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乌云中盘旋的飞龙喷射着炽热的吐息,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道黯淡的阴影,而蕴含着生命气息的箭矢也在一声令下之后就化作了破开空气的流光。
进攻来得很突然。对【波纳特】和【赛蒂罗】的居民来说,只是一个和普通日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前一刻还在天空中放晴的太阳,突然落在了地上,然后就是,火焰,爆炸,烟尘……
就这样,战争,开始了。
原本应该保卫国家的骑士军队不知道去了哪里,异常亢奋的敌军冲入城中之后却并没有溅起血滴,在居民死寂又沉默的注视下,他们像是归来的英雄一般被迎入主城。
“把指挥权全权交给我真的好吗,”尚白站在龙背上看着地面上被侏儒的战车推平的城镇,若有所思道:“您看起来很不开心啊,陛下。”
陈泽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拔下来的野草茎,悠闲地仰面躺着,听到尚白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控制了绝大部分的人,现在除了毁坏一些建筑做做样子之外难道还有什么人可杀吗,无聊。”
“毕竟是国家之间的战争啊,”尚白很不理解地睁大了眼睛,“悄无声息的就结束的话岂不是超无聊,作为一个男人你看到这样的景象难道不激动吗。”
曾经上过战场的老皇帝表示不好奇,不羡慕,不激动,甚至有亿点点的心累。
“我说,”铁链轻晃着发出声响,陈泽用手颠了颠镣铐的铁链,金色的火焰灼烧了一瞬,但是没有对这副镣铐产生任何的破坏,“你有必要这么记仇吗,我作为国王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他环顾周围,被污浊的巨龙目光呆滞地警戒着四周,这里没有人会看到他,除了眼前这个坏心眼的神棍。
“记仇?”
似乎是被他说的话逗笑了,尚白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他干脆大咧咧地坐在了陈泽身边,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你说对了,我就是记仇。”
尚白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神却透着一丝令人恐怖的感觉,不是愤怒,不是杀意,那并不是人类的情感,那种视线,那种视线带来的感觉,是陈泽无比熟悉的——邪神。
“突然之间就对我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我不会生气吗,什么叫‘悲惨的结局’?我倒是想象不到。”
“你还说我……”尚白轻哼一声,看着陈泽的目光总算是和缓了下来,“你不也笃定我不会杀你吗,嗯?”
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捏了捏陈泽的脸颊,虽然很快就离开了,但是那微凉的触感让陈泽感到了丝丝的不妙。
“哦,对了,那个镣铐啊,是我本体的一部分,和之前那些随随便便的黏液可不一样,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嘁,自大的臭小鬼……
这是一场结果没有什么悬念的战争,那些被【侵蚀】的生物形成的大军,仿若流淌的泥沼,将到达的地方尽数吞噬。
这已经不是什么战争了,这是一边倒的清洗,偏偏那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元凶还毫无察觉地坐在天上悠哉悠哉地吹着风。
“好像好久没听到齐升的声音了。”
尚白抚摸着龙背上的竖鳞,神色看起来有些怀念,但陈泽知道他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
“那个家伙知道吗,【契萨厄落】和【失落】的关系,你的身份,还有你们的计划。”
陈泽沉默着没有回答,尚白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哈,真好啊,到死也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幸福啊……”
仔细想想就知道,【失落】已经被【契萨厄落】舍弃了,【现世】也是。以往【契萨厄落】或许还不舍得弄坏自己的玩具,但是现在忙着教育孩子的祂可顾不上了。
其实这段日子尚白一直在适应着自己力量,不是作为人类的,而是作为【乌托尼洛斯】的,但是他真的吓了一跳。
“把陈泽吃掉”这个想法,短短的几天里冒出了无数次,几乎是每次当他尝试着触碰“神”的领域的时候,意识就变得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也不是不受控制,只不过在立场彻底的翻转之后,在“人类”到“神明”的自身定位转换之后,想做的事也跟着改变罢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尚白才清楚地意识到“【乌托尼洛斯】不是好孩子”这个事实,或者说,不是晓生期待的那种好孩子,绝对不是,一点边都不沾。
越是了解,越是失望,越是不能接受。
【乌托尼洛斯】,一个自大的,无畏的,幼稚的,不可理喻的家伙。
“邪神一直瞧不起人类,但是如果人类真的能了解邪神是怎样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么崇拜和畏惧祂们。”
“哈哈哈,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对‘自己’这么嫌弃,那种除了力量之外什么都没有东西居然是我,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尚白趴在陈泽胸口,肩膀一颤一颤地发出略带疯狂的笑声,笑着笑着,他安静了下来,抓着陈泽外袍的手一点点收紧。
“无论是人类也好,神明也罢……”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像是在生闷气的孩子。
“……都太让人失望了,残次品一样的东西……”
陈泽安静地充当着听众的角色,他看着昏黄的天空,伸手揉了揉尚白的头发,眼底的金光也仿佛覆盖上了一层焦土的余烬,显得暗淡又晦涩。
“虽然说大人在做选择题的时候往往会取巧地选择都要,但是啊……”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这次你太贪心了,小鬼。”
“乌托……尼洛斯,是这个名字,对吧。”
没有得到回答,陈泽拍了拍尚白的肩膀,“有这么纠结么,舍弃掉一部分真的那么困难吗。”
无论是作为神明的力量,还是身为人类的人性,总是要舍掉一个,这一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但是啊……
“是人就会贪心……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好像也免不了俗啊。”
要让【普罗潘德拉】和【帕桑迪亚】狠狠栽个跟头,要把晓生夺回来,要让【契萨厄落】主动放开【现世】……
没有力量是不行的,只有点小聪明是不行的。
而现在正是机会。【普罗潘德拉】和【帕桑迪亚】的眷者在召唤祂们之前就被知山杀掉,【契萨厄落】还在盯着祂那两个孩子的动作。三方相互制约着,时机刚刚好。
齐升那边他也在进入模组之前就暗中埋下了【污浊】的种子,并且已经渗透得差不多了,只要他稍微动动手脚,【失落】就差不多能拿下了。
但是如果没有力量,即使拿下了他也夺不走【现世】,那么一切就没有意义。【契萨厄落】大概率会因为自己觊觎祂的玩具而生气……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陈泽……”
尚白站起身来,揪着陈泽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他看着飞龙身下的城镇,那些渺小的人类和他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在【契萨厄落】这样绝对的力量之前,也不过是舞台上取悦观众的,滑稽又可悲的存在。
他比人类更可悲——渺小而不自知。
“我想要的太多了……”
尚白喃喃地说着,他看着陈泽自始至终都不变的神色,说到最后,语气竟有一丝的轻松。
“陈泽……”
他这么轻声说着的时候,陈泽在他的眼底没有看到一丝疯狂,干干净净的,很清澈。
陈泽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有些保守,但在某些地方又过分坚持的医生,就好像,那个疯疯癫癫的他不曾存在过一样。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尚白这么说着,眼眶溢出泪来。
陈泽沉默地看着他,哪怕在这样劣势的境况下,也没有丝毫的狼狈,沉稳地像是坐在高位的君主一样,审视着这个将自己逼到绝路的疯子。
【契萨厄落】不是那么简单就会上当的,那个东西奸诈得很,不然也不会在情况不利的时候果断装睡躲起来。而且啊,祂可是最初的神明,所有邪神的父神,无论再怎么虚弱,也不是一个新生的神明可以对抗的。就算吞噬了我又怎样,太冒险了啊,小疯子。
原本,是想这样说的……
【普罗潘德拉】和【帕桑迪亚】也是老阴贼了,当年闹得最欢的就是他们两个,吞噬了兄弟姐妹变得和自己的父神旗鼓相当,这样的家伙无论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再加上你和【普罗潘德拉】的关系,被利用了也说不定。
原本,是想这样说的……
救下【现世】又怎样,救不下来又怎样。哪怕人类灭绝了,终有一天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重新创造出来,那个时候自己做一个想要的玩具不就好了吗,哪怕是和【现世】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是想这样说的……
还有莫知山那个家伙,一个已经精神崩溃的疯子,那样的家伙,那样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游戏不是吗。
原本,是想揪住他好好地质问的,但是啊……
陈泽自嘲地笑了笑,目光与尚白对视着,眼底燃烧出一片耀眼的金色。
“这样似乎也不错啊,小疯子。”
陈泽的眼前一点点变暗,视野里那个人的面容也渐渐模糊,扭曲成了一片令他感到十分熟悉的黑暗,将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溢出的金色光点慢慢吞噬。
黑暗在这个世界渗透着,将那些一直小心躲藏着的白色絮丝包裹,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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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警报!模组:【萨拉罗落遗址】出现异常能量波动,模组掌控权限损失,损失程度32%……73%……咝咝……嘶……96%……嘶……】
【失落】主城的大殿里,刚从外城赶回来等等罗伯心惊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满目的红色光屏,跑到殿中央,抓住齐升的肩膀扳着将他转过身来,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虑,“齐升,现在到底是……”
“啊,罗伯,你回来了。”齐升淡淡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下了一个光屏上的选项。随着选项的确认,那个光屏迅速地消失了,罗伯甚至没有看清上面的内容。
“不用担心,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那些浮在空中的光屏迅速转蓝消失,眼前瞬间变得空荡荡的,让罗伯愣了一瞬。
“但是……”
“我说过了,”齐升语气平淡地打断道,“已经没事了,城外现在什么情况,现在汇报一下吧。”
这么说着,齐升手上的动作不停,不断地按下一些光屏的选项。罗伯扫了一眼,只看到了一页又一页的【权限管理】面板。
“等等!你到底在做什么!”
面对罗伯的戒备,齐升点下了最后一页面板,无奈地笑了笑。那个笑容让他感觉很熟悉,但绝不属于齐升。
“被你发现了啊,那就真的抱歉了……”
那涌动着的不可名状的黑暗,成为了罗伯最后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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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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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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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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