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忌使人疯魔。
酒意不久便窜上了头,被麻痹的五官失了感,蓝忘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天旋地转。在他眼中,满帐暖黄均化作只只小小流萤,振翅扑腾在这隅密闭的天地间,划出道道迤逦的光线,却光亮地犹如实体,像是有人崩着根根锋利的金石细线在不断接近他,想要借此扼住他的喉咙,剜他的心。
窒息感排山倒海,他急促地喘着气,不知何时,鬓角已湿了一片。夜夜禁锢他的梦魇在那瞬鲜活了起来,带他置身于濒临失去的深渊,直直向下凝视,满眼只剩黑暗。他恐惧后退,可铺天盖地的黑仍是席卷过来,掐断了一切。下一秒,他坠入其间,毫无征兆地倒在了案桌上。
成年男子的身量重重砸在木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让人无法忽略。帐内众人霎时纷纷收了声,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蓝忘机身上,有些莫名其妙。
蓝忘机倒下了。
江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心下大骇,率先想到蓝忘机是不是中毒了?可这是在云梦的营帐内,自家厨娘怎可能去害同盟的友军,且他们面前摆着的所有吃食可都是从同一个锅里煮出来的,真要是食物有问题,那也该是倒一片的节奏,不会就单单栽了蓝忘机一个。
他马上把这个念头否定掉了,皱着剑眉多看了几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蓝忘机,毫无头绪。无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向坐在他旁边的魏无羡发问,“蓝二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魏无羡抬眼回了无辜的表情。他是真冤,方才不过回身片刻,蓝忘机竟然就一头栽了下去地,栽地毫无预兆,简直蹊跷,谁知这人刚在背后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蓝曦臣也没见过蓝忘机这样,起身在他肩头轻拍了拍,唤道:“忘机?”
蓝忘机没有半点反应。
蓝曦臣加重手上的力道又拍了拍,蓝忘机还是没有反应。这下蓝曦臣难得犯起了难。
他对比着自己和蓝忘机的两张桌子,桌上的菜色一样,酒瓶一样,杯盏也……不对,自己只有个装着茶水的杯子,蓝忘机桌上却有两个杯子,其中一个还是空的。
蓝曦臣拿起那杯子嗅了嗅,浓烈的酒味冲进鼻腔,他眉头不禁一皱,诧异地打量着蓝忘机,心道,蓝忘机莫不是醉了?
“醉了?难道……他是个一杯倒?”魏无羡不知何时凑到了蓝忘机身旁,在他微翕的唇齿间闻到了同自己口中一致的气味,于是得知一向克己自持的蓝忘机竟然破戒喝酒了,一时间无比震惊,“泽芜君,你们家酒量这么差的嘛?”
蓝曦臣无奈地耸肩,抱歉地道:“蓝家禁酒,我也不知。”
魏无羡冷笑,“以前他总在我面前搬出蓝家家规,次次都不让我喝酒。呵,怎么今天自个儿却喝上了。”
“他真醉了?”江澄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委婉地又问了一遍。
“我看看。”温情扯过蓝忘机的胳膊,撸起小段广袖,在他手腕处一探,随即嗤笑了声,“还真是醉了。”
魏无羡咋舌,他从未见过有人是一杯即倒的,心想蓝家禁酒果然是有原因的,怪不得当日大婚时,江叔叔要出面撤了原本第三关备下的酒,不然……被八抬大轿抬回姑苏的就该是蓝忘机这个新郎官了。
江澄揉了揉额角,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蓝曦臣,小声问道:“要不先扶蓝二公子下去休息?”
“麻烦江公子了。”
江澄正准备吩咐人过来搭把手把蓝忘机扶下去,忽然听见魏无羡开口道:“直接扶我那去吧,反正就隔了两个帐篷,挺近。你也别打扰其他师弟们休息了,我一个人就能行。连着赶了几天山路,大家都累了。”
江澄瞧着魏无羡那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确定?”
“嗯。”魏无羡轻哼,漆黑的眸子里难掩笑意,用手指在蓝忘机背上重重戳了戳,“蓝湛,蓝湛,快醒醒。”
原本还紧闭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掀开了道缝,定定地直视魏无羡,目光迷离而温柔,潜在层浅浅的水雾下,满载的深情呼之欲出。魏无羡被他看得呼吸都漏了半拍,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酥酥麻麻痒痒的。
奈何周遭人太多,魏无羡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从那双慑人的眼睛上抽离出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醒了就起来,蓝湛,你还能走么?要不要我扶你?”
“嗯。”
醉酒后的嗓音暗沉沙哑,一句轻哼像是夏日午后突至的一声惊雷,在魏无羡耳边炸出满身鸡皮疙瘩,若不是信得过温情的诊断,他差点就认为蓝忘机是装醉故意接近他。
喝醉的蓝忘机不吵不闹,抿着唇角静静地站在魏无羡面前,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侧,乖巧地像个听话的孩子。
魏无羡打酒坛里摸爬打滚多年,看过人千奇百怪的醉后丑态,有嚎啕大哭的,有咯咯傻笑的,有发疯撒泼的,有当街挺尸的,甚至有一心求死的……就是没见过蓝忘机这样的。
不过,醉酒后的蓝忘机似乎特别好说话,魏无羡作恶的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只不过碍着温家姐弟的面不好发作,硬生生把闹腾的念头摁了下去,略不自然地道:“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帐外皓月当空,柔和的月光铺了满地,漏过枯黄的衰草,斑驳细碎,像糕点上洒着的糖霜,看起来就很甜。
可惜了魏无羡此时心绪混乱,顾不得欣赏今夜如水的月色,手指翻搅着外袍长带,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让自己渐渐落到蓝忘机身旁,同他肩并肩走着,手背有意无意地蹭过对方的衣袖。
这半年来,魏无羡长开了不少,可仍比蓝忘机矮了半个头。人影被月光拽在地上,细细长长的两条,随着脚步的转圜移动而变得越发靠近,慢慢牵手交叠,如胶似漆。
“咦!”
原以为漆黑一片的帐篷里意外点着蜡烛,魏无羡猜是先一步收到风声的哪个师弟过来帮忙点的,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他仗着自己清醒而蓝忘机是醉的,颇有风度地快步让到门边,撩开门帘,向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进来吧。”
蓝忘机听话地进了帐篷,被魏无羡强硬地按坐在床上,不许他到处乱走动。实际上这帐内也没地方随他走动,点烛的师弟不敢轻易动魏无羡的东西,地上还保持着原生态的样子,到处都是他画废的黄纸片,乱得够呛,只有床那片还算干净。
魏无羡长腿一扫,把床周的废纸推后大半,也算多了片落脚的地了。他满意地拂了拂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蓝忘机,觉得这人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忍不住好奇地问:“蓝湛,你醉了怎么脸都不红一下?”
蓝忘机抬眸不作答,眼睫轻轻颤了颤,烛光在他清冷的脸上勾勒出犀利的下颌线,俨然还是平日严正端方的那位仙门名士。
魏无羡试探性地再他面前比了个二,笑着问道:“蓝湛,这是几?”
蓝忘机淡淡地看了眼魏无羡,肃然伸出左手,认真地将他比划的两根手指包在掌心,动作万分虔诚。
魏无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能肯定蓝忘机是真的醉得不轻,不然怎么会行事如此诡异。
蓝忘机见他分心,不悦地蹙起眉峰,左手突然发力,拽着人往前,右手则果断地揽上后腰,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道:“听心跳。”
魏无羡猝不及防撞在蓝忘机坚实的胸膛上,有些犯晕,一下子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闷闷地问:“什么?”
“脸看不出,听心跳。”
蓝忘机低磁的声音从魏无羡头顶传来,胸腔共鸣伴随着比平日偏快的心跳声,一下下击打着他的耳膜,这才使得魏无羡意识到当前他们的姿势是有多暧昧,心跳竟也咚咚、咚咚地越跳越快,都快能赶上蓝忘机的节奏了。
魏无羡饶是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点绷不住了,对蓝忘机醉酒后的奔放姿态甘拜下风。他红着脸试着推了推蓝忘机,谁知不仅没推开,反而叫人抱得更紧更大力,仿佛怕他见机落跑,誓要把人生生揉进自己骨血里,永远不分开。
“蓝湛,你先放开我,我不跑,就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把脸。”魏无羡快喘不上气了,难得服了声软。
“不要。”蓝忘机拒绝地干脆利落。
魏无羡此前对蓝忘机的臂力有所了解,顿觉挣扎无望,遂顺势放弃抵抗,自暴自弃地任由蓝忘机抱着,鼻尖抵在凸起的锁骨处,隐隐闻见蓝忘机不再特意敛起的雪松信香。让他心安。
手不可控制地想去回抱住蓝忘机,却无意间在他怀里勾到个穗子,扯出了个带着体温的粉色香囊,怎么看怎么眼熟。他艰难地用指尖拨着香囊翻了个面,浅紫色的并蒂莲呼之欲出。
“蓝湛,我的香囊怎么在你这?”
蓝忘机的身子倏地僵了僵,魏无羡趁机逃出那两条铁臂的桎梏,摊平手掌托着香囊在他面前颠了颠。
“我的。”蓝忘机答地面不改色。
魏无羡五指唰地收紧,握住香囊藏到身后,揶揄道:“哦!想不到堂堂的蓝二公子竟然喜欢偷拿别人的荷包,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旁人皆会以为你是喜欢那位绣荷包的姑娘,所以才会来抢我这荷包的。啧啧,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咯。也不知道蓝老头会不会气死……”
蓝忘机向前迈了半步,将方才拉开的距离又缩短至微乎其微,无比认真地低头看着魏无羡,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我的。”
“好,你的你的,我给你就是了。”魏无羡懒得和醉鬼计较,好言哄着他,“喏。”
蓝忘机接过荷包,小心翼翼将上头的褶皱一一展平,揣回兜里,一副珍之重之的模样,魏无羡在旁看得很不是滋味,莫名心浮气躁,想把荷包夺回来扔了。
“还我,我后悔了。”魏无羡挂着嘴角生闷气,一句话里满是□□味。
蓝忘机捂紧胸口摇头,谨慎防范着魏无羡一言不合就扑上来抢的可能。
“原来你真的喜欢绣这荷包的姑娘!”魏无羡大概是真气坏了,根本没意识到蓝忘机不认识绵绵,话甫一出口才觉得有问题,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露怯,只能蛮恨地噘起嘴,强撑住微红的眼眶,继续让自己委屈。彡彡訁凊
“不是。”似乎觉得只凭两个字无法充分说明自己真实的想法,蓝忘机歪头顿了顿,表情有些苦恼。
魏无羡心想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心一横,目光灼灼地瞪着蓝忘机,进一步逼问道:“那你喜欢谁?”
蓝忘机冲他眨了眨眼,随即一个转身把人直接扑倒在床上,自己撑着上半身,用无比直白与坦荡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枕着青丝衣襟不整的魏无羡,轻轻喘了一口气,哑着嗓音道:“我心悦你。”
这下轮到魏无羡头脑发懵了。“我心悦你”四个字把他兜头砸得腿脚发软,哪怕明知是句醉话,还是轻易当了真。心里饱胀却又酸涩,他略有些失望地想,若是蓝忘机能在清醒时对他说出这句话,该有多好。
良久,蓝忘机都没能等到魏无羡的答复,好不容易被压下的醋意又翻涌着泼了下来。他像头护食的野兽,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半眯着眼死死盯着身下人看,口中獠牙半露。
魏无羡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本能地蹬腿想逃。
蓝忘机彻底被他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宽厚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硬地压了下来。顷刻间,魏无羡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颈趋近于无的腺体处就传来阵钝痛,他清晰地感觉到锋利的犬齿正狠狠地咬破那块皮肤,不断从齿尖强行注入信香,雪松味铺天盖地,可他平静如初。
是了,他已经不是坤修,没法被人标记。
魏无羡失落地闭上眼,放任蓝忘机在他后颈厮磨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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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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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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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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