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风轻轻溜着湖面,撩动一湖的水莲花亭亭摇曳。伶仃的一座孤桥,曲曲折折的架进满池碧绿的水莲深处,直通向湖中的精致水阁。
端府的大少爷端连宗正依在水阁栏杆旁,拿着个莲蓬剥莲子。他穿了一身锦绣华衣,眼角眉梢都满蕴着春|色,嘴角总是似勾非勾的带着点笑意。
他付出了极大的耐心,将一个莲蓬干干净净,形状完美的剥净了莲子,然后举着筛子一样的空莲蓬看了一会儿,回过身砰地拍在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端继祖脑门上,笑道:“拍瞎子!”
端继祖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抓着拐杖就往端连宗身上打,怒道:“你就不能老实呆一会儿!”
端连宗吊儿郎当,由着老爷子在身上打了两下,吩咐后面侍立的几位妙龄少女说:“站着看什么?还不快把老爷子扶好了!”
那几个少女就娇笑着,簇拥着端继祖,作势要去擦他那一脑门的莲蓬渣。
端继祖恼怒起来,气得连光亮的头顶都泛红了,大力挥开众人,坐在太师椅上,使劲敲着拐棍道:“叫她们滚!”
端连宗左右顾盼,向两边美女们各递了几个风流的眼波,笑道:“哎呦老爷子,她们有什么不好?又温柔又体贴,半夜还能给你暖床,你要烦了,叫青梅给你唱个十八摸。”
他刚说完,旁边的一个美貌女子就掩口而笑,张嘴起了一个清亮亮的调子,另一位少女也挽了云袖,褪下玉镯叩击在茶盏上,叮叮咚咚,错落有致的敲了几个节奏。
眼看着这古朴典雅的莲池水阁就成了莺声燕语的舞榭歌楼,端继祖大发雷霆,抓着桌子上剥好的莲子就往少女们身上扔。
端连宗忙扑过去拦住,道:“哎!哎!我的老祖宗,这莲子是我刚剥的啊,指甲都扣秃了才剥出这么一点!”他见老爷子真生气了,使了个眼色,几个少女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端连宗拈了粒莲子塞进端继祖嘴里说:“您老吃点莲子,下下火。”
端继祖板着脸不理他。
端连宗就收了调笑的神色,一本正经,推心置腹,道:“爷爷,您总讲人生在世,要勤俭节约,惜福惜物。这几个侍女我买了来就是为了服侍您的,您老却白放着不用,这不是浪费吗?我这几千两银子砸到您这里,连个响都没听见啊。”
端继祖一听勃然大怒,拿着拐棍又要打他,恨道:“买个丫头不过几十两!你花几千两!你还有脸跟我说勤俭!”
端连宗嬉皮笑脸,说:“爷爷,这银子嘛,花得痛快,赚得才来劲。”
端继祖简直快气死,怒道:“你赚什么钱了!你赚什么钱了!你看看同房子弟,哪个不是奋力闯荡,各有一番事业?就你缩在万围城,成日里花天酒地,不干正事!你给我回你爹娘那里去!”
端连宗嘿嘿嘿的笑着说:“谁规定人生在世,非得有一番事业?陪爷爷就是我的事业。”他见端继祖铁青了脸,举着拐杖当头就要落下,忙捂着脑袋跳到一边,道:“爷爷!您不是还得见客吗?见客啊!打坏了不好看啊!”
端继祖赶着追了几步,又抓他不着,颓然坐在椅子上气得直喘。
端连宗忙凑过去,又乖巧又讨好的给他抚胸口顺气。
等老爷子神色平缓了,端连宗连忙给倒了杯茶,笑得一脸谄媚,问:“爷爷,不过是个千总,也值得您特地见上一面?”
端继祖本来不想理,见他一副嬉笑天真的德行,不由一阵胸闷,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
“吴楚是什么样人?这个白明起,他来万围城才几天?有没有一个月?就成了吴楚的心腹!再给他一个月,他就能拿捏住吴楚!这种人,你说我该不该探探虚实,问问他想在万围城干啥?”
他顿了顿,见端连宗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道:”你看着吴楚软弱可欺,其实最是心思慎密,谨慎多疑。给你一个月,不用成他心腹,你要是能做成他密友,我就管你叫爷爷!”
端连宗前几句还认真听着,听到端继祖说到后面,立刻又嬉皮笑脸了起来,道:“别!这我可不敢当。”
端继祖再次被他撩拨得心火腾腾而烧。
-
-
白明起跟着侍奉的下人,刚进了端府内院的角门,就碰上侍奉端老爷子的几个妙龄少女,一个个娇憨可人,裙裾翻飞,在水边的草地上嬉闹。33ýqxsś.ćőm
他听见声音,不由向那边望去,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遥遥的见远处大树底下,有个人正在那里挣扎。他双手被紧绑在身后,脖颈上栓着根麻绳挂在树底下,那高度偏偏刚够他踮脚勉强支撑,稍有松懈,全身的重量就都勒在脖子上,卡得身子一阵一阵抽搐。
他似乎已经在树下挂了许久,求生的本能逼得他奋力挣扎着要站直了身体,然后一次又一次精疲力竭的软下来。几个少女就在不远处绕来绕去的追逐,又有三三两两的小厮,对着他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领路的下人拿着他的拜帖,此时回过头笑道::“白大人,过了前头的月亮门就是莲池,老爷正在水阁里候客呢。且容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白明起淡淡收回了视线,道:“有劳了。”
他沿着小路走过深郁的草地,穿了月亮门就见眼前豁然开朗,一池平湖碧暗千层,铺满了亭亭的莲叶,开遍大朵大朵的洁白莲花。一架孤桥绵绵延延探到湖深处去,彼岸高槐深林,虚虚掩了精致的方阁在水边。
白明起稍等了等,待通报的下人来请,才踏上桥头。遥遥的见水阁里已经坐了两人,主位上的端老太爷大马金刀的坐着,头顶光亮,双眼炯炯有神。下首的男子想来便是端连宗,一身华丽锦缎,见到他似笑非笑的抬抬手指就算见了礼。
白明起刚进水阁,就微微躬身施了个礼,等到了端继祖身前,又微微躬身施了礼。
端继祖本来伸手欲扶,见他再次微躬身施礼,不由一怔,心道:怎么施这样的礼?
这是琉璃朝的二段礼,向来为幼主对年迈下属所用。只因幼主身份尊贵,不需深躬,只浅躬两次,聊表心意。琉璃朝素重礼仪,这样的礼多多少少有点自矜身份的意思,即使是幼主,也轻易不好施出来,因此渐渐成了皇子的礼。端继祖一时也没想到皇族那里去,只是觉得怪异且突兀。
白明起的礼仪,全是和锦王学的,他见锦王对镇国公一直施这样的礼,以为是对长辈的礼节,这时候见了端继祖,就施了出来。他和端氏祖孙二人见过,客套了几句,将来意表明。
端继祖一边听他说,一边在心里疑惑,不动声色的将白明起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见此人言行倒也坦荡磊落,举止谦逊温和,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一见面就施那样的礼?是哪家的贵公子流落在此吗?还是有心对他示威?怎么想都没道理啊!
他一头雾水,半心半意的听白明起讲修城墙,招徭役等事,又把吴楚的信慢慢看过,道:“这是正事,大家都该出份力的。我会让管家下到乡里和各家分说分说,请守备大人不需担心。”
白明起起身应了,听得端继祖又道:“这差事可是白总兵领?”
白明起道:“晚辈不过是跑个腿,这事还要吴大人定夺。”
端继祖点点头,道:“和吴大人说一声,你领了吧,一应诸事若是和各宗祠族长扯不明白,就常来我这里坐坐。”
白明起愣了愣,无比讶异。不是说寻常人难见端老爷子吗?怎么反而帮他找了借口常来常往?
他赶紧起身谢过,竟然有点受宠若惊,但见老爷子巍然端坐,神色平淡,一旁陪着的端连宗也是肃然静默,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想了半天想不出缘由,心说管他呢,人家既然给我搭了桥,岂有不过河之理?
如此一想,心安理得,便将此事放下。他本要稍微提一提进商会之事,如今既然有了再次登府的借口,倒也不急一时。稍稍坐了坐,就要告辞。
端继祖微欠了欠身,道:“连宗,为我送送白总兵。”
端连宗答应了一声,起身对白明起展臂舒身,笑得风流倜傥,道:“白大人,请。”
他们两个人出了水阁,走在曲折的长桥上。木桥搭得颇为古朴,指厚的木板一片一片的拼接在一起,缝隙间挤满了迫不及待伸展的碧绿莲叶。稍微走了几步,水阁就掩进池边林中,回头只见水宽而莲阔。
白明起环顾四周,不由赞了一声,道:“这花开的好。”
端连宗唔了一声,跟着白明起站住了脚,四面看了看,道:“开时好,谢了更好。等秋深水枯了,池底能结出手臂那么粗的藕,白得像雪,又脆又甜。小时候我就在水阁里读书,看久了这池子,纸面上都开出莲花来。”
白明起听吴楚说过,端连宗是端夫人过世后特地回来陪端老爷子的,他一直以为端连宗是从三房过来,此时便问:“咦,你在这里长大的吗?”
端连宗答:“没有啊,从小跟着爹娘跑,各处都呆过。”
顿了顿,又笑眯眯的说:“结果书读得稀烂,生意做得乱七八糟,人见人烦,干脆躲这里自在。”说着,对白明起眨了下眼睛,抛了个媚眼。
白明起不由好笑,又觉得端连宗这人很有些自来熟,心念一动,想与其入商会,不如把端连宗拽下水!端府的大少爷名头这么响,不比商会人脉好用多了?于是问:“端兄在这万围城人广面熟,没想过做点什么?”
端连宗歪着脑袋,听白明起问他,便笑着摇了摇头,说:“胸无大志啊。我就想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女人,看着全天下的人都鞠躬车马前,嫉妒我老死花酒间。”
白明起一时无语。
端连宗突然收了嬉闹的模样,正正经经的说:“白大人不用试我。在下不是那顶天立地的国之栋梁,反倒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大人若是带上我,怕是路子要跑偏。”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下了木桥。端连宗躬身,在池边折那些含苞的莲花,边说:“白大人运筹帷幄,胸中自有沟壑,在下本不该妄言。只是吃着五谷,就不能不为民请愿。这水涨船高才能风正一帆悬,北三邦的城池下,都垫着厚厚的百姓。不管大人想干什么,所做利民,才能利己。”
他说完,就把手里的莲花塞进白明起怀中,顺路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说:“也算是个美人。”
白明起平生第一次,被人堵得哑口无言。端连宗一时嬉皮笑脸,一时严肃庄重,嬉笑怒骂,毫无章法,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想和他说正事,他跟你风流;要和他逢场作戏呢,他又跟你推心置腹,看得比谁都透彻。
白明起瞅了他半天,甘拜下风,抱了满怀的莲花说:“你也是个美人。”
端连宗闻言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得意极了。
一时间两人出了月亮门,走上青石小路。白明起下意识就向那边树下望去,但见那个人还在勉力支撑。他暗暗算了下时间,那个人在树底下,至少挂了有一个时辰了。
白明起就站住了脚,默默的看了一会儿。
端连宗也看到了,不由微怒,道:“哎呀该死!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成个体统!”
白明起问:“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端连宗愣了愣,挥手叫树下守着的下人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那下人搓着手,点头哈腰的笑道:“听说是摔了青梅姑娘的琴,姑娘气得不行,说要挂到晚上呢。”
端连宗一惊,忙问:“那枯尾鸾现在可是万金难买!摔坏哪儿了?”
下人赶紧细细禀告。
白明起听着两个人唧唧歪歪,说的全是那琴如何摔松了弦,青梅姑娘又如何辛苦调音,勒得手都出了青印,不知怎么的越听越闹心。他明知人家府里的规矩不该他一个外人置喙,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斟酌着慢慢道:“我心志软弱,实在见不得这种事。既然没犯什么要紧的错,就把此人给我吧。”
这要求实在太无礼,端连宗不由呆了呆,说:“什么?”
白明起就指了指树底下挂着的人。
端连宗一脸呆滞,愣愣问:“你要个家奴干什么?”
白明起就往树底下走,说:“我刚来此地,手底下正缺个伺候的下人。”
端连宗跟在他身后,摸不着头脑,道:“这种粗使杂役,人牙子那里有的是,你想要就自己买去,跑我这里要一个,算怎么回事啊?”
白明起说一边让旁边的下人把此人解下来,一边把满手的莲花塞进端连宗怀中,道:“欠端少爷个人情,行不行?端大少爷亲手摘的,换个人够了吧?”
端连宗一听白明起说算欠人情,立刻换了副面孔,笑眯眯道:“当然够,还有找。只要一个吗?我把府里家奴都叫出来,白大人要不再挑挑看?”
白明起心道你个王八蛋顺杆爬得倒是挺快!打算叫我欠多少?他不再多说,拱了拱手算是告辞,又说:“劳烦把他的奴籍也送过来,我在车上等着。”
端连宗满口答应,时刻怕白明起反悔,叫旁边的下人立刻跑着去取奴籍,又把白明起送出角门上了马车。
他转身往回走,想着这笔买卖做得莫名其妙,先放长了线等着,说不定能钓上条大鱼。越想心情越好,一路风姿绰约,行云流水的回莲池找端继祖。
踏进水阁,见端继祖正慢条斯理的喝茶。端连宗便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藏着满心的得意,问:“爷爷,你干什么让白明起常来?”
端继祖皱着眉,细细回想白明起的言行,半天才说:“我想再看看清楚。你没见他刚进来行的那个二段礼?实在是奇怪!”
端连宗轻轻松松的笑起来:“这有什么奇怪,故意气你呗!我对铺子里的掌柜的也总行这样的礼,把他们气得要死哈哈哈哈。”
端继祖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把手里茶盏摔了出去:“滚你个混账东西!”
-
-
周顺被人解了脖子上的绳扣,从树上放了下来。
他像死狗一样被人扛在肩上,嗬嗬的喘息着,眼前一片血红。浑浑噩噩中听见有人在耳边说:“顺子是个有福气的!二柱哥送你一程!千万伺候好新主子,咱们兄弟还有相见之日!”
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抓二柱的衣角,手刚抬,就感到二柱抱了他一下,接着就被扔进了马车。他数次濒死,模糊中也知道是有人救了他,一进车门就匍匐在地上,嘶哑着喉咙连声道:“主子怜悯!主子怜悯!”
他站了太久,腿抽搐着使不上劲,跪也跪得不好。他不敢抬头,只盯着眼前的脚尖一个劲磕头。紧接着就有人按住了他,那声音响在头顶,带了几分冷淡:“行了,别磕了。”
他自知污秽,连忙退到马车一角,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胸口也疼得好像烧起来。他抬头扫了一眼就赶紧趴在地上,眼前模糊成一片,只看到马车里坐了两个人。他艰难喘息了半天,知道这是自己的唯一生机,就急切的想用额头去触碰白明起的脚尖,边哑着声音道:“主人……谢主人怜悯!”
以额触脚尖,这是琉璃朝家奴拜主的大礼。白明起不等他碰到就赶紧侧身避过,按住了他说:“行了行了!”
又对薄紫说:“给我倒点儿水。”
薄紫就倾着水壶,倒水浸湿白明起手中的绢帕。
白明起一边把湿透的绢帕敷在周顺的肿胀的脖子上,一边皱着眉头说:“不要到处乱认主,我不认识你。”
周顺心中一阵恐慌,连忙道:“请主人赐名。”
白明起冷冷的说:“乱叫什么?你自己没名吗?”
周顺答:“小时候爹娘给起过一个,一直混用着,叫周顺。”
白明起道:“那你还叫我起什么名?”
周顺彻底糊涂了,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白明起递了一杯水过去,道:“我姓白,在镜湖山兵营做着总兵。这位姓薄,是营里的佰长。”
周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见这位白总兵倒还和蔼,心里微松,又悄悄的看向另外那位薄大人,却被对方冰冷锐利的一瞥吓得一抖,再不敢抬头。
马车微微的一震,开始慢慢走起来。
白明起坐回位子,说:“你喉咙伤了,不要说话,老实呆着吧。”
周顺连忙应了,双手捧着杯子,匍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水。
马车驶上了官路,速度渐渐快起来。
车里一时安静,只听得周顺断断续续的艰难呼吸。
薄紫突然叫了一声:“主人。”
他挪了挪,起身跪在白明起脚边,冷冷的瞥了周顺一眼,才懒懒的趴到了白明起腿上。
这带着明显示威意味的动作把白明起逗笑了。他俯下身,见薄紫趴在腿上偏着脸,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
白明起就用手指戳着他的脸,低声说:“谁是你主人啊。”
薄紫不理他,把脸转回去了。
马车刚进镜湖山兵营,还没停稳,薄紫就腾地起身,大步跨过周顺跳下车,然后站得远远的等白明起。
白明起也跟着下了车,周顺见状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一挨着地就匍匐在白明起脚边。白明起好生不耐烦,随便找了个人带周顺去洗漱上药,他心里惦记小宝,拉着薄紫径直回房。
小宝还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白明起左看右看,不免有些忧心,翻了翻眼皮,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好放任他继续睡。
时近正午,伙房里送饭过来。
白明起铺了桌子,把饭菜布好,又给薄紫盛了饭放在面前。薄紫口味清淡,他就把两个菜蔬摆得离薄紫近一些。布置妥当刚要坐下,来人领着周顺过来了。
周顺刚打理过,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记得白明起不让他叫主人,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好,只得闷声不响的只顾着磕头。
白明起放下筷子,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瘦得简直可怜,便道:“别磕了别磕了,我连你长什么样都看不着。”
周顺就战战兢兢的起身,垂着眼睛抬起头。
白明起见对方长手长脚,生得清秀白皙,只是脖子肿得吓人。问:“你家里还有人吗?”
周顺答:“回大人的话,以前有个老娘,几年前犯错埋了,现在就下奴一个。”
白明起怔了怔,声音柔和了许多,道:“这么说你没什么牵挂,就在这里住下吧,先养伤。外面全是空屋子,你随便找一间住。有事就找府里管事的。”
周顺听白明起言下之意,并不打算给他派差事,顿时恐慌。他只是个卑贱的奴才,偏偏却生得清俊,打小就被几个健壮家丁轮番欺凌,是后来二柱哥护着他才勉强过了两年消停日子。新主子又不让他做事,又让他养身子,这是要收他做娈童吗?他本以为一年一年熬大了岁数就好了,想不到还是逃不过!
周顺心里一阵绝望,咬咬牙,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道:“大人明鉴!下奴身子不干净,实在不敢侍奉大人!”
白明起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就问:“你刚才没沐浴吗?”
周顺浑身冰凉,抖得不成样子,低声说:“不知道大人要用,只洗了外面。”
他抱了必死的决心,重重一个头磕下去,道:“大人!下奴从小就供府里家丁承欢,换了不知道多少人,这身子太污贱,不敢侍奉大人!”
白明起这才明白,心里一阵崩溃,暗道薄紫在这里听着呢,当他面说的这都是啥啊!
他看了一眼薄紫,见他垂着眼睛,神情淡漠,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便若无其事,暗捏了一把冷汗把这话题岔过去,道:“噢,那你先住隔壁下人房,帮我做点杂事。”
话刚说完,想起隔壁的小宝,可下找了个救星,急忙道:“我有一个孩子——叫小宝,他身子不太好,你去照顾他。”
周顺大松了口气,在地上连连磕头。
白明起也跟着大松了口气,叫周顺站起来,一边拿了个托盘拨了点饭菜,说:“你今天错过了伙房开饭的点了。先对付吃一口吧。”
他把托盘递给周顺,见他瘦骨伶仃的一脸惊惧,心里有点怜惜,就说:“去吧,回你房里吃。小宝还睡着,也不用你干什么,平时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不用怕。”
边说,边把周顺送出门,带他去隔壁安顿好,又低声嘱咐他:“我没那个意思,在这镜湖山兵营,也没人敢有那个意思,别瞎想。”
周顺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么多年都当做家常便饭的事情,此时竟然觉得无比委屈难过,他不敢出声,只是悄没声息的流眼泪。
白明起碰他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干站在一边,等他眼泪稍歇才走。
他回了房本要吃饭,坐在饭桌前,见一桌的饭菜薄紫动都没动,奇怪道:“薄紫,你怎么没吃?”
薄紫端端正正坐着,冷冷的说:“属下不敢僭越。”
这话说得太突兀了,他们俩这么长时间,早不知道越到哪里去了,这是怎么啦?白明起一时摸不着头脑,拿薄紫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口,送到唇边,道:“张嘴。”
薄紫张嘴慢慢吃了。
白明起把筷子放薄紫面前,道:“赶紧吃。”
他闷头吃了半天才想明白,笑了。也不点破,只是拉了凳子坐薄紫身边,问:“你想吃哪个?我也给你夹。”
薄紫就拿筷子虚空点了点。
白明起从善如流,给薄紫夹了满碗,边问:“薄紫,你干什么总是和周顺过不去啊?”
薄紫冷冷的说:“见他就烦。”
白明起无奈,夹一筷子菜塞了薄紫满嘴。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为您提供大神七茭白的久重锦最快更新
第 39 章 第四章(10)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