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山脉一路延伸到远处,一直交融到稠杨高原最深的地方。站在镜湖山顶,能看到白色的水线清晰而利落的自山脉间蜿蜒向下,进了山脚的涧谷,又被引到山下的兵营。往日稀落萧条的兵营此时热闹起来,遥遥能看到兵士们忙碌的来来往往。
刚刚才入了秋,镜湖山上漫山遍野的枫树已经开始一层层斑驳变红,迎着风静悄悄鼓荡。林间全是积年沉下的落叶和朽木,踩上去软绵绵的像陷在里面。站在镜湖山的最高点向来路眺望,能看到走过的山中小路狭窄的纵深向下,渐次掩盖在一片浅红淡黄中。
镜湖山顶,修建着一座小小却精致的独柱亭。黢黑的方木靠着亭中央的柱子,简陋的搭了座椅和方桌。亭顶尖尖,沿下一圈挂满了小铁扣,细密的拢了一圈湖兰色的轻纱,雾一样在枫叶林中浮潜。
镜湖山驻军兵营的千总林建,此时正坐在独柱亭中看着山下兵营发呆。他本在北三营杨将军座下效力,三年轮转期到了,由杨将军暗中走动,暂调到屯骑校尉端威的名下。他本是系将的千总,这一次调动却没头没尾,只带了个亲随。端威没法安排他,干脆叫他屯兵二百在镜湖山,算是个闲职。
他的亲随明路,是自小就跟着他的,正坐在一边为他重新编紧马鞭。牛皮缠裹的马鞭嵌着数条银丝,挥动起来银光闪烁很是威武,可保养起来却麻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上蜡编紧。明路用牙齿咬着牛皮,顶在膝盖上借力,一边编着鞭尾,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少爷,这马鞭里头,应该再编上三条金丝。金三银七才好看,也不那么容易松。”
林建没有回答,他浓黑的眉毛低低的压着,眯着眼睛看着山下兵营默默计数。半天,他悄悄说:“老天怜悯,竟然还有三四百人。”
明路也跟着向山下望去。他看得不甚仔细,只瞄了一眼就转过头道:“少爷担心什么?他们守军也不占咱们的粮,也不用咱们的营,就是共用一个校场而已。何况咱们又不用操练,成天的巡山也见不着他们。”
林建不答话,看着山下出神。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重得他整个人都抬不起头来。从得知守备吴大人收了草原上来的瘟军,他就开始心惊肉跳,结果这支队伍竟然和他一起屯在了镜湖山,吓得他接连几日不敢回兵营。他明明是为了躲瘟疫的风头才避到万围城,不曾想竟当头和他们碰上!不能忘那一夜,他穿过营寨在星光里埋下瘟疫的种子,也许就曾走过他们中某个人的帐篷,也许还听到过某个人睡梦中的呻吟。如今这些人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比死亡更沉重。
怎么没有全死呢?他恨恨的想。
“少爷?少爷?”明路见他不说话,拿编好的马鞭在他眼前摇了摇:“少爷,俸禄若有结余,买几条紫金丝吧?紫金的,配着牛皮马鞭才好看。”
林建还是没有回答。明路困惑的,沿着林建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山下兵营的马苑里几个人正给马钉掌。“嘿!”明路的眼睛亮了:“好雄俊的马!”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这是蛮族的黑贡马吧?看那胸肩!比咱们的赤血马宽上一半!鬃毛也整齐!”他瞥了一眼林建,抱怨道:“少爷!你要不买紫金丝,我就去给他们编马鞭了!”
林建依然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被兵营里一个人吸引了。那个人骑着马,压低了身体从山脚下风一样疾驰过去,他的身影在重重枫叶林的红色波涛中若隐若现,在阳光中明亮,又温暖。林建看到他身后跟着几个人策马奔驰,他猜这位就是镜湖山的守军千总,可是他从没有在草原中,见过他。
黑贡马是草原上最好的马,一身的肌肉紧紧绷着,跑起来劲力毕张,动态汹涌。
白明起催着胯下骏马沿着山脚跑了老远,猛地一勒马缰,马身应力而止。他跑得飞快,沾了一身红叶。等李鹿薄紫几个赶上了,白明起劈头便问:“一匹马多少钱?”
李鹿跑得意气风发,大掌抚着马脖子上长长的鬃毛,道:“这马可贵着!这是蛮族的黑贡马,也就咱们能从赤哈部抢过来,寻常买不到!怎么也得百十两银子!”
白明起又问:“那普通马呢?”
李鹿答:“从马场买吗?好点的四五十两。”
白明起默默算了下,发现光给手下兵士们配齐马这一项,就得两万两银子,不由咋舌。心道怪不得吴楚不养骑兵,原来这么贵!
他见过赤哈部的武士,本来想依样给手下兵士配齐铠甲坐骑和武器,却发现这些装备在军里都算固定资产,贵得要命。他们现在算城中守军,军饷大部分从地方筹集,寻常养兵不成问题,再做点别的就很拮据。这点和端威手下的两万骑兵不同,端威是北军驻扎在万围城的校尉,军饷辎重等由北军统一调拨,北军有朝廷补给又有端氏支持,财大气粗,骑兵都是全套的铠甲和骏马。因此那些有志从军的青壮,多半愿意投到朝廷的军队中。白明起了解了大概情况,发现这琉璃朝北疆三十四城的守军,竟然大部分是服徭役的本地乡民,也就他手下这几百人,勉强算是支军队。
白明起和薄紫李鹿在山脚疯跑了半天,再回兵营时,秦夺已经带着好几个总商在议事厅等着他。见他进来,纷纷站起来施礼。
白明起一一见过,又介绍李鹿薄紫等人相见。等大家落座,白明起忙招呼侍奉的下人重新换过热茶。
他捧着青瓷茶盏,就着热气嗅了嗅茶香,抬头笑道:“白某刚在这镜湖山扎下来,诸事还不齐备。下人侍奉简陋,茶也不过是寻常,各位见笑了。”
领头的总商姓赵,听白明起这么客气,便躬身逢迎:“哪里哪里。我一进来,就见这府里下人都是衙门拨配,家什也不过是寻常器物,可见白总兵勤俭清廉,自己还没安顿好,就先惦记手下兵士衣食,实在让我等感动。”
另外一位孙总商也笑道:“这可也巧,我家里正好有人送了点今年新下的极品碧螺春,找时间一定得请总兵大人赏鉴。”
李鹿坐不住了,他几口喝干茶水,道:“废话少说,赶紧说正事,谁有功夫陪你喝茶?”
众人皆惊诧,一齐看向李鹿。
白明起心中暗笑,急忙给李鹿打圆场,道:“这位李佰长性子急了些。不过几位总商想来也是杂事繁多,不知道这供粮的价格,几位可有定论?”
孙总商便从袖子里抽出账簿奉上,笑道:“大人请看。”
白明起接账簿到手,却并不翻看,直接压在了桌子上,用手指敲了敲,道:“各位自然漫天要价,白某只管坐地还钱。就照这上头的价格,折一半算如何?”
众总商都是一怔。立时有个王姓总商腾地站起来,怒道:“大人莫非拿我等寻开心?”他说完这句话,却见其他总商不动声色,顿时尴尬,清清嗓子又坐下了。
白明起心道此人藏不住脾气,可以拿来做突破口。于是转向王总商,笑道:“王总商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白某装糊涂?仅谷黍一项,市面上卖,上等一石也不过六百钱,扣了商税脚马费,余下的全是商家利润。敢问王总商在乡间是多少钱收的?又打算卖我多少?”
他说着,翻开了账簿第一页找到谷黍一项,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噢。一千三。看来折半买我也吃亏。”
王总商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这高价买军饷,低价买鱼肉乃是琉璃朝官商间秘而不宣的默契,总商们在军饷上大赚一笔,却把卖给列位大人的吃穿用度价格压得极低,双方都有好处沾。因此府衙兵营里有点实权的官吏,向来在生活上极为奢靡。这次白明起叫他们几个总商出价卖军饷,他们便照老规矩递账簿上去,那里面,还夹着一张孝敬总兵大人的银票。谁想新来的总兵大人是个棒槌,账簿翻都不翻,大剌剌在这上头讲价,叫几个总商一时都下不来台。
白明起低笑一声,按住那账簿,给对面的孙总商推了回去,道:“孙总商,这账簿,我怕看见不该有的东西。咱们这次不谈官商,只讲生意。”
“谷黍马草,向来是守备大人和各位商量,我不敢碰这个。白某初来乍到,已蒙吴大人恩惠,给调拨了足量的军用。白某请大家来,是想谈谈精米细面,鸡鸭鱼肉,四时菜蔬的供给。”
孙总商赔笑道:“那自然是老规矩,老规矩。兵营里列位大人的吃穿用度,商会向来都是额外走帐的。”
白明起好整以暇,缓缓道:“我要买够五百人份,一年照四季供应,孙总商也给我照老规矩办?”
王总商一惊,道:“白大人这是要买细粮做军饷?这可是大手笔!”
他不太相信,顿了顿,又道:“历朝历代,可没听过用细粮做军饷的!这笔费用一出,怕大人手里不好周转!”
白明起慢慢点头,道:“不止如此。马上要入冬了,还有将士的冬衣,我要满棉的,别拿空毛絮糊弄我。靴子一人两双,要熟牛皮内嵌针脚,靴筒过膝。”
孙总商像听天方夜谭,冷笑一声道:“白大人未免太过天真!大人手里银钱全支了吃用,铠甲武器从何处来?兵士都是热血男儿为国效力,吃穿上欠一口有什么打紧!”
白明起摆弄着手里的茶盏淡淡道:“养兵养兵,在养不在兵。吃穿跟不上,将士们上阵就没力气。成天叫人惦记口吃食,又哪来建功立业的雄心?至于银钱嘛,白某这不来找各位总商打饥荒了么。”
几位总商都是面色一变。
白明起又道:“容白某托个大,压你们两分利。一应各物,我这几日早打听了行价,就现在你们市场上的出价,往下折三分半,如何?”
几个总商都是面色微动,在心中暗暗算计。行价下折三分半,这里头还有赚。何况整个军营的四时供应,这得多大量?薄利多销,还省了压货之苦,这笔买卖合算得紧!王总商当下就有了喜色,悄悄看向孙总商。
白明起见众人反应,知道事情拍板还要看孙总商。便对孙总商道:“诸位总商的钱,也不能白赚。想从白某手里细水长流的把钱赚下去,还得请各位给白某指条明路。”
“靠军饷这点钱养活一大家子人不是长久之计。白某想借各位的宝船,渡我入商会。可惜白某空有本钱,到底从哪儿入手,还得向诸位请教。”
孙总商本来也有了点意动,听了白明起后几句话,一颗心沉了下去。这白总兵所图非小!他心中戒备,脸上却依旧殷勤,又带了点为难:“白大人,官入商可是犯了朝廷忌讳的事啊。万围城虽然天高皇帝远,商会里也万万不敢坏了规矩!”
白明起皱起眉问:“还有这等规矩?”
孙总商便给白明起细细解释:“白大人有所不知。这官入商的第一家,便是咱们北疆的七百年端氏。想那先帝在世时,朝廷上下满庭文武,哪里没有端氏子孙?如今呢,退的退贬的贬,手里有实权的还剩了几个?大人可知为何?”
孙总商意味深长的顿了顿,摊开手道:“只因这端氏一手在官,一手在商,触了朝廷的逆鳞。先帝要端氏要不交出大权,要不让利于天下,把盐茶丝三项的纲引都退回来,端氏左右为难,两头舍不得。”
“端氏家主干脆铤而走险,来了个以退为进。二十年前幼帝践祚,端氏胁势逼宫,硬叫当今圣上迎娶了先康惠皇后,诞下嫡长子,便是咱们的锦亲王。”
“由此端氏全族弃官从商,只因在朝在野,都有依仗。”
白明起冷冷道:“可惜了锦王,一出生就不得圣心。”
孙总商笑道:“锦王之力,在野不在朝。他有这位全力支持。”孙总商指指北边,暗示了个“庆”字,继续道:“又得端氏全族之力,将来一飞冲天,还不是顷刻的事?”
又苦着脸道:“不用说别的,光万围城商会我们这六位总商,每年给锦王的捐输,就占了出息的大头。谁让咱们借端氏的茶引丝引呢。”
话锋一转,诚诚恳恳对白明起道:“白大人,上有端氏前车之鉴,如今这局势,您说官入商犯不犯朝廷忌讳?万围城商会万万不敢请大人入歧途啊。”
白明起皱着眉道:“我算什么官?不过手里养了百十来个兵而已。又不亲自出面,能犯什么忌讳?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孙总商你一个人的托辞而已。”
孙总商嘿嘿笑着,掩饰的喝了口茶,道:“不瞒大人说,这军饷之事,我们日后还可再聊。可大人入商之事,就算我们有推举大人的心,也没这天大的胆子。大人若是坚持,不妨由我出面,请大人自去和首商端爷谈。”
“端爷如今不理事,可到底是北疆十八行的首商,做过端氏总店大掌柜的,别看我们几个总商面上光彩,其实就是跟着端氏吃口热饭,端爷若准了,这北疆十八行的商会,大人尽可横着来去,没人敢多说话。”
孙总商轻飘飘,就把这烫手的事推到了首商头上,白明起一时也挑不出理。便道:“那就请几位就军饷的事再出个章程来,咱们改日商议。”
几位总商告辞而出。等走上青石铺就的长长兵道,王总商见左右无外人,扯了孙总商的袖子道:“孙总商,军饷的事你干什么不和他一口说定?还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
孙总商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你当这口肉这么好咬?咬上你就吐不出来!”
他站定了脚步,回头正色对身后几个总商道:“我警告你们,谁都不得轻举妄动!白明起不是个好糊弄的!谁敢私底下找他,那就是引火烧身,想把整个商会拽下水!”
赵总商脸现犹豫之色:“这么大一块饼,商会不接,他白明起手里有人,也可以自己到乡下去收,他若收的时候价格肯稍微提一点,哪个不乐意给他?运到城里压价卖,他不用花自己钱,又有守备大人撑腰,有个三五年,轻轻松松就能坏了咱们的生意!就这么看着不管?”
孙总商摇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不急,再试探试探。”
等几位总商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李鹿才出了口长气,将茶盏连茶带叶一口喝干,咯吱咯吱嚼着茶叶问白明起:“你费那么大劲进商会干啥?想做生意,咱们自己做呗。我看开个酒楼就挺好的。”
白明起简直恨铁不成钢,瞪了李鹿一眼道:“做生意除了要钱,还得有人!不进商会,谁敢卖咱们东西?谁敢让咱们借商路?”
李鹿道:“你不是总兵嘛,有人敢为难咱们,就让吴大人发话。”
白明起懒懒道:“一个万围城才多大点地方,有什么生意好做?要干就干票大的。靠吴楚没用,得借商会的人脉商路,才有可能往别的地方发展。”
李鹿道:“那咋办?我看他们咬死了不让咱们进。”
白明起笑道:“不急。我诱饵扔出去了,叫他们眼睁睁看着钩子也得咬。这军饷的买卖他们若是接了,过个一两年,咱们就捏住了整个商会的命脉。谁能一下子买那么细粮鱼肉?到时候我要是不买,就叫他们的真金白银都烂在库房里。”
秦夺问:“真要上细粮和鱼肉?就那么点军饷,撑得住嘛?”
白明起懒懒的说:“撑得住。吴楚给了咱们一年半的军饷,我算了,这么花能撑个半年左右。”
“有半年时间,肯定能找到路子赚钱。”
秦夺闻言脸都青了。半天道:“你就折腾吧,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翻天!半年之后没钱了怎么办?”
白明起反问:“我不折腾,哪来的钱养兵?把你卖了吗?”
秦夺哼了一声道:“我可是很贵的!你把我送给顾谦,和他换三年军饷,你看他乐意不乐意!”
他本是无心之言,白明起听了却心下一震。突然之间,很多事情串联了起来!他明白了为什么秦夺会被送到草原!他本是天字号死士,朝廷供养不易,为何看似随意的,就被皇帝送给了萨马部?那萨马部,不过是蛮族里一个亲近中原朝廷的小部落,要死士何用?
送秦夺给萨马部,为的是庆王!皇帝要借萨马部之手,在庆王的地盘埋个隐患!恐怕萨马部的主君早清楚皇帝的意思,却不愿意卷入皇家斗争里,这才装着糊涂回头把秦夺给了自己的小女儿!
那萨马部又是怎么覆灭的?是简简单单的部落冲突,仅仅为了争夺牧场?那为何要灭萨马部全族?这后面,有没有庆王的手笔?若是庆王和蛮族有勾结,那么他手里到底藏了多少力量?何况还有朝中皇城那么多的暗线!他苦心孤诣布置了这么多,为的全是扶持锦王上位?说出花来也不能信!
白明起长长吁了口气,想,现在最迫切找他的,应该就是庆王了吧。自己竟然能在外头逍遥了这么久,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
边想着,他边斜眼看薄紫。薄紫莫名其妙的回看他。他想,真的不能拖了这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夕阳半落进涧池,放眼一片细碎波光。几个人一起吃了饭,各自回住处安歇。白明起的住处在兵营的主屋,前院设书房,议事厅,帐房,后院有一个小小的庭院,引了涧水缓缓流经各卧房窗下。白明起只用了府衙调配的仆从在总兵府做日常洒扫杂事,各侍妾卧房和下人房都空着,夜深了就万籁俱寂,悄无人声。
窗外水声潺潺,像住在溪边。茉莉花丛在黑暗中静悄悄极力伸展着深绿的枝叶。涧池边立了个小小的破旧的竹水车,不知是哪个小孩子遗落的玩具,每次接下来的水积满了竹筒,就咕噜噜转一会儿,搅动得无数气泡破裂在水里。
宁谧的夜晚,星月不见。白明起在一片浅浅的睡眠中浮沉,缓缓的要沉浸到深处。
在半梦半醒间,他突然听见了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声响,好像有人突然惊醒,带了惊魂未定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
是薄紫。
白明起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张开眼,黑暗中一片寂静,窗户遮了一半,只听得窗棂上拢着的青纱,柔柔的在风中拂动。好像那些不同寻常的躁动都是他的幻觉。
白明起静静等了一会儿,试探的叫:“薄紫?”
没有回答。白明起又叫了一声:“薄紫过来。”
薄紫睡在外间榻上,听见他的声音,就跌跌撞撞走了进来,跪在白明起床头,冷汗淋淋的用手指扒着床沿,低声说:“主人。”
白明起顿时睡意全无,起身问:“怎么了?”
边问,边拉了薄紫上床,说:“快过来。是不是做梦了?”
他把薄紫拉到怀里,探手一摸,额上都是冷汗。白明起就用锦被团团包住了薄紫,抵着他额头问:“梦到什么了?”
薄紫默默摇头。
白明起跟着躺下,让薄紫趴在他胸前,道:“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梦到草原了?”
薄紫在他胸口蹭了蹭,死死扒着他肩膀,低声道:“不想说。”
他边说,边去闻白明起脖颈间熟悉的气息。
白明起抱着他,说:“慢慢就会忘了。以后我在你床前留一盏灯好不好?留一盏灯,就不会再做梦。”
薄紫摇摇头。“不会……”他小声说:“不会再有声音。”
白明起怔了一怔,才明白薄紫的意思是说以后不会再吵醒自己。他觉得那日从草原上回来,心里就埋下的钝痛,现在被薄紫这一句话牵扯得不停抽动。他足足顿了一刻,才说:“薄紫,你胡说什么呢?”他把被扯上来,盖住薄紫的脑袋,说:“你自己呆着吧,我不理你了。”
薄紫把头埋在白明起胸口,伸手把锦被拉上来盖住白明起的脑袋,和他一起蒙在被窝里。
白明起在这黑暗的小小空间中抱紧了薄紫,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梦到过……梦到你。然后我就起床喝水。其实梦都是反的,咱们俩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薄紫揪着他胸前衣服说:“哪里好?我成天心慌。”
白明起心疼得要命,在薄紫发顶亲了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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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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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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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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