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低了对岸树木的冠梢,清光更顺畅地驻足在他身上,仿若浓夜里的一束光自天倒垂,投来明亮。
跌跌撞撞而来的人扑近,他低头,却发现在前边跪倒的亚岱尔没有守礼的垂头,眼睛似乎有点疼,正半掀着眼帘……在仰望他。
哪怕光明于亚岱尔本会产生伤害,他也要仰望,再仰望,直到热泪盈眶。
一只手伸来,蹭掉了眼边汇积的润热,雷亚修常年如火山运动般的坏脾气显然消停不少,本想提拎着翎耳把人薅回去的行为,换成了用手回握,寝殿前石头回廊弯弯扭扭,雷亚修心思杂乱,顺着原路回宫,门槛迈过前,已经回想了一道自己是怎么欺负过这人的。
要问更具体点的——
三天两头罚一顿。
亚岱尔初时用手捏豆子数,中间过度用筷子夹着计数,最终变成要给主人表演暗器的使用方法,投到老远处眼儿超小的细颈瓶里。
主人心里的力量比手头虚多了,摸着手心处的湿凉,“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再过来。”
雷亚修闷头进殿,案桌底下的投壶煞是碍眼,暂且藏了起来。
半个钟头过去了,亚岱尔才回来。
他不想把水汽的湿度带给主人,跪在外面直接等到身上干了,热乎的劲儿也散了,才如飘影掠进,没等找地方跪稳,雷亚修又变回了原本的那个雷亚修,暴跳训着:“又跑去冻成了这样,我让你洗热水澡的意义何在?”
亚岱尔的脑袋,那就是个黑翡翠西瓜球,被主人来回拍打,反复辨辨内容物。
雷亚修是拍够了,吩咐厨子做的汤也到了,暖胃的香草蘑菇汤被他端在手里,递予亚岱尔,这翎卫半响也没舀一勺灌进肚子,探究的视线袭来,亚岱尔呐呐说着:“属下惶恐,吞咽的声音……会扰到主人。”
翎卫手里的碗攥得紧实,生怕主人会以为他又拒了赏赐,这番讨好的举措进了视野,雷亚修类比着诺瓦尔被亲亲才会不装睡,推断出了亚岱尔被喂喂才会想吃饭……
或许这就是大狗狗的撒娇方式?
一来二去这碗又回到了雷亚修的手上,唇边的勺子送到了,亚岱尔生硬地啜了一口,碗里的水平面只降了一小点,主人又不高兴了。
没怎么受过伤的舌头痛觉比手敏感,没掩饰好的忍痛表情仅有微许,也被静待观察中的人解读成了面露难色,雷亚修伺候个人还被给了不情不愿的脸色,碗掷在桌面的声音当下硬顿得很,仅眼皮闭合的功夫,亚岱尔又拿回了手里,对准嘴边急急忙忙开始吞咽。
记忆里深埋的片段灵光一现,雷亚修又夺了过来,呆呆瞅着还剩下的半碗,和依旧热气腾腾的白雾。
一手撬开亚岱尔被烫伤的嘴,红肿充血的四周,隐约可见渐起的白膜,又翻开了亚岱尔的手,果不其然一片鲜红。
自己永远不会受伤的地方,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被伤到。
——雷亚修最初握住生灵的肢体时,简单的行为随随便便就会造成骨头的碎裂,而后的许多年,都在尝试着用合适的力道去碰触那些一捏就碎的幼翎们。
最粗鲁的温柔,也是他最小心的呵护。
此等下不来台面的事情,粗心大意的主人就算知道错的人是谁,被指责也只会是亚岱尔,“被烫到了都不知道告诉主人,不吱一声,还等着让主人去发现……?”
面上端的是一脸凌人盛气,手里行动迅速妥帖,伤疗好了,比只会教训别人的嘴巴会办事多了。
亚岱尔被主人绕了话,他抿着唇,想了想,全部归结成自己的错,后面回的全是雷亚修喜闻乐见的“属下该死”“属下知错”。
剩下半碗汤汁中被擓走的,每一勺薄薄的一小层,都被雷亚修吹散了热气,入了亚岱尔的腹。
也不知最终的结局,是谁磨掉了谁的恶习,谁惩治了谁的毛病,谁改变了谁的性情。
“今天特殊……”汤碗见底,瞄了一眼安安分分待命之人的双眸,雷亚修回想起今日对亚岱尔全部的温和都基于着什么,“改明儿要是再犯错,这是吃鞭子还是吃棍子,主人就替你选了。”
“是。”
亚岱尔更安心地应声答着……主人只要有愿意罚他的一天,他便不会有易主的困扰。
晚睡前,亚岱尔还有给主人助兴的工作要做,见着主人指示,他会意,换了跪的位置,上了暖榻。
原本此处的位置,是个箱子。
雷亚修当初真就放了个箱子装亚岱尔,可爱琉西儿总会偷摸过来瞧瞧亚岱尔过得好不好,顺道监视一下,这神的恶劣行径案发后,变身成一只小老虎扑到雷亚修身上,一顿小棉花拳头下来就是宇宙最强的神也得听小神裔的。
漂亮的魔爪凑近了脖子。
诺瓦尔不在的每一日,亚岱尔前胸和这处都是主人的下手地。
纤细脆弱的颈,心核所在的胸膛。
常年受训的翎卫只要暴露人前,就会被动高度警觉的地方。
亚岱尔绕着拆掉了翎卫装束中能围住脖子的部分,向下一拉,露出分明的锁骨。
全副武装的翎卫暴露致命的部位,让主人尽情摸着蚌的软肉。
紧绷起的身躯为逢迎主人而特意放松,展现出适手的柔软与弹性,而不是摸起来不舒服的硬邦邦,频快的呼吸被刻意压得低缓,尽力避免对兴致的干扰,一切因不习惯而产生的意图反抗,如强力被转卸为蜷起的拳头,成对移到了背后,被无形的绳索将两端捆缚。
亚岱尔藏好多数翎卫本性中具备的凶狠,独留脆弱全予了他的主人。
性命所在之处,完全的袒开,只向一人交付。
就像最怕见人的鹌鹑抖开翅膀,只许着主人触摸软暖的腋窝,最暴戾的凶兽张开巨口,只由着主人摆弄带刺的舌头。
哪怕死亡也心甘被狩猎,哪怕不适也情愿被征服。
约莫是由于亚岱尔曾经想杀了他的行为,雷亚修心里跑出了一只小怪兽。
他覆上亚岱尔的喉,攥死,松手……松手,再攥死。
雷亚修很乐意享受在虎口摸牙的快感,因为那个随时处在断牙境地的人小心翼翼地随顺,没有顾忌地纵容,从无动摇地承受,于主人
——毫无保留。
这个喘不上来气的翎卫依旧很卖力地讨着他的欢喜,如同敢跟主人较劲的野兽进行的深刻醒悟,最终完成了自我驯化,满满当当地弥补了雷亚修当时所有的不高兴。
那手今日显然学会了新招,又从脖子根挠到下巴壳子,亚岱尔紧张中顺着主人的力道歪了脖子。
这姿势触到了主人的某根神经,让雷亚修罕见地道了句晚安,“去睡吧……”
然后嘴边勾起了兴致盎然的弧度,“大狗砸。”
亚岱尔淡唇轻抿,殊不知自己已经在很多人心中有了定位。
妹妹们的拯救者。
小公主的英雄骑士。
主人欺负起来特带劲儿的大狗砸。
……大狗砸……大狗砸……大狗砸……大狗砸……
这特土气的称呼在脑海中无限播放循环,亚岱尔梗着脖子,没敢吭声抗议,老实巴交下地,抱着被子走向暖榻的尾端,打算靠在不平不整的地方执行命令。
从未敢跟主人同起平卧,连平日里的馕饼都是挤在这个主人视线被挡住的小地方食用,为了避免弄出动静,很小一口地慢咬、缓嚼、轻咽,平均一张饼啃食半个时辰,外加主人的眼神儿总有意无意地凑过来瞧他用餐,注视他眸子里涂满了乐滋滋,可唇边的微笑就是在昭彰着不怀好意,他卡喉眼儿处的食物不听使唤的咽不下去,断断续续拖成了一个时辰。
殿内的温度宜人,但亚岱尔并不想安眠。
他怕睡着了,梦中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现实。
他还可以忍耐人生中更多难熬的痛苦,只愿这份失真的现实不会被梦境冲散。
他……
额被手盖住了。
是主人。
主人常会在他药物发作的时候这么做的。
亚岱尔的眼帘留了一道缝,在用眼神去祈求他的主人。m.33ýqxsś.ćőm
“敢抵抗我了?”
不,当然不敢的……
如在人手臂上攀着的藤蔓被解开了缠绕般,亚岱尔抵抗睡意的念头瞬间丧失。
仿佛了知着这人所有的惶惶,雷亚修把他抱回了暖榻的被褥里,在他进入梦乡的最后关头安慰道:“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主人不会赶你走的。”
边这么说着,雷亚修回想起亚岱尔以为主人睡熟后多次偷摸做过的小动作:学着诺瓦尔受过的宠爱,盖上了被子才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又对着被子里层蹭着自己的耳。
缺乏着爱。
渴望着被爱抚。
主人琢磨了会儿,随即轻柔地用手拨弄了下亚岱尔的发,又捏了捏他的耳。
这是对亚岱尔讨好行为的一份回馈。
“以前要是有翎卫像你一样害主人一顿好找,不被送刑狱都是好的,不过刚才你那么拼命地讨好我……“
雷亚修撇撇嘴,“今天……你是例外。”
……
亚岱尔再转醒时,笼入视域的,除了万分奢丽的殿内布置,还有主人御床上的裹成白蚕状的被摞,和……顶端栽种的两片大黑叶子?
本想再细瞅瞅见真晓,没承想主人一大掌压头来,拦截了他好奇宝宝视线,只好放弃探查认了错。
另一头的诺瓦尔“瘫痪”成了缩头乌龟的死样子。
——他被主人玩到了下不来床的程度。
小家伙无论哪处神经受到了敏感刺激,最终一定会牵扯到脚趾头脚面,因此一搔就软脚。
诺瓦尔心里拼命碎碎念着“要宠主人”,又不想面对被“翅玩年”的翎生,像是出浴的人用浴巾裹了湿身,他用被子包了半个自己,这不……全身上下尽数裹了干净,除了要给主人玩的俩翅膀僵死一般露在上面,活像手术台开洞布上待开刀的器官。
少年是崩溃的。
现在他才明白主人之前的所有撸毛行为,都是能称得上是多加收敛。
黑发小乌龟的头从大山壳子底下伸出来透透气,感慨一下:主人……怎么好像变得更渣了?
登时意识到了什么,俩手也钻出来,正想左右开弓地狂扇嘴巴子,励志把自己扇成个猪头,一直筒长袍被主人套了过来,他只好搁置脑里的想法,拼命做了半天从酒瓶子挤木塞的动作,在主人要意识到自己又马虎地选了件领口过小的衣服前,他终于挣扎着把头挤出来了。
“诺瓦尔,无论今天主人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感觉疼痛的事情,一会儿都要表现出来很舒服的样子,知道了嘛?”雷亚修把少年抱了满怀,他想着自己理毛技术兴许不过关,搞秃点毛是常有的事情,因此提前嘱咐着。
“知道了,主人。”
唔。诺瓦尔知道了,原来今天是清珞要给主人弹琴的日子。
银发的琴师矜贵一礼,音节奏起的同时,雷亚修摆了手势,让诺瓦尔依偎到身边来。身旁备好了精挑细选的理毛用具,一应俱全的各种设备让雷亚修自信心膨胀了起来,然后放椅背的手抬过来,本应撸一把到手的毛。
……软软肉肉一团。
结果一捏是屁股。
诺瓦尔已经摆好了挨打的姿势……他想过了,只有往前来的位置主人打他才最舒服的,主人舒服了诺瓦尔才会舒服的。
主人要他疼,他完全服从主人的意愿。
自以为做的很对的少年顺道揪紧了耳朵,掩耳盗铃般逃避去听那世界上最清脆可耻的声音……明明主人平时打他都会支走别人的。
清珞微笑。
“赶紧爬回来!”主人传音说。
诺瓦尔这才知道自己完全会错意了,踩着小猫步的俩爪子后撤,重新放到了主人的膝边。
一块油状膏抹在了翅膀的羽轴上滋养,诺瓦尔只觉凉飕飕的,紧接着,石蜡打在羽片和羽枝上,绒刷一理一过,雷亚修手下的羽毛漂亮又生光。
雷亚修捋了把毛,捡练出几片被养得极美丽的,不经意间展示一番,也对清洛微笑。
一曲毕了,清洛结合着思考了很多天的“为什么他买下了诺瓦尔,也得变成王的所有物”这一逻辑后,他理解了王的所有意图和固执。
清珞体会着王和想象中不一样的地方,然后悠悠叹出一口气。
“清珞本想将那条额带还予王的……巧的是,清珞见待售卖的诺瓦尔可怜,便用王的额带将他买下,不过既然是清珞借着您的东西买走了诺瓦尔,那么清珞此举也能被看成是僭越……代替了您亲自领回诺瓦尔的行为。”
王的特许下,他现在不用再自称罪人了。
“额带是您的……诺瓦尔也从始至终……都只是您一个人的。”
清珞瞧了眼小家伙,虽说是有点可惜,但他现在……
青绿色的眼睛,此时的光色,是银川下最蓊郁的翠碧之湖。
在波动,在烁灼。
了解王冷厉面具下潜在的温柔,清珞有点不怕他了。
“而且比起诺瓦尔,清珞更喜欢的……是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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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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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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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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