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沈沉垂眸答道。
“依沈爱卿看,你这儿子能否博得头筹?”陈帝又问。
“既是丞相之子,当然不会输给别人。”沈沉抬眼看向陈帝,淡淡答道。
他说的不是“不能”而是“不会”,把沈何捧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沈何心里却知这是沈沉给自己下的定心丸,输了是丞相夸下海口,大家一笑而过;赢了有丞相挡在前方,不会引发怀疑。虽然不明白沈沉为什么会替自己掩护,沈何还是记下这份好意。
“沈爱卿怎么夸起自己来了?”陈帝笑着问,“丞相之子能博得头筹,那朕的儿子就不能吗?”
陈帝看似开玩笑的语气,但谁也不会把这句话当作玩笑话。沈沉若是承认丞相之子比皇子还厉害,岂不是证实谋反之心?若是否认,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在场众人不禁屏住呼吸,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沈沉却只是看了陈帝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随口说的,陛下别想太多,累。”
这一瞬间,沈沉对陈帝的态度就像是大人对孩子,当孩子不满的时候表示——我就随口说说,你怎么当真了呢?他的年纪比陈帝大了一轮,本身又有种一以贯之的淡然气度,哪怕对方是一国之主而自己只是个臣子,旁人也不会觉得不妥。
见沈沉这样四两拨千斤地化解难题,与丞相府素有矛盾的刑部尚书不禁暗骂他一声老狐狸。陈帝“哈哈”一笑,显然已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揭过此事。他转向沈何:“丞相之子,你可有信心?”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沈何身上,感慨、羡慕、嫉妒什么情绪都有,那种脸上就写满了“问我问我怎么不问我”的也大有人在。
沈何从不会因大场面发怵,他直白地说:“没有。”
如果不是答应了燕秋来射鹿,而柳教习又拿期末考核过不了威胁他,沈何都不想来。在他看来,得名次意味着出风头,出风头则意味着麻烦。沈何对麻烦并不感兴趣,他只想保持一个外人看来相对平庸的水准,这样既不会丢丞相府的脸,也不会惹人眼红。
但按理来说,沈何这种高门子弟听到这种问题,碍于颜面总得意思意思回答一句“不负众望”,再不济会谦虚地说声“尽力而为”。饶是见过各色臣子的陈帝,听了沈何的回答也是一愣。
就在这时,一人却抚掌打破了沉默。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这抚掌之人竟是一贯淡漠,从不多管闲事的瑞王燕秋来,不由更加沉默了。
今天的瑞王不似往日那样冷若坚冰,有团火焰隐藏在冰层之后,无比炽烈。
三皇子轻咳一声,示意燕秋来别太明显了。燕秋来显然不是那种会买账的人,他薄唇轻启:“真性情。”他平常不怎么夸人,如今这样评价,旁人一时竟听不出他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
沈何没有忘记答应给燕秋来射一只鹿的承诺,只当燕秋来在提醒他,笑着应道:“那便承瑞王殿下吉言了。”
旁人没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句“真性情”就成了“吉言”,燕秋来就已经淡淡地“嗯”了一声。两人一来一回间默契非常,好似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旁人根本无法插足其中。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帝,面上都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探究。
三皇子怕二人再这样说下去要坏事,连忙开口宣布秋猎正式开始。
“既然父皇已经检阅完毕,请诸君进入林场狩猎,酉时前回到此处集中,清点猎物。待到清点结束后,我们将根据所得的猎物将评出头三名,并授予丰厚的奖励。”
户部尚书搓了搓手指,笑嘻嘻地问道:“敢问三皇子殿下,这奖励是什么样的奖励?”
“这个嘛,就等着搏得前三名的几位公子在酉时替我们揭晓了。”三皇子神秘一笑,示意众人可以进入林场了,“诸位请。”
两人这样一打岔,众人不由将刚才的事情抛去了脑后。毕竟若能在此次秋猎中搏得前三的名次,是一次在陈帝面前难得的露脸机会,意味着未来的飞黄腾达。
在场能出席秋猎的都有一定地位,当然也各有各自的门道。早在秋猎之前,他们便探听到不少小道消息,说这次秋猎的彩头不小,连皇室成员都十分稀罕。大概是三皇子整场的举办流程都是顺承以往的几届秋猎,唯有在最后的彩头上花些心思,才不会让陈帝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墨守陈规。
沈何今日带的是柳教习硬塞给他的弓箭,说是国子监统一制造,其实就是坊间批发的,比不上陈帝那把特质的弓箭,甚至比不上山野猎户用的,质量可能就比小孩子自己做得要好一些。但用柳教习的话来说,带一把弓箭,总比什么都不拿就上场好。
对于什么都不拿沈何只是想想,因为他秋猎的整套行装,头一天就由翠翠准备好了。但燕秋来却真的什么也没带,也未着戎装,好似不是来狩猎,而是参加一场诗会。33ýqxsś.ćőm
九月初的林子依旧绿意盎然,偶有早熟的叶片染上金黄的色泽,点缀其间,如同佳人配饰,更添美艳。
一进林场,大家便四散开来。
沈何在林间徐徐穿行,复行数步,眼前出现一道人影,一身淡蓝色广陵锦,金丝暗纹,薄而不透。林风过时好似氤氲回环,恍若仙人,生于天地,只饮朝露,只栖梧间。
仙人指了指密林身处,言简意赅地说:“鹿。”
左右无人,沈何也随意了些:“我只答应替殿下猎一只鹿,殿下倒是什么也没拿,打算一会儿就拿着一对鹿角见陈帝?”
燕秋来不以为意,勾唇反问:“有何不可?”
沈何轻“哼”一声,缓缓地抬起手里的弓,搭上一支竹箭,将弦拉至颊畔。他盯着密林深处,鸱枭羽压着丝线抵上如玉的脸庞,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弧痕。
密林深处是一条清溪,潺潺轻响。一群鹿正垂首吐舌,一点一点舐着溪水。
沈何蓦然松手,竹箭化作一枚流火,坠向远处的鹿群。
鹿群中负责放哨的讯鹿耳朵微动,敏锐地起身。它鹿眸一转,很快锁定到了竹箭的来势,发出一声低鸣。鹿群受惊而起,顿时如同投入石子的池水,嘶叫着向远处飞驰而去。
讯鹿随着鹿群疯狂奔跑,但那只竹箭仿佛有灵魂一般死死跟在它的身后,穷追不舍。它的体力渐渐消减,那只竹箭也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哀鸣,竹箭狠狠穿透了它的肌骨,将它死死定在地上。鹿群中余下的鹿经过它的身旁,头也不回地奔入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讯鹿本就是鹿群中最机警的,竹箭却能直取其性命,显然是预判到了它逃跑时的行动轨迹。这种箭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燕秋来仍是一副冷淡的神色,只是眸子里仿佛盛着一掬星河,盯着沈何的背影,滚烫得要命。
沈何背好弓箭,往鹿倒下的地方走去。那头讯鹿徒劳地挣扎着,透支着最后的生命,身下已经血红一片。它喘息着盯向沈何走来的方向,眼眸里充满了恐惧。
突然,一支桦木箭从左侧飞出,扎在了鹿的喉咙上,收割了它最后的气息。一个身穿深红戎装的年轻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鹿的旁边,抬起裹着皮靴的左脚,踩了上去。他的身后跟着一群身穿戎装的公子,见状纷纷向他道贺。
“讯鹿!殿下射中了一只讯鹿!”
“殿下真厉害啊!一箭就收割了一头讯鹿!”
“是啊!鹿本身就是中机警的猎物,讯鹿又是鹿群中最敏捷的!殿下能射中这头讯鹿,不愧为我大陈的太子啊!”
“殿下有如此箭术,是我大陈之幸啊!”
这个被溢美之词包围的年轻人,是东陈国的太子燕长恭。他身后围着的那些公子你一句我一句,三言两语就将沈何射下的这只猎物据为己有。
到手的猎物被人抢走,很少有人能咽下这口气。沈何倒觉得没什么,反正本事在自己手里,大不了自己再替燕秋来猎一只,这只鹿就权当送给他们的了。或许有人会碍于太子的权威选择放弃,沈何的放弃却纯粹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然而这时他已经走到了众人视野之内,要退也来不及了。
太子高声问:“那边是谁?”
沈何先射中的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索性继续走上前。他还没说话,太子身后的一位公子便开口道:“刚才就是你射了这鹿一箭?可惜这头讯鹿是我们先发现的,而且你箭术不精,这鹿是由我们太子殿下射出的那一箭杀死的。”
说着,这人走上前,将沈何射出的那一箭直接拔了出来。那竹箭太过普通,连倒刺都没有,却穿透血肉肌骨刺得极深极牢,一把抽出竟带起大量的皮肉。竹箭到底质量太差,下一刻就在手中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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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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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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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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