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雅子出身名门,年少便颇负盛名。祖父是一代名将武昭候,外租父清平君,又称一言君,早年为帝师,后功成身退,隐于朝堂之下。一言君膝下无子,只养的两女,长女便是先帝的元青皇后。蒋雅子记事起,就已经过去了祖父和外祖父风光无限的年代,两位花白胡子的老人不参政事,长年不见客,终年待在天方居和泽学阁研究文学和武学。
新帝继位,迁都大梁,改国号为元丰。他的父亲已经从太子伴读更为新帝的一品带刀侍卫,蒋氏满门随帝王而行,外祖父和祖父则留在了旧邑。
蒋雅子,蒋四公子,名雅。先帝亲笔赐字,瑜澈。瑜,美玉也。
蒋雅子八岁时便能通读百家,阅览群书。他偶然在太子的宴会上看到了大广觉寺的易静大师讲到佛法真理,顿觉芸芸众生苦,竟从锦衣华服花团锦簇的丞相府,毅然决然地离开,投身佛法。一去便是五载光阴。再归来,已是即将弱冠的少年,玉树琳琅,风姿迢迢。五年清修,让他荣辱不惊,又极其自律,举手投足,堪为世家公子中的典范。
先帝开国创业之时,为寒门弟子特设跃龙台。而世家弟子则有专门的遴选机构,上金院。
十二岁,蒋雅子初进上金院。
夫子问:“今天下有公平之说,跃龙台与上金院,分割贫富贵贱。众人尽知,跃龙台跃龙者十人难有一二可中选,上金院进官加爵者十之八九,是否为天下之大不公?”
众弟子低头沉思。夫子扫过在场的少年,最终看向端正坐的蒋雅子,缓声问:“蒋四公子,何如?”
蒋雅子理了理衣冠,站起。正色,坚定地答道:“此事,实是天下之大不公也。”一时间,课堂上的世家公子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夫子还没有做出评价,就有世家公子反驳:“如何不公?那些贫民子弟苟活山野之间,本就难懂天下大局,才疏学浅,不堪重用。”
又有人说道:“非也,跃龙台上其实也有人才,只是没有祖荫庇护,所以加官进爵之人才无一二。”
“那也不一定,那些人只能说稍有学识,若论眼界和治下,恐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听闻跃龙台那里,可是鱼龙混杂,乱的很那。”
“可有了进补的缺位还是先从上金院里指派,所以跃龙台只配出些零散的小官罢了,若是从跃龙台选人,未必就不能担大任。”
“如今,上金院也是鱼龙混杂,鱼目混珠的人也有的是。”这话说的隐晦,众人缄口。
上金院自成立以来,原本只收世家子弟。先帝晚年推行“传业授道无贵贱也”,另各政务机构缺额甚多,因此才破例将些朝廷新贵的子弟收编如上金院。然而,上金院学子也不过寥寥二三十人而已,比之少则几百人多则近千人的跃龙台,可谓天壤之别。
夫子捻了胡须,半响,才问:“道来”
蒋雅子施了一礼,缓缓道,“蒋家先祖猎户出身,征兵入伍,先祖披荆斩棘,经百年,代代积业,夙兴夜寐,不敢稍怠,如此才得吾等蒋氏一族满门荣耀。”蒋雅子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下去,“在座世家公子祖辈中,有渔民樵夫,亦有市井商旅,甚至家仆门童,不知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才创下家业。今日世家子弟,自小便可受严师言传身教,礼仪端方,是为不公。然今日跃龙台上之人的后世,若能将家德代代相传,岂知不是他日上金院中的天之骄子。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今日上金院座上客,后世未必能持家守道。天道轮回在于人,天下之大不公是为天下之大公也”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夫子赞赏地点头:“是也。祖辈创业艰辛,才有今日上金院书声琅琅。吾辈更应惜时如金,为天下之典范,切莫败坏纲纪,沦为笑谈。”
天下之大不公是为天下之大公也。
元丰四年,与蒋拓升为丞相,位极人臣。同年擢升的,还有十四岁的少年蒋雅子,被破格升为跃龙台少督,为当朝遴选跃龙台上人才。小小年纪便懂得礼贤下士,广开言路。一时间,本就炙手可热的蒋家,因为这位少爷的存在,再次推向新的高潮。
就是在这一年,苏未河随着他的小叔苏二郎自温暖锦绣的江南水乡千里迢迢来到了大梁,江南迤逦的山麓中长大的少年,这一年仅仅十二岁,正是孩童天真烂漫的年龄。士大夫一族,向来早慧,像蒋雅子,几岁便能通禅道。但是,那一年,刚刚十二岁的苏未河便在大梁一展头角,上达天庭,家喻户晓,让一干世家子弟不敢小觑。
蒋雅子的父亲,蒋柘,在丞相府开宴接待了远道而来,赴大梁提亲的苏家。苏氏新任盟主苏二郎求娶蒋雅子的长姐,蒋云溪。这门亲事还是外祖父和祖父传书给父亲,言称苏二郎于蒋氏一族有救命之恩。蒋拓和蒋夫人商议,苏家虽无爵位,但苏家盟出过三代武林盟主,百年来一直居于金陵首富,不知有多少江湖女儿争着要嫁入苏家盟,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苏氏家族远在朝野,从不涉庙堂之争。苏二郎接手苏家以来,广开商路,如今几乎称霸整个江南的商业运营,被称为江南财神。
蒋雅子站在台阶上,看着家仆把苏家下聘的聘礼一一清点入库,不由得感叹道,苏家财力之丰厚的确富可敌国。
苏家来的个个是少年英豪,统一着天蓝色窄袖劲装,配深色云纹肩甲,戴着金花青玉束发冠,腰侧悬乌木长剑。英气逼人,与严谨守旧的蒋家形成了鲜明对比。蒋雅子端坐在宴厅一侧,暗暗打量着苏二郎,既为长姐远嫁金陵而担心,礼教森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长姐笑颜如花。另一方面也为长姐嫁的如意郎君而暗自开心,也不知道这样的江湖人家,生来娴静的长姐能不能适应。
蒋雅子心绪飘摇,耳边尽是觥筹交错的声音。听到父亲严谨方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苏盟主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苦了,本相敬苏盟主一杯,聊表心意。”蒋拓大方地端起酒杯,示意下首的苏二郎。
“蒋丞相为人磊落,光明正大,素来为我辈人所钦敬,今日有幸来此,愿蒋家与苏家盟永结秦晋之好。”苏二郎站起,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杯中酒饮尽。蒋拓似乎也受到了苏家气场的影响,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竟然随性地大笑了几声,对身侧的蒋夫人道,“贤侄好生爽朗,看来老夫的溪儿千里远嫁,夫人可以放心了。”
苏二郎拱手道,“苏门生在江湖,长在江湖,最是知义气二字,我苏门中人绝不始乱终弃,绝不见异思迁,绝不朝三暮四,对此蒋丞相蒋夫人大可放心。”
蒋拓十分满意地捋须道,“好好好,我蒋家门风严谨,也绝无轻狂之徒,孟浪之辈,贤侄也尽可放心。”
屏风后的蒋云溪脸上一红,娇羞似云霞般散开。
酒宴开到一半,歌舞升平。蒋雅子离席,顺着蜿蜒的回廊走到湖心朗月亭,月色皎皎,清风徐来,湖面吹起一阵涟漪,波光粼粼。
“天下之大不公是为天下之大公也。”
在清冷的水边听到这声音,一瞬间,蒋雅子感到透心的凉意,回头斥道,“何人?”
苏未河自湖边那株香金柳上飞了下来,一身黑衣宽袖流金垂花长袍,在月色下翻然而起。额上束着一条红色的抹额,坠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衬的皮肤十分白净。细细看去,未长成的身量极其纤弱,仿佛御风而来,随时能乘风而去一样。少年在一丈开外的地方站定,按着腰侧的长剑,高傲地仰起头,唇不点而朱,露出项上松香色的宝络。直视蒋雅子的眼睛漆黑如墨,跳跃着光芒不是是水光还是月光。悠而良久,唇轻轻上挑,露出一个神秘而略带轻佻的微笑。蒋雅子头脑昏沉,竟有些失神,眼睁睁看着,清风徐徐中,那宛若云间精灵和风起舞的小孩,悠然自在地向前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后来,蒋雅子为此还羞愧了许久,一直觉得自己为美色所惑,是一件十分败坏门风的事情。一直到他知道苏家三门绝学里有一个叫做明心障的玄门幻术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苏未河面前像一个好色之徒,丢尽了蒋家的脸面。
“金陵苏家,苏未河。”苏未河仰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蒋雅子,声音依旧冷冷的,如同冬日湖面的浮冰碎裂。
“金陵苏家”蒋雅子自知失礼,向后退了几步。
苏未河轻哼,负手而立,“苏二郎是我小叔”
“哦。”蒋雅子心下明白,这孩子应该是金陵苏家长子苏长兴的遗腹子。苏门长子年少有成,震惊武林中外。只可惜十七便惨遭横祸,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听闻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天赋,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被尊为苏家的少盟主。
少年高傲地抬起尖俏的下巴,淡然微笑,露出一个极深的酒窝。“早听闻蒋家公子,一言惊山河,今日得见,实属有幸。”
蒋雅子颔首道,“不必过谦,金陵苏家,水上醉清风之名,早已如雷贯耳。”
苏未河不置可否,“浮名而已。”少年顿了一顿,才再次开口“天下之大不公是为天下之大公也”
蒋雅子皱了皱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阁下何解?”
苏未河眼神一下变得清冷孤傲,隐隐含着怒火,“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就大放厥词,实在是匪夷所思。”
“大放厥词?”蒋四公子愣在原地,自从出生后就没听过有人这样评价他。谦和地一笑,不予置评。
苏未河见他不理,甚是有些恼火,冷笑了一声,声音陡然间高了一些,“待你看惯红尘千尺浪,再来议论天下是公是母。一个出生就没见过风浪的黄口小儿,说的话也配的上惊山河,是嘲笑泱泱大国无人可继么?”
蒋雅子收拢了神色,道,“阁下当如何?”
“相当的不如何,蒋四公子以为天下是能用公母来衡量。”
少年奇奇怪怪的言行,让蒋雅子有点不知所云,不欲多做纠缠,提步离开,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看到苏未河的黑衣上绣着红色的繁复的花纹,是苏氏一门的家徽。“红尘千尺浪是苏氏剑法的最后一绝,等你学会了再来大梁与我辩论,蒋雅子在此恭候阁下大驾光临。”
“慢”苏未河伸手拦住,雪亮的剑一瞬间拦在蒋雅子的面前,散发出冷冽的光辉。“既然蒋公子如此喜欢红尘千尺浪,今日便领略一下吧,也省的日后在口无遮拦,狂言逆耳。”
蒋雅子只觉得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反应了片刻才似乎明白这个人说的应该是,口出狂言,忠言逆耳之类的话。苏未河的剑直指他的胸口,他迅速倒退了几步。剑光流淌,蒋雅子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一阵窒息。
“你不会武功?”苏未河收剑,立在原地,诧异地问。
蒋雅子瞪了他一眼,不再理这个少年,整理了一下散落的衣襟,从地上站起,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咳咳”内息剧烈的翻滚,让他不由得一阵极咳,脸色一瞬间苍白。
苏未河还在震惊里没有回过神来。
“阿雅”一着白衣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飞驰而来,一把扶住蒋雅子。“没事吧,阿雅。”
“何人竟敢在相府放肆,是不要命了吗?”蒋风历怒吼,待看清后,诧异,“苏家少盟主”
“二哥”蒋雅子虚弱地挂在蒋风历的身上,蒋风历在他的后背上一拍,温暖和煦的内力缓缓注入,气息被引导地缓缓归位。
“不应该啊,我听闻蒋氏一族在战场披荆而往,到处斩棘,无所不为,更是十万南境大军的统帅,他的后人怎么如此懦弱可欺。”
“放肆。”说着,蒋风历反手一挥,苏未河急急向后飘去。“苏少盟主既然想要赐教,不如先来试试风历的惊声掌。”说着,又是手中的力道又多了几分。
苏未河身边的香金柳迎风而动,数百片柳叶纷纷落下,还未落地,竟然齐齐飞起,如数百道暗器直击苏未河而去。
“有意思”苏未河说着,向后几个纵越,避开那些树叶。翻过几道宅院,逃开了。
“二哥”蒋风历小心翼翼地扶着蒋雅子,一只手停在后背上不住地给他输入内力。“苏少盟主少年心性,也太狂妄了些。那什么披荆而往,到处斩棘,无所不为,这些词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看着他的脸色苍白褪去,慢慢恢复了血色。
“披荆斩棘,四处征战,无所不往”
蒋风历失笑道:“听说这苏家的少盟主是个武学奇才,小小年纪,在剑法上全武林能与匹敌的屈指可数,想不到在学识上差了这么多。”
“有所得,必有所失。”蒋雅子叹息道,撩发已经濡湿的额发。“他已经在修习泠心音了。”
泠心音是苏家十二门绝学中的一种,声如水波,音若寒冰,气若悬河。由内力不断催发出寒气,能使方圆数十丈内瞬间寒彻入骨,极难练成。蒋风历也掩不住惊讶失声。赞叹道,“看来真是个武学奇才。”
蒋家三子中,蒋风历是最贴近江湖的。年少时,十有八九不在府中待着,最喜的就是到处拜访世外高人,收集武林秘籍。因此,不知错拜了多少“名师”。蒋雅子四岁那年,刚刚七八岁的蒋风历从集市上拉回来一帮变戏法的江湖术士,奉为上卿,嚷嚷着要学习玄幻道术。把蒋丞相气的吹胡子瞪眼,要不是蒋夫人拦着,差点就把蒋风历活活打死在祠堂。
蒋风历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的祠堂,形销骨立。但是死性不改,竟然逃离了蒋家。三个月后,在大梁城外的树林里饿的奄奄一息。幸好,当时巡城的士兵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才把他送回了丞相府。
在蒋风历有限的人生里,真的是风里来雨里去,为了自己的理想真的是死而后已,甘之如饴。后来,蒋拓真的是受够了这个败坏门风的孽子,一气之下,扔到了最具严师之名的蜀中老鬼寂思卿门下,还隐瞒了他的身份。蒋风历学成归来,可惜的是左脸被划了寸余的一道口子,直接导致原本俊朗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
“阿雅”自蒋风历学成归来,就一直叫蒋雅子“阿雅”,他叫的时候,蒋雅子总是分不清他是在□□,还是在叫他的名字。有一次,蒋风历照例挨了家法,这样的戏码几乎每个半个月就会上演一次,有时是两次。蒋雅子和母亲一起在祠堂外等候父亲行刑完毕,接肯定不能走路也肯定不会改的二哥回去。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过于频繁,以至于蒋夫人能淡定在翠华荫一边听着隔着墙传来的惨叫,一边问起蒋雅子的午膳用的如何。“阿雅阿雅阿雅”蒋雅子和母亲以为蒋风历已经挨完了打,在叫阿雅进去接他。蒋夫人一挥手中锦帕,一起带着抬着担架,拿着锦被的下人们浩浩荡荡地一起进祠堂准备接人。谁知道那根本不是打完了,而是倒霉的二哥痛极了的叫喊。“啊呀啊呀啊呀”地在春凳上被打得寸寸见血,惨叫连连。蒋夫人和蒋丞相两两相对无言,因为他们进来了,蒋丞相也不好意思再动手下去,拂袖而去。蒋风历自那次阴差阳错少挨了打之后,就格外喜欢阿雅阿雅地叫他,好像是一句祈福消灾的咒语一样。
月华如洗,两人并肩从蒋雅子走向宴厅。
蒋雅子突然问道:“这苏家十二门绝学,都是何绝学?”
“不太清楚,我师父说,武林中人大多是爱吹牛皮的,你有八大剑法,我有秘传心经,太多名不副实的称呼了。我师父说,苏家十二门绝学可能只是为了读出来押韵一些,霸气一些,其实那里有那么多的绝学,骗骗没见过世面的黄口小儿罢了。”
“嗯?”蒋雅子不置可否。
“非苦学不能得精妙,若论江湖招式,我蜀中鬼门的二十四绝技才是值得穷其一生,好好钻研的武学宝典。”
蒋雅子瞥了眼一脸傲娇的蒋风历,心中暗道:武林中人果然都是爱吹牛皮的。
两人正议论着,宴厅传来一阵喧哗。灯火全无,黑漆漆的一片。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进门中。
刚进门,空旷的大殿,一串流星突然自空中散落,光芒大盛。长身玉立的少年独自站在星光中,明眸皓齿,丰神俊朗。悠而乐起,少年身姿一动,翩然起舞,长袖翻飞,抹额飘逸。长剑光芒冷冽,每一次划出都带出一连串璀璨耀眼的星光,在他的周身流淌不息。只见少年足尖轻点,踏着星芒飘然来去,仿若云间精灵。流光皎洁,一室生辉。有人击掌赞道,真真是举手投足,翩若惊鸿,宛若蛟龙。在座的人纵使都是见多识广的贵客,但是个个被这等景象震慑住,拍案称奇。
蒋风历对蒋雅子小声说道,“这苏少盟主,还真是名不虚传,大梁宫里的惊鸿恐怕也不能和这苏家刚柔并济的流光醉清风相提并论。这苏家教导男子在大庭广众起舞,还真是不拘小节呢”
蒋雅子遥遥望去,细细端量了片刻,沉声道,“这是苏家绝学中的流星剑法,那流星全是他用内力幻化而出,能保证如此长时间不息不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是看到了苏未河冲他挑衅般的一笑,手中的酒杯被他无意间握紧,修长的手指有些惨白。“这么奥妙的剑法,一个孩童,已经能驾驭自如。”
蒋风历看他有些不稳,随之开口道,“阿雅八岁就已入了佛门,天资聪颖,遍览群书,比之这说话都颠三倒四的苏家少盟主,阿雅不知强出他多少倍。”
蒋雅子低头不语,心中五味杂陈。自他学成归来,这样的夸奖就无时无刻地不围绕着他,已经习惯了。
“其实,二哥才是,我,不是。”蒋风历一心只在苏未河的翩翩起舞上,根本没听见蒋雅子后面说的什么。
苏未河一个收势,长剑入鞘,灯光重新亮起,掌声如雷,赞扬之声打成一片。
“哗众取宠”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当场想起,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声音的来源处,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学究端正地坐着,不怒自威。老学究见大家都在看他,坐的更加端正了些,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方才开口,清斥,“大庭广众之下,学坊间歌姬,这是丞相府的私宴,又不是金陵的秦楼楚馆,如此行径,难道是为商苏家的一贯家风?”
这些世家,一向是看不起一个民间商户的。苏家虽富有,但远在江湖,不争朝堂,地位十分微妙。
“不过是助兴,老先生何必如此刻薄。”一个声音反驳道。
“刻薄?凌大人,是觉得老夫老来糊涂,指导有错,不配点评么?”老学究不屑地冷哼,被说的人羞的满面通红,不敢抬头,只能埋在案间。
老学究狠狠一拍桌案,起身怒道:“蒋家是世袭,苏家虽然积业百年,但一无爵位,二无功绩,凭什么聘得蒋家的嫡长女。看这苏家少盟主这爱起舞的习性,想必没少光顾红粉头牌。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什么绝不始乱终弃,绝不朝三暮四,也亏得说的出口。”
这老先生是本朝唯一在位的一位国学大师,在先帝在位那个时代,一直是上金院的首位上师,另外还担任太子太傅,是当今陛下的老师,与当年的一言君齐名。在坐的诸位大多都是上金院学子,承有师长之恩。昔日教导时的威严历历在目。见师长震怒,无一再敢直言,纷纷低下了头。
场面顿时尴尬,苏家虽怒,但毕竟在蒋家,又不好出头为一时意气,得罪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师。苏二郎捏紧手中的折扇,正待起身。
另一边,蒋雅子自案间站起。
老学究原本心中得意,冷冷地看着敢怒不敢言的苏家。猛地看到蒋雅子步到厅中,昂首挺胸,丝毫不惧,不由得怒火中烧。“怎么,连一向端方守礼的蒋四公子也被这不伦不类的一舞所迷惑,要助长大梁的不正之风么?”
蒋雅子步至中央,先是对尚未退下去的站在原地的苏未河道:“少盟主请入席,流星剑法翩若惊鸿宛若蛟龙,苏少盟主少年英才,是为国之少年表率,瑜澈佩服。”说着竟郑重地施地行了一礼,谦卑地伸手,请苏未河入座。彡彡訁凊
一时,全场面面相觑,众人噤若寒蝉。
老学究见自己被忽视,咬牙切齿道,“哼,上金院如今怎么如此堕落,教出这等不知礼数不敬师长之徒。”
蒋雅子见苏未河坐定,方才对老学究施了一礼。“瑜澈五岁时,随父见先帝,那时先帝曾夸赞,蒋家门风严谨,行事正派,如水中美玉,是以赐字瑜澈二字,不知老先生可知此事。”
“哼”老学究假装叹息道:“可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如今尽出一些追名逐利,横行奸诈之徒。”
“三人行,必有我师。苏少盟主剑法精妙,以一当百,已是我辈之师。苏家远在朝野,却赈济一方百姓,功德无量。咏辟初年,开渠引水治理洪灾,为首的是苏家。咏辟四年,朝野四十八人犯上作案,平定的人是苏家。咏辟十一年,开仓放粱救济百姓的是苏家。咏辟十四年,开通河运,修筑长堤,兴民之利的是苏家。咏辟十九年,北境大战,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毁家纾难的是苏家。如此大仁大义,连先帝都曾赞苏家是忠孝礼义之家,老先生一番话是在质疑先帝的金口玉言?”
“你”老学究气得倒仰。
“先帝在世时,也曾在尽兴时,击筑而歌,拔剑起舞,难道也是助长不正之风,老先生如此评论,是否太过偏激。”
老学究辩论不过,一摔杯案,起身便走。“好好好,既然蒋氏如今风光无限,我也不便借这个光,今日这个宴请,老夫先行告退。告辞”
“且慢”蒋雅子一声,闪身便拦住了老学究的路。
老学究气道,“何事?”
“请老先生为刚才的失言向苏家致歉。”
“什么?”老学究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向苏家道歉,怎么可能!一派胡言!痴心妄想!
当场一片哗然。连上首的蒋丞相和蒋夫人都面露惊色,甚至苏氏一门的人都难以置信。
“请老先生为刚才的失言向苏氏一族,道歉!”蒋雅子转身拿起酒杯,放在老学究的手里,一字一句地重复。
“你放肆!”老学究气的就要摔杯,蒋雅子不知怎么一用力,杯子被牢牢地禁锢在老学究的手中。
“苏氏与蒋家即将结为姻亲,一体同命,老先生辱没苏家即是诋毁我蒋氏门庭,恕我蒋家难以一笑泯恩仇。如果老先生不愿意,不如我们明日在朝堂上辩上一辩。若是老先生认为瑜澈资格不够,不如请出祖父和外祖父,请他们来定夺。”蒋雅子丝毫不让,眼神坚定地看着老学究。
“蒋丞相就这样看着令郎咄咄逼人么。”老学究话锋一转,直指蒋丞。
蒋丞相细细一思索,起身正欲说什么,只听厅外家童来报:“武昭候和一言君到了。”
众人暂时顾不得场面上的尴尬,蒋丞相和蒋夫人双双起身,忙向外走去,“快请。”蒋雅子顾不上再和老学究争论,随着蒋夫人一起走向厅堂之外。
这边老学究欲趁乱离开。这次却是蒋风历,先行一步,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老学究气的胡子都在颤抖,指着蒋风历说不出话来。
武昭候和一言君进门看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武昭候笑呵呵地上前一步,抓住了老学究,一言君则是一手端着酒壶,又倒了一杯酒。“老东西,多年不见,还是这个脾气。”说话的是武昭候,花白胡子的老人笑的极为坦荡,眼中却闪烁着精光。
一言君把斟满酒的杯子递给武昭候,两人心照不宣地对了一个眼神。“来来来,老东西,咱们两个喝一杯,一是为咱们久别重逢,昔日的情谊。二嘛,是为你向我的几个小辈做个表率,咱们都这把岁数了,还跟孩子们置气,真是越活越倒退了。”说着武昭候把杯中的酒一下子饮尽,逼的老学究不得不喝了下去。
一言君见他喝完,执壶上前,又给续满。武昭候笑意盈盈,举杯示意在场众人,声如洪钟:“今日蒋府私宴,为的是名震江湖的苏家少年豪杰苏二郎和我蒋府嫡长女蒋云溪结亲,自此后,正如刚才雅儿所言,蒋家与苏家一体同命,希望在座的各位能照看一二。老夫先干为敬。”说着便把杯子和老学究手中的杯子一碰,再次示意老学究,又巡视在场的众人,一饮而尽。
“来来来,老东西好酒量,今日我们三个定要不醉不归啊。”武昭候笑呵呵地拉着老学究入席,这边一言君无奈地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二人。
众人见武昭候寥寥数语就化解了危机,都擦了擦额间冷汗。
场面再次回到刚才的觥筹交错,道贺之声群起,其乐融融。
苏二郎举杯示意蒋雅子,蒋雅子已经归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自顾自地思考着什么。一派清风朗月,生人勿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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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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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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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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