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水冰凉,湍沛几千年不息。山脚的涧池永远凝着一层冰气,手指探下去,一阵刺骨冰寒。
守夜人就着涧水洗了脸,又喝了几口水,猛地打了个寒噤。他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抬头遥遥望向远处的镜湖山。天冷了,枫叶都红得火一样烈,好像整座山都在这霜色中冰冷的燃烧。他默默感叹了一会儿年月不经算,然后把硕大的铜铃也浸在冰冷的涧水中。这两个铜铃已经走过几百年的时光,传递了一位又一位守夜人。每一任守夜人都有资格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借着涧水,把它们擦得铮亮。
守夜人不胜爱怜的,用粗糙的指头拂过铜铃上自己的名字。又拂过父亲的名字,爷爷的名字,再往上的祖辈他已经不记得脸,可是一代又一代的名字却熟记于心。这守夜人的活计,祖祖辈辈传递了几百年,从父亲手中接过这对铜铃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一眨眼,就到了他要把铜铃托付给小辈的时候了。
守夜人站了起来,抻了抻腰。然后,那对铜铃在空中“叮”地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一阵绵长的,清幽的铃声。这声音袅袅娜娜,灵巧又慵懒,从守夜人的手中传递开来。等那余韵还未消散,又是一下撞击,新一波铃声便追着在山间次第波荡。
铃音跟着守夜人的脚步,从山脚守夜人的小屋开始,一路绕过军营,走过伙房,穿过平整的黄沙校场,过了山涧上的独木桥,又绕到涧水另一侧,隐隐约约回响在山脚下的巡营,等再缓缓绕回来,东方大白。守夜人回到涧池边又喝了几口水,铃声重新震荡在青色的晨雾中。他用这铃声,唤醒了镜湖山绵延的山脉,让山间的红叶都活泼的摇曳起来,然后钻进一个又一个甜美的梦境,牵引了迷途的男人回家。
等守夜人第三次回到涧池边,镜湖山已经人声鼎沸。
离伙房开饭还早,兵士们先列队在镜湖山里跑了一圈。这是白明起一来就立下的规矩。他不懂什么古代阵型,枪法,却知道兵士的身体素质应该是第一位的。他在年少的时候,被家里送进训练基地,结结实实跟着雇佣兵训过两年,练了一身利落的身手。反正现在也没钱买武器,他干脆带着手底下这几百个兵先把体能练出来再说。每天绕着镜湖山跑两圈,差不多就是二十公里,然后各种负重越野,力量灵活度训练,他列了张表,照着上面的安排一项一项布置实施。他觉得自己现在苍白瘦弱,实在是很丢人,所以日常杂事一应不管,全扔给了秦夺和李鹿薄紫,自己每天跟着大家一起练。
兵士们刚从草原上下来,大部分营养不足身体虚弱,每天跑上一圈就累得气喘吁吁,又不练熟悉的阵型兵法,只是干耗体力,不免有诸多怨言。可是千总大人亲自督阵,一样不打折扣的跟着他们练,众人虽有不满,也不过心里嘀咕两句。等军队的伙食一端上来,竟然有菜有肉,又是细米白面,这可是穷苦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的“大菜”,普通百姓从军征戊,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口饱饭?将士们顿时感激涕零,上下一心,把白明起的体能训练贯彻了个彻底。伙食上来了,力气就大了,每日的训练一天天见成效,众将士都有了健硕的肌肉线条,这每日的出操训练反而成了很多人最喜欢的项目。
等众人都过了涧水桥,沿着山脚一路跑远,白明起单独带了一个小队二十来人,一路攀援向上,爬过了镜湖山主峰的半腰。他计划增加个攀岩项目和野外生存训练,看上了这陡峭的镜湖山主峰,便先带了几个人来探探路。他们行至半山,却被拦住,这里是一片开阔平地,竟然立了哨卡,扎了密密实实的铁木栅栏。能看到里面有几间兵营,和一个小小的凉亭。
白明起站在后面,极为困惑。他知道这里有端威的二百驻军,原来都扎在这里。镜湖山临近城外,方圆人烟稀少,这荒山野岭,设一个关卡作什么?他让这支小队的队长去应付守山的驻军,自己默不作声,占着高势把周围打量了一圈。但见铁木栅栏一路围护,一直到远处的茂密丛林方止,极目远眺,能看到远处兵营的一角,似乎所有能够上山的路径都设了关卡。他抬头上望,却只见碧空红叶,山顶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就这么一座荒山,为何要特地放驻军巡守?
白明起百思不得其解,转头去听巡守驻军说话。
领头的驻军挂了红头腰牌,是个佰长,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将士,都是全副的铁筒子甲,肩甲上刻着北军的猎豹和刀刃旗帜,交叉处一点寒星。
他们的小队长见到哨卡架势,知道今日是过不去了。简单和驻军佰长说了几句,便打算带着人下山。刚刚转身,却被佰长扬鞭子挡了去路,道:“且慢,你当这是你家炕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说着,便卷了鞭梢,去戳队长的脸,冷冷道:“什么时候一个军奴,也能平着跟我说话了?”
白明起心下一沉。他这次带来的几个人,人人都有黥面。兵营里看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何况诸兵士军奴一起磨了这么久,早就忘了差别。可在外人眼中,这些人确确实实都是卑贱的军奴,在普通兵士眼中还不如猪狗!
他见远处凉亭中,有一人端坐,身边还侍立一个奉茶的下人,便知道这佰长找茬乃是有上头的暗示。白明起心中暗道:好一个下马威!一举想压了我全营的气势!
可是这下马威真的不好接。那队长被点破了身份,脸上顿现屈辱之色,周围众人也低下了头。他们在封闭的兵营里几乎忘了身份尊卑,此刻却被人一句话提醒了残酷的事实。他们本来只是卑贱的军奴,一辈子只配匍匐在地!
白明起站在后面,心里也是一阵踟躇。他固然可以站出来,拿千总的身份去压这个佰长,甚至远处凉亭那位,撑死也不过是个和他平级的千总。可是他压得下人,却压不住心。若是今天让手下这几个人觉得身份有差,怕是以后都抬不起头来!何况将来见外人的时候多的是,难道让他们藏着脸,一辈子背着奴隶的身份不敢露头?
那佰长却还在说:“懂不懂点规矩?都在一个营中,跪礼就不用了,你们多少得弯个腰吧。”说完,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后的几个人跟着就是一顿起哄。
领头的小队长涨红了脸,憋得额上青筋毕现,勉强道:“我们……没在奴籍!”
佰长冷冷一哼,直接拿鞭子去捅队长的额头,道:“这是啥?这是啥?黥着面呢,你还是个人?”33ýqxsś.ćőm
几个人哈哈大笑,突然一个声音淡淡道:“我总能和各位兵总平着说回话吧。”
佰长一愣,却见一人从后而出,几个军奴便侧了身给此人让路。他见此人腰间无军牌,一时也摸不清路数,只见来人身量高挑,一脸的傲慢,又带了身懒洋洋的剽悍。
那人到了身前,还未等佰长反应,又迈了一步,一劈手就将佰长的鞭子夺了过来,转手抡了个环便勒上了佰长的脖子。他手硬心黑,拧着鞭子向后拖着佰长就走,这一下变故陡生,佰长还未及反应就被拖倒,空有挣扎的力气却没处使,只勒得他眼球凸出,满脸青紫。
白明起站住了,双手抓紧了鞭子,一脚踩在胸前压住佰长的闷声挣扎,边扬着下巴和身边发愣的众人说:“瞅啥?去,一对一揍这几个狗娘养的。打死算我的!”
立时就有几个军奴齐齐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驻军的几个人,空有全副披挂和武器,却心虚不敢往军奴身上招呼,此时见军奴冲过来,有两个人吓得转身就跑。没跑的,又怎么打得过日日精米白面加上严酷训练养出的军奴?顿时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军奴刚才被侮辱得狠了,此时全都下了死手。
白明起看着真要出事,心里有点发虚。可是他也知道话一出就不能往回收,便咬紧了牙硬是冷眼旁观。此时他脚下的佰长缓过劲儿来,开始拼命挣扎,他一时也有点按压不住。若论身手,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位佰长,不过是占了个先机。那佰长一挣扎,他干脆收紧了鞭子,勒得人嗬嗬长叫,直翻白眼。
凉亭里的人再也坐不住了,冲了出来大叫:“住手!都给我住手!”
那几个军奴又怎么能听他的?那人又跑过来冲白明起叫:“白明起!你给我住手!”他说着,扬手就给了白明起一鞭子。
白明起侧着头,接了他一鞭,松了手,放那佰长在地上喘成一团。他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冷笑道:“林建,你可以啊,连我都打。”
他不意外林建知道他的身份,驻扎到镜湖山之后,他也把林建打听了个透彻。此时白明起顺坡下驴,扬声道:“行了,都收了吧。”
那几个军奴就都住了手。
林建咬牙切齿,恨恨的说:“不过几场口角,你竟下此狠手!”边说,边把地上狼狈的佰长扶了起来。
白明起冷冷道:“这叫狠手?这几个人侮辱我将士,就全都该死!”
又回头扬声道:“你们都是白吃饭的吗?自己队长叫人辱了,还等我说!再有这种事,统统打死算我的!谁再想讲究军奴那一套,就叫他去跟死人说!”
又恨恨道:“我一年花上一万两银子,养的可不是军奴,全是战神!几句话能叫人说低头,你们还要不要点脸面!再有这种事,就都给我滚!”
众军奴齐声答:“是!”
白明起斜睨林建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带着众人下山,走到半路,在密密的丛林缝隙能看到山脚下兵营辽阔齐整。突然身后不知道谁吼了一声,接着众人都跟着扬天长叫,好像长久憋滞在胸中的闷气都随着将士的嘶吼发泄了出去。一时只听得山林间一片鬼哭狼嚎。
白明起下了山,转头就去找薄紫。
既然镜湖山主峰封路,他就打算从无人处登上去看看到底有什么蹊跷。
他们两个人从山阴处悄悄攀上去,这里丛林密实,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好几处山路料峭,需要薄紫先上去,再把他拉上来。
等过了半山腰,到处是沟壑。他们被一处深沟拦住了脚步,这深沟又宽又深,沟底不知道积了多深的泥水,两边一看,又都是密实的森林没法绕过去。
白明起没办法了,看向薄紫。
薄紫就在一旁的老树上,用匕首割开了回旋盘绕的枯藤。他把好几根藤拢在一起,在手臂上缠了几圈,试了试力,叫他:“主人。”
白明起过去,让薄紫抱了腰。薄紫脚尖借力在树上一点,就带着两个人轻飘飘的荡过了深沟。他把枯藤缠在旁边一棵树上,又做了记号。
白明起看薄紫举重若轻的做这些,大为佩服。问:“你这功夫,这也太厉害了!我能练吗?”
薄紫一手为他挡了伸过来的树枝,答:“不行。武功都是要讲根骨的。”
白明起就问:“你根骨很好嘛?”
薄紫答:“也许吧。不然不会进御字头。”
白明起便问:“御字头和别的有什么区别?”
薄紫答:“胜算大。学的东西多一些。”
白明起问:“学什么啊?”
薄紫答:“学……服侍主人。”
白明起瞪了他一眼道:“净扯淡。你要能有一天老老实实不叫我操心,我就算你服侍我了。”
又质问:“你是不是又跟秦夺打架了?”
他见薄紫不回答,更怒了,道:“你俩怎么回事?成天见血又见伤的,很好玩吗?”
边说着,边把薄紫领口向外一扯,就见胸口一道浅浅的伤痕。白明起哼了一声道:“还算秦夺有点分寸。”
薄紫带了委屈,道:“主人成天把我留在兵营,秦夺就找我打架。”
白明起道:“你还有理了你。你跟着我干什么?我不过绕着山跑跑,跟着我有什么意思?”
又苦口婆心,跟他讲:“兵营都是如此,大家靠拳头说话。我若事事由你出头,就没法得众人尊重。你跟着我,跟到死也不过是个影卫而已。好不容易进了军营,你可以试试别的东西。不是要你和秦夺一起练套枪法教给将士吗?好不好玩?”
薄紫答:“不好玩。”
白明起怒道:“不好玩你成天和秦夺打什么。”
说话间他们登到山顶,穿过茂密的树林,眼前视野陡然开阔。
山顶竟然是一片大湖。湖水如镜,倒映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湖底雪白,又极浅,白明起拉着薄紫迈了几步,站在湖里,就见湖面上清清楚楚照出两个人的影子。
碧波浩荡,无限的在远方融进天际。
湖边有一道缓坡,在黑土地下面,露出斑驳的雪白矿盐。水天一色,这静默的天地间,只有他和薄紫两个人。
白明起呆呆看了一会儿,对薄紫说:“原来镜湖山真的有镜湖啊。”
他明白了为什么要设哨卡不让人上山。
这镜湖,是一个盐滩。
盐乃国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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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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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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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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