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栎坐在窗边,一手托腮,望着围着一大圈的人群里,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将一个中年男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中年男人面色有些焦急,左右摇晃着脑袋,但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唯恐旁人看出了端倪。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试图从青年的背后露出自己的脸,那青年都似乎能准确地知道他的脑袋要摇向哪一边。于是青年高大的身躯也随着他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青年抬头回望了一眼楼上的人,灿然一笑。
“看好咯!这是一,这也是一。”肖泽将两个食指一碰,弯着笑眼对那白马道,“所以,这是几呀?”
白马愣愣地抬起一只前蹄,然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到那只蹄子上。
那马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像聚光灯下的孩子望不到台下熟悉的身影一般,它的眼神有些忧郁,又有些茫然,好像在围着它的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寻觅着什么。
“一!”马儿砸一下蹄子,人群就喊一。
“二!”人群又喊了声二。
马儿再次抬起马蹄,人群屏住呼吸,眼神聚焦。“三!”
“一加一等于三!”人群里有小孩哈哈大笑。
“我刚刚就说是骗人的吧!你还不信!”人群中有人得意地道。
可他忘了自己也兴奋地嚷嚷过,神马啊!真是一匹神马啊!会数数的神马啊!
“你竟敢骗我!”方才要买马的那位公子哥,怒气冲冲地抓住了卖马人的衣襟。正要将人推到在地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在扯他的衣摆,低头一看,是个小女孩,面有菜色,足无完履。
小女孩哀求道,“不要打我爹爹……”
肖泽揉了揉眉心,上前拉架,“这马方才或许就是一时走神,要不再试试?”
卖马人没好气地怒视着他,那个买马的公子哥也冷哼了一声,总之他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试是不可能再试的,算错一次就是都错了,再多的对也不可能挽回这一次的错。
而且也没人愿意再给它对的机会了。
人群陆续嘁嘁嘘嘘散开了,那公子哥也骂骂咧咧地走了。
“泠月公子!要不要马啊?”肖泽仰着脸朝楼上喊。
关栎:“……”
吃罢饭,两人继续往明月剑庄的方向走,身后跟着一匹雪白的马,关栎不骑,肖泽也不骑。
关栎目不斜视地走,肖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明月剑庄。
肖泽一开始是以贵庄大小姐的朋友的身份作为拜访的理由,被拒了。
然后又以贵庄二小姐的朋友的身份作为拜访的理由,又被拒了。
肖泽就有些纳闷了,怎么这明月剑庄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都这么没有身份的吗?
还是说那天的白衣女子是骗他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月剑庄的大小姐?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白衣女子的模样气质神态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人的。
难道是这位宋庄主不相信他俩?
如此一来,那便只好干回以前爬墙钻洞的老本行了。只是这次需要委屈一下正大光明的关栎了。
“爬墙还是钻洞?”肖泽站在狗洞口问。
面对一个迷你塞斯的狗洞,关栎:“???”是能钻胳膊还是钻大腿?
趁着夜色,两人飞墙走瓦,但又因所寻之人皆是女子,不好揭瓦窥视,也不好直接登堂入室。只能趴在瓦上听屋子里的动静和说话声来判断。
当然这个趴着的人只可能是肖泽了。
“夫人还是不喝吗?”
“是。”
“婉婉,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呢?”
“……”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怪我怨我甚至打我骂我都行,何必拿自己的身子怄气呢?这药……”
“哐当――”
“你――!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她出来!我告诉你!我宋铭没有她那种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女儿!”
“大逆不道?六亲不认?还不都是你逼的!月儿以前是个多好多听话的孩子啊……我的月儿啊……”
肖泽转过脸,用口型对着关栎道:“月儿——”。
关栎:“……”
关栎一张脸拉的老长,不过还是忍住了将肖泽一脚揣下去的冲动。可肖泽就不行了,忍不住,憋笑容易内伤。
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肖泽觉得有点爽。
但为了小命还是得憋着,憋着憋着就不小心憋了个大的。
肖泽:“噗!”
这种情况下,宋铭要是还发现不了这两个听黑瓦的小辈,那就太对不起这明月剑庄一把手的身份了。
没一会儿整个屋子周围都围满了人,拉满弓望着屋顶上乖乖束手就擒的两个人。
“别别别……冷静冷静,千万别手抖,”肖泽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前排举着火把的人道,“对对对对……火把举高一点,看清楚一点,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公子也看清楚一点……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是不是不像坏人?”
举火把的人:“…………”
宋铭黑着脸:“少废话!汝乃何人?胆敢夜闯明月山庄?!”
“晚辈肖泽,”肖泽笑着拱手,“此番夜入贵庄实在是无奈之举。先前曾多次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故而才出此下策,都是误会……”
先前在关栎作画之时,从与那些姑娘的闲聊中他也大致摸清楚了这宋铭的这个人。虽然在这繁花锦簇的幽都威风八面,但却惧内,尤其是惧这大夫人秦婉。
方才听黑瓦所得,那位宋家大小姐想必是犯了什么错被关起来了,故而指望大小姐出手搭救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至于二小姐更不用有什么指望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那小丫头片子不给他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如今便只能寄希望于大夫人秦婉了,要怎么才能引她现身呢?
肖泽话锋一转,一脸思念成疾的模样:“我与宋小姐虽萍水相逢,但于肖某却是终生难忘日思夜念……”
宋铭大怒:“闭嘴!小子敢尔?!我宋铭的女儿岂是你小子能觊觎的!”
“到底是肖某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肖泽故意提高音量,“烦请宋姑娘移步相见,一切自见分晓!”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宋铭怒喝。
听得放箭二字,肖泽将手伸进怀里,还没来得及摸出天遁符,便被人抬手护在了身后。
好闻的淡竹清香幽幽入鼻,肖泽笑着将掏了一半的符篆又放了回去。
他之前就想着若是激不出来大夫人,至少这道符还能让他俩全身而退。毕竟他叔的天遁符可比他在九星阁瞎画的威力要强上百倍,足够这一大家子哭上几天几夜了。
万箭齐发之际,可爱应声出鞘,剑身一晃为三,于漫天箭雨中急速飞旋敏捷劈砍。噼啪声中断支残箭簌簌坠落。
肖泽趴在关栎的肩头给可爱鼓劲儿:“可爱!好样的!”
不禁夸的可爱使出浑身解数,把自个儿转得只剩唰唰残影,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会用剑吗?”肖泽问。
关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看着转晕了的可爱,肖泽疑惑道:“这剑都被你使的出神入化了,这也叫不会?”
关栎:“我又没有用手。”
肖泽:“……”
“你只修了心法?”肖泽在左肩头问。
“嗯。”关栎脸向右转。
“你为什么不修剑道?”肖泽换到了右肩头问。
“不想修。”关栎眸光扫了他一眼。
“……”肖泽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将下巴从关栎的肩上挪开。
“住手!”
秦婉终于姗姗来迟,喝完这两个字便开始以帕捂鼻急促咳嗽。
宋铭皱眉,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柔声责备道:“夫人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凉,小心你的身子……”
秦婉微一侧肩,挣脱了宋铭的手,上前几步对着肖泽道:“你所言当真?月儿与你是在何处相识?”
“数月前,丑阳。”肖泽如实回答,避开了前一个问题。
秦婉思忖片刻又道:“你真喜欢我家月儿?”
肖泽:“……”
避无可避的肖泽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怕夫人笑话,自从见到月月姑娘的第一眼,肖某眼中便再无他人。”
只是他在说月月姑娘的时候,脑海中闪现的却是一个嫁衣披身勾魂摄魄的姑娘。
“夫人,你休要听那小子信口胡言……”
秦婉完全不理会宋铭,又走近几步,对着肖泽招了招手:“你下来。”
肖泽扭头看了一眼关栎,俩人便一起下了屋顶。
借着火光,秦婉似乎很满意这个剑眉星目的准女婿。轻轻咳了一声,她道:“你们随我来。”
肖泽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的关栎,“关栎?”
关栎淡淡扫了他一眼,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嗯?”
“走啦。”肖泽道。
俩人一前一后跟在秦婉的身后。
肖泽一路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那位宋姑娘解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深情表白,让一个少年的心再次沉入了冰冷的湖底,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寒冰。
肖泽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又黑又冷的?怎么会有人忍心把自己的女儿关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位大夫人既没有点灯,也没有带任何一个下人,身后就只是跟着他和关栎。黑灯瞎火的,他只能寸步不离跟着秦婉,并时不时地用胳膊去寻觅身边的关栎。
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微弱寒冷的光亮里隐约浮动着缥缈温热的红。那红像一簇火,一簇在冰川里燃烧着的火焰。
越冷,燃烧的越炙热。
“月儿……”秦婉小心地唤了一声。
肖泽现在看清楚了这团火焰,是那个小丫头,那个名唤阿漾的小丫头。
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她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模样――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笑起来天真无邪,一身如火如荼的红衣,一跳起来叮叮铛铛的铜铃。
仅仅只隔了数月,一个鲜活可爱的小丫头竟毫无生气地躺在一口冰棺里。肖泽怎么也没想到,再见竟是这幅光影。
坐在冰棺旁的宋月寻掀起眼皮,一双暗淡无关的眼眸,看着秦婉沙哑地喊了一声,“娘。”
秦婉面色悲痛却又隐忍着,“这位肖公子,说是你的朋友……”
宋月寻目光滞缓地移到肖泽脸上。
“宋姑娘,你还记得我吗?”肖泽问。
“见过肖公子。”宋月寻微微颔首。
声音极其沙哑,若不是借着这微弱的光看清了她的脸,肖泽甚至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可能是宋月寻。
“你……你们聊……”秦婉突然显得有些局促,喉头也有些哽咽,喜极而泣的哽咽。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与肖泽和关栎点头示意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小丫头怎……”意识到自己称呼二小姐为小丫头有些冒失,肖泽换了一种称呼,试探着问,“阿漾姑娘怎么会……这……发生了什么?”m.33ýqxsś.ćőm
宋月寻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客气地问:“不知肖公子找小女所为何事?”
这客气里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冷。
既然宋月寻不愿意说,肖泽也不好多问。只好如实地告知了来意,以及方才情急之下说的那些话。
宋月寻似乎并不在意,只安静地听着,眼睛从未离开过冰棺里那张恬静的睡颜。面对肖泽的道歉,她也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肖公子不必挂心”。
但对于肖泽此番前来寻剑之事,她也只能说一句抱歉。
这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肖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那一抹冰冷的燃烧的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小丫头为什么会死?宋月寻又为什么会被关在那样暗无天日又冰冷刺骨的地方?
不对,与其说是关,不如说是自愿。那个地方并没有人把守,想出去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除非是她自己不愿意走。
不愿意走的理由又是什么?是因为小丫头吗?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他杀?
从小丫头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伤口,衣裳整洁如新,妆发面容亦是干干净净,明显是有人细心整理过的。
肖泽又重新回忆了一遍在屋顶上听到的对话。
宋铭口中的大逆不道六亲不认,不认谁?宋铭还是秦婉?为何不认?
而且宋月寻给他的感觉——清丽脱俗,举止端庄,待人礼貌,有恩必报,一身凛然正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又怎么会不认自己的双亲?
肖泽越想疑点越多,而且他绝无可能从宋家人的口中从明月山庄里找到答案。要想解开这些重重疑点,有时候坊间传闻还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他一大清早顶着个鬼一样的黑眼圈,拉着关栎便出了明月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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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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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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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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