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其它小说>剑隐诀>第 157 章 五、付絮
  洪波不歇,沧浪未宁。

  兽吼与潮哮相掀,腥风涌于怒海,澎湃于百岛,催开万里红梅。

  一枝开在了陡崖边的蓝衣下。

  黑云压在眼前,双手负在身后。

  “本座以心境一隅为载,纳集人间怨痛病苦万般浊气,十年有余,方才炼得凝魔之体。其外构完备,内蕴充盈,却始终是死物,不得活络之法。”冷峻而阴幽的声音从黑云的另一端而来,“而今得遇贵人,引得其动摇之象,终令本座彻悟。”

  星流岸不回头:“它有多大的威力?”

  “你有多深的痛苦,它就有多大的威力。”刻鳞眸色冷厉,唇角却随雪鬓斜扬,“本座将其微若尘芥的一子割离,便令它苏醒了过来。现在,它需要痛苦的滋养。”

  掌心中,黑雾荧荧有光。

  星流岸慵声道:“世间痛苦的人千千万,我何能胜任?”

  刻鳞落目手中杰作:“家族辜负,妻子背叛,忍辱负重,前路却注定通向深渊……你的痛苦,才堪称最。”

  星流岸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满眼晦色在身周吹荡,那诡暗的雾朵浮沉煌煌,遥遥摄弄起他枯井般麻木的心境。

  “谷主炼制此魔物,当已见尽人间疾苦——世间身世更为凄惨、行历更为曲折之人多不胜数,与之相比,我的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仿佛想见万千蝼蚁詈骂着“不过如此”,眼前魔物却诚然鲜明其一腔满意之色,“我有何特殊,为何独认定我心中痛苦最盛?”

  刻鳞遂恣声大笑起来,笑声与狂澜并在天地间激荡,赤裸裸地讥笑着荒唐,又疯邪地与魔物同称“好极”:

  “因为,你心中的爱最深切啊!”

  ……

  蓦然睁斥一双震愕,满瞳冥昧倏忽惊散后只余清薄怔色,不曾作想,不敢置信。

  星斜影猛地推开另一袭蓝衣,仿佛有利刺乍透般,连退数步才趔趄止足,随即惊惶不安地捂住了自己暗生异样的心境。33ýqxsś.ćőm

  子蛊已与母蛊完全融合,无穷蛊静栖在他心境中,应是已成……

  了么?

  ……

  万承宗。

  六承之方收敛光华,方圆凝滞的万叶与尘枝,伴土石与散纸才如解封于冰川,纷纷扬扬地零落而下。

  见万极掠收势闲立,万开烟方拱手一礼,以讫考较。

  “厚德载物,不蔽万法。”灵方虚其形影,簌簌纸页解为光点消散,万极掠伫而袖手,“《厚德》虽为老宗主感土之德沛而悟,以引吸万物为其威能,却亦藏更深之玄妙,更在技法之上,需得你好好体悟。”

  不待万开烟应是,万极掠诲语未止:“传承之地内,最后一试你未能通过,故而并未得到真正的光明之方,只得了老宗主残存神念赐你的一缕光意。光意之力不比光明之方强盛,微薄而纤弱,难以净除恶念,却并非不可细悟强化,需得你善加利用,方可尽其所能。”

  万开烟正色颔首:“孩儿明白。”

  疏影轻寒中,万极掠倦吐一息,又似微叹,落叶掩过而不可闻:“走罢,你解禁了。”

  万开烟眉边禁不住地舒开喜色,又被他匆匆肃整平定:“多谢父亲!”

  落索的秋意外,有更蔚然的天光在等他。

  望着少年掠身不回的疾影,万极掠仍静驻良久,任鬓丝与叶影徒然飞扰。

  袍袖下,引智之方灵光大盛,明耀不已。

  ……

  吞日宗。璃火牢。

  “叛徒!”红衣老者怒斥一声,振袖并指,牢中赤光骤亮,四肢晶链霎时红如炉铁,“离了晶焰山便罢,当应赴你的鸣鸷谷龟缩匿迹,何苦不识好歹,学那鼠辈行阴邪!”

  一片绯光泼过遍体,浑身都被炽焰啃噬过般烫痛。手腕足踝上的焦黑加深一层,变言却静如未觉,垂首披发,神情莫见。

  老者自不肯就此休手,又遣牢中一支光焰火翎掣穿过囚徒的心脏:“你到底知晓多少秘辛,还不从实招来!”

  变言忍不住嚅出如浪的鲜血,淌过满颔,唇边皮肤立时溃烂不堪。

  若不是他将心眼暂时封了九成九,使全身感知降低至最薄弱之态,此刻怕是早已痛去了半条命罢。

  口舌早已肿胀糜烂,就是他想说,也不知这老匹夫有没有能耐听明白。

  那日他携鉴日镜一面、云烬一袋只身赴吞日宗,本可凭高强的心眼之力变换形影虚实以混淆视听,闲庭信步出入龙潭虎穴,奈何姜终是老的辣,这老者想必也曾应付过不少心眼之力强于他的对手,竟一出手便是不遗余隙的满堂罗网,即使见变言凭空消失无形,也不曾乱了方寸而收招。

  变言心眼之能再强,终究灵力不济,短短片刻间岂能走得出大殿?老者知他必在网间,自是持网而待。而铺撒那罗网的法宝亦有殊异,网丝间火灵如似绮花迷香,却可直侵体肤造成惑乱,令人心生幻象。

  此物由外体而攻入,考验的是肉躯的防御,变言灵力低微,加之不及防备,自然中招。幻象但生,犹如直抵要害,自内乱其心境与心眼,故而再强大的力量,也一时难以发挥。弱势之下,便顺理成章地被捉入了牢狱。

  璃火牢中,桎梏上晶链的那一刻,火刑便已经开始,不歇不止。

  老者动用法宝刑具亦不能撬开变言的嘴,又知此人在修者中实属弱质,过狠的手段兴许会令他当场丧命,白忙一遭。

  “哼,你妄想以那什么所谓的‘云烬’收买吞日宗,”老者眸中晦明几转,忽自储珠中取出彼时变言带来的一袋物事,在手中缓缓掂了掂,便狷戾地将其掷于变言足下,“可瞧这一囊尽不过是破晶碎璃,说来也就比凡镜煜亮一些,此外一无是处!”

  繁烁的粉尘乱洒一地清光,纹丝不动的碎发下,变言瞋目如新尸,眸子里满是火红的血丝。

  好在他遏制住了启用心眼的本能,虽不通火行理法,却也很快就哂嗤这粼粼确然尽是凡尘,全无云烬之氤氲灵光。

  压下双睫,微微勾起唇角,变言有些猜到了内情。

  这袋云烬,他记得当日可是交给宗主旭元坤的。

  沉默。雷打不动的沉默。

  老者终于无计可施,恨恨又给了变言几道火刑,才甩袖而去:“再如此冥顽不灵,便也没有留存的价值了!”

  走过牢中狭道,转角时对候在阴影里的旭元坤说了一句“走罢”,仍是面色不虞地负手离开了。

  旭元坤声色不动,抬步并行于他身旁。

  「旭宗主。」

  直到这声音凭空出现在他耳内。旭元坤身形一滞,睇见红衣老者未受惊动,方又行止如常。

  「不必应答。他发现不了我,但觉察你轻而易举。」那声音继续道,「如我所料不错,宗主应当已经看到了云烬的神异。贵宗若有意合作,宗主可以心声说与‘黄鹂’,它会在我二人之间代为传话。」

  旭元坤心中云山雾罩,然出言之人似已力竭,话音消弭了。

  牢狱深处,变言大口喘息着,喉咙底压抑着滚水般的嘶吟。外放心眼之力无疑破除了他封闭的感知防御,浑身上下内外的剧痛如凶猛的巨浪,自四面八方共同打在他凌驾举世的感官之上。

  勉力在这熔炼之痛中调节心眼之力与各部感知,不知痉挛了多久,才渐渐复回清醒神智。

  疲弱地长吐一口浊气,仿佛深深的叹息,变言再次探出一缕心眼之力,穿过牢顶,来到地面。

  列尘堂的心眼掩蔽,加之鸣鸷堂的训练有素,这些赶来营救的人手能如此顺利地潜入吞日宗并隐匿的确不足为奇。

  他对这支队伍的首领道:「感谢各位弟兄前来相助,只是眼下计划有变,但仍在谷主设想之内。诸位可先行离去,只消留下几名我堂弟子,侯于万承宗地界留意消息,随时通传谷内即可。必要之时,谷主会知晓怎么做。」

  队首看了一眼身边的列尘堂之人,他会意,便同以心声回道:「是。三堂主保重。」

  ……

  心悬难定了整日,旭元坤才终于见识到何所谓“黄鹂”。

  蕞质灵雀,一身嫩金,若非它远远飘来落在自己窗前,旭元坤也实难瞧出这鸟儿与普通黄鹂有什么不同。

  那珠米般的黑双瞳偏脑袋盯住他时,旭元坤忽然认定它必然便是变言口中的“黄鹂”。

  与其它大宗同其本境势力相依相存的关系不同,吞日宗与晶焰山的关系更为直白,也更为冷硬,吞日宗确是晶焰山一手扶植的宗门不假,可看来却更似附属门派,除了一些必要的来往,二者之间几乎毫无互通之机。吞日宗弟子皆是晶焰山之外招收而来,便连他这个宗主,也与晶焰山内部无半分关联;而晶焰山遣与吞日宗的人,大多是实力非凡、地位并重的老辈,来此不过为“坐镇”、“督察”一类头面之事,宗主身边那红衣老者便是其一。

  也正因那红衣老者代表晶焰山,旭元坤才不敢瞒着他独自前去璃火牢审问变言。

  那日他得到变言掷来的云烬,趁红衣老者亲自压变言下狱之际,好生感察了一番,果然惊觉那材料非比寻常、绝难一见,心中对变言的谰语便无端生了几分动摇。于是他亲手又备了一袋伪云烬,在红衣老者问及此事向他索要查看时,保全隐藏了真正的云烬。

  眼前这娇小精灵的鸟儿解了他一愁,却也令他禁不住心底一懔:鸣鸷谷竟能如此安插眼线而宗中之人毫无觉察,当真可怕。

  不过依此,变言所言的可靠性便又增了几分。

  「本宗弟子所使用的鉴日镜究竟有何不妥?」

  “黄鹂”摇翅于两地徘徊,为二者递转心声。

  「抱歉,旭宗主。此乃小人系命之筹码,请恕我唯有在看到贵宗拿出合作的诚意时,才肯全盘相告。」

  「鸣鸷谷想要与本宗合作什么?又拿什么作为交换?」

  「交换条件自然是云烬。贵宗若答应,鸣鸷谷不但可以为贵宗供应云烬,甚至能够直接予以贵宗云烬铸造的鉴日镜,免了贵宗费心请工匠铸炼的麻烦。至于合作的内容,旭宗主同意之后,再与我谷谷主商谈不迟。」

  「哼,好无诚意!不讲任何有用之事,便想诱本宗同意合作,鸣鸷谷未免高估了自己直钩缗鱼的本事!」

  「旭宗主信也好,不信也罢。宗主若亲自试探过晶焰山的鉴日镜,想必自也能摸索出有所不同;若尚未及细察,此刻应已在您身旁那位长老手中了——不管以何借口,他当然不愿区区傀儡有任何起疑主子的可能,不是么?」「鸣鸷谷本非良善之地,救人为善之事偶然一行也全凭玩心,这合作当然是可有可无,何来诚意之谈!」

  「果真是宵小之辈,妄然至此!你身处囹圄,命悬一线,全然不当自己是将死之人么?」

  「旭宗主说笑了,小人此刻虽狼狈,却相信自己绝不会丧命。」

  「你不是以鉴日镜的秘密为系命之筹码么?若本宗不接这筹码,你又何以系命?」

  「宗主不接,别人也不接么?……」伴起一连串轻暗的低笑,令旭元坤止不住后脊沁寒。

  待他回过神来,“黄鹂”已翩然远去,飞如暖绒,逝入了轻煦之中。

  “……”

  吞日宗并未封锁捉住晶焰山叛徒变言的消息,十日后,果然有万承宗使者来访,请求吞日宗将变言交给万承宗处理。

  旭元坤尚未能定夺变言之辞,晶焰山与鸣鸷谷两方,他无一敢信。

  然万承宗陡然插手,以其与鸣鸷谷宿怨为由,倒也有理有据,令人无言辩驳。

  那日旭元坤喑口望着变言进入万承宗的车驾,身旁红衣老者亦目如暝云,唯变言虽身缚灵索,唇际犹含笑意,无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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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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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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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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