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之上黑压压一片都是如蚂蚁一般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他们或坐或站,等待着明军的医兵给他们进行初步检查,军中教导文员也在人海中四处穿梭。统计人丁情况、发放吃食和药物。

  在人海之中,则整齐的坐着一支沉默不言的军队,他们和这些男女老幼一样,个个都是衣衫褴褛,不少人饿得脱了形,人人都捧着一个容器,里头装着战友、汉官和他们家眷的骨灰,沉默安静的席地而坐,与喧闹嘈杂的人海有些格格不入。

  “据舒尔哈齐所说,他们离开宁古塔时,有将近四万百姓跟随,随后又不断有沿路城镇村寨的汉民百姓汇入,最多的时候达到八万多人......”戚继光皱着眉扫视着城下的人海,微微叹了口气:“数百里山路走下来,与我军接触上时,只剩下六万多人,乌真超哈也只剩下一万余人。”

  “数万人翻山越岭的本就艰难,何况他们还断了粮,宁古塔本就粮食短缺,他们一路南归粮食不足,不少人都饿死在路上了......”林志礼眼中有些不忍:“但如此艰难,这些汉民百姓还是坚持了下来,可见东虏在宁古塔屠杀之烈,哼,当年何和礼在清河肆意屠戮,如今东虏又在宁古塔大肆屠杀,蛮夷终究还是蛮夷。”

  舒尔哈齐领着乌真超哈和汉民百姓南归之后,八旗贵胄彻底失去了制约,努尔哈赤颁布了尽屠无谷之民的诏书,随即八旗军兵四出,疯狂抢掠屠杀,几乎将大清国内留下的汉民屠戮一空,说句鸡犬不宁也不为过。

  “不单单是因为蛮夷本性......”朱翊钧淡淡的回道:“杨镐那些八股进士,在我大明是落后的一方,但在女直却代表着先进的一方,他们建国创制、组建乌真超哈、施行温恤汉民的政策,实际上就是女直的新政改革,如今东虏国内那般惨烈的屠杀,实际上是以八旗贵胄为首的保守势力夺权成功后的反攻倒算。”

  “温恤汉民,是努尔哈赤和杨镐新政改革的核心政策,所以保守势力要用一场惨烈的屠杀彻底抹除这条政策;乌真超哈和杨镐他们那些汉官,是东虏新政改革的象征和标杆,所以他们必须被压倒消灭;建国创制是东虏新政改革的结果,所以八旗要以旧有的部落制篡夺杨镐他们建立起来的制度,将一个封建国家拉回到部落联合体的状态。”

  朱翊钧微微一叹,远远眺望向北方:“朕说过,转型之时的国家最为脆弱,根基不稳便是地动山摇,只有不断的胜利下去,用无数掠夺而来的利益安抚住各个阶层,为自己筑牢新的根基争取时间,但努尔哈赤没有这个时间和空间,自清河之后连场战败,于是便只能承受地动山摇的后果。”

  “努尔哈赤倒向八旗贵胄,朕一点也不例外,旧势力往往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势力强大,新政遇挫,还没来得及成长的新兴势力又如何能与他们对抗?说白了,再强大、再尊贵的人也只是一个人,没有势力在背后支持,如何能有作为?努尔哈赤要保住自己的权位,自然只能依靠国内最庞大的势力了。”

  朱翊钧有些自言自语,身旁的一众将官没人敢接话,哪怕再憨直的人也听得出来,朱翊钧明着在讲努尔哈赤,实际上是在说自己,如今的大明与东虏又有什么区别?同样也处在转型之期、同样面对着势力庞大的保守反对力量、同样有大量阶层因为新政而利益受损、同样新的根基还没筑牢成长而原本作为国家的根基却已经摇摇欲坠,甚至站在了天子和朝廷的对立面。

  东虏新政改革失败,国内便是地动山摇、尸山血海,大明的新政改革实行了这么多年,牵扯的阶层、人数更为广泛,若是像东虏这般受挫失败,会是个什么后果?

  朱翊钧没有理会他们这些人,依旧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努尔哈赤背叛了东虏的新政改革,所以乌真超哈背叛了他,乌真超哈作为东虏的新军,它的诞生和成长完全依赖于东虏的新政改革,八旗贵胄们以为舒尔哈齐从不参与党争、乌真超哈又一贯忠心耿耿、听命守纪,却从没想过透过表象看看乌真超哈的本质,它完全绑在东虏的新政改革之上,东虏的新政改革没了,乌真超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朱翊钧幽幽叹了口气,看向了戚继光,盯得他浑身发毛,默默低下头去,戚继光自然是不知道,朱翊钧是想起了历史上的戚家军,那支依托于隆万大改革、代表着大明军事改革的军队,在隆万大改革失败之后,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最终全军被以哗变为名诱杀。

  乌真超哈若是乖乖接受了剃发易服和屠戮无谷之人的诏令,最后恐怕也是如此下场。

  “舒尔哈齐便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举兵造反、拖家带口的南归降我大明......”朱翊钧又看向了那些等待统计和打散整编的乌真超哈军卒,叹道:“新军诞生于新制度中,自然拥护新的制度,他们忠于国家和民族,而非忠于某个君王,想要走回老路、抹除新制度的皇帝,自然得不到他们的拥护。”

  就像历史上的满清,清末新政编练出来的新军,却成了落后腐朽的满清的催命符,武昌新军的一声枪响,两百余年的满清帝国便轰然崩塌。

  周围的新军将官们都沉默不言,有人甚至要捂住耳朵,朱翊钧虽然没有明说,但谁还听不出天子的话中话?乌真超哈完全照抄大明新军而建立,说是大明新军的徒弟都不为过,乌真超哈能因为努尔哈赤和八旗贵胄要走回老路而造反,他日他们这些新军会不会因为大明的天子要推翻新政、走回老路而造反?

  乌真超哈不过草创之军,一支残兵便能搅得东虏三个旗主掉了脑袋,大明新军纵横天下、灭国无数,他日会不会成为灭亡大明的那把刀?

  好在朱翊钧没有逼他们表忠心的意思,扫视了一圈新军众将,微微笑了笑,笑容中又带着一丝苦涩,新政改革是一条极为艰难而凶险的道路,自己是早已决定在新政这条路上闷头走下去,但自己的儿子呢?孙子呢?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建立在旧势力基础上的皇权被新政改革消磨侵袭掉?他们能抵挡住旧势力不断地反扑?

  朱翊钧一点信心都没有,古往今来的改革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反反复复才是常态,自己想要以工业化的华夏之国取代封建的大明王朝,时间必然是要以百年计的,自己的子子孙孙总会有人扛不住压力、或者私心作祟、或者像努尔哈赤这样因战事不利而被时势所迫,试图走回老路上。

  到时候,能够维护新政成果、继续拖着华夏向前奋进的,只有那些因新政改革而受益成长的阶层,新军就是其中一员。

  如今有了努尔哈赤和杨镐失败的新政改革和乌真超哈做榜样,正是让新军的将士们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在日后反复的狂潮之中,他们应当站在什么位置?把这个问题早些想透彻,当需要抉择的那一天到来之时,他们才不会束手无措、自乱阵脚,才能以尽量小的代价去维护新政的果实。

  看着低下头去的一众将官,朱翊钧微微点了点头,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想清楚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趁着东虏内战分裂的机会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彻底平定辽地、扫除大明的大后方。

  “努尔哈赤和八旗在国内大肆搜杀汉民、抢掠粮草,恐怕不单单只是反攻倒算和发泄兽欲......”朱翊钧摸着下巴细细的胡子,说道:“努尔哈赤这是在掏空整个东虏的战争潜力,他们应该是要放弃宁古塔北遁了,呵,再跑就要跑到野人女直的地盘上了,努尔哈赤这是准备蛮夷做到底,去索伦、鲜卑利亚当野人了?”

  “无论如何,他往哪逃,咱们就往哪追,各部整备军务,全军北上,不取努尔哈赤的人头,朕绝不南返!”

  忽如其来的穿堂风将烛台吹倒,从桌上坠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巨响,努尔哈赤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紧握在手中的匕首都拔出了一半,呼吸也猛然急促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额亦都听到动静走进来查看,见努尔哈赤这副惊惧的模样,苦笑一声,将烛台摆回桌上,重新点燃蜡烛:“皇上好生休息,臣就在门外护卫,明日大军就要撤离宁古塔了,皇上得养足精神。”

  努尔哈赤点点头,舒尔哈齐领着乌真超哈南归,额亦都一路护送,却没有随舒尔哈齐一起投明,反而领军回了宁古塔,八旗不少人都要严惩他,努尔哈赤却顶住压力,只是撤了他正红旗旗主的位子,留在身边顶替扈尔汉。

  努尔哈赤缓缓喘匀气息,苦笑道:“额亦都,朕做了个梦,好美的梦。”

  额亦都停下手头的动作,拽过一张椅子坐下,问道:“皇上做了什么梦?可能与臣分享?”

  “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努尔哈赤摇了摇头:“朕梦见朕攻下了辽沈,在沈阳定都,朕梦见明国一溃千里,大清的军队冲进山海关,从北到南席卷天下、打下大大的疆土,像当年的大元一般夺取天下。”

  额亦都苦笑一声,说道:“皇上这场梦真是一场美梦,可几十万女直人,哪怕明国再堕落,能攻下辽沈都算幸运,又怎么可能入主天下呢?终究只是一场美梦啊。”

  “对啊,终究只是一场美梦,如今咱们被明国逼得如丧家之犬,连做梦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努尔哈赤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在书柜里翻找了一阵,摸出一张地图在桌上摊开。

  “这是当年杨先生带来的那些地图里的一份.....”努尔哈赤心头一阵抽动,指着地图说道:“额亦都,你看,咱们在这里,明国在这里。”

  “咱们北撤,明军必然穷追不舍,咱们人心已散了,明军只要咬上咱们,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努尔哈赤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满是悲哀:“而明军一定能追得上,咱们拖家带口、他们轻装疾行,哼,所以得想点办法,给建州女直、给大清留点种子。”

  “长奠堡之战后,李成梁用自己的性命诱开我大军主力,为清河战备争取到了时间,朕学了一辈子的李成梁,今时今日又要学学他了!”努尔哈赤双眼光芒闪烁,在地图上指点着:“朕会领着大军主力和女直的老弱往北走,有朕在,明军就会一路紧紧跟着,额亦都,你就有了机会!”

  额亦都张嘴刚要说话,努尔哈赤却摆了摆手:“两黄旗和其他各旗里忠心的精锐、女直人里的青壮男女,你带着他们离开,跑得远远的,去其他地方再造一份功业!有你们在,我大清、我建州女直就没有彻底覆灭!”

  努尔哈赤在地图上一阵摸索,手指一路往西而去,点在一个国家的名字上:“罗刹,据杨先生说,当年这里是蒙古金帐汗国统治的地方,后来金帐汗国灭亡,这里的土邦还在各自攻杀吞并,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你们沿路收拢吞并零散的部族,去罗刹地方趁乱夺下一片国土基业来,重建我建州女直、重建我大清!”

  努尔哈赤拍了拍额亦都肩膀,继续说道:“罗刹太远,明军不可能一直追下去的,只能放你们一条生路,有你们这些种子在,建州女直和我大清就有复兴的希望!”

  “额亦都,这是朕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朕是大清的皇帝,大清亡了,朕自然也要陪着它一起覆亡,八旗是建州女直的八旗,建州女直没了,八旗自然也要随着它而崩解!”

  “而你们没必要陪着咱们送死,离开辽地、离得远远的,去求条新路、求个新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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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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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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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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