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催草木,沿萧索小径蜿蜒上得山来,一路黄壁秃土,枝叶零星。
唯有一萧曼芬芳,随行一路,一路不弃,香软甜腻得醉人,却又幽忽不可捉揽。
金气盛袤,延秋千里,他处开者此处败,他处已萧零者,此处却尽态极妍。
鼻窍也已浸酥了,万开烟禁不住去瞧身侧的蓝衣,不似星簇河的劲束于内、烟逸于外,星斜影蓝绸垂曳,瞧来更显柔和温软些。
星斜影似有所觉,也侧首看向他。
那两珠骊瞳内金芒隐现,万开烟心一惚,便好似觑见两朵木犀于其双眸中绽放。
星斜影笑他痴态,毫不客气一刺秋风:“少盟主专程来寻我,有何事不妨明说。”
万开烟顿醒,微微一叹,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冰原上,我没能寻到援手回返,宗人们不由分说将我击晕,携我离开了冰原。”www.33ýqxsś.ćőm
星斜影毫无意外地轻呵一声:“无妨。没有你,我不是照样活着回来了?”
一息桂香深入肺腑,万开烟闭了闭眼,勉力沉下话音:“你得尽了刻鳞的传承?”
星斜影眦光一现:“看来少盟主不是来道歉的,是来除魔卫道的。”
万开烟急一瞥:“你若不以之为害,便不是当受讨伐的大恶之人。”
“刻鳞的传承岂有一件良善之物?我要靠它们提升实力,如何能‘不以之为害’?”星斜影讥嘲之意露骨,萦周的甜芬都仿佛憔涩了起来。
万开烟心中一空,又纤深地几次呼吸,稳持静水:“镞砺括羽,亦可图强。你何必非要贪求这歪邪的捷径不可?”
“不然呢?你莫非想教我放弃他的传承——放弃我拼上性命得来的一切?”星斜影讽意愈凛,“万开烟,你还是如此优柔寡断。我若是你,早就趁这大好机会下杀手了。”
万开烟叹道:“我欠你一条命,怎能违心恩将仇报?若还有劝导的余地,自然会尽力避免动手。”
随即,他话锋一转,闲谈般问:“雪鹊还在你身边么?”
星斜影一愣,蹙眉冷声道:“哼,杀了。”
万开烟微微一栗,却又拂手取出一支洁白的雪羽:“分明没有半点血迹……看来星少宗主也不过口中凶狠罢了。”
话音未尽,便被星斜影劈手夺过,眸采流转在羽翎上变幻,不知窥见什么,阴幽如呓:“果然出自你们之手。”
“……什么?”万开烟全然料不到掘来这般反应,疑惑凝冷了心温,滴开一锥戒惕。
那一瞬暗色摇曳而过,星斜影笑了笑,收起雪羽,随即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
万开烟被那笑容恍了神,毫无戾色,毫无诡讽,只是如此平平淡淡一展颜,面容的柔婉殊丽便已栩栩呈露,悄藏不住。
纤渺的余音里,遥遥飞来一道雪白的影,栖落在星斜影高抬的蓝袂上。
“雪鹊的确安然无恙。”星斜影收臂于身前,低眸轻抚细软的绒羽,神情无端温柔似水,“我若真有从善之心,少盟主又愿教化我几分呢?”
万开烟霎时有些眩惑。
本就天生一副花容云貌,那低眉温敛、脉脉含情的神态,以及唇霖润泽的微微发糯的话音,就算明知有七分是故作,又哪堪余下三分无心的动人?
他自然难以置信星斜影的诚意,却仍不可抑制期喜胜过疑虑:“但有此心,便无患不能尽除恶意。你肯脱离邪道,我自不辞毕竭心力,助你到底。”
……
云气奔过尘堁,扬起金衣无数,驰落一径轹跞辚辚。
车盖内,飞掀的薄帘不曾落下,变言于窗侧静穆,一身灵索衍衍流光,紧扣衣骨。
忽尔,发丝微偏,便遭凌厉蹂乱。变言移回首来,神情却不染半寸风痕。
一旁坐着的黎衣弟子见他微含笑意,唇间却抿着数瓣野菊,不禁色变诫示道:“不要命了?以踏云灵兽的速度,你也敢随意探出窗外?”
变言启唇将那数片熟金的菊瓣呼落,纷纷缀于红绸掩覆的膝上,着满零零怜惋的微怅目光,随即吹拂一声轻叹:“秋色正佳,芳菊连天,可惜匆匆奔忙无缘会景便罢了,这道旁全为一念才有此一生的花草,却也惨遭屠戮,真是难免令人神伤啊。”
车内对坐的另一黎衣弟子自始沉默,此时终忍不住抬眸眙了他一眼。
变言不动声色,眸眦藏入明光。
“押送”他自吞日宗前往万承宗的黎衣弟子仅有三人,一者于帘外驾车;一者坐于旁,正是方才出言提醒之人,途中锁制变言的目光未敢一刻松懈;一者对面而坐,本是最利于审视防患的位处,却垂眸自处似不曾醒神,全然不在意变言这善惑神乱感的囚徒一般。
他无意劳心于变言,变言却不能不注意他。
此人与另外二名黎衣弟子皆是青年模样,然另二人目清神朗、身姿修挺,一见便令人油然赞道“好一秀俊”;此人虽也衣冠齐严,却神情暗蔽、目光沉晦,不知所想;而最惹眼与独特的是,此节虽是秋意萧瑟,于修者而言本也无关痛痒,此人却衣物层叠厚重,显得身形臃肿而魁梧——可瞧他削面延颈,半点也不似个壮汉身材的貌相。
眼下敌情不明,故变言尚未以心眼之力试探,以免不意打草惊蛇。
单是收于双目,变言只觉那一顾的眸光里编缠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意味,却又皆如纤沤轻弱,一转便逝没了。
于是笑意逐唇敛尽的一刻,那红影一掠,竟蓦然自窗畔消失了去。
旁侧那黎衣弟子登时惊起,下意识欲唤“勒缰”——却急有所忆,早知变言此人精于驭使心眼之力,眼前这显然有违常理之举无疑是为幻象。
指尖于暗中拈起一蕊莹玉光芒,灵力灌入运转的同时,车驾亦猛烈颠簸,竟是极力收势而止下了骋行。
野径狭仄,容此一车已是勉强。径前一红影负手而立,任灵兽鼻息蹭过鬓畔,竟是全无惮意。
驾车者厉喝一声“不知死活”,便一踏车缘飞身直取红影。
感车驾定止,车内弟子不禁暗道不妙,手中光芒愈明,额角渐润。
窗畔响起一声闷哼,微蜷的身影复显形迹,缚身灵索瑛光烁煌,似是为法宝所笞中了弱点而捱着痛苦。
指持莹光的黎衣弟子哼笑一声:“这‘正心索’可整饬心境、约束心眼,专用以对付你这般徒有心眼境界的修者,可别再自作聪明了!”
窗畔的身影垂首喘息,只不答话;车外黎衣弟子仍与红影周旋无果,每将触及,红影便已在他处,未有一失。
那身形臃肿的黎衣弟子忽一沉眉,碎发下晦暗目光乍如寒石凛冽,未见动势,竟已转瞬掠出了车帘外,形逝影散。
余者不免愕然:“未途!你去哪?!”
不过片刻,便闻车外一声真切的痛呼,如铃铎振破耳目冥昧,窗畔的囚者与径前难缠的红影应声而消弭。
未几,被未途紧扣着后颈的变言跌跌撞撞地上了车来。
黎衣弟子怔滞片晌,才讪讪一抹额汗:“幸亏有你啊,未途。”
变言被一挥掷回原位,撞在车壁上狠狠地咳喘了半刻,又呕出一口灼烫的殷血,才终觉舒畅了不少。
他分明未曾察知到此人的心眼之力……可方才那连心脏都快被拽出的感受却直令血髓都颤悸——若此人当真连心眼都未开,又何来这等伟力,竟堪攫取他的心火?
未途坐回他对面,却轻似点水,涟漪难觉。开口沉厉:“下次可就不只是移位而已了。”
变言面色一白,却仍不识好歹一撩睫光,佻意跃然:“莫非壮士真有能耐挖出我的心来不成?”
旁侧的黎衣弟子方收起法宝外枢,敛没了莹光,闻言不禁嗤笑出声。却并未接口,竟是显出几分避忌。
未途不恼不惊,碎发下目光厚沉如深潭,埋得人几欲窒息:“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
肃秋宗地界,夜,银蕊市。
目中一条黑灰色的长街,自无垠的玄渊内泞淖至足下。
一扎一扎褪色的火焰在街市的肠壁上搐动。
影影绰绰的乌藻来去飘摇,摇荡出夜鸦般嘈杂的喧嚷。
揠一揠烂泥里的目光,擢起一岑惨白的兀色,将玄渊都刺破,却又似乎正渐渐地溶没。
漫步悠游,趟浑浑浊气,曳蘧蘧白裾。芜杂的霾色反复涂抹、深浅层叠,向身后蜿蜒、曲蠕,霭霭扑朔。
不知不觉,已是市井边缘。
陈旧的招牌,糊着几个斑驳的残字,是一间不怎么精致的食肆。
门前百无聊赖地坐着一个年轻人,昏昏欲睡地点着颔。
孤竹顿步于店前,白衣拂垂足畔,便见那人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拭鼻抹唇的手在“客官”一词出口时僵在面上。
“店家,烦请来碗面吧。”孤竹抬手掷下些许碎银,便提踵迈入了堂中。
“好嘞!”青年娴熟地捞手接住,一子不落。满面笑容地迎上前去,“客官喜欢什么口的?”
孤竹随意地摆了摆手:“就招牌罢。”
又随意寻了桌无人的位处落座,那青年手脚麻利地就上了盏茶与几碟小菜,道了声“稍等片刻便好”,下一刻就已在后厨忙活了。
端起茶盏面不改色地饮啜,透过蒙满店堂的孱弱胧晕,只瞧见零星几个食客,或聚或散,却无一言谈,俱是一心吃食,不意周遭。
近后厨的帘门处,一身笼淡紫斗篷之人独坐一桌,其半面亦隐在兜帽下,只是过于纤细的身形以及执筷的白嫩指掌、并艳红的唇色与花染的蔻甲,都毫不屑掩饰这是位女子的事实。
与其他狼吞虎咽的糙汉不同,她吃得优雅而细致,一根根粗粝的面条在那朱唇下都仿佛雪晶白玉,分外动人。旁座之人扒食仰首的间隙,也捺不住窃窃偷上一眼,许是已在暗想兜帽下的容颜了。
孤竹亦闲慢地饮茶拈菜,虽也将眸光打量着那女子,却不作收敛,坦然到似不知坦然。
那寡淡无情的目光里,没有一毫可称之为欣赏。
待青年摆上面来,一声“慢用”笑得灿烂。智识留下“有几分俊俏,于此地应是出类拔萃”的印象,双目所见却只是个人形,能动能言罢了。
微笑着道了声谢,孤竹便不疾不徐地餐啖起来。
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呵呵的笑声中留下一连串“应当的”,便又落荒而逃似的跑没影了。
咀嚼,下咽,一口接一口,循序有度,律象自成,仿佛是在分条析理地完成什么任务。
大抵也难令人想见,这些食水在他口中皆不过是白纸的味道。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这虚华的万象,没有品尝的意义。
只是谁人乱泼的墨,这一摊那一摊,这一笔那一笔,抖开一卷,铺开一幕,就将多少寂寥关锁进了迹迹形影。
神思清湛,一涟涟洇开,搅了那墨色,溶成一片荒诞的垢渍。
——
明氏,清砚阁。
群籍静默,香氛萦室。
四载光景已作新骨,窗生金熙葳蕤,心正意诚,跪谢师恩。
声因嗓挫而哑,辞为气直而肃。
阁主颔首抚须,抬手按住知迷肩侧,提携起她的身形。
“当初主家那凤子来夺墨珩,叫老夫好一番欣赏,倒以为当真能收得个文武俱首的弟子。谁知她如此豪性,手一转就将墨珩交给了你。”阁主禁不住慨叹连连,“也所幸她识人甚慧,才未令老夫错过这般出色的弟子。”
知迷仍是垂首恭礼,穆容待示。
持墨珩者,当获阁主亲传,为下一任阁主之首要人选,乃是清砚阁本自设下的规矩。
阁主抬手一招,纷纷墨光中,列架上诸书飞集,齐齐摞于案前,许有数十册。
“知迷,天下熙熙,你是为师生平仅见,心形涵远、以心胜身者。”赞的尾意是叹息,“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心胜于身,身难承之。心之一道,其艰也无路,其苦也羡亡,你之坚毅又如此随化恒常,使败,非折即辱,唉……”
知迷神静眸定,一字一沉:“此心似剑,宁折不辱。”
“清砚阁中藏书千卷,为师着意认择此诸著述、纪略、兴文等于心道有论说、思解之作,但愿可伴你前路不孤。”苍老的指掌下沧桑的卷帙,陈迹满侵春秋,而字划益加厚重。
撼动瞳采,摇落星尘,年仅十二的面容上终于焕然出些少年的明艳,知迷翼翼地问:“这些……皆是原本吗?”
阁主琅然一笑,朗言:“笔迹即心迹,残驳亦有傲痕。心中怀浩然之气,笔下便也存凛冽青锋——知迷,莫要憾意于手中之剑!将这些典籍一一手抄存录,再还与我阁不迟。”
知迷霎时心潮澎湃,慷慨难平,当即一跪长拜道:“多谢先生!”
“此去日月阁,为应迹使,自当磨笔尖之利,却首应重自身安危。”阁主再次沉缓地抚按知迷肩躯,令她起身,“去罢,去以心中之意,动笔下之气,万险自开!”
知迷亦由衷而敬:“必不负所学、不屈此心!”
阁主欣然颔首罢,忽又向侧招臂:“荏儿,来,你随知迷入日月阁,此去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需互扶互持、勠力同心,可要记得收敛性子、秉行谦恭才是。”
另一边缄声立了半晌的人影这才应言行至前来,知迷见她比自己还稚幼些岁数,足下却步步轻稳,想来与自己不同,是习得剑的。
只是她一身娇嫩青裙,处处飞缀青绸结饰,纤细白嫩的颈项、手臂、小腿等俱皓露在外,乌发也以青带碎玉束成两道花尾——虽则不过寻常女孩的装束,知迷却仍禁不住微微蹙眉。
她秀目灵动,也捺不住探了眼知迷。却不知何处濡染的习惯,不自觉将两瓣粉唇微作咄状,映诸明眸中纯澈的些许不服气之色,势要摘“娇俏”之意证作自为女儿家的“长处”来。
知迷的眉又蹙紧了几分。
“我名唤信荏,是三阁老的孙女。”那青裙女孩立来知迷面前,代阁主解释了自己的身份,“爷爷嫌我不爱读书,所以就罚我来侍奉你这个病秧子。”
信荏率性直言,语气却是幼嫩烂漫,让人难以真与她置气计较。
“荏儿!”阁主无奈训斥了一声,却也实在拿这小姑娘没有办法,只好抚须摆首,向知迷道,“老三性子太倔,说什么都要逼孙女习文,上了年纪我也劝他不得了,唉……知迷,荏儿就托你多担待、照顾着些了。”
知迷瞧了瞧二人,只是点了点头,并不作言。
阁主遂又向信荏正色训诫了几语,惹得小姑娘面上神情巧灵纷呈,又是瘪嘴又是纠眉,多次欲言又止,终是知度未敢反驳阁主。
“哼,我知道啦。”信荏不情不愿地步至知迷侧后,“日后我会‘虚心受教’的。”
阁主这才稍露慊色,颔首道这便去罢。
知迷再次郑重一礼,随即寻来两方竹箧收拾典籍。信荏微呿着口眙着知迷迅敏无滞地装整好了那数十册故纸,随即果真不由分说被塞了一箧入怀。
信荏匆忙抱紧那比半个她还高的满箧,整个身子都随之一沉,好容易稳住足底便怒视知迷,却见她也抱起了另一方书箧,腰挺脊直好不从容,半点也不似个经脉尽废的身残模样。
知迷径直迈向下通的楼阶,见信荏仍愣在原处,乃拂过一言:“走罢。”
信荏回神便如火聚雷破,满腔不可思议皆涌于声色:“这么重的东西,你要亲自从清砚阁搬回你的居处去?!”
知迷眉梢一挑,淡淡反问:“不然呢?”
信荏只觉不可理喻:“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吗?你不嫌累我还没那力气呢!”
是时,恰见一洒扫童子上得楼来,信荏瞧了青瞳放光,当即把那少年叫住,不由分说将怀中书箧塞给他:“就你吧,先别忙活了,帮本小姐把这个搬到地方再回来……”
信荏说着,又往知迷身前欲接过她那一方书箧,却被知迷凛玉似的目光冻伤,双手僵滞于半途,竟是没敢再近一寸。
“己身之责,勿假手他人。”知迷双臂之稳,连衣褶都纹丝无恙;一语轻于山风,却字字满重,字字如铸铁锭。
谁说她是病秧子的……
信荏也一时为那伟岸的坚定所慑住,翼翼地将少年手中的书箧又抱了回来。
那少年见状,犹疑着道:“二位是姑娘家,如此重物不必亲自搬动,我们可以代劳……”
信荏此才被这“公道话”破了魔障似的,面上惮怯一扫而空:“对呀对呀,我们又不是男儿,他人帮忙不是理所应当么?”
“你也不是残废。现在一个残废都能自己做的事,你不能做——你比残废还不如?”知迷大抵是真怒了,话音虽还清淡,语意却已寒炽。说罢,也不再理会身后二人,转身径自下阶而去了。
“你——喂!你等等!”信荏又气又急,快步跟上前去,“你凭什么骂我?!明明我跟他说的并无二意,你怎么就只说我不说他?!”
“他又不是我的人。我懒得理会,也无责教育他。”知迷步履未缓,项背仍前。
信荏于是更炸开了一身毛刺:“你什么意思?!我也不是你的人!我只是……只是……”
信荏艾艾片刻,忽然欲哭无泪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被爷爷和阁主“卖”给知迷了。
身后静室上,远远传来少年讪讪的声音,与阁主无奈的话语:“知迷啊……这孩子若是命大,便是一生不能执剑,怕是也要将那天捅上一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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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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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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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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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九、士心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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