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泽将手里的白毛斗篷、月饼、酒都抛在了地上,一抬眼便见关栎伸出了手,似乎在摸月亮,薄而清瘦的手掌,长而直的骨节,溶笼着一层清冷的银辉。
“冷……”
肖泽转身从地上拾起斗篷,将喊冷的人整个包了起来,十指翻飞,熟练利落地将樱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冷就别摸了,”肖泽将摸月亮的手拽了下来,“……听话。”
关栎低头看了着胸前系的蝴蝶结,抬手便开始乱扯。
肖泽半威胁半恐吓道:“不许解!再解就给你系死结!”关栎皱了皱眉,然后乖乖放下了手。
肖泽笑了笑,将关栎按坐在了地上,拿了一块月饼递给关栎,“这样才乖嘛,来,奖励你一块月饼!”
关栎低头直接上嘴咬。
肖泽:“……”你敢不敢还懒一点?
肖泽挨着懒人坐了下来,将手中的月饼含在嘴里,抱起一坛酒,摘掉酒坛的红布顶花,问道:“还想不想喝?”
懒人懒懒地点了点头,连个“想”字都懒得说。
肖泽将酒坛送到懒人唇边,小心地歪了歪酒坛子,澄黄的佳酿细细入喉,随着喉结的滚动,关栎呛咳了一声。
肖泽赶紧将酒坛子放下,抬袖替他擦了擦唇边淌下的酒水,抬眼问道:“好不好喝?”
关栎抿了抿唇,“……还行。”
“不准说还行,要说好喝!”肖泽捞着机会又开始恐吓了。
“……好喝。”
肖泽满意地笑了笑,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望着大如玉盘的月亮出神良久。
“我以前做鬼的时候,也喜欢像这样坐在山顶看月亮,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晚,似乎怎么也看不厌……”
“就好像有人陪在身边一样……”
以前是好像,现在不是了。
肖泽扭头看着同样望月的人问:“你以前的中秋是怎么过的?”
关栎望着夜幕眨了一下迷离的眼眸,用手指了指皓月旁闪闪的一颗星,说道:“看星星。”
“别人都看月亮你看星星?”肖泽晒笑,顺着手指的方向问:“是那一颗吗?”
关栎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的。”
“你的?”
“我的。”
见关栎一脸认真不容反驳的模样,肖泽笑着道:“行行行,你的你的,你看你的星星,我看我的月亮,没人跟你抢。”
肖泽打了一个寒颤,而后灌了一口酒暖暖身子,后背突然一股凉风――关栎大手一挥将他包进了斗篷里。
肖泽笑眯眯地看着关栎:“算你还有点良心。”
关栎一台下巴,示意还要吃月饼。
肖泽:“……”明明你离月饼近一点吧?
“要吃什么味儿的?”懒人不想回答,于是肖泽便拿了一个豆沙味儿的递过去,懒人依旧不接,张嘴便咬。
“甜不甜?”肖泽问。
懒人鼓着腮帮子“唔”了一声。
肖泽用手擦了擦懒人唇边的酥皮碎末,温热的指腹在水色薄唇上几番来回,原本淡淡的唇色,竟擦出了几分摄魂的红。
失了魂的人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缓缓挨近,在两片水色的薄唇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哪一个更甜?”肖泽笑着问。
琥铂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张灿若星辰的笑脸,那张灿烂的笑脸温暖着一颗冰冻的心。心上的寒冰融化成了一池三月春水,皱起了层层涟漪。
既然涟漪已起,那离波涛汹涌也就不远了。
溶溶月色为被,野花铺陈为床。这一吻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永远都不想停下。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模糊、混沌、无序、虚空。不再有时间和空间的流逝或者限定。如同迷失在混沌虚无里的两缕孤寂的心魂,千百度的众里寻觅,才换来这灯火阑珊的彼此相拥。
直到腰带被某人扯了半天也没扯开,肖泽才从虚空迷失里走回来。
“你又系死结?”
“别急哈……我来我来……我会解……”解了一半,肖泽不太灵光的脑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唔……关栎……这……”
肖泽想说这里虽然除了他俩没有别人,但毕竟是公家的地儿,没准儿可能大概也许八成说不定会有人来吧?
关栎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不开心地腾出正忙的手。
指尖捻拢,冷光凝聚,一星光点落在地上,倏忽间便如月华倾泻般在身下花地铺陈溢散,继而跃地拔起,碎舞流光的结界直窜苍穹,明灭万点,幻蝶翩飞。
肖泽:“???”
肖泽记得之前在南郡的时候,他只是要关栎用‘一叶障目’帮他隐去脑袋,好让他吓吓那个吞了他们玉佩的歪眼掌柜,可小气鬼却死活不肯。
如今怎么大方起来了?还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的手笔??
肖泽刚想说话,麻麻的嘴又被无情地堵上,更要命的是腰间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肖泽吃痛哼了一声,那手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既温柔又狠辣,穿过层层衣物肆意游走。
唇慢慢下移,吻过线条流畅的下颌,轻咬喉结滚动的脖颈,一寸一寸向下,于肩窝处逗留,如孩童般蛮横地咬了一口又一口。
肖泽:“……”不愧是属狗的!
“哥哥……”
这一声“哥哥”,如同失魂呓语,让肖泽酒醒了大半,他蓦地坐了起来,对上了一双如受惊小鹿般迷茫的眼睛。
在那双迷茫的眼眸里,映出的虚影仿佛不再是自己,肖泽拾起身旁的腰带,起身走进了那片似有水光流淌的透明结界里。
蓝青色的衣袂在幻蝶翩飞里携风狂舞,越走越孤寂,越走越缥缈。
关栎翻身倒在野花丛里,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
清冷的月光照着一个同样清冷的白衣少年,一朵蓝色的小野花在他的身旁静静开放,晶莹的露珠顺着花瓣清晰的脉络滚下,悄无声息。
.
“你终于来了。”关栎停下脚步。
黑魆魆的丛林里走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在等我?”黑影问。
关栎转过身,和面具下的那双幽黑的瞳仁久久地对视。
倏忽间泠泠琴弦轻震,音波所及之处,如平湖止水之上掀起了层层涟漪,粼粼如练。月到波心,幻蝶急速飞旋,凌空而成冰泉流光的漩涡,卷起一地枯叶翻旋飞转,尽数吸纳肃杀之中……
.
“你想找我的弱点?”
鬼面人负手信步走来,垂眸的瞬间似乎是笑了笑,“不过恐怕要让泠月公子失望了,我的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虚空。”
的确。
从走进鬼面人的梦境伊始,关栎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没有弱点。至少在这无边无际的荒芜里是看不到一丝弱点存在的。
“这个阵法可是特意为我而设?”鬼面人沿着闪闪银辉步量而行,翩翩幻蝶在他的脚边飞舞。
“不知它叫什么名字?”鬼面人一步一停地欣赏着脚下这个漂亮的阵法。
“没有名字。”
鬼面人脚步略微停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也挺好。”
“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如何?”鬼面人在‘坎’字位停下脚步,而在左脚下落的瞬间,如烟的黑流自脚下溢散,漫过银辉,缓缓流动。
关栎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眼前这个人,没有回答。
“不妨……就把这个无名阵当做一个棋盘?”鬼面人自说自话,但语气里似乎在征求关栎的意见。“泠月公子属木,为二仪之阳,执白子。在下为水阴,落黑子,如何?”
关栎站在‘艮’字位,看着虚蝶梦引阵阴阳两分,一半月华流淌,一半黑烟涌动。
“先说好,落子无悔。”见关栎微微皱眉,鬼面人笑了笑道:“是在下失言,泠月公子先请。”
关栎也没兴趣跟他推来推去假客气,云袖轻拂,白子落于‘玄武’,推动八神盘右移一格,对上‘休’门。
鬼面人摩挲着下颌,沉吟片刻,丢出了黑子。黑子滚落于九星之“蓬”,左回一格,走‘甲辰壬’,对‘巽风’宫。
八神、九星两盘逆向错圈急旋。关栎双唇紧抿,嘴角淌下一道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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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泽怅然若失漫无目的地走着,胸腔一股血腥涌上,一行细细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肖泽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手背上抹下的血迹。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流血了?莫非……刚刚心跳太快超过负荷了?www.33ýqxsś.ćőm
正奇怪迷惑的时候,一边的眼皮突然毫无预兆地跳了两下,肖泽心里一突,冥冥中似乎心生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肖泽拔腿便往回跑,越跑心里越慌,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在漆黑之中看到了一抹白影时,重新落回了胸膛。肖泽停下步伐,双手扶膝大口喘息,而后小跑了过去。
跑近了之后,肖泽勉强平复的心又开始突突了,看见自己宝贝的要命连亲都舍不得用力的两片苍白的唇边竟然在流血?!肖泽一颗老妈子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怎么搞的?这一会儿没在身边跟着就又受伤了?谁干的?!”
肖泽怒气冲冲地扫视一圈,发现黑魆魆的林子还坐着个更黑的人时,肖泽提着重剑就冲过去了。
“沈……沈无觞?”肖泽冲到鬼面人面前,发现黑色的面具之下也有血沿着下颌滴落。心里怪道:“这俩干嘛呢?打架还打到梦里去了??”
暂时甩掉脑中的迷惑,肖泽紧了紧手中的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竟敢欺负他的心尖宝??先砍了你再说!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肖泽甲义正言辞地道。
“对付这种滥杀无辜的小人,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肖泽乙同样不甘示弱。
肖泽觉得小乙有理,于是再次举起剑砍。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打!”肖泽甲又道。
“泽泽,你别听他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呢?”肖泽乙苦口婆心。
肖泽“唔”了一声,还是觉得小乙说的更有道理。
“要杀也是由关栎来杀,你凭什么代替他来杀?你是他的谁?”肖泽甲按住了肖泽的手。
“我是他的……呃……舅舅!”
正当肖泽搜肠刮肚终于想出答案时,突然又冒出了一个肖泽丙:“就是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肖泽:“……”
是不是分裂得有点多了?
“滚!”肖泽本尊一巴掌拍上肖泽丙的脑袋,“你才是太监。”
肖泽丙:“……”
有区别吗?
肖泽看着那张黑色的鬼面,他突然就有些好奇,这张面具之下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砍也要知道是砍谁啊?让我先瞅瞅长啥样,是丑的有多拿不出手才要整天戴个面具遮遮掩掩……”肖泽心里边想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可指尖刚一碰到面具,两只幽黑的瞳孔就猛地睁开了。
肖泽被瞳孔渗出的森森寒意吓得手一抖,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
听到身后一声剧烈的呛咳,肖泽无暇顾及其他,转身便冲到关栎跟前,满腹焦急的关心话到了嘴边又是那句干巴巴的:“你……你没事吧?”
关栎咽下满口的血沫,低沉的声音都被满喉的血浸泡得有些湿润了:“没事。”
这低沉又湿润的声音听在肖泽的耳朵里,又让他心疼得不行不行的。俩人的目光互相碰了一下,又默契地各自闪开。
肖泽再回头时,鬼面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地上一滩黑红的血迹。
“你……你们在梦里打架?”肖泽问。
关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地道:“玩游戏。”
肖泽:“玩游戏?”
会有人玩游戏玩吐血的吗?这怎么听着比他之前信口胡诌的——天气干燥会吐血,晕高会吐血,没事儿也爱吐吐血并且还神清气爽……之类的,还要扯淡几百倍呢?
关栎淡淡地“嗯”了声,依旧没看肖泽,“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就是怕你找不到下山的路,毕竟上山的时候都是我牵……”意识到“牵”字的暧昧不明,肖泽清了一下嗓子,斟酌了会儿道,“我带着你上去的。”
“没那么难找。”
又开始回味无穷想入非非的肖泽,一下子没听明白关栎说的是什么,回过神问道:“找什么?”
“路。”
“关栎?”肖泽在身后喊。
关栎回头,脸色似乎不太好:“又干嘛?”
“那个……你走反了。”肖泽认真地憋着笑。
关栎:“……”
在继续走和转头之间,死要面子的人显然选择了前者。
肖泽追了上去,跟他一起反着走,反正走哪条路都一样,重要的是和谁走。
一路上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不徐不急地走着。细细的风声,时有时无的虫鸣,在夜凉如水的月色下,静谧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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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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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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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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