚极了:这个人叫文广臣,考了二十年学才考上进士,如今靠着他兄弟当了个纪善(古代□□部员)。这还不算好笑的,好笑的是,他这二十年净读之乎者也,竟然连李商隐都不不知道,太上皇和今上的八千首诗倒背得烂熟!”
灵玉差点笑出声来,他早就发现了,稚娘是有点学问的,甚至还能作诗,水平可能跟香菱差不多。双儿识不少字,能看懂账本,就连贾琮,也能读一读“上大人孔乙己”这样的话,但是深了就不行了。这全是贾琮死去的姨娘的功劳,她家里本来是读书人家,稚娘是她的陪嫁,所以识文断字也不奇怪。而双儿和贾琮识字,又都是稚娘教的。
这个年代,考试是考八股文的。不可否认,这种制度也是有其优越性的,因为他选出的大部分人才,都是归顺中正,最适合这个时代。八股文不考吟诗作对,文章也不求文采,所以,很多以考试为目的的学生只读四书五经,其他书一概不看,最终就导致了长安纪善不知李商隐的笑话。
双儿又继续说:“我就不明白了,上次哥儿把话说的那样清楚,为什么环哥儿脸皮这样厚,隔三差五地过来一趟,说是探望,话里话外可是自得得很,没得叫人恶心。”
灵玉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嘉桓一定要过来跟他说这些不相干的事。
嘉桓这点小成就,除了能让他在他看不起的钟灵玉这里获得优越感之外,在别的地方压根就上不了台面,尤其是他目前最在意的贾母和王夫人那里,以人家婆媳两个的资源人脉,能正眼看看什么京城□□部员的金丝枣还有郡王世子群发的廉价扇子才有鬼。换言之,他没那个底气跟贾宝玉比,所以就只好跟灵玉比。但是自己偷偷地比怎么会有快感呢?当然是要走到他的跟前,亲口把自己比他强的事实说出来才行。
其二,许嘉桓这个人真的非常自信自我,他认为灵玉是跟他怄气,所以完全不管灵玉在说什么,他都能曲解成“小气”“像个娘们”“跟我赌气”。灵玉甚至发现,他会把自己想象出来的“钟灵玉”,跟“真男人”的自己相比较,并且从比较里获得另一份优越感,如此一来,送扇子送枣的行为,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善良的施舍,使他从道德上获得第三份快感。
当然,其实还有第四份快感,不过灵玉暂时还不知道。对于许嘉桓来说,钟灵玉不仅仅是老乡,还是一个日进斗金的戏子,万众瞩目的歌手,(曾经)女友粉无数的爱豆,毫无男子气概的娘炮。而他自己,是个老实却贫穷的职员,聪明却没机会的高手,无人欣赏被女友抛弃(他觉得前女友离开他完全是钟灵玉造成的)的好男人。前世,他只能通过暗戳戳得诋毁或者引动路人嘲笑钟灵玉,凭此获得快感,可是如今却能真真正正地踩在他头上,这样的快乐,倘或体验的人再多一些,人生三大喜完全可以再多一个了!
这是男人之间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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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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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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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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