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宅里乌漆墨黑,只有门口一盏摇摇欲坠的矮柱风灯亮着颤光,根本不像在巷口看到的灯火融融的样子。
辜怀微也不敢细看柳宅内的摆设,摒着一大口气,迈着僵直的腿就要退出去。
一步,两步……眼看着就要踏出柳宅了,两扇门忽地闭上,险些夹住他的鼻子,他连忙护住脸,往后退了几步。光线暗淡,他没注意到脚下,身子往后一仰,直接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他慌乱不已,险些惊叫出声,后背就被一个硬硬实实的东西托住了。
辜怀微:“……”
他吓得一抖,但僵硬的脖颈却像管不住似的,非要一点点往后看。
——看到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辜怀微站稳,面容紧绷,紧盯着突然出现的来人。
这个人一身白衫,腰间挂着一条深色的细绦,上面缀着几个指头肚大小的锦袋,借着风灯的昏光,能看出他年纪并不大,一张脸很是俊秀。辜怀微觉得自己出了错觉,因为这人的肤色过分的白,在这模糊的夜里,像极了一个发着淡光人形夜明珠。
辜怀微的嘴唇像被粘住了,蹦不出一个字来,见珠子的幽光又有变亮的趋势,他鼓起胆子,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胸膛。
热乎的、起伏的胸膛。
两厢沉默。
辜怀微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迅速地陷入尴尬中——手还压在人家胸口,五指张开,跟要剖骨挖心似的。
他愣了一瞬,飞快地拿开手,冲来人讨好地笑笑,笑到一半,颤巍巍的风灯一动,就显出来人雪白衣料上的黑手印。
辜怀微笑容一僵,他早先抓地上的土乔装流浪汉,一直没顾得上擦手!
于是他笑得更加讨好了,但对面这人却并没有微笑的意思,只冷冷地看着他。
……是怪他非礼吗?
辜怀微站定,抱拳,低头,态度十分诚恳:“方才唐突了,还请兄台莫要怪罪。”
这人并不答话。
辜怀微有些尴尬,怕对方认为自己诚意不够,又说了一遍:“请兄台莫要怪罪!”
这人还不肯开口。
辜怀微觉得这人很没意思,他不是故意唐突,也有低头道歉,这人怎么还抓着他不放呢?
难道还想在他身上讨回来便宜?
辜怀微谨慎地抬起头,就见对面这人盯着他手里的亮珠,似乎有些吃惊。
他愣了愣,飞快把手背到了身后。
那人终于说话:“这是你的?”
辜怀微迅速在脑中思索一番,他点头,一副拽五八万的样子,“对,是我的。”
那人又不说话了。
辜怀微害怕生变,立刻笑了笑,“那什么……方才就是它拽我过来的,进来了又没了劲,我着急出去,这才碰到了你……多有唐突,还请海涵。”
“没事。”那人说。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辜怀微想。
他扫视一眼四周,黑黢黢的很没有安全感,便说:“那我先走了。”
刚要转身,他忽然一顿,眼神变得十分警觉:“这里是柳家,你是谁?”
数日前。
屏山翠峰顶下,一片象牙色楼阁飞宇静寂,惟檐下悬挂的八角玄铃随风微动,荡出幽幽鸣声。举目望去,清气四溢,俨然是一处清修福地。
明光苑位于这片楼宇的东南,一向清净,此刻却传出阵阵争辩之声。
“听我的没错!”江渝白一脸笃定,啪啪拍着桌子上的地图,“‘青气闪动,在江之东,’师弟,蕴灵珠必然在明盛江东侧!”
“不,‘白晕茫茫,在水一方,’灵珠必在郦水附近!”竹青分毫不让,“明江和郦水相差甚远,时间只有一个月,师兄只有一个,又不能施术,若灵珠确在郦水,大师兄如何救治二师兄!”
江渝白抱着臂,大爷似的跷着二郎腿,“不管,明江是一定要去。”
竹青小犟驴的称号不是白来的,闻言也不退步,沉声说:“郦水不能不来。”
“去明江。”
“来郦水。”
“明江。”
“郦水。”
……
二人对峙半晌无果,纷纷望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人,一同开口:
“师弟,你去哪?”
“师兄,你选哪?”
宗启慢吞吞地掀了二人一眼,在两道热烈眼神的凝望中开了口:“封州。”
江渝白一脸怀疑:“这哪?”
竹青指着地图上的东南一处:“在这。离海更近,‘蕴灵日月,碧浪潮生’,倒也有几分道理。”
江渝白皱起眉头,“为何选这里?”
“直觉。”宗启说。
江渝白:“……”
竹青:“……”
“接着糊弄!”江渝白不满地瞪他一眼,“你无不无聊?”
“师兄,这你可不够意思啦!”竹青迅速又和江渝白统一战线,委屈着脸看着宗启,“我跟大师兄都推算半天了。”
“是啊!”江渝白呼噜着竹青的头发,“这丫头卦地之术这么差,硬是算了大半晌,都掉多少头发了,你瞧瞧!”
“就是!”竹青胳膊搭在江渝白肩上,“算得脑壳疼,又说那么多话,嗓子都冒烟了!”
宗启微微翘起唇角,给大师兄和小师妹续上茶水,温声道:“多谢。”
江渝白一脸震惊:“……你正常点好吗!”
竹青却变成了星星眼,“哇师兄,你今天好温柔!”
江渝白啧了一声,竹青立刻收起笑,严肃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从实招来。”
“此次出门,我想一个人。”宗启说。
“不行!”江渝白和竹青异口同声。
“我意已决。”宗启淡淡道,“师父不在,此处不能无人照应。”
“那我留下好了!”竹青自告奋勇,“看家嘛,我最擅长。”
“小狗么你是?”江渝白一扯竹青的脸,引得竹青对他拳脚相加,他笑着举手投降,正色道:“要去封州?”
宗启“嗯”了一声。
“几时出发?”
“明日。”
江渝白默了默,“好吧,这是你的决定,我不干涉。路上小心。”
竹青拧起眉:“大师兄——”
江渝白摇摇头。
宗启道:“若此次寻珠仍是未果,也不必再推算了。”
竹青心里一酸,撇过头去,没接话。
江渝白沉默许久,才应了一声:“好。”
翌日清晨,竹青一路小跑过来,累得直摆手,“大师兄!别收拾了,师兄已经离山了!”
江渝白正整顿着行李,闻言就变了脸色,“什么?”
竹青灌了一杯茶才把气儿喘匀,“师兄在他的院里布了强力昏睡咒,我好不容易解开进去,却没找到他。去问马房的小武,说昨日傍晚师兄就牵走了燕然,赶紧过来给你报信了。”
江渝白叹口气,“他知道我说不干涉是骗他的。”
“那咱们怎么办呀,追吗?”竹青问。
“追!”江渝白怒了,“敢耍我!等找到他,一定把他挂在落芙殿吊打三天!”
竹青默默喝着茶,心说你这话说八百遍了,一次也没真动手。
她道:“师兄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做决定了就不会改。”
江渝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可奈何道:“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玩偷跑这一招,跟小孩儿似的。”
竹青立刻直起腰,“就是,还没我稳重。”
江渝白看她一眼,“你俩……半斤八两吧。”
竹青气馁,转话题:“封州挺远的,要是现在追还来得及,要不我现在就去备车马……”
“坐下。”江渝白把她按回去,“说你傻你还觉得是夸,他没去封州。”
竹青瞪大眼睛:“啊?”
她急了,“师兄他身上没修为,如果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啊……”
江渝白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赌一把。”
他把地图找来摊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罗盘,划破手指在盘上龙飞凤舞地划了几画,静待片刻,罗盘上的铜针慢慢向东偏离,盘中方格细密,血线沿着格线渐渐汇成一粒血珠,定在罗盘的东北角。
竹青循着罗盘所指的方位,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叫“乌阆”的州城。
“谢天谢地,他带了师父给的通灵玉。”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样起码不怕普通的游魂了。”
江渝白皱着的眉却没松开,“此处煞气颇重,通灵玉怕是降不住……”
宗启没有回答辜怀微,反问道:“你呢?”
“我……”辜怀微盯着他,,“都说是我那珠子把我拽过来的!”
宗启眼睛扫过他背后的手,声音淡淡:“是么。”
辜怀微有些心虚,转眼一看,傻了脸——这珠子什么时候不亮了!
“是啊!”他虚张声势地与之对视,“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吗!”
仔细瞧了,才发现这人一双眼倒是长得分外秀气,跟他冷淡的神情一点都不相符,像两瓣沾了水的桃花,但眼神却瞧着让人无端心头一紧,像是被捉了什么小九九。
这人又问:“此为何物?”
辜怀微忖了一瞬,宝贝地把珠子带回颈上:“我的护身符。”
像怕被人强抢豪夺,他又着重补充道:“它已认我做主,除我以外的人碰到会七窍流血原地暴毙!”
宗启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辜怀微想,不会看出来他在说谎吧?
他清清嗓子,“他人宅第,生人不好久留,还是尽快离开吧。”
话刚说完,像是应和一样,身后一直颤巍巍地跳着小火苗的矮烛风灯噗的一声灭了。
辜怀微站在大门后,正对着庭院和厅堂,眼前蓦地一黑。
“咚——咚——咚——”
“咚——咚——咚——”
前方缓缓响起轻慢的声音,仿佛有人闲敲棋子。
乌阆七月的夜晚闷热难忍,辜怀微却在一瞬间生出满背冷汗。
宗启闪到辜怀微的身旁,放轻声音,告诫道:“别说话。”
辜怀微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木棍,两眼死死盯着音源的方向,好半天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宗启的话,连忙点点头。
宗启带着他往院中的一棵老树后边藏。
辜怀微跟着身边人慢慢移到树后头,大气不敢喘一声,总觉得自己咕咚咽口水的声音太大,会招过什么来乱七八糟的东西。
似乎是发现他的紧张,身旁这人捏了捏他的后颈。
隔着衣领,能感受到手指传来的丝丝温热,辜怀微找回来些实感,缓缓出了口气。
“咚——咚——咚——”
声音又响起来,很有节奏,三个呼吸响一次,像僧人撞钟,也像木鱼声响,始终定在不远不近的厅下。
“那是什么?”辜怀微拽着宗启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用气声问。
宗启声音极低:“游魂。”
“……”辜怀微腿一软,差点跪下,“我还小,别吓我。”
他不死心:“这时候就别说玩笑话了吧……”
宗启道:“没有。”
辜怀微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前十几年安安稳稳,最多看过几本志怪传奇,连几个老掉牙的鬼故事都是睡前听老沈讲的,连“魂魄”这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他都没认真想过。
他怀疑身旁这人说瞎话,秉着“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他定了定神,双手护着心口从树后探头,往厅堂望去。
一路无灯看不清,月亮又藏在云后面,只能借淡淡的夜色看见厅前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蠕动。
“大哥,”辜怀微猛缩回来,没出息捏住了宗启的衣袖,“您怎么称呼?”
“宗启。”
“宗大哥,不,大侠,”辜怀微声音都颤了,“我才十六,没爹没娘,身负重债,无依无靠,求你救救我吧!求您了!”
宗启较真起来,“我没有武功,不是大侠。”
拳打脚踢能对付鬼吗?辜怀微也在心里疑惑了一下,立刻改口,“高人,您只要救下我,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随意您驱使,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还能端茶倒水做饭洗碗……”
他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话多,滔滔不绝,宛如下雨天暗渠排出的污水,止都止不住。
“噤声。”
辜怀微讪讪闭上嘴,一凝神,发现那咚咚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庭院十分寂静,好像整个宅第都被封在了一碗厚实粘重的浆糊里,他甚至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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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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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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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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