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几方大军相继投入那熔炉一样的城池,最后,只有最终的赢家得以完好地走出来,至于炉中曾经怎样腥风血雨过,以及那百种原委、千种真相,便伴着那些惊世的爆破与汹汹的火光一齐消散熄灭,除了赢家之口,炉外的人再也无从得知了。
“图丹百年基业全数陨灭”和“太子叛国”这两个惊雷一般的消息伴着第一缕天光,自迷津开始一路向南飞速传开,所过之处,一片哗然,两个消息前后脚被递至华京皇宫中,骜川乍闻前者,还没来得及大喜过望,就被后者惊得肝胆俱裂,陛下当场破口大骂了一句“混账”——不知道究竟骂的是谁,接着就一口发黑的老血喷在龙床,翻着白眼晕了,如今被太医院用千年老参吊着最后一口气挺尸在榻。
皇帝命在朝夕,太子通敌叛国,朝堂及百姓跟着方寸大乱,连日来,华京城都是一片人声嘈杂,吵闹不休,几日后,押送太子的车马终于抵达了华京。
“让道,让道!”一个禁军打扮的军士驾马入城,马蹄声如雷,驶过通往皇宫的大道,一边开路一边提声嚷道:“二皇子押送罪太子回宫,闲杂人等速速退离——让道,让道!”
百姓被马蹄驱赶到街边两侧,脑袋却个个恨不能留在街中央看个清楚,附近旁支小巷的人也闻声赶来,一时三刻,皇宫大道上人满为患,蜂拥而至的人群你推我搡地挤在道路两侧,争先恐后地向街口张望。
只见迎面而来的队伍里,打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样貌乍一看算得上俊秀,但细看时,那人眼角眉梢间却又好似缠着层黑幽幽的煞气,饶是他这会儿脸上的笑意再春风拂面,也总是显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人不禁感叹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此人正是盛元泼。
二皇子有马车不坐,非要抛头露面似的翘着下巴驾马在前,而与其同流合污的丞相大人却躲在他身后的马车里,大气都没敢出一下,再往后,便是“禁军”队伍冰冷无情地簇拥着一个……囚车缓缓走过。
囚车上严丝合缝地罩着一个黑色布帘,看不清里面的光景,盛元泼驾马穿过人群,目光从那一个个抻着脖子往囚车张望的人头中游走而过,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附近一个军士授意。
“去,”二皇子兴致勃勃地指了指安静的囚车,“把那布帘给我掀了。”
那“禁军”一愣,凑过去提醒道:“回二皇子,朝廷权贵若犯律,押送的囚车需用帘布全程遮挡,这是先帝在位时定下的惯例,末将们不好打破,再说……”
他顿了顿,小声补充道:“陛下虽卧榻昏迷,但昏迷前并未对太……罪太子下过押送之令,我们这样私自关押,已是逾矩,再贸然将帘子打开,末将怕会引起暴动,毕竟……那是太子。”
“怕?”盛元泼冷笑一声,“我那偏心的爹剩半口气,一只手就能掐死,且如今宫中已无兵力,我又手握虎符,等你们这些‘禁军’回到皇宫,只要他盛骜川再也开不了口,那上至金殿高堂,下至皇帝寝宫,本皇子哪里不可去——还有什么好怕?”
二皇子抬起眼皮看了看身后囚车,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再说了,他盛鹤这些年,收到的赞誉和美名够多了,这位‘太子殿下’想必早就听烦了,也该尝尝泥潭里的谩骂是什么滋味了——去,把帘子给我掀开!”
那兵卫犹豫了一下,冲盛元泼抱拳回了个“是”,转头对身后队伍高声道:“掀帘!”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传出阵阵低呼,众人显然没指望睹一睹囚车内的光景,纷纷开始交头接耳,无数张嘴同时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再小,汇在一块也变得吵嚷起来,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听上去像某种模糊而诡异的咒语。
囚车旁一个禁军得令,抬手扯掉了布帘。
那一刻,所有喧哗戛然而止,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只见那个不久前率领三千镇北军回京时,曾笑盈盈地诓骗全城百姓,以躲避被鲜花淹没命运的太子殿下穿着一身喜服红衣,倚在囚车一角,他那身红衣不鲜亮了,衣摆处还零星沾着发暗的血迹和尘灰,但本人却不在意似的,只是微垂着头坐在那里,表情看不真切。
盛鹤被骤然涌进来的日光刺了一下,本能地闭了闭眼,他没什么力气,一路在坚硬的车板上昏昏睡睡,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哪儿伤了,只是觉得浑身骨头都僵着,又酸又疼,待适应外面的光线,他才睁开眼,涣散的瞳仁望向屹立在大道尽头的宫门方向。
队伍缓缓驶过街巷,连日来总是吵嚷不休的华京城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静得没有一句恭迎或叹息,少倾,囚车内的盛鹤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似的,眼珠微微一动,如有所感地望向攒动的人群外,一条细窄空旷的小巷内。
皇宫大道上日头鼎盛,那偏僻的窄巷却像是被阳光与人群遗忘了似的,一片昏暗冷清,但饶是如此,太子殿下还是准确地看到了站在那片阴影里的……熟悉的黑色身影。
盛鹤的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他没有妄动,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抬,只是借着囚车木柱的遮掩,把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那无人注意的小巷,黏在那副他熟悉至极的、深刻的眉眼上。
闻一站在秋桀身后不远处,对着那缓缓驶过的囚车看了一会儿,忽然皱了下眉。
那和尚发现,盛鹤隔着那段“囚笼”看向秋桀时,眸中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亮意——那是一种闪烁着微弱希冀的眼神,且亮得不可思议,里面承载的绝不是单纯的对心上人的思念或眷恋,反而……
更像一种无声的询问。
好像他正在对那人讨要一个答案,但怕那答案不是自己所期盼的,于是提心吊胆地等待,却又不死心似的坚持催问。
闻一侧过头看向秋桀,见秋桀也正回望着盛鹤,巷道的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这位才子先生的表情,只能模糊看到那人紧绷的侧颜线条,半晌,见秋桀像是回应一样,幅度极小地冲囚车里的人点了一下头。
囚车上,盛鹤飞快而轻地眨了一下眼,这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闪烁了一下,随即他整个人像是如释重负般卸了力,仰起头,后脑勺轻轻搁在囚车的木柱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闻一一怔,终于想明白方才两人隔着人海打了什么哑谜。
迷津那夜里,太子殿下在路迟离开后就昏迷了,醒过来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囚车,没人会好心地告诉他迷津一战的结局,他一路而来,顾不上颠簸,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北城墙……他到底守住没有。
所以秋桀方才点的那一下头,是在告诉他,那个大雾之夜里的所有牺牲都不是徒劳……他们换来了他们要的结局。
那和尚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秋桀站在巷道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地望着囚车里的红色身影。
此刻,他的小鸟正手无寸铁地被关在其中,但看起来并不狼狈,也不落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眉眼平和得好像他所坐的地方并不是冰冷的囚车……而是自己的身旁。
皇宫大道上明亮的日光与窄巷的阴影相接,在巷口碰撞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秋桀站在那条线外,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和那只小鸟又隔下一道天堑,重新站成了两个无法互相跨越的世界。
秋桀鬼使神差地想,若此刻提笔,他一定难以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他原本只是个无知而鲁莽的凡夫俗子,某一天,一只蓬莱的仙鹤落在了他贫瘠的破茅屋上,他欣喜若狂,受宠若惊,不敢据为己有,更不敢高声语,只敢每日每夜站在檐下,小心翼翼地仰望着那雍容的翅羽……每次那小鸟振翅而起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怎样挽留,而是生怕这片亟待它遨游的天地不够广袤。33ýqxsś.ćőm
……他那样珍重地保管着它的每一片羽毛,最后却亲眼看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弹弓和网,将那只小鸟抓捕起来,折毁双翼,关进一个巴掌大的囚笼里任人观赏。
他为此心生恨意,愤懑不休,可那只小鸟……却好像并不在意。
秋桀望着囚笼里的人,见盛鹤微垂着眉眼,用他那惯有的、温和得近乎事不关己的姿态承受着各种目光无声的审视。
他明明是众矢之的,身负名为“太子”与“镇北主帅”这种光鲜的枷锁,站在所有目光的焦点,却又偏偏像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负手站在世道之外,目光平静而悲悯地看着因他混乱的人间。
……因为他已经飞过了一遭天地,抖落了双翼上的月色与碎光。从此以后,所有对他的伤害都不算伤害,那些诋毁和脏水,与曾经的掌声和赞美一样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队伍不停地拉着囚车往前走,走出了半条大道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道路一侧,一个妇女忽然拨开层层人群,一路挤到了最前排,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女童。
那女童显然是被自家好事的娘现揪过来凑热闹的,手里还捏着两朵不知道刚从哪儿摘来的花,她一脸好奇地朝外探了探头,对着囚车里颇为眼熟的人眨巴了两下眼,思索一番,终于回想起来——这人不正是前几天,街坊邻居争着抢着要拿花淹了的人吗?
女童眼睛一亮,眉开眼笑着扬起手,将那两朵白花奋力地朝囚车抛了过去。
小白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擦过囚车顶上一条木柱,直直掉到了太子殿下的脚边。
“接我的花!”女童在她阿娘怀里“手舞足蹈”地拍着手,咯咯笑道:“接我的花,接我的花!”
人群被吸引了一刻注意,纷纷朝这看过来,那抱着孩子的妇女见状,连忙捂住女童的嘴,尴尬地转身隐退回人群。
这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谁也不会在意一个无知孩子的举止,但囚车里,盛鹤却像是被那几个字惊动了,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缝,转动目光看向脚边那朵脆弱的白色小花,少倾,全程一动未动的太子殿下在满街百姓的注视下,略微吃力地直起身……轻轻将那朵花捡起来拈在了指尖。
方才那小花被扔过来的时候,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雪白,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此刻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朵小小的白色雏菊。
众人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
这种白色雏菊,在寻常百姓的习俗里,素来是用来上坟,献给死人的,活人若是平白无故收到这种花,则意为“不祥”,代表送花之人恨你不死——决计没有什么善意的说法。
尽管这小白花不过是女童的无心之举,但横看竖看,都极为不祥,恶意满满,但太子殿下却一点没恼,甚至开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手里那朵花来。
他从小到大,对这种花是最为熟悉的。
小时候,言雀带他去生母坟前祭拜,他拿的是这种花;后来再大一点,轮到他和钟揽去言雀坟前祭拜,用的也是这种花,再后来,言政死在了迷津,他作为新一任主帅,从此长驻北境,死亡与牺牲便成为了家常便饭,他便再将那些小小的雏菊送到一个个曾并肩过的战友坟前。
坊间都说雏菊是死人花,但盛鹤从小到大,站在无数坟前祭奠过,一直都觉得,那小小的、献在石碑前的雏菊是对一个人短暂人生的永恒褒奖,对战士而言……那是生命的最后一个没有授勋仪式的奖章。
……他活着走出了迷津,替所有英灵拿到了这个奖章。
盛鹤忽然笑了。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不虚此行”的念想。
人群外的小巷中,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秋桀像是被那笑容恍到了,极轻地眨了一下眼,这让他的眸光像被风拂过的灯烛,骤然明灭跳跃了一下。
太子殿下笑起来总是很好看,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不管命运对他如何优待或磋磨,他都能用这种不急不躁的温柔姿态一一笑纳。
……他笑纳了阴谋,笑纳了烽火,也笑纳了这场结果。
盛鹤就这样,在无数人的目光中无所顾忌地笑着,从轻笑渐渐转为朗声而笑,人群一直维系的安静被打破,几处开始莫名其妙地骚动起来,那细微的骚动还没来得及壮大,太子殿下忽然抬手前倾,一掌拍在马车的车板上,肃然提声道:
“镇北军听令!”
浮躁的人群被这一嗓子喊懵了,齐齐怔在了原地,只有方才的人群骚乱处,几个乔装打扮的青年脚步一顿,藏在身后的刀剑没来得及出鞘,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僵立在原地。
然后,他们听见囚车里的人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了口。
“今我离去,谁也不许奋起妄动!”盛鹤盯着盛元泼骤然僵直的背影,道:“图丹已无反扑之力,你等也不必坚守在北境——传我令,镇北前三部留于北境,其余十五部散至东西南三道兵线,自此以后,你等不必再为言家效忠——江山已固,你等且去!”
二皇子鸡皮疙瘩瞬间飙了出来,脖子一卡一卡地转过头,见那位太子殿下正隔着囚车的木柱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但说出的话却依然是对着藏在人群的镇北军的。
“这是我……最后一条军令,任何人不得违逆。”盛鹤忽然放轻了声音,眼睛却依然死死地盯着盛元泼,一字一字道:“但请记得,永远记得你们来自哪支军队,如今有小人当道,人人自危,望诸位念及我言家三代主帅,从此往后,好好地替我们……挺起胸膛来。”
人群中,那几个乔装打扮的青年眼圈一红,原地默然片刻,而后收起出鞘一寸的刀刃,低头一咬牙根,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人群。
太子殿下余光一直确认他们已经离开,才终于卸了肩背的力气,倚回囚车一角,重新事不关己地闭目养神起来,盛元泼脸色却“唰”一下白了,这位二皇子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嘴唇嗫喏道:“大胆,大胆……”他惊弓之鸟一样浑身一震,不管不顾地对周围禁军尖声嚷嚷道:“都愣着干什么!把那帘子盖上……不,回宫!马上回宫!!”
押送囚车的军队应声加快脚步,往宫门的方向提速而去,沉默的人海却鬼使神差地追着囚车一路跟了上来,盛元泼见状,猝然大叫一声,对宫门处的守门宫人远远喊道:“开宫门!打开宫门!”
从始至终,盛鹤都泰然自若地闭着眼,嘴边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兴许太子殿下生来带着这种魔力,明明他才是被锁在笼中游街示众的,但意图毁灭他的人却成为了更加狼狈的一方。
秋桀站在阴影下,远远望着太子殿下带笑的侧颜,忽然发现,那只小鸟原来是那样鲜活,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明澈得多。
一直以来,太子殿下给人的印象都很平易近人,对谁都是笑盈盈的,仿佛浑身上下写满了随和,但没人发现过,那份随和的皮囊里包的是一身坚定,是他从来没有向谁妥协、为谁蹉跎的打算——他看似最温柔随和,但其实是最尖锐的那一个。
像一只误闯入画中的鹤,不管被抹黑涂鸦多少次,他都能顽强地破卷而出,舒展开华丽的羽翼,奇迹般抵达无人可及的云端。
直到押送囚车的队伍消失在人群视野,宫门重新闭合,宫墙外,人群陷入一片沉默。
下一刻,万民哗然,人声重新鼎沸起来。
而皇宫大道旁那条无人注意的小巷中,有两个人却死一般寂静着。
闻一望着喧哗的人群,片刻后,叹了口气,转身按了一下秋桀的肩膀。
自打迷津那夜,秋大才子与他开诚布公地“道”出了原书的初衷后,那和尚已然开始明白看清,太子被押着“游街”这一段情节,来自于写书人前尘的哪一段光景。
闻一几次张嘴又合上,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擦过秋桀的肩往巷子深处走去,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步。
小巷之外,人海沸腾,两个人在阴暗处背对着背沉默着,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少倾,那和尚轻轻吸了口气,忽然驴出不对马嘴地道:“书外的那天……我一刻没敢忘过。”
——当年,帝都才子被朝堂百官曲解弹劾,一纸罪诏就这样下达。
被抓捕的那天,秋桀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被押送过三条大街,所过之处,几乎每户人家门前都燃着一簇火堆,里面烧着秋桀作过的诗词文章。
而那位年仅十九的帝都才子呢?
他把全程看进眼里,却在纵声大笑。
“皇帝意为杀鸡儆猴,”闻一目光平静而辽远地望着巷子深处,那和尚经历了迷津一晚的心潮起伏后,像是重新关闭了心与眼,变回了那古井无波的模样,他道:“那些官兵……他们挨家挨户,掘地三尺地搜!”
“我永远记得……我永远记得那天!”闻一浑身的皮从头顶开始紧绷,竭力压着微抖的声线:“名声动天下的帝都第一才子提笔以来,曾写下的每一篇文章、被传颂的每一首诗词、每一个字……都被他们找出来……”
尽付之一炬。
那些文字的余烬像噩梦一样笼罩在帝都城的上空,变成了一句岁月的回音,此后许多年里,再也没有消散殆尽。
小巷中,那和尚转过头,隔着昏暗的光线,望向秋桀的背影,脑中回想着当年那人在满街烧灼的灰烬中畅声大笑的模样,恍然间,他觉得写书人和书中人这两个不尽相同的背影好像奇迹般在他眼中重合了。
那和尚就这样端详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相同的不是背影,而是行至水穷后,那份源自一脉的无畏与从容。
……仿佛人群万世不休的喧哗,不过配他酿成一口入喉的酒汤。
“我方才看着他,”闻一轻轻开口:“……就像看着当年的你。”
秋桀没有回应,他像是没有听进去那和尚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是把目光越过吵嚷的人群,望向紧闭的宫门。
方才囚车驶过街巷的全程,他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自始至终,那位才子先生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情绪,连眉宇间常年萦绕的戾气都消失了,仿佛失去了一切活气与感情,成了个不谙多情的孤鬼。
他只是这样沉默地站着,不言不语。
无人知晓,他肝肠断尽。
良久,秋桀终于开了口。
“我?”他笑了一下,声音却难以辨别悲喜,这位才子先生转过身,拨开闻一,兀自向巷子深处走去,低沉的声音留在了冻人的风口:
“我不如他。”
那天,太子殿下被押送回宫,金殿上首空空荡荡,无人主持大局,太子的处置方式便落到了朝堂之上。
早已乱成一锅粥的朝堂上,不知谁提议由文武百官以枚举的方式依次表决,决定太子的去留。结果是,三成官员站出来公开表明相信太子,建议彻底清查,而剩下七成官员……则默默站在了手持虎符的二皇子身后。遂将太子关入大牢。
骜川二十二年,春末,三皇子盛鹤大败图丹,连夺图丹八座城池,军功显赫,被立为太子。
……又两年,沦为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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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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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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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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