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头顶,在他的眼前。
一动不动,仿若时间凝固。
“言言,你醒了?”
他侧过头去,看见了他母亲的脸。那一张本应淡妆相宜的脸,本应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疼惜和难过。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这一瞬间才算真的醒过来,手腕的疼痛也醒过来了,剧痛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弓起身,叫出来。
“言言!”林笑笑赶紧上前,几乎要跪在他的病床前。
“我......我怎么了?”林妄言的手上挂着吊针,他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也只能躺在病床上。
“言言......”林笑笑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多少年了,她再也没这么哭过,像一个弱女子,像一个无法控制命运的人那样哭。
“对了,”林妄言的记忆也醒了,他就躺直了身体:“我想起来了,妈妈。”
“我自杀了。”
林笑笑撑不住了,往地上一跪,跪在了儿子的病床前,完全忘记离她不过一步之远就有一张凳子。
“言言,妈妈不懂,”林笑笑哭着,一边轻轻摇着头:“言言,你为什么要......呜呜,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言言,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妈妈说吗?不能和妈妈商量吗?为什么要走这种极端?你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远的未来要走,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妄言看着灯,看着灯旁边的那些尘埃,它们也醒了,它们转动起来,转成了一个圈,像太阳系一样,它们是星星,那盏灯就是太阳,他没有了太阳,也就不想做这颗尘埃了。于是他开口了:“因为我不想活了。”
“我觉得没有意思。”
“我觉得一点都不快乐。”
他平淡地说,仿佛在说今晚他不想吃饭一样。
“怎么会......”林笑笑捂着嘴,后悔莫及:“是因为他......因为那个孩子吗?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才......”因为她的同意?是她害了儿子。
门被推开了,一个人扑过来,那个人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急什么?!不是说了人没死吗!”又一个身影冲上前,扶起了那个差点摔倒的人,虽然语气凶狠,动作却格外温柔。他扶起他,把他扶到床边,再把凳子拿来,逼着那个人坐在凳子上,自己反而站到了他的身后,当了他的靠背,让他能在这个没有靠背的板凳上有一个可以靠着的支点。
“言言。”那个男人也很没用,只喊了他的名字,眼泪就流出来了,跟他妈妈一样。
是啊,他们都会流出眼泪,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儿子,因为他的爸爸和妈妈都爱着他。
因为爱,才会为他流泪。
多简单的道理,可惜他现在才懂。
他突然就释怀了,就对多年前那个被按在地上烫出伤疤的自己和解了。他张了张口,就喊了出来。
他说:“爸爸。”
程迟再也控制不住,挤到了病床上,他想要握住儿子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一只包满了纱布,一只扎进了针。他心疼难以,只能小心地把手轻轻放在在儿子的小臂上。
程迟压抑着想要继续流下来的眼泪,用尽全力给儿子一个笑容:“言言,爸爸在这,不要怕。”
林妄言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程迟,他好像和记忆里一样还是那么年轻,又好像比记忆里老了一点,长了皱纹,也长了白发。他觉得有些新奇,他就笑了:“爸爸,我不怕,你也别怕。”
林笑笑再也忍不住,她不敢看儿子的样子,只能站起来,躲在窗帘旁默默流泪。
楚时千皱着眉头,看着程迟,他担心程迟的身体,明明程迟也才好不久,还需要修养。但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难得收敛了脾气,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时隔多年的“父子相见”。
病房里,林妄言笑了,那笑容很甜,他无声地笑了一会,又哭了。他是真的哭了,眼泪顺着弯起的眼睛,顺着提起的笑肌,落进了枕头里。
他说:“我不是林妄言,我其实不是这样的。”
他说:“我不是个好孩子,真的,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我以前经常找借口逃课,去网吧,学抽烟,我还经常去酒吧,喝酒找乐子......我其实特别讨厌陌生人,我特别烦别人靠近我,他们一烦到我了,我就想打破他们的脑袋,我想狠狠地骂他们脏话......我也不喜欢写考卷,不喜欢听课,我最讨厌的就是英语了,那些单词可真难记。”
他说:“但是我还是变成这样了。我之前以为我真的是这样的,就是我就天生就是我以为的这样。但是,其实我原本不是这样的......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他说:“我是个懦夫。我不敢说我想说的话,不敢爱我想爱的人,我甚至......不敢做我自己。我可以是这样,是你现在看到的我......但我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你现在问我我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又不知道了。面具带的太久,已经长到了脸上,我只知道我是个懦夫,我是个软弱的人,我害怕真实的自己,我害怕受到危险,所以我长成了这样,但是我一点也不快乐。”
其实,没有人知道他在对谁说这些话,也许是林笑笑,也许是程迟,也许是......整个世界。
“我真的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再骗自己,我活的好痛苦。我想要承认我爱他,但是我真的好怕,所以我就去死了......我死了,好冷,好黑,但我都不怕,我就明白了,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我唯一怕的,就是没有他。”
“我想明白了,我想通了,我就不想死了。我一想到我死了,再也看不见他,我就拼了命的要活过来。”
“我不能爱他,我想死,但是我死了再也不能爱他,我要活。”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怎么了?乔川,我病了。”
“乔川,我好疼。”
“乔川,我病了。”
“乔川。”
“乔川。”
每一声轻轻的呼唤,落在病房里每个人的心头,楚时千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终于不再往外散发着怒气,而是沉静下来。33ýqxsś.ćőm
林妄言还在说:“如果这都不算是爱的话,那我还能怎么骗自己?妈妈。”
林笑笑无声地哭着。
他就喊程迟,他不喊他程迟,而是喊他爸爸。
“爸爸,”他哭着说:“我好爱他,对不起。”
他的爱,那么深,那么重。
乔川靠在门外,用尽全力保持站姿,他隔着门,聆听着他的告白。
这么多年,他终于肯承认爱他。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趟,就为了对他说这句晚来的告白......太过沉重。
他本想走的,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放不下的人,就让他活在记忆里,永远那么光鲜亮丽、神采飞扬。这一次,他明明做好了打算,他有信心,一定不会回头。
却在听到余冉说他割腕的那一刻,掉头就往医院跑。不顾还在托运行李的杜一鸣,不顾有可能躲藏在哪个地方的记者,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死了。
他怎么可以死。
他怎么能死在他的前面?
哪怕他死,都要死在自己后面,让自己安心地先死,让他在记忆里一直活着,这样才行。
他无可救药的爱他,从始至终。
病房里安静下来,乔川对自己说:该走了。他就提起了脚,但是怎么都提不起来,他就拖着脚走。
林妄言似有所感,他不敢确定地问:“他在外面吗?”
他又静静听了一会:“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是他的脚步声。有谁......把门打开?”
“他不在,言言,”林笑笑走过来,忍着泪说:“外面没有人。”
林妄言说不行,他摇着头:“不对,他在外面,我要去给他开门。”他说着就要扯掉针头,从床上下来。
程迟一下子拦住他,对楚时千说:“时千,把门打开。”
楚时千啧了一声,还是迈着腿把门打开了,林妄言不动了,他坐在病床上,眼里全是期期艾艾的光。
的确有人在门外,只是不是乔川。唐泽阳拿着病历单,与开门的楚时千两目相接,他愣了愣:“楚叔叔?”
楚时千看了他一眼:“阳阳?”
“是我,”唐泽阳又四处找了找,果然看见了程迟:“程叔叔也在?这......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躺床上的那个是他儿子。”楚时千说:“不然我闲着没事到这来?换医院换的那么勤快?老子是来旅游的?”
“那还真是巧,”唐泽阳讪讪地笑了一下:“楚叔叔,你别生气啊......哦,对了,我小叔前两天还说要给程叔叔带点补品。”
世界真是小,谁能想到MASAKI是程叔叔的儿子?楚叔叔也真是的瞒得这么紧,也不知道他小叔知不知道这事。
“他人呢?”楚时千总算不皱眉了:“又带着乔因出去浪了?哼,他倒会享福。”
“嗯......我去看看林老师,”唐泽阳转了个话题,解释道:“公司与他有合作,更何况这事跟乔川也有点关系。”
“嗯。”楚时千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一副“烦死了,别吵我”的样子。
唐泽阳全当他默认了,毕竟他这位楚叔叔论脾气差能在这X城排第一,连他小叔都比不过。他挤到了病床边上去:“林老师?”
林妄言看到了他,眼睛又亮起来,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乔川呢?”
“啊,”唐泽阳脑子急速转了转:“他那边有点事。”
“他有什么事?他在哪?”
“你先好好养伤。”
林妄言的眼神黯下去,他摇着头:“唐总,你先告诉我,乔川在哪?”
唐泽阳摸了摸脸,脸上没有汗,奇怪,那他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可能已经上飞机了,你知道的,他要去美国了,今天的飞机。”
林妄言的眼神没有了光,一点也没有了,他说:“我不信。”
他看着唐泽阳,特别较真地看着他:“唐总,我不信,你在骗我。”
怎么可能,我都要死了,他还不回来?
他真的,连我死了都不在乎?
唐泽阳有些尴尬,他忽然想起手里的病历单,忙说:“这是刚刚护士让我带进来的病历单,我帮你把它送给主治医生,一会就回来。”说完就急忙出去了,天哪,这里面的气氛可真压抑。
乔川啊乔川,看不出来,你也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啊。
林妄言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他提前用完了所有的力气,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没有来啊。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他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也可以等他。
我可以等他十年,二十年,一辈子,等他一生。
唐泽阳拿着病历单,就在快走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时,一个人从后面撞了他一下。
“哎呀!”那个人叫了一声。
唐泽阳个子大自然没事,后面那个撞上来的倒是自己绊了一跤,他回过头去,看见了散落一地的病历单和一个年轻的男人。
“没事吧?”他赶紧扶起那个人,又替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几张病历单。
“没事没事,”那人忙说:“对不起啊,我光顾着看病历单了,没看前面的路。”
唐泽阳捡好了一叠病历单,把他递给那个年轻人,笑着说:“没事。”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有些瘦弱,但是长得很好看,就这素颜,比起他公司里的男艺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人接过病历单,眼尖地发现地上还有一张,唐泽阳顺着他的眼睛也看到了这张遗漏的病历单。
“我来捡。”他说着就弯下腰把那张病历单捡了起来,正面朝上,正准备递给他的时候,他瞥见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脸......
他没有把病历单递给那人,反而拿在手里,去找病历单主人的姓名。
【姓名:纪繁星死亡原因:慢性肾衰竭】
唐泽阳的手开始抖,紧接着浑身开始抖。
那个人有些不明所以:“先生?你怎么了?”
“这个......这个人......是病人?”他颤着声音问,世界好像不那么清楚了,他的眼睛只看得清这张纸条。
“呃,是呀,不过是两年前的病人了,你看,”顾远指着灰色的死亡两字说:“他已经死了。”
主治医师办公室的门开了,许绍凌探出头:“小远?怎么这么慢?”
“哦哦!来了来了!”顾远一把扯过在唐泽阳手里的那张病历单,往办公室跑去。
唐泽阳浑身冷得如在冰窖,纪繁星三个字化成了恶鬼,趴伏在他的背上,他几乎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颈上。
冰冷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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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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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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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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