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拣着石子儿往水里丢。
“大姑姑……”萧云英咯吱咯吱地啃着糖葫芦,伸出小手拽了拽萧玄芝的衣袖。
“乖,大姑姑没事,只是想静一静。”萧玄芝掀起眼皮子对她勉力一笑,抬起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噢……”萧云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是很有眼力劲儿,乖乖地去到一旁,寻了一处地方坐下,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不再去打扰她大姑姑了。
萧玄芝看了萧云英一眼,见她并未坐在危险的地方,便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乖乖的,跟着转身面对着水面,又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石子儿。
她现在心乱如麻。
她以为,她这数年来苦心孤诣女扮男装地到处布施,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直到刚才,亲眼看见了那两人的遭遇和境况,她才蓦然发现,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朗朗乾坤。
那间青楼是丽春院,京城中顶顶出名的一间。
在这种达官显贵云集的青楼里头,害了脏病的女子尚且要被用烙铁来治病,
在这天子脚下,尚且还有人被哄着骗着签字画押,然后用一碗毒药毒死,涂脂抹粉地送去给大户人家配阴婚。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
不得而知……
这人命,是真贱啊!
五两银子。
区区五两银子,便能够将一个活人这般买去弄死。
萧玄芝是王公大臣家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在她看来,五两银子并不多,几壶好酒,几件儿衣裳便能够消费掉了。
直到她女扮男装在京城中各处穿梭,体察民情,渐渐地耳闻目见了许许多多寻常百姓的世情百态,这才渐渐明白,她们家,是这世间少有,一千个一万个人里面才能出来一个的大户,
寻常人家的小门小户,五六口人,一两银子,都能紧紧巴巴精打细算地吃上一年,一套衣服,大孩子穿完了二孩子穿,二孩子穿完了三孩子穿,
三孩子穿完了,后头还能给四孩子五孩子六孩子穿,直到补丁捆着补丁,实在不能再穿的时候,他们才会将这衣裳拆了,揎到床底下当褥子使。
而她,若真要是嘚瑟起来,十两银子许是都不够她自己花一天的,
至于衣裳行头,更是随心所欲地买,随心所欲地扔,从来也不会觉得心疼。
因为她家有钱,她家有的是钱,
莫说是十两八两银子了,百八十两银子,她都不放在眼里。
也是自见多了寻常百姓们的世情百态以后,她才渐渐发觉,渐渐想通,她们这些官宦世家,是吃人肉喝人血才过上这等好日子的。
她爹,萧忠国、萧赤心,想当年,还是正三品精武将军的时候,便食九县二十七镇的俸禄,如今混上个从一品的少傅,吃得,便是三郡十八县的俸禄。
他们不事生产,每年却有三千石、如今已是九千石的俸禄。
这些俸禄,都是从这三郡十八县的百姓们牙缝里抠出来的,若是这三郡十八县的百姓交不上岁供,那么,可不是要卖身为奴或是卖儿鬻女来凑这税赋的么?
想当年,萧玄芝还不懂事的时候,光看见大街上插着草标的人卖儿卖女,觉得他们无情无义了。
越到后来,她才越想得明白,若非有他们这些吃肉喝血的大老爷和夫人奶奶们骑在老百姓的脑袋上作威作福,他们何须被逼的走投无路,把自己或是儿子闺女卖了给他们这些大户人家当奴才?
这些高门大户吃人家的粮食不够,还要吃人家的人。
乃是荒谬,荒谬至极!
也是自想通了这一码事以后,萧玄芝才开始极尽所能地对自家下人好,极尽所能地去为那些违心寄身风尘的女儿家们赎身。
她宁可少穿几身好衣服,少吃几顿大鱼大肉,也要极尽所能地救人脱离水火。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可笑,不自量。
她曾经觉得她是救世主,是这天底下女儿家们的救星,如今看来,不过是如同过家家一般的儿戏。
她这些年来,救的人的确不少,但救不了的人,却更是不计其数。
想及此处,她心生懊恼,倏然起身,一把将手中的十余颗石子尽数扬到了河里。
石子入水,哗啦啦激荡起一阵涟漪,不消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水,依然是片刻之前的那水,不曾改变。
而她手中的石子,却已然都不在了。
仿佛泥牛入海,顷刻,便不见了踪影,对眼前的河水,并无丝毫影响。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这些年来,自己在做些甚马呢?
苦心孤诣数载,所做的,不就跟将这石子扔进河里一样么。
就像填海的精卫一样。
她叼着石子忙活了日复一日,时至今日,精卫已然不在,而那海,却依然还是能够淹死人的海,时至今日,那海也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淹死人。
就像眼下这吃人的世道,自逍遥公子来后,依然还是吃人的世道。
她填海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这世道吃人的速度。
她不禁认真地思索起来,等到她和她的门徒们百年之后,凭借她们微小的力量给这世间为数并不甚多的女儿家们撑起来的一方天地,会不会自此塌陷?
及那时,这世道,会不会依然还是吃人的世道,不曾改变……
她和她们的出现,会不会就像方才扔进水里的石子,只能够激起片刻的涟漪波浪,
稍待片刻,便恢复如常?
“深谋远虑,徐徐图之。”
忽然,萧玄芝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她顿然回神,吃惊地顺着声音的来处望过去,却是看见,说话的,竟然是她的小侄女萧云英。
“小英子,说甚呢?来,让大姑姑抱抱。”萧玄芝在下摆处胡乱抹了抹手上的尘土,向萧云英招了招手。
萧云英捉着糖葫芦像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来到萧玄芝身畔,乖乖巧巧地依偎进她怀里,轻声道:
“是娘亲和小姑姑说的。娘亲和小姑姑临出门前嘱咐过我,说是大姑姑时常会因着耳闻目见的事情心生纠缠,闷闷不乐。一旦见着大姑姑这副模样了,一定要说这句话来给大姑姑听。”
萧玄芝愣了一下,紧接着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我这秉性,还真是被她们给拿捏了个通透。”
“嗯?大姑姑所言,我竟不懂……自己的秉性,如何却还能够叫旁人给拿捏住?”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家去罢。”说着,扑棱扑棱衣摆,站起身来。
她在萧云英身前蹲下,示意她骑到自己肩上。
“我不,我长大了,我会自己走——大姑姑,你且快告诉我罢。”萧云英嘟起了小嘴儿,故作老气横秋。
萧玄芝忍俊不禁地牵起了她的小手:“便是说,你大姑姑一扑棱翅膀,你娘亲和小姑姑就知道你大姑姑想要往哪飞。”
“诶?大姑姑,你哪里有翅膀了?”
“这里。”
萧玄芝像捉猫似的捉着萧云英的两边胳肢窝,将她稳稳地扛到了自己肩上:“飞喽~~”
说着,捉起萧云英的两条小胳膊,像翅膀似的扑棱扑棱扇了起来,逗得她咯咯直笑。
回到府上,将萧云英放给奶娘,萧玄芝便直奔后院处她大嫂的药庐。
“木患姐姐,那姑娘如何了?”
人未进门,急切的声音便卷进门去。
“阿弟,你不能——”林木患吓了一大跳,连忙出来要拦。
“往后就是自己人了,早晚让她们知道。”萧玄芝把她大嫂向旁边一扒拉,便越步进去要看。
“你呀……总是这般毛毛躁躁……”林木患叹息一声,随在萧玄芝身后关上了外门,进了药庐。
“王……王爷……”
绿荷甫一见着逍遥王爷这么一个大男人闯了进来,她的姐姐红蓼此刻正浑身□□地躺在床上,一时间手足无措。
给她盖被子也不是,毕竟她接客都不知道接了几百个了,身子早已里里外外地被人看了个透彻,盖了被子跟不盖一样,且还显得矫揉造作,故作矜持。
不给她盖被子也不是,如此惊了千岁尊驾,一介青楼糟贱女子,生污了王驾千岁那万金之躯的宝贝眼珠子,打板子都是轻的,弄不好都是要掉脑袋的。
“不是王爷,是三小姐。”萧玄芝甩了一句话给她,便去床边看她姐姐。
她撩衣坐在床沿,取下红蓼额头上盖着的湿毛巾,伸手探了探红蓼的前额,眉头微蹙,咋舌道:“木患姐姐,这样不行,得要冰块来,若不然不消个一时半刻的,脑袋定然要被烧糊涂了,治好了,人也得是个傻的。”www.33ýqxsś.ćőm
她此番说话时不再故意端着,伪装出男儿家的粗犷声线,而是换回了自己平常说话的女儿家本音。
林木患站在萧玄芝身后说:“放心罢,我方才已着阿豹去冰窖起了,稍时便运过来了。”
萧玄芝这才愁眉稍霁,点了点头:“那就好——木患姐姐,这……还有救么?”
林木患点了点头,细细解释:“有救倒是有救,不过需得耗费些时日调养。脏病通常是内炎之症,病在一处,不在全身,虽然发病时猛烈,但细心调养,还是能够治好的。”
“这……我不大明白……”萧玄芝干笑着挠了挠头,伸手去水盆子里为红蓼新拧了一块清凉的毛巾敷上。
“大概就是,你受了刀伤或是剑伤,刀剑上头不干净,有毒,便将你给毒倒了,跟着你便发烧昏迷。这时,只消将你受伤的部位好生疗治,敷药拔毒,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月余时间,你便能够好的差不多利索了。”
“原来如此……”萧玄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倏然大惊失色,又道,“如此说来,那他们男人的家把式儿还挺毒的?!”
林木患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没见过那玩意儿,便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确实。他们生就的那般模样,若不仔细料理,总是容易藏污纳垢,加之他们时常出去寻花问柳,是以成亲之后的女儿家多有隐疾……”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那我大哥那椽子岂非也藏污纳垢?!这不行,等他回来我便将他阉了,省得害你得病,反正你如今也有个女儿了,往后教她继承我的衣钵,索性将我大哥阉了拉倒,还干净。”萧玄芝说得极是煞有介事。
“实不相瞒,我已将他拾掇过一遭了……”林木患迟疑着说。
“怎着?你已将他阉了半截?”
“这倒没有……”
“那是如何?”
“这个……我却该如何与你解释呢……”林木患四顾一番,取来一杆毛笔,又用一张宣纸将它包住,跟着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只小刀,贴着狼毫的末端,将多出来的那一截宣纸仔细割去,使毛笔的笔头露了出来。
“噢……”萧玄芝若有所思地颔首,“便是说,你并未将他给阉了,而是将他那椽子削了一层皮?”
“这……大差不差。”林木患的面上笑意更甚。
“这般你便不会得病了?”
“嗯。”
“那挺好。”萧玄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等我二哥说上媳妇了,你也切记将这削皮的法门教给我二嫂,让她届时也好去给我二哥削一削,
我二哥若是不答应,便说是逍遥王爷的旨意,违令者就地阉了。男儿家是泥土做的骨肉,不值钱。女儿家可是宝玉做的骨肉,可金贵了。”
绿荷看着眼前这人一袭男儿家的打扮,说出来的话,分明是女儿家的声音,且还满口虎狼之词,动不动便要将人给阉了,一时间竟是呆立当场,不知所言。
“绿荷妹妹,这是咱们家三小姐萧玄芝,逍遥公子正是她所假扮的。”
见她这副模样,林木患这才后知后觉地为绿荷解释。
“原是三小姐——啊?!这……三、三小姐岂不是名扬天下的女德典范么,听闻,也已入宫伴驾去了,这怎又多出来个三小姐……”
绿荷点了点头,跟着又呆若木鸡。
萧玄芝抽空又给红蓼换了块清凉的毛巾,妥帖为她敷在额头上,跟着对绿荷温柔地笑:“绿荷妹妹是罢?实不相瞒,萧家三小姐是我,逍遥公子、逍遥王爷是我,入宫伴驾的萧贵人也是我。
此事说来话长,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的姊妹了,待你在我家多住些时日,其她姊妹,自然会将内里乾坤,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你——你只要记得,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决不会教你们再受苦了。”
“林姐姐,烦请开门,冰块拿来了。”门口,有一名男子的声音在招呼。
“来了。”林木患应了一声,对绿荷说,“走罢,先去搬冰块进来。等你姐姐好些了,我再将这些过往与你细说。”
“是,多谢大少奶奶……”绿荷矜矜持持地恭谨回话。
“你不用跟她大少奶奶长大少奶奶短的,听了让人头疼。咱们家不兴这个,都是姊妹弟兄,你像旁人那般将她唤作林姐姐便是。”萧玄芝起身过去,宽慰地拍了拍绿荷的肩膀,示意她莫要拘礼。
绿荷目光闪动地去看林木患,还是不太敢。就看见林木患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绿荷这才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林姐姐。
“三姐姐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绿荷又对萧玄芝躬了躬身,郑重道谢。
“我可不是三姐姐,我是——萧大将军。”
萧玄芝微垂着眸,郑而重之地与绿荷对视:“绿荷妹妹,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是……”绿荷不知所谓,只痴痴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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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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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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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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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精卫填海萧玄芝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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