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嶙峋怪石林,登至山顶,景绅停下脚步,望着前方徒留背影对着他的灰斗篷男人,以及那人脚下清理干净后布下的阵法。他握紧手中剑,立在原地,一语不发。
那人发觉来人,缓缓转过身,道:“许久不见啊,我的好徒儿。”
***
“许久不见,二位近来可还好?”
计吟浅朝江南衣拱手,“多谢江姑娘关心,还好。”
江南衣与缪云愁收到何问寄去水云涧的信,大致了解了情况,便带了几名亲信弟子来到了望月。此刻与收到密信一道前来的其余几个信得过的门派宗主正在清光殿中。
江南衣笑道:“我原也以为二位是在无妄山一战后被掳走,不承想倒还真的是冤枉老实人了。”
陆瑾瑜道:“江姑娘说笑了,我与师兄不过不慎受了点伤,被路过的故人救去休养了一段时间,没能及时赶回来,劳烦诸位挂心了。”
施洵耐心待他们寒暄过后,单刀直入问道:“你们说的那个诛神阵,到底怎么回事?”
紧接着便有人附和道:“还有元宗主,当真还在世?那先前那些惨遭灭门的门派,莫非当真是元宗主做的?”
“望月大可不必隐瞒,在座都是明理人,即便元宗主一时想不通做了罪大恶极之事,也无法代表整个望月,不会因此怪罪到你们身上。”
何问便不徐不疾地将景绅警示他们的话全盘托出,末了顿了顿,哀叹一句:“实在惭愧,但不论如何,祸端源头总归是我望月中人,给诸位添麻烦了。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阻止悲剧发生,我师尊已前去……清理门户了,诸位若信得过在下,就请告知门中弟子时刻谨慎,一旦发觉不测,及时行动。”
***
“徒儿这是来杀师尊,清理门户的?”元邵青阴森森地笑了下,幽幽道:“说来也怪,我在诈死潜逃那刻起便已叛出师门了,怎么做的这些坏事儿还是都被扣在望月头上了?你们也真是,这么一口黑锅说接就接了,旁人辱你们,直接打回去不就行了,畏首畏尾的,这点可不好。”
元邵青语气轻快,姿态端正,俨然一副师尊悉心教导徒弟的模样。
兴许是因为当初接触了神树之木的原因,他的模样甚至没发生什么改变,容貌依旧停留在记忆中的模样,瞧上去与景绅的年龄差不多。以至于让他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如今对面的不是什么恶名昭彰的敌人,脚下踩着的也不是诛神阵,而是仍在望月某个草坡上,元邵青还是那个一起和他叼根草侃侃而谈的师尊。
然而时境变迁,物是人非,元邵青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同他一起闯祸被长老嫌弃的师尊。像是仅眨眼间,便已然变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恶人样,仿佛从来都有真正没看透过他。
“怎么?时隔多年不见,徒儿这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元邵青拍拍衣袍,大有在此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道:“我看这阵一时半会儿成不了,不如我们叙叙旧,给我讲讲你追着为师跑这么多年,途中都经历了何种趣事,又碰到什么人?”
说着,他便一撩袍子席地坐了下来,笑吟吟看着景绅,仿佛长辈在瞧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
景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听见元邵青道:“你把望月留给大弟子了是吗?叫什么来着……何问对吧,呵呵,那孩子不错,秉性比你我都好多了,是个当一宗之主的好料子。你倒挺有先见之明,准备很久了吧。”
景绅终于开口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只是他适合,就刚好给了他而已。”
“嗯。”元邵青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刚好……好一个刚好啊。”
“你那几个徒弟,倒是一个比一个……”他斟酌几许,颇有深意道:“不简单啊。”
景绅不置可否,“巧合罢了。”
元邵青想了想,道:“确实挺巧,不过,你这个师父,当得比我好多了,起码没把徒弟给教歪,难得啊。”
景绅神色复杂,“你也不差。”
他心情愉悦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没想到,你还肯认我这个师父,这倒是挺出乎意料。”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能不认。”
“而如今,你要与我这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人拔剑相向了,对吗?”
“…………”
景绅承认道:“若你一意孤行,执念要成此阵,那么我不得不阻止你。”
“那么看来是躲不掉了。”
他一手撑地站起来,地上精心绘制的诛神阵闪烁萤萤灵光,贪婪地不断吸取布阵人的灵力。元邵青被阵抽走了大半灵力,此刻仍在源源不断的流逝,无人在一旁护法,若中途真有谁有意来阻挠,他只手难敌,必定落个人死阵毁的下场。
但若问他为何明知如此,还要坚持做到这一步——
“我这辈子,从浑浑噩噩到终于寻到活下去的理由,一路艰辛走下来,所靠信念皆为能追上一人的脚步。我要证明给他看,只要我有心要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他看不起我,我就偏要闯出一条路给他看看!”
元邵青说话间像是又想起了往事,忽然笑了一下,却显得那么不甘,那么愤恨,又那么苦涩,“可你说,我还没能站在他前面,他就默不作声的死了,被一群愚昧无知的人逼死了。我怎么能容忍他还没来得及认可我,就这么抛下一切轻轻松松的死了?但我始终不能复活一个死人,唯一可能做到的,就只有杀了所有造成如今这一局面的人!”
他说着,站起身来,将斗篷解下扔到一边,随即露出里面的青色长衫。手中灵光倏地闪过,断尘再现,剑尖指向景绅,冷然道:“挡我路者,格杀勿论。”
景绅看着指向他的剑,当初手持这把剑的人将他从烈火救出,收他为徒,而如今,几十年过去,这把剑忽然方向一转,指向了他。
他亦起身,“当年牵扯那件事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你若当真想报仇,大可只去杀剩下那些,我也不会阻拦。可你所灭的那些门派,与如今要杀的这些人,与当年事并无关系,无罪之人,何其无辜。”
“是啊。”元邵青手中剑仍指向景绅,道:“无罪之人,何其无辜,说得好像某些人就该死一样,这世上谁最初不是无辜无罪,不都是被逼迫的。他们做那些龌龊事时,怎么就不想想别人是不是无辜的?我又为何要包容垂怜他们?”
景绅无话可说,无可奈何又坚定了决心似的,亦举起手中剑。元邵青哼笑一声,道:“让为师看看,多年不见,徒儿的剑法可有长进!”
一语落下,二人提剑犹如一道离弦的箭急速冲向对方,交锋那瞬间,几乎都觉得有些难以招架。泄出的磅礴灵气被诛神阵毫不浪费悉数吸纳,阵成的速度显然易见的变快了许多。
景绅留意到此事,一时分心,元邵青便钻了空子,一剑贯穿他的左肩,表情阴鸷地寒声道:“此阵对望月弟子无作用,现在回去还不晚,你若执意阻止我,那么就莫怪我不顾师徒情谊!”
“你知道,不可能的。”景绅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左肩的疼痛,他将灵力灌入掌中,猛然朝元邵青击去,立刻将人打出去很长一段距离。
元邵青踉跄几下稳住脚步,缓缓抬头看着景绅,忽然笑了,“你即便杀了我又如何。”
景绅登时心头一凛。
“我死了,可诛神阵犹在,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他阴恻恻地笑着,接着猝然催动自身全部灵力,尽数朝着诛神阵涌入。
诛神阵骤然爆发出一道强盛白光,照得周围山川草木皆褪去本色,仿佛一副笼罩圣光中的无色画卷。景绅被光芒刺得不由自主闭了闭眼,旋即又提剑向元邵青冲去。元邵青却毫不在意,依旧不停的给诛神阵注入灵力,任其一剑刺入心脏!
噗嗤——
元邵青不为所动,灵力恰好在此刻消耗殆尽。
诛神阵,成。
他仿佛终于了了一番心愿,满意却无甚表情地看着诛神阵,缓缓收回手,笑了声,对景绅道:“怎么样?你现在,还能凭借一己之力来力挽狂澜吗?”
他抬头望向万里长空,像是在对着遥不可及、此生再无望追上的某个人高声喊到:“你现在,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你现在——可有后悔未在最初就该弃我于不顾!!!”33ýqxsś.ćőm
然而他又能得到什么回应,于是收回目光,不甘又无可奈何地笑了声,低声喃喃自语道:“若当初你对我好那么一星半点,能对我多说一些话,或许我也不会做到这一地步……”
心口的血汨汨流出,他终于不堪重负地弯了腰,闷哼了声,一步一步走到一旁的巨石旁,慢慢坐下靠了上去,看着布阵成功的诛神阵,道:“过不久,他们看到这边动静,就该过来了,能不能逃过此劫,看你们的造化了……不过我猜,似乎不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哈……”
元邵青低笑着,似乎是牵扯到伤口,疼得咳了几声,仰头靠到巨石上,长叹一声,“你不是善人吗?你看看你这个善人又落了个什么下场,我要他们都给你陪葬……师尊啊,我带他们去给你陪葬了,哈哈哈哈……等我们啊……”
他阖上眼,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初与邵逸温初次相见时。
那时的他比此刻狼狈得太多,而那人却干净得一尘不染,一袭青袍宛若枝头新发的翠叶,与周遭混乱不堪的火场形成鲜明对比,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即。
他揉着被烟熏得睁不开直流泪的双眼,咳个不停。勉勉强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便瞧见前面不远处一道青色影子,似乎从容不迫地正在施着什么法术灭火。
良久,火被灭了,这一方土地上瞬间融入夜色,他也终于能睁开双眼,借着月光,看到面前青袍男人的脸后,就愣在了原地。
他全然未察觉到对方已发现了自己一眨不眨盯着人家的目光,正毫无情感看着他,直到一道更无情感的声音响起,才将这个不知此地何地的孩子蓦然惊醒:
“可受伤了?”
他立即慌忙摇头,“没……没有!没受伤!”
邵逸温未说话,目光漠然地看了看他那捉襟见肘、烧得破烂的衣服,以及裸露皮肤上的烧伤。于是手轻飘飘一挥,元邵青下意识接住,到手才发现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个瓷瓶,猜测这瓶中大概是伤药。
只听他再度开口:“伤药,自己拿去涂,我走了。”
“等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口叫住了邵逸温,弱弱开口道:“我……我无处可去了……”
他此刻无比期望对方能回一句:“嗯,你既不知该去何处,不如跟我走吧”
邵逸温却只是止住脚步,回身看他,“所以?”
“你能带我走吗?”他攥紧手中的钱袋与瓷瓶,不知不觉中,沾着血污的手把原本洁净的东西染得不堪入目。他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我能跟你走吗?我想拜你为师……可以吗?”
邵逸温问:“名字,年岁。”
他面露羞色,手里紧了紧,回答说:“……好像,是九岁,名字……没有。”
邵逸温也未在意,依旧立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知算到了什么,眸中神色微不可闻的变了变,又转瞬间恢复如常,因此那踌躇着盼望着的孩子并未发现。
邵逸温似乎思索片刻,才冷淡道:“你灵根浅弱,秉性不佳,难结硕果,难成大业,你我二人亦无师徒之缘。”
许是因为给他留了几分薄面,才未把“所以,不收”这后半句话说出口。
他仿佛当头被泼了一身冷水,方才一时脑热生出的冲动瞬间朝淡去了,被这一连串点评砸的有些不知所措,羞愤难当,咬着牙双目通红地盯着邵逸温,“你瞧不起我……你也看不上我,你们都不要我……凭什么……?!”
邵逸温浅蹙起眉,又补充到:“满身戾气。”
他忽然一惊,蓦地回神,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亦是想要拜其为师的人,忙摇头说:“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邵逸温疏离地看着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正当他以为对方改变了注意,心里隐隐有一丝期盼与喜悦刚上心头,便听邵逸温道:“我送你去镇上,自行修炼去罢,大器成否,看你造化。”
所以……还是不收。
一路上,他始终处于一种出神的状态,到了镇上,邵逸温带他买了身新衣服,找了家客栈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便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他慌张地叫住邵逸温,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能告诉我吗?”
邵逸温转过身,收拾干净的孩子眉清目秀,与方才刚救出来的那脏兮兮狼狈不已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看起来顺眼多了。他并未回答全部,只简简单单地丢下三个字:“我姓邵。”
便翩然离去了。
留一个孩子孤零零站在街上,默默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最后一片身影也消失在目光中。然而那抹青色却再也挥之不去,他望向远方,轻声启唇呢喃着:“邵……”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不易朽的君顾最快更新
第 87 章 姓名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