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见徽予这样悲伤的神情,他淌下的每一滴泪都是难以隐忍才滑落的,更是悲哀。
她也自顾不暇,太后对她而言是另一位母亲,她不是走过场、尊礼数才哭,是真真切切地悲恸,才一直哭。哭得久了,双目酸痛苦涩,头也晕晕乎乎的,可是宫里没有中宫皇后,只得她们三个为首的主持。
熬了几天几夜,韫姜实在吃不消,只好退到备好的房屋里去休息。丧仪后头的几天,她发了低烧,一直浑浑噩噩的,稀里糊涂地做梦,几乎不能起身去参加丧仪。
好在最后一日,她感觉身上舒服些了,说什么都要去参加,愈宁、和如命他们都劝不过,也没法劝,他们都知道太后娘娘对韫姜的意义。于是只好护她过去,送太后娘娘最后一程。
丧仪了结之后,韫姜病了几日,期间徽予来过,可都不碰巧,全在韫姜吃了药昏睡的时候。他于是坐着陪了会儿,等不到韫姜醒过来,又不能耽误国事,于是起身走了。
愈宁她们会在韫姜醒过来时跟韫姜说,韫姜照例都是问皇上好不好,看着精神怎么样等话。熬到九月十一日,韫姜才大好了,只是这病一场,把旧年的咳疾给勾了出来。
为着宽解她,愈宁挑了些高兴的事和她说:“簪桃递了消息过来,说在府里一应都好,她从前是伺候人的,现在被人伺候,真是不习惯了。她还要感谢娘娘多年来的教导,才能处理起府中大小适宜,得心应手。”
想到簪桃那快乐美满的小日子,韫姜会心一笑,堵在喉间的一股浊气仿佛也消减了,解颐道:“那真好,他们日子过得圆满,我也就跟着开怀了。”
二人正说话间,泷儿进来通传:“娘娘,圣驾要来呢。君悦提前来报了,奴婢这就下去看茶。”说着微微施礼,旋身退了下去。
韫姜脸上带了些喜气,愈宁浅笑道:“果然泷儿姑娘是长大了,稳重了好多。簪桃一走,她就挑起簪桃的担子来,做的一点儿也不差。”
“劳烦姑姑多教导她,来日她是要顶上簪桃的名头,做你的副手的。”韫姜起身往铜镜处去,拢了拢披散的乌丝,她依稀看到一簇乌黑水滑的头发里掺杂了几缕花白的发。
愈宁眼尖,早在韫姜开口前把白头发藏起来了,韫姜抿抿唇,淡然道:“没事的,我也不算年轻了,有一两根白头发有什么要紧呢?”
“等和大人他二位来,奴婢嘱咐一声吧。也不为着漂亮,就是看着头发乌黑发亮的,心里也高兴啊。”愈宁替韫姜绾了一个家常的倾髻,钗了两支银鎏金莲纹簪,衬得韫姜素雅沉静,温婉如玉。
她应了一声,看着镜中自己的容貌,她已经很久没见自己少女时那种柔润的姿态了。韫姜近几年都是纤瘦的娇柔之美,一垂眸,一敛袖,端坐在那儿,就是一幅病中美人的姽婳画卷。
有时和婧贵嫔说话,韫姜都很羡慕她那恰恰好的玉润的姿态,蓬勃着生气。
正在神游之间,被愈宁一声恭敬的请安拉回了现实。韫姜侧首,正看到徽予踱步过来,立在窗边朝她静静一笑。
徽予的形容是整顿过的,没有之前看着的憔悴,但是隐隐约约之间,他的神气都变得不大一样了。韫姜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眼中的那潭水,更深了。
愈宁乖觉地退了下去,韫姜陪着徽予在罗汉床上坐了,相对无言,良久,徽予才开口:“我小时候就没了母亲,是母后把我养大的,她教导我,待我像亲生儿子一样。没有母后,我是当不上这个皇帝的。”
他的话里带着薄薄的伤感,韫姜不知如何接话,只伸手拉住了他冰凉的大手。徽予对太后一直是敬重而孝顺的,可是有时候又显得太过注重礼数,让人觉得生疏。
现在韫姜才真的知道,徽予是打从心里把太后敬为母亲的,虽然他们毫无血缘之亲。
徽予半抬起头,眼底有着疲惫而生的乌青,他撑着案几,愧疚道:“如果不是为了把我扶上皇位,母后不至于落下这一身的病痛……”
韫姜死死忍住眼泪,更用力地握紧了徽予的手:“太后娘娘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太后娘娘一定不会希望皇上为此而自责、歉疚。皇上乃是明君,不负太后娘娘的栽培,这就够了。”
“母后为了防止外戚干政,云家的人一个都没提拔起来,放眼我朝这历代的太后,几乎是绝无仅有。她这也是为了我在打算,我都知道。她为云家唯一做的事,就是把芙歌指给了我做王妃,可惜我也没有好好待芙歌。”徽予愧疚十分,又沉重地低下头去,“晋安,她后来的脾气养成那样,也是我没有好好关心她的缘故。”
韫姜沉口气,这样沉重的氛围,连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陪徽予静静坐着。悲伤之外,韫姜的本能不允许她忽视徽予话中的深意。
他有意补偿晋安公主,可晋安公主现下表面上和谁最亲近,以及最仇视谁,韫姜再清楚不过了。
徽予心事重重,韫姜何尝不是,可她舍不得看徽予这样难过,少不得打起精神来,把这顾虑暂且搁置,先想着怎么宽解徽予。
幸好徽予不是那种容易一蹶不振的人,隔日起身时他的神色明显好多了,韫姜伺候着他更衣,仍不忘宽解他的愁绪。
徽予微笑:“真不该让你看见我这样,可是这些话除了你,我不想和别人说。”
韫姜心中一阵暖意,顺着给他系腰带的动作抱住了他:“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愿意听,也希望予郎能和我说,说出来就好了。”
徽予低头吻了吻她秀软的头发,轻声道:“早膳朕还过来。”
听他自称“朕”,韫姜就知道他多半是好了,他已经从丧母的儿子这个身份中脱离出来了,他现在是皇帝,不会再被悲伤绊住脚。
韫姜伺候着更完了衣,送着他出了门。
早膳之后,徽予逗留了片刻就走了,韫姜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请了贵妃前来,斟酌了片刻,韫姜才说:“本宫也不知道这时候这样说好不好,但是太后娘娘山陵崩,皇上心中伤怀,又是愧疚,连带着也顾念起德仁皇后与晋安公主。这对我们是不大好的兆头。”
贵妃脸色一肃穆:“你是想说,这其实是有利于淑妃是吗?”
对死者的哀悼与怀念,往往会转接到她生前的亲人身上,淑妃又是德仁皇后的表妹,又是晋安公主的养母,必定会分上一杯羹。
再说,颐贤皇后崩逝后,淑妃以那样的美名与能力却没有继位中宫,其中一半的原因是太后没有松口。现在太后山陵崩,淑妃成后的阻碍就少了一半了,再加上这一份额外的好处,叫人难以安坐如山。
而且贵妃的能力虽然有目共睹,但是她性格中的劣根也十足明显,她太高傲了,而且是一等一的宠妃出身。做了皇后,难保不会缺了一份宽容大量。
所以,贵妃虽有韫姜这位盟友,但暗中已经处在下风了。现在要么贵妃或韫姜成为皇后,要么大家照旧维持现状,否则来日淑妃成为皇后,比颐贤皇后更棘手百倍,韫姜和她的日子可就不比现在舒坦了。
“姐姐以为呢?”外头的天乌蒙蒙的阴沉,压得人实在痛快不起来,“太后娘娘驾崩了,太妃们只在寿康宫内颐养天年。现在满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不就是我们三个了?可惜我们上头还有个位置空着,那才是真正最尊贵的位置。”
贵妃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她妖媚的眸子一转,盯住韫姜:“你担心这个,还不是因为晋安那小蹄子和淑妃亲近么?那只要让晋安和淑妃交恶,这件事对淑妃的作用可就截然不同了。”
韫姜抿嘴一笑,轩了轩眉:“也是,好说歹说,要不是皇上、太后看着贺家和淑妃有着关系,所以偏向贺家一点,不然晋安也不一定非要嫁去贺家,说不准还有机会嫁给名臣之子,真正宣一宣她嫡长公主的身份。”
“晋安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真就是个火爆竹,一点就着,一催就燃,淑妃哄得住她却不一定架得住她。她何曾把淑妃真的放在心里过?”贵妃嗤的一笑,“这事儿好办,咱们两家都是大世家,嫁在京城的女儿不计其数,随意指点几个就好了。京城女眷是一家,准有机会。”
“这事儿晴贵嫔说不准能帮上忙。”韫姜心里盘算着,想着处了这几日,也算和晴贵嫔亲厚,虽算不上一等一的心腹,但确实已到了可以商量计谋的地步了。只是还要格外当心,须得仔细斟酌。
“晴贵嫔?”贵妃撇撇嘴,“罢了,本宫和她处不好的,你既然和她谈得来,就你去做吧。”她停了停,看着手边榻几上的一枚荷包,看着不是韫姜的手笔,于是随口问,“这是和昭仪的东西?”
韫姜低头看了,淡淡笑道:“她亲自绣的荷包,送给我的。”
贵妃哼笑一声:“她果然是奴颜婢膝惯了的,总这样无事献殷勤,我看你从冬天的手炉罩子、手焐再到这荷包,哪个不是她亲自绣的,未免太殷切了些。”说起宛陵,贵妃突然想起有一回她偶然间看到的宛陵望向韫姜的眼神,那是一种阴毒而憎恨的,与她平常那种柔和的目光截然不同。
她本想着提醒韫姜一句,但又看妃嫔们散了后,韫姜走向宛陵的那个亲热样子,就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所以当时按下了没说。
贵妃停了停,冷冷地说:“本宫可不知道你和你的好姐妹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留心她吧,她可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
韫姜平静的神情一变,先是一种不悦,然后进入一种莫名的惊慌之中去。贵妃虽然总瞧不上眼宛陵,偶然也会挑拨离间,但从来不是这样直截了当、看门见山地杀进来。
她怔了一怔,问:“贵妃为什么这么说?”
“说出来只怕你不信。”贵妃斜她一眼,本来不想说,但念在韫姜是她得力的盟友的份儿上,贵妃还是说,“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就像是你从前看颐贤皇后一样,你应该明白。”
韫姜一下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心慌乱地窜着。她不是不相信宛陵,而是明白贵妃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更不会仅仅是看宛陵不顺眼就来诋毁她。贵妃对宛陵的蔑视从来是明火执仗地来,一同排揎“轰轰烈烈”,但实际上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本能地看不起她而已。
毕竟贵妃眼高于顶,压根不把宛陵放在眼里。
贵妃看韫姜脸色难堪,知道韫姜怀了心事,于是兀自起身道一声走了,就缓缓离去。走到碧纱橱那,贵妃还是说:“她可是你一等一的心腹,你还是留个心眼吧,她要是成了一把刀,可是要取你性命的。”
韫姜只是沉默,因为韫姜知道宛陵有憎恨自己的理由,贵妃说的那个眼神,韫姜不是没亲自见过。那个时候她跌跌撞撞跑去广陵宫,宛陵射过来的,就是那样的。她现在一想,还觉得如芒在背。
可是她太舍不得宛陵、也太相信宛陵了,宛陵一过来示软,她就没有再多心了。
她胡乱抓起茶盏喝了一通,才觉得没有那么心慌意乱。她扬声叫顾诚进来,脸色十分难看:“本宫记得你的弟弟被本宫安排去了和昭仪那对不对?”
顾诚答应了一个是,恭敬回道:“那个时候主子怕和昭仪多心,悄悄儿安排顾远去的,顶了一个小太监的职位,唤了个诨名叫小圆子,只在外围干些小事,这样才能把外头的事先留意到了。”
万万没想到那时候为着宛陵打算的安排,如今竟要变成监视她的手段。韫姜低着头,几乎没法开这个口,她说:“我明着安排了沛珠,暗中安排了顾远。一则是怕安排人太多,宛陵会多心,二则是连宛陵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旁人更不会去忌惮,顾远才能更好的刺探消息。我怕他露馅,送去广陵宫后至今没传唤回来一次。”
顾诚以为韫姜是在担心顾远的忠心,忙给他打包票:“娘娘放心,顾远是个忠心的小子,他以娘娘马首是瞻的,绝不会背叛娘娘。”
“这个本宫自然信他,他和你虽然长得不像,可是那神情与态度却是相似,都是忠直有良心的,所以本宫有一事托付给他。”韫姜终于下定决心,诚如贵妃所言,宛陵是她一等一贴心的人,若是连她也……她在毫无防备之下,后果简直难以设想。
她托付顾远密切注意宛陵的动向,尤其是她亲自提拔起来的那个掌事宫女茉蓉。顾诚虽然惊讶,但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定有打算,所以并不过问,只退了下去打算寻个好时机转告了。
愈宁在顾诚退下之后进来,韫姜无力地伏在软榻上,茫然道:“愈宁,本宫也开始算计身边人了。”
愈宁不明就里,倚着在韫姜脚边跪坐下,只听韫姜把刚才的事并从前的原委一同说了。这天大的事,愈宁也是愣了一愣才勉强冷静下来,她迟疑道:“若是这样,娘娘确实得要当心了。”她看韫姜缓缓淌下泪来,难过道,“娘娘是怕和主子真的……”
“算了,前因后果,不都是我咎由自取的吗?”韫姜深吸一口气,把泪擦干了,“她要是恨我,我也不怪她,也不求她原谅我。”
愈宁怕韫姜走不出这个坎儿,于是扶住她的膝盖,温柔道:“主子不如去看看禧容华吧,禧容华快临盆了,有许多事要注意着呢。”
韫姜私心想着太后的话,还是自己高兴要紧,想着䜩诗生下个孩儿,多少令人畅快的事,何必再纠结这个。于是答应下来,往䜩诗的玉棠阁去。
到了时玫玙亲自出来接,一面说:“淑妃娘娘刚到呢。”
“她来干什么?”韫姜语气不善,玫玙讪讪道:“说是来探望主子的,毕竟主子快临盆了,不大能出门。”
韫姜在门外头停了一停,问:“上回我堂姐寄信进来,为玫玥受罚、没能迎娶公主这两桩事大发了一通脾气,委屈得䜩诗动了胎气,后来她没再伤心那事了吧?”33ýqxsś.ćőm
“一开始娘娘是来见过的,主子她哭个不住,实在委屈得很。后来把那信一烧,下令不许和外头传信,也不收家里的信,才算好了。”玫玙低着头,“玫玥也是不成器,趁着德妃娘娘您有一段日子没来,就借着夫人的意思,还想回主子身边伺候,哪成呢?主子气得罚她到后头洗衣服去了,也是下了狠心了。”
“她自己想明白就好,本宫也不好多置喙。”韫姜心里五味杂陈,听䜩诗总算没受她那不成器的娘蛊惑,也是欣慰。
“德妃娘娘快别说这个了,您有一段日子没来,是因为您玉-体要紧,在养身子,另一边还要管着皇太后娘娘和晋安公主的事,没空来。可是我们主子觉得是之前她辜负了您的美意,惹着您生气了,您才不来的。”玫玙惭愧地低着头,“您再说这样的话,连奴婢也觉得辜负您了。”
韫姜微微一笑:“你是个懂事的,不枉䜩诗疼你。”她说着以目示意,玫玙上来打起堂帘恭请韫姜进去。
只见淑妃坐在里头,挨着䜩诗的床边,正亲热地和她说着话。韫姜腹诽,果然现在是天时地利,淑妃要挣一个人和了,巴巴儿过来显示自己的贤良。
䜩诗不太会对付这种包含目的性的好意,正难受时看见韫姜过来,真是如蒙大赦、如遇救星,笑容要漫开来似的,雀跃道:“姨母!”她瞥见淑妃也在,赶紧换了个称呼,“德妃娘娘安。”
韫姜在玫玙搬来的椅子上坐了,同淑妃见过礼,说:“淑妃难得过来一趟,真是巧了。”
淑妃娴静一笑:“这不是禧容华快要临盆了么?少不得过来瞧瞧,叮嘱些事。本宫生产不过一年,这各种事宜记得清楚,也好指点指点。”
她最会识趣儿,懒得在这和韫姜起龃龉,免得韫姜背地里参她一本,于是起身道:“既然德妃来了,那本宫就去兰小仪那瞧一瞧,她月份才比禧容华的小一个月,也是眼皮底下的事了。”她给韫姜微微致意,又抬手止住䜩诗下榻行礼的动作,兀自娉娉袅袅走了。
韫姜半侧着头目送她走,亲眼看她出了屋子,才问䜩诗:“你没同她说些什么要紧的吧?”
“她问我好不好,我就打诨打岔地应付过去,绝口不提有什么问题。”䜩诗怯怯地瞄韫姜一眼,默默地去拉韫姜的手,“姨母,我知道错了,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好的,我应该照做的。”
韫姜叹口气,微笑道:“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你娘不会无缘无故写信来的,肯定是玫玥暗暗传消息回去了,嘴上却不肯认。你现在想明白了就好了。”她一沉思,“玫玥被你看的紧,消息传出去不容易,肯定是她在别的宫里结交了人了。你若信得过我,我下次在尚宫局给玫玥谋个差使,把她送出玉棠阁吧,否则隐患太大。”
现在把话说开了,韫姜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否则越俎代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䜩诗连连点头:“都听姨母的,我全听姨母的。但凭姨母做主就好了,只是玫玥她是我家生的奴才,到了年纪,我还是想给她指门婚事送出去的。”她抿抿唇,还是心软。
“这个就你自己做主就好了。”韫姜也不否决,毕竟玫玥只是脾气大、眼界高,还没太坏。顿了顿,韫姜问:“看你气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䜩诗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就是容妃娘娘的住处离我这儿近,她又养了几只猫。最近不知道是时气不好还是怎的,吵闹得很。晚上猫叫得像婴儿的啼哭声,吓得我不行。后来实在受不住,求姝贵嫔娘娘说一句,才好了。”
“这样的事怎么不早和我说?”韫姜微微愠怒,䜩诗这胎本就坏的辛苦,胎气不稳,哪里经得住吓?
“我不敢让姨母跟着烦心,所以嘱托了和太医他们不要告诉姨母。今儿姨母看出来了,我不敢瞒着您,才说的。”䜩诗委屈地低下头,韫姜见她可怜楚楚的样子,也是不忍心。于是好言哄劝她,叫她别怕麻烦自己。
又怕说多了话她累着,于是哄着她睡下,自己出来问了岑慧一应事宜安排的怎么样了,看诸事妥当,才要走:“岑慧姑姑您是本宫信赖之人,这满宫里都是年轻人,不比您最有经验、最稳妥,诸事都要靠你了。”
这堂堂的德妃对自己如此敬重,岑慧恨不得肝脑涂地,于是跪下磕头,郑重地答应了。
出了玉棠阁,回宫路上,韫姜叫顾诚抓紧去办玫玥的事,玫玥早出去一天,䜩诗也就好过一天。
不过事与愿违。
是日夜,䜩诗越到临盆之期,自己也就越紧张、憋闷。她知道这一胎怀的多艰辛,也知道这一胎并不康健。和如命总是会委婉地回答䜩诗的疑问,避重就轻。但䜩诗自己能体会到,她这一胎不会太安稳顺利。
一这样想,她心中就害怕,生怕这孩子生不下来、或是活不下去,她爱这个孩子,也记得对韫姜的承诺。她问过华惠允,这一胎十之八九是公主,正好能弥补当年韫姜的遗憾。
那样皆大欢喜,对谁都好。可是如果出了差池,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她身上酸乏,动不得身,就算喝了安神药,也还是睡不着。她的脑海里仿佛吊着一根弦,绷得紧紧的,让她一直能不断地胡思乱想着。
忽然随着低幽压抑的“喵呜”声,容妃养的几只猫儿又嘶叫起来。容妃养猫寄托对儿子的思念,把猫宠的是无法无天。加上她后来失势,没有当年的风光,就想让自己的猫多一分脾气,不被人轻视了去。
这样惯着,那猫虽不咬人,叫唤、吵闹的功夫却比野猫更厉害十倍。从前还好,近来是愈演愈烈,搅得䜩诗难以安眠,更落得个心慌的症结。䜩诗性子太好,怕同徽予一说,闹得撕破脸,就一直忍着。后来姝贵嫔委婉的一提,好了两天,现在又闹起来。
那猫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响,䜩诗挣扎着坐起身,掀起帘子往外一看,却见窗外头一只巨大的猫影,双眼斗大,闪着铜铃似的青光。原是容妃那窜出来一只猫,猫怕冷,因䜩诗这边暖和,于是窜来了这边。今夜月光正浓,配着廊下守夜的灯,照出一个恐怖异常的影子来,把䜩诗吓去了半条命。
䜩诗的心突突窜着,眼前乍然开始黑一阵白一阵,一下子腹部剧烈抽痛起来,她痛苦地侧过身去,凄厉地呼喊了两声“玫玙”,就昏厥过去。
未央宫这边,徽予拦着不让来报,也没人敢来通传一声。结果䜩诗那生得实在艰苦,数度昏厥过去,口中含糊不清地喊姨母。徽予这才没法子,叫人把韫姜请过来。
内室血腥,除了接生嬷嬷她们,其余人都是不能入内的。
韫姜心急如焚地站在阻隔的屏风外,朗声安抚着䜩诗,里头痛苦的沉吟声渐渐止了些,韫姜才勉强安心些。她见华惠允擦着汗出来,忙捉住他,问:“禧容华怎么样?”
华惠允环视了一圈在场诸位,也顾不得许多了,跪下道:“禧容华本就胎气弱、母体虚,这下受了惊吓更是气血逆涌,难以生产。若不用催产药,只怕胎死腹中,母子俱危!所以微臣出来请皇上的意,只是要用催产药,只怕……”
徽予急道:“只怕什么?”韫姜听得母子俱危、胎死腹中八个字,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地跌在一边的交椅上,只听华惠允说:“只怕禧容华玉-体受损,日后再要遇喜就难了。”
淑妃作势惊呼一声,含着泪扶住徽予的手臂,哽咽道:“好歹保住这个孩子,禧容华也就有指望了。若不用催产,岂不是……”
徽予面色青白,心疼地往里望了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用吧,斟酌用药,别伤着禧容华和孩子。”
“呜咽”一声,韫姜以帕掩面,低声啜泣起来,䜩诗她才堪堪二十岁啊!徽予过去扶住她颤抖的肩,也是无言。
贵妃同䜩诗交情一般,也像淑妃似的惺惺作态,于是上来劝徽予:“皇上明日还有前朝事要忙,在此守候,只怕累及龙体,耽误国政。皇上不如回太平宫去歇息,这边有臣妾同淑妃看着,连同德妃体弱,也该当回去。”
韫姜摇摇头,意下是不肯走。贵妃沉声:“德妃,若是你身体不虞,岂不是更叫里头的禧容华支撑不住?这儿有本宫,必不会出什么岔子。”她冷冷斜淑妃一眼,意有所指。
徽予心中朝政的分量更胜一筹,于是认同了贵妃的提议,又微微用力扶韫姜起来,意在劝告她回去休息。韫姜想了想,才勉强答应了。
徽予怕韫姜回去胡思乱想,于是陪同去了未央宫休息。韫姜喝了一碗安神汤,才勉强入睡。
第二日她醒的早,连徽予都还没起身,她知道就算有消息,宫人也不敢在皇帝休息的时候递进来。她微微转了个身,不料徽予也跟着醒了,徽予拂过她愁苦的面颊,将她半搂在怀里,她的心思徽予再明白不过了,他于是高声问:“江鹤,消息如何?”
外头守着的江鹤赶忙隔着屏风高声回:“贺喜皇上、恭喜皇上,禧容华生了一位公主,是七公主,母女俱安。”
韫姜一听是好消息,喜极而泣,把头埋在徽予温热的脖颈处,一面抹泪,一面小声道:“太好了、太好了!”
徽予见韫姜高兴,也是欢喜,忙吩咐:“晋禧容华为禧婕妤,七公主赐封号永安。名字就请禧婕妤自己取吧。”
韫姜一怔,抬头怔怔看着徽予,眼中尽是惊诧,徽予温柔道:“䜩诗请过朕的意,说如果是个公主,想交给你抚养。朕明白她的心意,所以永安这个封号,七公主当得起。咱们的永平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是……”韫姜动容,捂着嘴不想哭出来,却实在止不住,她真的好想永平。徽予用力抱住她,轻声道:“别哭,永安会代替永平陪着你的,朕也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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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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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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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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