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的狼烟四起过去,后半夜只剩一片疮痍,三十多个驻军队伍井然有序地收拾着残局,盛元泼所带的那队人马则围在北城墙处,将昏迷的太子殿下所在的那片废墟围成了铁桶一块。
曹贺三两步跨过一地废墟,走到盛鹤身边,哆哆嗦嗦地试了试太子殿下的鼻息,长舒了一口气,“气息还在,”曹大人忙蹲下身要去扶盛鹤,对围在四周的兵招呼道:“快来人,把太子殿下……”
他没说完,刚碰到盛鹤肩膀的手被盛元泼一把抓住了,曹贺愣了一下,如有所感地扭过头,见二皇子一脸阴沉地盯着盛鹤,“没死?”盛元泼舔了一下牙根,自言自语似的道:“那我们不如趁现在把他杀了……”
“二皇子,”这时,私兵围成的人墙外,一个驻军统领对里面喊道:“太子殿下如何了?末将等人……”
那统领说话间,盛元泼已经拾起地上一把沾血的苗刀,曹贺在一旁吓得冷汗直冒,忙扑过去拉住盛元泼,但被二皇子一个反手掀翻了,他眼睁睁看着盛元泼一步一步走到盛鹤面前,电光火石间,这位丞相大人忽然扯起嗓子对外面嚷嚷道:“太子殿下没死!他没死……气息还在,快……唔!”
没嚷嚷完,曹大人的嘴就被盛元泼一把捂住了,二皇子脸都绿了,低骂道:“你他妈……信不信老子先杀了你!”
“你杀了我!”曹贺低吼:“三十多支军队在外,你敢杀了我吗?”
几个驻军统领这会儿都赶了过来,听见太子殿下没事的消息齐齐松了口气,一个统领提声冲里面道:“二殿下,末将队伍有军医随行,是否要替太子殿下医治一二?”
盛元泼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脸色黑沉地看着那坏事的老东西的脸,半晌,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曹大人,”他问:“你不让我杀盛鹤——可以,只是一会儿出去,迷津城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你打算怎么跟这些驻军交代?”
“当然是实话实说!”曹贺压着嗓门道:“镇北军点燃烽火,将五万图丹兵困死其中——还能怎么说?”
盛元泼:“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呢?我们在哪?”
“我们也可以说是刚刚才赶到!”曹贺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人墙,转头对盛元泼道:“现在迷津驻军已经死了,和你传到华京的情报一致,且禁军五千人你已经替换过来了——只要你我不说,谁会知道?至于禁军那个何统领,你大可以跟陛下说他进城营救时不幸遭到偷袭,死了。”
曹大人顿了顿,不放心似的对盛元泼警告:“盛元泼,你不要再招惹祸事,到此为止!对谁都好!”
二皇子闻言,假惺惺地“哦”了一声:“曹大人这么多年,洗脱罪责这事真是驾轻就熟了,”他阴郁地笑了一下,道:“只是不知道,曹大人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城外跟图丹人传讯时放的那个烟花?”
曹贺一愣。
“你这套说辞可以骗过我那个偏心眼的爹,”盛元泼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人墙外面——三十几个驻军统领正站在那里:“也可以骗过他们——但是你骗得过盛鹤吗?”
二皇子侧头看了一眼依然在废墟中昏迷的太子殿下,对曹贺提醒道:“咱们的信号弹可实实在在地放出去了,盛鹤瞎吗?他看不到吗?再说了,”他朝曹贺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看清楚,盛鹤身上穿的不是黄袍,是喜服!说明咱们之前没进城的时候,城内一定出了什么变故——万一那些图丹人已把我们和盘托出,你我以后如何自处!”
曹贺舌头打了个结:“我……我……”
几十个驻军统领在“禁军”人墙外翘首以盼地等了片刻,没听到里面的人回答,迟疑了一下,又喊道:“二皇子?丞相大人?”
曹贺被那句“丞相大人”喊得汗毛炸出三尺高,他忽然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低吼道:“我不想一错再错!”
“你不想一错再错?”盛元泼冷笑一声:“你做了就是做了,事后想金盆洗手把自己摘干净——妄想!”他反手指向昏迷的太子殿下,盯着曹贺道:“老子刚刚要杀了盛鹤,被你一句话搅黄,如果你再接着给他生路,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
盛元泼一手抓上曹贺的衣领,将那老东西拉到面前,提醒道:“三千镇北军今夜只活了盛鹤一人!曹大人,这可是最后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已是咱们怎么说,这座城就发生了什么!”
人墙外,驻军统领们见里面迟迟没有应答,已经开始骚动起来,盛元泼扭头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回头死死地盯上丞相大人惊惧的双眼,咬着牙根一字一顿道:“你今天让他走出迷津,他便是英雄,从此扬名立万!但你、你曹家世世代代的好日子,可就在你手里走到头了——究竟怎么说,你想想清楚!”
说完,二皇子不顾这位丞相大人两股战战,直接把他一把推了出去!
人墙自动让出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道,三十几个驻军统领的注视下,只见那位丞相大人踉跄几步,走到了他们面前,而后,一个青年的声音从曹贺身后传出:“今夜的迷津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诸位统领很想知道。”彡彡訁凊
那三十余个统领循声抬头,见盛元泼负手站在曹贺身后,天幕上,残星还未退尽,周围一片昏暗,从他们的角度看去,二皇子尖锐的嘴角像是隔着一层黑云,似笑非笑地挂在脸上,只听他道:“丞相大人,你便代替本皇子,将此夜发生的告知各位统领吧。”
曹丞相双腿抖如筛糠,满头大汗地与三十多个统领面面相觑。
“说啊,曹大人,”盛元泼在后面不咸不淡地催道:“今夜我堂堂一个皇子,你一个丞相大人,再加上五千禁军,”二皇子故意将“五千禁军”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都能为你作证,你大胆一点,把你看到的说出来——我们进城的时候,他盛鹤在干什么?”
此言一出,驻军统领们齐齐看向曹贺,一个人迟疑道:“二皇子的意思是……”
周围人的注视如有重量,一眼一眼压得丞相大人差点喘不上气。
“我们来的时候,我们来的时候……”迷津的风冷得割人骨头,但曹贺的汗却从鬓角一路滑下,他眼珠飞转,神情涣散,像是出口的话完全不过脑:“我看到……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太子殿下和图丹公主在,在那个高台上……”
曹大人颤着手指向那座沉默屹立在城中央的高台:“他们穿着喜服,在高台上成婚!盛鹤他……他通敌叛国,要以和亲为由,私下与图丹谋和,只为图丹放他一条生路……”
闻听此言,站在前面的几个统领纷纷皱起了眉,而他身后的二皇子则在大雾的掩映下,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
“怎么可能?”一个统领道:“那这烽火……”
“国有叛贼!”曹贺抢道:“二皇子大怒……只得带禁军入城,点烽火!然后……然后带禁军拼死护住北城门,将图丹兵卫困在城中,等待援兵……”
统领堆中,一人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可是是镇北军的将士来到我们城中,将烽火之事告知给我……”
“镇北军……”曹贺嘴唇哆嗦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张脸——言政的、盛鹤的、钟揽的、乃至言雀、言辞……
人的善恶好像总在一念之间,那一瞬间,他不想再一句话诬陷整个军队:“镇北军不知道!三千镇北军忠肝义胆,誓死与禁军保卫城墙……”
“这怎么可能?”又一人在统领堆里道:“这不可能,且不说什么‘拜堂和亲’的说法简直天方夜谭,单说太子殿下为主帅,他但凡下令,镇北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盛元泼截口打断,拨开人群走出来,尖声道:“曹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谁在质疑本皇子的话!”这位华京来的二皇子面色阴冷地扫过三十几个边陲小城的驻军统领,那些武将便纷纷噤声。
盛元泼对周围“禁军”道:“散开!”
围在废墟附近的人墙瞬间散开,将他们遮挡在身后的场景来显现出来——
只见太子殿下果然穿着一件鲜亮的喜服红衣,静静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手里还握着一把断成一半的残剑,而他身边不远处,一个穿着喜服的妙龄女子倒在血泊里——正是胡珞珞。
人群静默了一瞬,有人惊道:“这……”
盛元泼方才在城中四处乱瞟,这会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而目光一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还有……看!你们看盛鹤手里的剑!”他抬手指向高台,嚷嚷道:“那是跟了他七年的副将!看看他副将身上插着的,是不是他手里的那把剑!——他盛鹤为了活命,亲手斩杀跟了自己七年的副将,何等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之徒!你们竟然还敢偏袒他!”
朱紫阁里,一滴泪落在方才秋桀写完的字迹上。
闻一捧着那几张纸,整个人都在抖,他目光往下,继续往后看,见后面写道——
“那甚至都不能算是运筹帷幄的诡计,只是阴差阳错间,被畏惧与贪婪等种种本性驱使而成的一句随口的构陷……但寥寥几句,足以让一个英雄清清白白的此世光阴,尽数变成乌云罩顶的阴谋。”
迷津里,众人的目光顺着盛元泼的手,从盛鹤握着的断剑一直落到王有宁身上,齐齐沉默了。
盛元泼环顾四遭,冷笑一声,补充道:“我自华京出发前,父皇曾将虎符亲手交于我,”他从袖中掏出虎符高举过头顶,抬高声音,“我今以虎符号令天下兵马——我说那贼子盛鹤通敌叛国,还有谁敢质疑?”
那三十余个统领望着虎符齐齐一怔,再不敢言,与满城驻军齐齐跪伏在地。
朱紫阁书桌的灯盏不堪重负,一滴融化的蜡油从盏托掉落,直直砸在地面,血泪迅速干涸凝固,像一块痂。
闻一双手捧着秋桀的笔迹,越看到后来,秋桀的字迹便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辨认,像是写书人的手已经颤到难以成句,那和尚却着了魔一样仔仔细细地读着,读得全神贯注,一直看到最后一段,写着——
“这一夜的迷津里,所有爆破、反目、对抗、璀璨的火光、惊世的呐喊、目不可见的大雾和造化弄人、还有那些空口白牙里一叠声的畏惧、贪婪与构陷……
统统伴着血色的牺牲,化作永不倒退的河流。”
闻一一字不漏地将最后那个句号看完,他垂下手,愣愣地望着躺在一旁的秋桀。
尽管他心里清楚,秋桀写下的这些,不过是结合局势与各方因素后,对迷津此刻情节的推演,并不能干预或改变千里之外那座雾城的任何故事发展,但他依然忍不住想,那位大才子当年到底独自咽下过多少苦楚,呕出多少心头血,才有勇气直面命运给的诘难,字字血泪地写出这些不公与反抗来?
那和尚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从地上爬起,手里仍死死抓着那几张纸,闻一站起身,将那几张纸递到秋大才子紧闭的眼前。
“有道是……”那和尚倒吸一口气,盯着手中那些漆黑的墨迹,近乎癫狂地大笑,像写书人前尘将书烧成灰烬时那样放声大笑!
“有道是,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他抬了抬手里的纸,“前者是他,后者……”
那和尚忽然暴跳而起,狠狠把那几张脆弱的纸向躺在地上的写书人摔去,但那几张纸太轻了,任他砸下的时候用了多大力,也只是零零散散地飘了满地。像是从来不由人的命运。
闻一眼里几乎闪过一层水光,他指着那位两辈子都不得好死的大才子,将后半句话近乎歇斯底里地暴喝道:
“是你自己!!”
他骂完那句,再无他言,那和尚哭啊笑啊,哭笑的声音都难听至极,他一边用袍袖掩泪,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嘴里还不住喃喃:“凡尘不仁、命数不仁……天公地道不仁!不仁……”
自始至终,秋桀都没有睁开过眼睛——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过一下,看不出究竟是睡了还是死了。
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那个“欺世盗名”的“盗”字依然显眼,以一种堪称讽刺的姿态钉在盛元泼停留的那处密林中,右下角的五个军队里,四个都已经被划掉,昭示着灭亡,唯有那五千私兵——如今已成“死而复生”的禁军。
迷津里,重重大雾未散,用一种永恒无情的姿态遮蔽着人们的眼睛,太子殿下倒在废墟,手边是那把亲手被他折断的剑。
朱紫阁内,写书人躺在地上,手边是被他亲手摔断的笔,自闻一离开后,房内变成一片死寂,良久,他忽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但依然闭合着双眼,像是怎么也不肯把眸中的情绪泄露半分。
“谁能追及你……”秋桀疲惫地叹了口气,微微抬高了一点声音,像是在忘情慨叹,也像疯癫的呓语,但分不清他叹的究竟是那只啼血的子规鸟……还是他自己。
“谁能追及你风华绝代,至死方休?”
无人回应,四下重归于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路过的小鸟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窗沿,跳了两下,对着夜色短促轻灵地啼叫两声。秋大才子后知后觉地转头去看时,那小鸟却已经扑棱着翅膀,毫无眷恋地飞走了。
他抬眼远望,唯有天光还尚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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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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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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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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