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雾气流动,细线般的银光也时隐时现,洛元秋好奇道:“这是什么?”
姜思眼中微凝,喃喃道:“这是一座法阵,可是为什么我看不清方位,阵眼究竟藏在何处……”
说完灯盏微晃,再度亮了起来。那光芒如同万千飘浮的银丝,雾中隐藏的银光渐渐显出,仿若光点般浮动在空中,像是在为她们指路。
景澜淡淡道:“看来早有人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来。”
洛元秋深以为然,道:“我就说墨凐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姜思已经无心去听她们在说什么,向周围看了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才道:“走吧,你们记得跟紧我,若是迷路了也不要随意乱走,记得呆在原地不要动。”
三人踏入雾气中,洛元秋仰头看了看道:“这地方好像有些奇怪。”
姜思意外道:“你也看出来了?”
洛元秋望着那些坍塌的宫室道:“上次我来的时候,明宫外并没有这块地方,难不成我们真走错了路?。”
“绝对不会,这明明才是正确的路!”姜思反驳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法阵已经启动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会是幻象!你再看这灯,它就是阵枢,否则阁主也不会为了这两盏灯煞费苦心了。”
景澜道:“师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姜思走几步便停下来观察那些光点的变化,神情警惕道:“这里是古越人布下的法阵,其作用在于守护明宫。想要到达明宫,无论如何都必须经过此地。这座法阵非同寻常,修为越高的人越容易受困在内;反观灵力微薄之人,却不怎么会被法阵影响。”
洛元秋闻言道:“那如果换了普通人来,岂不是轻易便能通过这座法阵了?”
姜思没好气道:“但凡人无法经过之前的路,他们身无灵力也不会法术,只怕还没过湖就先死在河里了。”
景澜道:“原来如此,能抵达此处的必是修为高深者,这座法阵恰恰就是为他们所准备的。”
洛元秋看着那些破败的宫殿,檐角上悬挂的成串铜铃已经断裂,被海气侵蚀爬满铜锈,不难想象它们在王朝兴盛之时是何等宏伟。她随口道:“这些屋子不像是给住人的。”
姜思冷哼道:“就算住了人,也早该喂鱼了。”
越往深处走,宫殿残破的越厉害,不少建筑仅剩支柱空立在原地。三人从一面墙前路过,景澜低头看了看脚下,忽道:“等等。”
她屈身在乱石碎瓦间翻了翻,两指探入缝隙之中,轻轻夹出一片薄片,翻到正面一看,其上朱砂鲜艳如新,颇为惊讶道;“居然是明咒。”
洛元秋拨开石头,一具人骨出现在三人面前。人骨半身被埋在石堆中,似乎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死去。它身上衣衫破烂不堪,难以辨别是哪朝的人,只剩下腰上咒剑表明身份。
洛元秋道:“这道明咒是这位前辈留下的吗?”
“不。”景澜用剑把人骨拨到一边,指着碎石下的另一只骨爪道,“是这位留下的。”
姜思面无表情道:“都是之前闯入此阵的修士吧,他们被困在法阵中出不去,久而久之就死在这里了。如果没有这盏灯,恐怕我们的下场不比他们好多少。”
景澜道:“有所求必有所失,就算你我最后的下场和他们一样又有何妨?”抬头四顾,又道:“师姐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道符?”
只见墙角好像画了什么东西,洛元秋跨过石堆凑近了一看,墙角紧贴地面处,果真有一道状似鱼形的符。她一眼便认出那是什么,惊讶道:“这是许君菡的水符,她怎么也在这里?她也是来找明宫求长生的吗?”
说完不等两人过来,先刨开墙角堆积的石块,但石下除却一本被压着的书,再没有别的东西。景澜捡起那书翻了翻,道:“空的,不过应该留有字迹……师姐你过来看看。”
洛元秋接过书道:“或许要用上她的那道水符才能看到书中内容,但她的符我仿的不太像,不知道能不能让字迹显现。”
景澜道:“不如先试试看,不行就算了。”
姜思见二人神情郑重,不由道:“这书里写了什么,难道藏着什么秘密吗?”
景澜向她招了招手,示意把灯拿近些,道:“你听说过许君菡没有,这就是她留下的手记。”
姜思蹲下身,把灯放在膝盖上,点点头:“我知道,写话本的符师,我看过她的游记。”
景澜随意道:“哦?你竟然知道,看来师侄你也不是一无可取。”
洛元秋屏气凝神,青光跟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在半空勾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小鱼。洛元秋本不擅长画东西,为了画出这道水符紧张的出了一身汗,最后变换手势,引着符向书页间落下。
姜思疑惑道:“你在画什么?这是符?”
洛元秋道:“是一条鱼,看不出来吗?”
姜思道:“这是鱼?怎么像蚯蚓一样……”
洛元秋呼了口气,道:“意在就行,不像就不像吧。”
鱼一入书中,便如入水般摇头摆尾,悠然游动,好不自在。随着鱼游动,所过之处,书页上的字迹也渐渐浮现。
三人凑近一看,洛元秋道:“姜片……桂叶……取泉水半斤熬煮至沸腾……咦,这怎么看起来像菜谱?”
姜思冷静道:“你没看错,它就是一本菜谱。”
洛元秋捏了捏鼻梁,道:“越看越饿,你们看吧,我不看了。”
景澜飞快翻到最后,有几页笔迹匆忙,不同与之前所录,显然是在紧要关头写成的。她迅速看完,合上书道:“叶芷珩……难怪这名字如此眼熟,原来许君菡是为了寻找她才来到了此地,最后被困死在了法阵之中。”
洛元秋道:“这人是谁,也是符师么?”
景澜道:“许君菡的好友,应该只是寻常人,并不是修士。二人志同道合,常一同寻访名山古迹,一次出行的路上因意外亡故。许君菡对此深感内疚,后来翻阅古籍时,发现了一个与密教有关的古怪传说……密教信奉轮回之说,传闻天地间清浊二气共存之地,有一处魂归之所。人死以后,魂魄便会游荡到那里,徘徊数年之后再度进入轮回。”
“无人知道这地方在何处,有人说在海上,也有人说藏在阴山中,而密教将其称之为‘池中寺’。”
姜思听的入神,道:“难道世间真有轮回?那我哥哥不就能……”
洛元秋道:“我明白了,许君菡想去找她的朋友,就像我当年找你一样,她也打算来找墨凐算卦?但墨凐为什么会知道,莫非她曾经到过那地方?”
景澜道:“不错,我看过她留在天光墟的另一本手记,墨凐亲口说过,自己曾到过池中寺,否则许君菡也不会这般笃定了。”
姜思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没人发现这里的路又变了吗?”
景澜看了她一眼:“师侄,我们又不是阵师,法阵再如何变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姜思怒道:“那好歹也分心看上几眼吧,这可是通往明宫的路啊!”
洛元秋起身向她所指看去,只见路中间砖瓦不知何时被一扫而空,露出刻有纹饰的地砖,相隔二十步便有一座石门,门上悬挂着铜铃。
景澜收好那本手记,观察了片刻后道:“这不是给活人走的路,这是神道。”
神道即祭祀所经过的墓道,姜思冷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没察觉到?”
洛元秋微微皱眉,仰头打量那座高大的石门,仍有些不解:“真奇怪,上次我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路也不像这回这么复杂。不但如此,我还曾到过白塔,莫非那些都是我的幻觉?”
景澜目光落在尽头高处的宫殿上,道:“是真是假,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思闻言抓紧灯盏先一步走上神,见海雾飘散处,影影绰绰显露出不少影子,竟又是那些石人,在这一片死寂中,仿佛正注视着她们。姜思心中不禁有点不大舒服,道:“古越遗族也会像这样到明宫来祭拜吗?”
景澜道:“据我所知,古越亡国之后便再也不复存在,也不曾见到过与其遗族传闻有关的记载。仿佛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随之葬于海底,留给后人的,不过是这座明宫与白塔。”
这条神道不长,穿过五座石门之后,三人很快来到了明宫下。这座孤峰与四周相隔,只有一条道路连通两岸。下面便是渊谷,明宫就落在高处。这座宫殿以水石砌成,在海幕的映衬下通透明净,正如其名。
她们刚离开神道,只听一声震响,海雾再度涌来,很快将来路掩盖。洛元秋道:“我们这是从法阵里出来了?”
姜思心潮彭拜,难掩兴奋:“连阁主都不曾做到的事,我竟然能做到!”
景澜随意道:“可见平新月一腔心血用错了地方。”
洛元秋踏上台阶,见山坡上有不少石头陷在土里,便道:“看那些石头,上次我来的时候也见过,当时我还不知道它们其实都是人。”
姜思匆匆扫了两眼,道:“你想多了,我看这些只是普通的石头,它们和那些石人一点也不像。”
她有些急切地越过洛元秋,快步登上台阶,来到明宫前,高声道:“守塔人,我已经来了!现在你该兑现承诺,让我见我哥哥一面!”
如此呼唤数声,明宫前依然是一片安静,门扉紧闭,她不由得暴躁起来。洛元秋与景澜随后来到门前,这时姜思发现不起眼处有一座风化的人形石雕,便尝试把灯盏挂在那石雕手上,几次之后她越发烦躁,差点直接把灯摔在地上。
洛元秋觉得她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姜思压抑着怒火道:“我在开门!”
“这门又没上锁,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姜思:“……”
洛元秋上前轻轻一推,宫门便无声打开了。姜思难以置信道:“就这样?”
洛元秋道:“不然呢,每次来都要重新开一遍锁?那得多麻烦。”
景澜唇角微翘,道:“很有道理。”
洛元秋探头向门里张望了一番,发现什么也没有。这座传闻中的宫殿既无世人梦寐以求的秘法,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搜罗了世间所有的神兵利器,更无仙人驻守于此。殿中空空也如,光透过水石洒落一地,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墨凐好像不在,”洛元秋认真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姜思道:“睡什么睡!她的职责是守护白塔,怎么会像人一样睡觉?!”
洛元秋道:“怎么不会?她和人一样,力量不够时便会陷入沉眠,不会时时刻刻醒着的。”
姜思咬牙切齿道:“那你说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洛元秋看向景澜,景澜稍作沉思,掐指一算道:“魂体与常人不同,我猜大概要几百年。”
“几百年?”姜思冷笑道,“我可等不及了!”
她气势汹汹冲进殿中,在空旷的大殿里走来走去。洛元秋站在门外,背倚着墙道:“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难道我们这趟白来了?”
景澜把玩着那块刻有明咒的石片道:“未必,你看。”
洛元秋再次向殿里看去,发现那灯盏光芒又变了,如薄纱般飘飘而起,落地时便似月华辉光,就像她初次在墨凐手中见到的那样。
随着姜思走动,地面泛起轻微的波纹,如同水面般变得透亮清晰起来,逐渐能够映出殿中的一切,就像是面镜子。
镜子?
洛元秋想起阴山的那些石头,顿时了然:“看地上,真即是虚,虚方为真!这不是明宫,这座宫殿的倒影才是真正的明宫!”
她立刻拉着景澜踏入宫殿,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继而俯身触碰地面。就在与影子相触的刹那间,她仿佛触摸到了另一个自己,前所未有的奇异之感随之而来,心神为之一震。
洛元秋稍一晃神,再起身时周围景象陡然变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雪花不断从天空中飘下,没入她们脚下的湖水中。
一座近似透明的宫殿屹立在水上,与湖水相连,浑然一体,如冰玉所砌而成。
雪掠过眼睫,洛元秋到处看了看,发现目所能及之处都被雪覆盖着:“我不知道海底也会下雪。”
景澜答道:“这应该是另一种镜中界,与画境倒有些相似。”
洛元秋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两人站在水面上却无下沉之势,便猜测只需再触碰水中倒影,就能回到另一面。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觉得这地方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景澜想了想说:“是不是你进入阴山腹地前经过的那个湖?”
洛元秋也想起来了,她们交换梦境时曾到过彼此的过去,所以景澜也在梦中见到了她所经历的一切,点头道,“是很像,就差一条船在这边上了。”
雪如花雨纷纷而落,景澜为她拂去衣上落雪,道:“我突然有些明白你之前说的话,有时这一切的确不太真实,就像是一场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梦。”
她们之间有太多的默契,不必说出口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洛元秋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指,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梦,只要你我都在这里,就算它是假的,那又怎么样呢?”
景澜凝视着她的面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片刻后,她低头在洛元秋唇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低声道:“无论真假,我都愿意为了你留下。”
雪无声飘落,仿佛已经下了千百年,从岸边堆积到了湖里,如同掀起的白浪,被凝固在了原地。
洛元秋张开手掌接了一片雪握在手中,转身道:“墨凐,我们已应你所言来了!你该现身了,别再躲藏了!”
话音刚落,漫天雪花为之一荡,在半空交织成模糊的人形。随后一人从雪中凭空出现,飞扬衣袖卷起落雪,缓缓下落在水面上。
她双目银白,衣发飘扬,赤足站在水中,身高与面容都不再是从前的少女模样。抬起手拈过一片从半空旋转飞落的雪,她开口道:“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到了这里。”
洛元秋左看右看,有些疑惑:“你是在等我,为什么?”
“我曾为你算过三卦,”墨凐面上仿若覆盖着一层冰霜,像一座毫无人气的雕像,缓慢道,“只因你是所有人中,离天道最近的那个。我以为你一旦完成心中所愿,便会放下所有,明白这世间一切只是过眼云烟。体会过聚散无常,人情冷暖之后,来到北冥接任我成为守塔人。”
洛元果断道:“那真是对不住了,没能如你所想。依照我们最初的约定,你为我算卦寻人,我为你找到月灯和窃灯之人的下落,我们早就已经两清。我来此地,也不是为了替代你守护白塔的。”
墨凐答道:“我知道你因何而来,你想摆脱这无穷无尽的宿命,在这一切尚未开始之前。”
洛元秋眨了眨眼,察觉手被景澜紧紧握住,附在她耳边道:“她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说完她只觉额头上一冰,寒冷的气息瞬间蔓延全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中被寸寸抽离。墨凐不知何时站在二人面前,缓缓收回手道:“你曾经缺了一魂,如此方能驭使神兵而不为其所伤。那一魂原被封在镜心当中,在你行经阴山腹地时封印解开,化身为幻境之中的天魔,后来被你斩于剑下。正因你的果敢与决心,虽失一魂,却离大道更进一步。”
墨凐双手微拂,掌心多出青紫两道光,道:“这剑与弓承载着破灭之意,数千年来,令持有者心魂皆丧。盖因神兵为无形之物,唯有寄于人身方能存在。但长久驱使,它所蕴藏杀戮暴虐之意必将吞噬人的神魂。而你不同,你的一魂早已缺失,这缺失的部分正好能容纳得下它。”
景澜察觉到她的异样,一碰到她的身体便觉寒意砭骨,顿时色变,厉声唤道:“师姐!”
墨凐手中青光亮起,青翠欲滴,仿佛将世间春色聚于手中:“阴差阳错之下,它填补了你失去的一魂,如今已成为你神魂中的一部分。”
说完她微一弹指,青光没入洛元秋眉心。洛元秋全身寒意尽退,一点热意从心口传来,心怦然跳动,好像这一刻才活了过来。她难以置信道:“飞光已经成了我的魂魄?这怎么……怎么可能呢?”
墨凐道:“是与不是,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无需我再多言。”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在洛元秋脑海中一一浮现,她想起师伯,想起那日从他手中接过飞光时他的叮嘱,以及后来拥有飞光之后的种种景象,忽然生出了悟之感。
洛元秋倚在景澜怀中召出青光,一只青色的鸟儿在她双手间来回飞动,灵巧非常,若不细辨,几乎看不出这是假的。她用掌心托起鸟儿,便看见它亲昵地蹭着手指,清澈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倒影。
“我从未在它身上感受到你说的杀戮之意,”洛元秋喃喃道,“师伯授剑时曾嘱咐我除非危急关头,否则不可妄动此剑……从阴山回来之后,它就开始慢慢变了,变得温顺驯服,这一切本该有缘由,我早该察觉到。但我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她心中惶惶,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方觉安定了几分。景澜沉声道:“我不信你费尽心思引我们来到北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墨凐答道,“你身负神兵,是守护白塔的最好人选。成为北冥六州十八地的主人,拥有漫长的寿命,天地间最古老的秘密都将在你眼前一一呈现。”
洛元秋渐渐冷静了下来:“我不喜欢住在太大的地方,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墨凐双袖一挥,风雪尽去,岸边的冰雪也被清扫而空。她从湖水上走过,脚下荡漾起金色的涟漪,道:“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我不怕。”洛元秋道,“难道你是因为怕死,才选择成为守塔人的吗?”
景澜冷冷道:“你该说第二条路了。”
墨凐闻言朝洛元秋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那就请你成全我,把它们交给我。”
洛元秋一怔:“你若是想要飞光,为何不自己来取?”
景澜道:“我想这才是她原本的意图,她引我们来到此处,就是为了飞光与藏光。”
“因为它们与月灯不同,”墨凐道,“被重铸之后,它们只能存在人的躯体之中,魂体无法承载。能拿起神兵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人,一直以来,都是它们在选择主人,而非人在选择它们。所以我在等,等一个能够同时持有这两件神兵的人穿过北冥,到明宫来见我。”
洛元秋疑惑道:“你既然驱使不了它们,就算得到了又能有什么用?”
墨凐衣袖翩然而起,道:“自国君寅命人锻造出这两件神兵之后,这一弓一剑,便成了打开白塔的唯一钥匙。但造化弄人,剑闻名于世,历经君王之手;弓藏于人海,无迹可寻。偏偏这二者只要少了一样,都无法开启白塔。”
洛元秋诧异道:“但你不是守塔人吗?白塔于你而言不过是个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为何还需要有钥匙才能打开?”
“并非如此。多年以来,这座塔从未打开。即使我身为守塔人,也未曾踏足。”墨凐轻描淡写道,“现在你来了,一切便不同了。我会为你取出神兵,但你就此彻底停留在与天道一线相隔之处,无法更进一步,从此以后也失去了再登天道的机会。既然不能触及大道,你最后便会与凡人一样死去。”
此言正中洛元秋的心事,长生不死于她毫无意义,她更愿意做个寻常人。她回头对上景澜的眼睛,两人双手相扣,一切都在不言中,景澜道:“师姐,你当真想好了吗?我宁愿你……”
这世间对于修士来说最大的诱惑就在眼前,无数人追求的长生不死与至高无上的力量,只需洛元秋点头,替代墨凐成为守塔人,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这一切。
她怔怔地看着景澜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不,师妹,就算只得这一世,我也要和你一起走下去。我们说好了的,你不必为我而觉得愧疚。”
洛元秋眼中带着温柔笑意,道:“如果没有了飞光,我也无法再修行,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你也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景澜心头轰然一声,强忍眼中泪水,将她紧紧抱住,道:“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眼中,你还是洛元秋,是我独一无二的师姐……”
两人就这样相拥不知有多久,仿佛已融成了一体,再也无法分离。良久以后景澜才放开洛元秋,洛元秋突然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起身对墨凐道:“飞光是你的了,把它取走吧!”
“取一魂便要补一魂,不然你的魂魄还是会消散。”墨凐漫不经心道,“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拿来补魂,若不能相合亦是无用,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眼眸微动,凭空向景澜一点,道:“你们曾共历生死,我想你们的魂魄之间或有相契合的地方。用所余补亏损,你所炼制出的这道神魂,应可用以填补她所缺失的那一部分。”
景澜掌中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如日辉般璀璨明亮,望之心生温暖。
洛元秋微惊:“这是……”
“是我的神魂剑。”景澜轻声说道。
墨凐眼中似有深意,道:“得失之间自有因果,天道向来如此,世上的一切皆有代价。取走神魂剑,这世间从此便少了一位大宗师。为了留下一个人倾尽所有,当真值得吗?”
景澜注视了那光片刻,眼中现出果决之意,道:“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因果循环,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今日。既是如此,那么我愿意。”
她将金光向上一抛,剑形若隐若现,与水面相接的刹那被湖水吞噬。
墨凐闻言微一颔首,身形渐隐于空:“如此,我将取出神兵,为你重塑神魂。”
雪再度落了下来,没入水的瞬间湖面突起波澜,湖水从洛元秋脚下翻涌而起,两人同时落入水中!
清澈水流中,洛元秋手中青光如点点萤火,不断从掌心涌出。耳畔恍惚传来清鸣声与剑出鞘时的铮然声,她手背上的凤鸟纹饰无声一亮,随着青光飞散逐渐开始变淡。
洛元秋觉得心头一空,好像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令她情不自禁朝着湖水深处,青光消散的地方游去。在下潜的之时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她骤然回神,见景澜就在身后,眉目间难掩焦灼,像是极为担心她。
洛元秋笑着眨了眨眼,回过身抵住景澜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此时口不能言,她便以唇形示意景澜自己不会离开。
景澜见她眼神清明,心中顿时安心不少,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咬了咬,以示小惩。唇分之时,一道金光从她背后袭来,如同一柄剑,蓦然刺透她的心口,而后没入洛元秋胸前,同时贯穿了两人!
洛元秋只觉剧痛从胸口传来,想要拔出剑,却见景澜眉心紧蹙,满脸痛楚,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顺着那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剑光竟是从景澜胸前透出的,顿时惊惧万分。忍着痛摸索着,想试图拔出这柄剑,但抓什么也没抓到。
金光收拢成一束,慢慢没入洛元秋胸口。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莫非这一次,她们要死了吗?
洛元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四面都是一片黑暗,她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动作,只能这样等。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牵起了她的,紧握着不肯放开。那手的主人引领她走过黑暗,于是她的世界渐渐有了光亮与色彩。
洛元秋喃喃道:“师妹……镜知……我……”
她想说我不会忘记你的,但最后只能万分不甘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漆黑的影子从湖底升起,水流蓦然一变,影子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悄然向周围扩张,恐怖的气息蔓延开来。狞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在水下回荡:
“这一次我终于抓到你了,墨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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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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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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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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