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天的帘门后,紫袍女子几乎贴在那青年店家怀里,双手却反交身后,竟是为那青年死死钳住了双腕。若非二人神情,一个难以置信,一个亦恨亦悲,此状大抵也是不堪寓目的。
堂中食客尽皆失其形影,半环于二人身周,适正拦住那帘掩的缺口。
除了一白衣的少年。
孤竹徐徐放下竹箸,只余几点葱花与油沫在汤面上漂浮,悠悠一抬眼时,所见便是这一刹景象。
不以为意地一恂目,厚实的帘门复已陈闭。
无趣。
他不曾目睹一切,却似已看穿一切。
恹恹起身,掸了掸衣褶,拂袖即走。
「少侠!」
一声如泣如诉的娇呼于心眼中破然绽开,却不堪惊扰少年衣尾上一轻风。
她似笃定那白衣少年定是能人异士而非凡夫俗子,又似动了某些隐秘柔缠的心思,下了些什么无谓的赌注。
总之——
一唤不成,但闻那帘后之地窸窣来回几句碎语,适时孤竹将近店铺门口,一道梭影便迅疾无征地掠了侧来。
影飙尚未凝实,返又倏溯满堂,数处桌椅歪去一线,线末直指那人影。
少年身姿依然,唯半侧白袂青丝飞腾不落,平添狷狂。
那青年店家猛此一袭不成,被孤竹击退于堂中角落,未及提气再追,已被之前众食客再次围困。
双拳尚难敌四手,青年勉力与这一干喽啰周旋,面上一抹痛苦之色:“阁下万不可助纣为虐!”
不闻。
——孤竹却仍没能走出这食铺。
咫尺之遥的淡色虚渊,恶然为一紫株所据。
“少侠,小女子走投无路……”紫袍女子纤手一掩唇鼻,泣不成声,“求求你,救救奴家吧……”
弱肩颤曳,娇容缀露,何人能瞬无动摇?
单薄的紫袍覆不住女子窈窕的身线,秀面而艳容,赤脂霞粉耀示着高贵的曾经,狼狈的如今将其晕染成惹怜的懦色;钗冠倾错、发丝几缕散乱,别有欺凌之美——为“美”,自甘“欺凌”。
女者,恃弱而骄也。
一语浮现于心头,应景,亦达意。
紫袍女子未得少年回应,身前白衣却也再无移挪之兆,暗忖这么快就着了,施施然直身与之对目时,却愕然一颤。
那是一双看白骨的眼。
轻岚般的粉蓝霞光朦胧摇漾,柔若无骨地浸遍白衣每一寸绸缕,却独渗入不了半分那死灰亡石般的瞳眸。
谩说目光——徒有目在,纤毫无光。
暗惶心底的惴意再无法按捺,紫袍女子袍下指屈,探手便抓向少年心脏。
孤竹从容避过这一爪,于此桌椅繁障之地被迫同这女子周旋起来。
此人许有五羽境界,实力不弱,打法却有如蛇蝎,阴柔缠绵,虽无法取胜,却也极难将其甩开。
耐心磨灭于片刻之间,孤竹不胜其烦,白袂倏如云奔,七寸已在指中。
紧扣的掌骨下秀颈修细,似有什么贴着肌肤细细地流淌,微弱的跳动轻敲指腹,再添一分力,这精妙的造物也不过一摊废肉罢了。
紫袍女子几欲窒息,美目中光色却愈发坚定。
她自银蕊市市中逃至此处,本计以自身手段诱得青年店家启其密道供她脱身,谁知青年心性坚定,竟于最后一刻醒回神智,反擒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彼时她见那唯一置身事外的白衣少年起身行离,急中生智,道那少侠亦是她的帮手,青年听罢,恐他离去寻援,便暂弃她而取那少年。
与少年一番缠斗,女子更为确信他的实力足以带自己安然离去,故纵此时命脉受制,身周那绵软的粉蓝光芒却不依不饶地绚烂到了极致。
青年远在角落不得抽身,见状亦不禁呼喊:“少侠,莫要受那妖女蛊惑!”
那摧花折香的辣手终是未能再紧,指掌的冰冷却也未退毫厘。
女子觑见少年变幻的双瞳,仿佛深潭与霾云共席卷,又若洪风冲动厚积的死灰翻涌——那是她穷极一生亦无能读懂的眸色——不过,即使是恨厉的、阴鸷的、晦昧的,那目中也算有了微光,何尝不是她的本事呢?
——
剑在鞘中,静默高悬。
墨在笔下,字字有锋。
屋外雀啼风鸣,间或人语高低,知迷端坐似窗棂泻曦,光不移,影如恒。
“咦,荏姑娘,又见着你了,这次是去做什么呢?”
“诶诶,小雨子,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桶水墨倾入自净池去,再换一桶干净的水回来……”
“啊?可是……荏姑娘,我还要去浇花呢。”
“哎呀,让你去你就去,换了回来再浇也不迟——你忍心看我一个弱女子,天天做着这种粗活累活……你看,我本来白白嫩嫩的手上全是茧子!还别说我是清砚阁三阁老的孙女,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比我养得好,呜呜……”
“好好好,我去我去,立刻就去。”
男童的声音逃逸得飞快,渺渺落下几声嘀咕:“那茧子可不是练剑练的么?清砚园的童子们都说她可能一个打三个呐,哪里像弱女子了……”
女童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划拉了起来:“喂,说什么呐!再乱嚼舌根,当心本小姐揍你!”
男童惶忙道歉的喊声彻底扬入云际消弭了。
静闻了一时树鸟啁喳,清脆的稚声复相融扰攘起来。
“呼……荏姑娘,给。你离开了清砚阁,不会就是来这明日园当下人的吧?”
“怎么说话呢,本小姐才不当下人!——呜呜……可是天天伺候那天杀的残废,好像做的事也和下人没什么区别……”
“诶诶,荏姑娘别哭啊……莫非你那新主子待你不好?”
“呸,什么新主子,本小姐以前就没有过主子!呸,什么主子,她才不是什么狗屁主子呢!”
遂哀怨哭诉自己这些时日枯燥的课业与劳碌的琐事。
“唉,荏姑娘,你真可怜。我爹说读书可累了,要不是我们一家也没有习剑的根骨,就不会一直做着伺候花草的下人了……不过,我倒是宁愿日日与花草相对,也不想和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大眼瞪小眼,简直有如酷刑。”
“我也不想啊……呜呜……那些书文又拗口又晦涩,我根本看不懂,还要我手抄,字写差了的还不要,抄一天书比练一天剑还手酸!呜呜……也不准我哭,掉一滴眼泪加抄一个时辰……她就是个大魔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呜呜……”
“嘶……好了好了,荏姑娘,你可千万别再哭了,这里离你主子的院落那么近,太大声会被听见的……”
号啕声却变本加厉:“我不管我要哭——呜呜……我不干了,爷爷我要回清砚阁……”彡彡訁凊
大抵是委实被吵得无措,片刻后听男童无奈道:“不若日后我来明日园偏院时,荏姑娘有什么粗活要做都交给我吧,左右多一些不多……”
“……真的么?”女童哭声戛然而止,“小雨子你真是太好了!比那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大魔头好多了!”
“诶,别,荏姑娘别贴我这么近……可我记得你主子也是个姑娘来着?”
“哼,她才不是姑娘呐!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妖婆!——决定了,我忍了这么久,是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
怎么会……
眸中的粟粒剧烈地臬兀不止,仿佛夜窗边阑珊的烛焰。
被指腹侵迫的搏动也宛如随时将冲破那层单薄的细嫩肌肤。
他的眼神虚茫,分明是已失了心神与自己才对……
紫袍女子软着腰肢贴在白衣少年襟怀前,娇攀着其心处衣料的纤手下,紫袖半掩着几缕粉蓝的光绦没入素白屏障。
她却不知,那素白掩覆后的心境是何等沉黑!焉能令这轻软香风撼动了那譬尤天地未开的溟涬?
若非从后颈扣握的指尖死死地抵着命脉,近在咫尺的兰息虚冷渺无,这情状大抵也是暧昧难言的。
女子终于从那无物映照的双瞳中读懂一层——这少年始终当她是白骨,未有一瞬动容。
他不在乎她的美色,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不在乎怜香惜玉而放她一命,也不在乎为民除害而将她就地正法。
这样的目色令她深感恐惧之余,却无端爆发出如似受到莫大羞辱的恼怒来,临死忘畏,她崩溃了泣骂:“你们这些臭男人,我风光时个个对我殷勤痴迷,今日一朝落魄,却是一个比一个心性坚定……嘴上说着‘有花当护’,实则一旦比之道义、利益,女子也不过是你们可随手抛弃、践踏的拖累罢了!”
——
青翠如春枝的娇小身影一步一晃排闼入来,双手勉力提拽着沉重的盈水木桶,躬身趔步,仿佛下一脚就要蹶倒的态势。
“哎呀哎呀,这桶好沉,提了一路累死我了……”信荏一面匆促赶往知迷身侧置桶,一面身子随清水倾晃得更为剧烈。
知迷仍悬腕执笔,净无杂尘的目光流连墨丛,始终未分其一缕青睐。
似有一声幽晦的怨哼响起,随即同携一声故作的惊呼,潋滟的光芒霎时缭乱起来。
下一刻,信荏惊怔地立于原处,仿佛一时无法适应与设想大相径庭的实状。
知迷稳稳地捞住被信荏“失力”抛倒的木桶,并以己躯尽数拦下了不可避免泼洒的祸水。
她直身如柱峙立于信荏面前,桶中水波尚荡漾不已,手中桶身却静如琢塑。腕下渐生血痕,渐粗不止,却无一指尖微颤;半裾衣袍浸淋湿痕,神色端方却染不上半分狼狈。
话语与面容一般平静,却如她一贯,字字分量皆压过手中盈水之桶:“在笃定自己是一朵娇花之前……
——
“在笃定自己是一朵娇花之前,我希望你先学会当自己是个人。”
一字一句,异口同声。截然不同的形影、情景重叠交错,一时不知谁才是幻身。
仿佛是借了知迷的口,而言辞凿下的每一痕,都直抵痒处地大快他心。
“你们可以做到一切男子能做到的事,也可以手握权势教一切男子臣服;”冷硬的平铺直叙,既无讽意,亦无蔑意,如述事实便不啻最真的认同,“却唯独做不到,”
孤竹掌下力起,女子便如折了翼的紫雁坠落长空,狠狠抛掷于店外街道的冥昧尘埃中。
“有一颗刚直不屈、不负浩气,而可载正道的心。”
女子匍匐于地,呕出一口血来。身后那毫无起伏、波澜尽泯的话语却似比这闹市僻巷的夜更为幽暗、更为冰冷,直堪将她冻溺。
孤竹收袖之时,忽又一掣如白电,霎时恍见满目青苹摇曳,快风飒飒,掠过十数条性命。
角落里的青年见围截之人纷纷伏倒,终于扶着气血翻涌的膺腔吁了一息,正踉跄欲前而言谢时,却见少年让过身形,令他径对敞扉外伏卧的人影。
淡索的声音不逊刑刃:“她的罪行,想必店家比在下清楚。”
“是……”青年咽下一口血沫,话音随眸中怨恨一同颤涌起来,“这个鱼肉百姓、食人血骨的畜生!”
……
喧嚣是夜市的心跳。
可衰朽的脉络,又缘何能迸发出擂地震天般的鲜活。
循着那回光返照般的动静折入本应寥落幽寂的市隅街巷,沸入眸底的蒸尘炙得一路冷色的星簇河也不免神情一惊。
身后几个急着瞧情形的蓝衣弟子连忙止步,险些撞上星簇河瘦韧的颈背。
银蕊市地盘不大,却是一处极为繁华的市井。即使如此,处于此地外缘隅落的窄街阴巷仍与市中的月华繁灯判若云泥,寻常是贩夫走卒、周遭村农匠人闲暇时可歇一晌的去处,陈敝已久,眼下——
难以想象这羸癯幽街上能容得下如此繁叠的人影,尘堁淆杂着唾骂,愈演愈烈,愈混愈浊。
若非修者耳力过人,大抵也难以明辨其中淹没沉浮的凄厉而尖锐的呼喊声。
一蓝衣弟子愤□□前,星簇河蓦然抬臂拦下:“莫轻举妄动。”
蓝衣弟子急切道:“公子,他们在殴打一个女子!”
其他弟子也不解地望向星簇河,却并无一人贸然出手。
星簇河沉沉一息,道:“且听听他们说了什么罢。”
众弟子这才凝神于群人之辞,面色皆由怒转静,由静转讶,复由讶转怒。
“她就是那个敛财藏私、惑人窃物的月屑楼楼主?!”
“好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算让我们给逮着了!”
顷刻之间转变了阵营,肃秋宗弟子们却似比一众被剥削压榨多年的市井小民还要忿懑,若非星簇河仍横臂阻拦,大抵恨不得冲入人群来个“与民同乐”。
肃秋宗连年衰堕,这些依附者却变本加厉地做着欺下瞒上、仗势谋私的勾当,蠹虫日肥,主木日瘦,他们这些枝叶又何能不怒?
收敛心神,一步一步走近那浮踊的吼嚷,星簇河眺着那闹丛边缘的白衣——踏入这灰巷的第一瞬,夺目的便是夜暗里那一抹白。
他正抱臂旁观,唇角浅勾。
直到他也一瞬未错过他的出现。
蓝影翩然入视线的一刻,身周勾勒万象的苍白灰霾皆赫然失色。
他每近一步,便有一片灯火重拥暖色,便有一缕热氛携香诱腹,便有一声嘈杂惹耳不快……
孤竹候着他拾渊而来,不自觉化去了满面漠鸷,眸中涵了一涟又一涟的温柔。
——这人世有了他,才活现了流连的意义。
待心中灵犀赴临于咫尺,目光一接便明通,身周一切终于彻复寻常的模样,街是街,楼是楼,月是月,灯是灯,夜是夜,人是人。
交融了目光,在星簇河眸尾与唇际化作缈缈欣意,心下初生的疑忧温然消融。
二人就这般相临而立,眉目相映,无需言语,情之脉脉便已足以令见者会意。
一白一蓝,却胜彻了身畔盈街塞壁的哄闹与扬尘。
……
青年店家折一膝而跪,竟是不经犹疑:“家父为负债而卒命,多谢侠士,擒此恶霸,复我之仇。”
白衣闲立,身侧这人一跪,街上方休止喧闹的众人也纷纷跟着一跪。他们无不是无权无势的谋生凡人,面对毫无人性的剥削者的欺压,留下的除了积怨,也难免有一桩桩罄竹难书的血仇。
一时间,白衣所立,仿佛便是街心。
星簇河看向他,眸色渐渐繁杂生惑。
这一刻的白衣,与忆景里独战鸣鸷谷谷主、御剑接移灾祸红莲、携满身银星闯破长夜奔赴自己身畔的白衣恍然重叠。
可方才抱臂旁观、冷眼看着那已使不出修为的紫袍女子被众人拳打脚踢,面上亦不屑掩饰着蔑漠的笑的,也是他。
星簇河自然明晓孤竹的“真”不在形表,所行之事、所负之名都不过与那袭白衣一般,皆是心外虚妄,却仍遏不住心底预感阴阴,自己不在身边时,他会不会终究抛弃过去藏锋的皮囊,却更易为尘世百态浊秽刺伤成陌生可怕的模样?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孤竹随意摆摆手,星簇河终于那慵怠的袍袖与无味的眸棱间确证,他素来便无趣于侠名,却只是惯于行侠义之事罢了——是以口中客套的字句,反无比由衷,“要谢,就谢肃秋宗的星公子吧。”
星簇河未及开口,身边憋了满腹雾水的蓝衣弟子们顷刻喧然,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出星簇河在月屑楼风发的神姿。
月屑楼身为银蕊市中冠势的酒楼,能够长年霸据一方,代行收取各商铺于星棋盟的纳赆,纵使愆索无度亦可压制得生意人们敢怒不敢言,总是有些底气的。
缘因此楼由此地周遭盛极的三仲次之派共同把持,看似一幢繁华到臃肿的月银色酒楼,内里却不知有多少乾坤。
要闯破这般机巧深沉之处,或以心智,或以实力,却皆非泛泛即可。
星簇河显然是为后者。星棋盟七大宗各宗地界广阔,仲门季派不计其数,每一方圆皆有其恩仇情势,相应主宗若无足够的实力,自然难以掌控局面、维持畛域安定。而星簇河灵力已在七叶,虽止初境,放眼悬隐域却也是上游,这些地方帮派似的腐鼠之争、利禄之贪,于他而言实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剑一出便万尘皆开,更无需多少与小人恶贼周旋试探的工夫。
今夜他一人一剑,便教屹立十余年的月屑楼险些真纷飞为漫天银屑。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大抵是深畏了这灾劫般的景象,尚未露面,便已暗中携宝物仓皇出逃。
斜跪一旁的紫袍女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划破蓝衣弟子们高谈急论的声络:“你们中也不过只有这毛头小子有几分能耐,离了他怕是你们连月屑楼的偏门都闯不进去!况且捉住老娘算什么本事,月屑楼一日还在,就一日不缺楼主,这些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冤大头永无可能站起身来!”
话音未毕,便被近处一短褐糙肤的腿踹倒在地,险些磕破那尖嫩的下颔。
周遭三三两两的粗鄙骂声又嘈杂起来,全无一人对这柔弱女子的皮囊生出怜惜不忍之意。
星簇河亦无余眦睨一眼她怨毒的眸色,只无奈道:“她说的不错,要使众人再不受残酷迫害,只擒住她是无济于事的。”
“你们几个先行将她押回肃秋宗罢。”星簇河对身边众蓝衣道,“记得搜出红玉匣交还牣卷阁。”
“公子,你要独自去对付那三条地头蛇吗?”蓝衣弟子们见他不欲同返,皆有忡急之色,“公子允我们跟着同往吧,你只身一人赴虎穴龙潭,也太危险了些!”
身周和声如燃柴,星簇河淡然摇首道:“小小门派,不足为惧。倒是你们去了反而令我掣肘。”
蓝衣弟子们的灵力境界与他相比的确有些窘绌,若说他孑身讨伐那三“大”门派是如游龙入海,他们一去却大抵更似鱼鳌相争,单打独斗尚可,深入敌巢则难免有去无回。
奈何?无可奈何。
心中忧挂难道不意切?腔盈不甘莫非不炽烈?
世事,便是碾碎螳臂的毂,吹熄夏虫的冰。
一切挚情忱愿,都不过沦为漠眼讥口里的笑话。
不该。唯此而已。
蓝衣弟子们投眸相望,殆色一道道侵染,渐抹净了那名为“纯稚”的意气。
“公子千万当心。”众人纷纷揖行,本存于璞心的真切唯可虚为口中寄托,“小人虽实力不济,却往往诡计多端,公子莫要轻敌大意。”
“……我明白。”星簇河长入一息,微垂的睫影掩去了清瞳中的怅然。
欲辞时,忽听凝氛中一声笃然:“且慢。”
众人纷纷望向灯火中那袭白衣。
孤竹面向这数名蓝衣弟子,瞳色青鉴,眸中有星月日霞不可比拟的明光。
他将平举的一握递至他们身前,宛如揭开世间无两的秘藏,数缕白光如鹤翎仙绸般飘飞而出,投于各人之身,为他们笼上一层烟轻而岳重的莹白毫光。
“你……”星簇河眸波一惊,未能料想孤竹竟会于此动用石白之力。
孤竹音言如常:“你们对肃秋宗的信念有多不可折,从此中获得的力量便有多不可破。”
付罢忱意,任蓝衣弟子们惊奇感受,孤竹方折襟再面星簇河,微舒一笑道:“你不愿我插手肃秋宗内务,我亦尊你心意,不敢轻易违背之。但以此法,既尽我绵薄之力,也不算轻置了簇河的告言,可好?”
星簇河轻轻一叹,无奈道:“本宗存亡,本是我辈之责,这些烂俗世事,我既不该,也不愿将你牵扯其中……”
他睫羽一点,随即撩起落落粼光:“可至此时,我才知是自己太迷惘于愁绪——本心既在,尘外逍遥是你,入世随性也是你。比起担忧,不如任你所愿,不顾羁络,唯自在便好。”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风霰的剑隐诀最快更新
第 162 章 十、柳暗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