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干夫,你觉得是这个虎皮的箭囊好看,还是这个带刺绣的好看?我感觉虎皮的威风。”33ýqxsś.ćőm
查干夫把窝阔台手里的两个箭囊都看过,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虎皮的好点儿。”
窝阔台又转向旁边的楚材:“你觉得呢?”
楚材挼着胳膊上的惜海:“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窝阔台遂让查干夫把带刺绣的那个挂回去,随后他注意到楚材的一身黑色裘帽,低声问道:“你穿黑色没事儿了?”
“嗯。”
“噢,挺好,你这身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你大哥。”
楚材轻笑:“他有好多套裘衣呢。”
窝阔台帮楚材揪掉裘衣上沾着的一撮白毛:“我没见过他几次,所以只对那个黑的印象深。”
查干夫挂好箭囊就回来了,正巧宝音从外头进来,向窝阔台和楚材道:“主子、吾图大人,二殿下与王妃已在帐外等着了。”
“好。”窝阔台走到铜镜前照照,一身白裘配一双金色眼睛,像极了狮子猫,“我们马上就出去。”
宝音向窝阔台走近:“主子,还有一件事。方才脱主子身边的侍儿来传话,她的大婢女业里有身孕了。”
闻言,窝阔台整理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他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吩咐道:“让人给她送些补品过去。”
“是。”
“查干夫,你跟宝音先去外头侯着。”
查干夫得令,就跟宝音一起出去了,他们前脚刚走,楚材后脚就惊奇道:“你干什么了?怎么怀孕的是婢女?”
窝阔台不紧不慢地:“那次我去找脱列哥那,她不方便,就让业里来了。”
原来如此,楚材便祝贺道:“恭喜,你二哥才有了老二和老三,如今你也要添福了。”
多个孩子,窝阔台也高兴:“谢谢。”
虽然跟楚材干柴烈火,但窝阔台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妻妾才是名正言顺,为蒙古延绵子嗣亦是他的重任,无论何时,蒙古的利益和皇子的责任都高于一切。
不久后,猎围中。
察合看中了一只漂亮的狐狸,正欲搭弓射猎时,一支箭却突然从她的身边飞过,先她一步射中了猎物。她回头一瞧,只见一名女真男子打扮的姑娘正策马而来,那姑娘身量纤细、模样清丽,甚是讨喜。
“箭术不错。”察合夸赞道。
盏合嫣然一笑:“打小就练的,自然不会差。”又问:“姐姐没跟大汗在一块儿吗?”
两人身处猎围高地,察合便远远地望向下方低地,一眼便看见了正带着大队人马疾驰行猎的铁木真:“大汗有也遂皇后陪着呢。”
盏合顺着看过去:“众嫔妃之中,三皇后的骑射算是顶尖的,与你相比也毫不逊色。”
察合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在铁木真身边的也遂:“说起骑射,三皇后曾来请教过我。”
“你终于乐意跟除我以外的人接触了?”盏合打趣着。
“不是。”察合浅浅失笑,“是她来找我的,正巧我喜欢骑射,她态度也认真,我就教了她几次。”
言罢,她发现盏合正惊讶地盯着自己,便疑惑道:“怎么了?”
盏合又惊又喜,一脸难以置信:“姐姐,你笑了。”
察合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又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我可从没说过我不会笑,也没说过我不爱笑。”
盏合听小曲说起过,察合以前是个热心肠,如今见到她露出海棠般艳丽的笑容,盏合怎能不欢喜:“所以我说的没错吧?她们其实没那么难相处。”
察合附和着:“是啊,相处之后才发现,其实三皇后人还不错。”
瞧她满面春风的,盏合问:“这么说,姐姐挺喜欢三皇后?”
闻言,察合立即收敛笑意,颇傲娇地摇了摇头:“倒也没那么喜欢。”
“真的?”
见盏合不信,察合就换了个说法:“可能喜欢吧,但比不过您。”
这下好了,盏合的脸唰地就红了,她连忙低下头,用手指摆弄起自己的辫子,生怕对方察觉到她的异样。
“您剪指甲了?”察合鬼使神差地换了个话题。
盏合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噢,不是要打猎吗,我就剪短了。”她转头看向察合水葱般纤长的手指,“姐姐似乎从不留长指甲?”
察合道:“我是习武之人,留长的费事。”
听了这话,盏合脑子里又不知冒出了什么东西,脸颊比方才更红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有两名男子正带队朝这边走来,其中身披黑貂裘、臂立海东青的那位,盏合一眼就认出来了,对面的楚材也同样认出了她,便驭马在她们附近停下了:“四皇后金安、察合夫人金安。”
楚材身旁的拖雷也行礼道:“两位母妃安。”
双方相互见礼后,盏合问道:“大人,你们要上哪儿去?”
楚材笑答:“我跟四殿下要去找大汗会合,二位可要同行吗?”
盏合看了旁边的察合一眼,见她一直冷冷地盯着楚材,就婉拒道:“不了,我们俩组个小队就好。”
“好,那我们先走了。”楚材说完,就跟拖雷一起策马离开了,等他们走远,盏合便向察合问道,“姐姐,你为何不喜欢楚材大人?”
察合一惊,忙道:“我没有不喜欢他。”
盏合皱眉:“那你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他?那达慕的时候你也没说他的好话。”
“……”察合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开口,“因为我觉得他是个隐患。总之,你离他远点儿。”
下午,艳阳高照。
“吾图大人,给。”看台上,拖雷拿来两杯奶酒,递给了楚材一杯,后者向他道谢后,就喝了两口解渴。
拖雷看向猎场中正在行猎的诸王与诸贵臣,又转过来看着楚材:“大人,我这两天在读《孙子兵法》。”
楚材挑眉一笑:“是吗?这是中原最有名的兵书,大汗也看过,您司掌军务,读它再好不过了。”
拖雷对这本书饶有兴趣:“我读到虚实篇的时候,很喜欢其中的一段话。‘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
他怡然笑道:“这说的不就是我军吗?无论是攻金还是攻夏,都是如此。”
楚材颔首:“是,常言兵贵神速,蒙古骑兵就以神速著称,无论是行军、进攻还是撤退,都快得犹如一阵狂风。”
拖雷接着道:“攻金时,中都大兴府、西京大同府、东京辽阳府,也都是金人必救之地。”
提到这个,楚材想起一些事:“漠北人全民皆兵、常年围猎,故而个个骁勇,但这样的兵制,放到金国就不适用了。”
拖雷疑惑:“是吗?可金国的猛安谋克制与我们差别不大,他们曾经很厉害。”
楚材摇摇头:“那是以前,金国入主中原后,猛安谋克户水土不服,很快就弱化了,除此之外,金国还有针对辽宋遗民的募兵和签军,其中签军也算一种变相的全民皆兵。”
拖雷说:“我知道签军,就是每次打仗都让所有平民丁壮当兵,打完又立即解散。而且他们都很弱,上了战场只能当炮灰,所以不足为惧。”
“嗯。”楚材垂眸看着杯中温热的奶酒,脑海里浮现出了不忍想起的回忆,“中原人务农,没有四季围猎的条件,故而不适合全民皆兵,签军只会引起民怨。”
拖雷喝了口奶酒:“我听阿海太师讲过,以前金国的契丹人发动过一场很大的起义,其祸根就是签军。”
楚材点头称是:“契丹人倒是不务农,但大多在为金国戍边,轻易脱不开身,贸然签军也会招致不满。”
言罢,他将目光投向猎场,悒悒不欢。
“大人不高兴吗?”拖雷注意到了楚材明显的愁容。
“不。”楚材否认了,“只是想起了我从前救治过的一名伤兵,他就是签军,上战场时连像样的兵革都没有。”
“啊……那他最后怎么样了?治好了吗?”
“没有,全身烧伤而死,十七岁。”
“噢。”拖雷的反应很冷淡,转而换了个话题,“大人,契丹人和汉人在金国受歧视吗?当初阿海太师讲起义之事时,常会因此愤愤不平。”
此问,楚材没有正面回答,但意思也很清楚了:“辽宋遗民,您觉得呢?”
拖雷小心翼翼的:“那您受到过吗?”
楚材稍作沉默,继而付之一笑:“一点点。”
“这么说您比太师好些,他在金国边境长大,一直饱受歧视。”说着,拖雷冷哼一声,“如此瞧不起外族,也难怪金国不得人心。”
然楚材却深知,这一切都是表象。同为契丹人,只因自己是贵族,便不用承担戍边与签军之苦;同为女真人,水土不服的猛安谋克户沦落到卖妻鬻子,统治者也无动于衷。说到底,族群之异总是比不过等级之异的。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道,“咱们虽学金制,但也不是啥都能学的,民族歧视可千万要不得。”
彼时,行猎中的咸得卜恰好从看台下方走过,他骑速不快,只随意往高处瞥了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聊天的楚材与拖雷,后者还主动与前者举杯相碰,看起来好像聊得很开心。
“怎么了?”旁边的阿海见咸得卜突然慢下来,便凑近询问。
咸得卜思忖片刻:“太师,耶律晋卿何时跟四殿下走近了?”
阿海答道:“不曾,他们只是点头之交。”
“哦,那就好。”咸得卜却不大放心,“我刚看见他们在看台上相谈甚欢,还以为他们关系变好了呢。”
阿海知道咸得卜一直不满从天而降的楚材抢走他的地位,如今他是拖雷身边的红人,偶然见到楚材与拖雷亲近,神经敏感也在情理之中。
“别多想。”阿海拍着咸得卜的肩膀,以示安慰,“就算亲近了,也不会怎样,巴结四殿下的人多了去了。”
一转眼,夕阳西下,今日的行猎进入尾声。
拖雷走到扎布为自己牵来的马前,回身莞尔:“吾图大人,跟您聊天很有意义。”
楚材亦笑问:“有意义?”
拖雷答道:“您通晓古今,从您口中能听到许多故事,也能学到不少。像是您讲到的宋国名家苏轼与王安石的恩怨,他们虽是政敌,却又欣赏对方的才华、惺惺相惜,我很喜欢这样的关系……您方才叫它什么来着?”
“君子之交。”楚材道。
“对,君子之交。”拖雷说着,便一跃跨上了马背,“大人,原本还想再跟您聊一会儿的,但我现在要去教木阿秃干练武术了,明日若有机会,我还会来找您的。”
自打上回秋狩结束,铁木真就给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拖雷下达了任务,让他给自己最宠爱的孙子木阿秃干当武术老师。拖雷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他们叔侄俩处得很不错。
楚材俯身,尊敬地向拖雷行了个蒙古礼:“荣幸之至,微臣会随时恭候。”
而后,拖雷向楚材道了别,就跟扎布一起骑马离开了。
“主子,咱们要等三殿下吗?”一旁,帮楚材托着惜海的意顺问道。
楚材摸了摸惜海丝滑的羽毛:“去找他吧。”
不久。
窝阔台抱着个小娃娃转过来,对着朝他走来的楚材炫耀道:“快看,大侄子。”
他这样子简直就是傻不愣登的大老虎揣着娇小玲珑的小奶猫,楚材噗地就被逗笑了:“我仿佛已经看到明年的你了。”
窝阔台低头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是察合台与秃儿坚的儿子,名叫别勒格失:“不,明年的我一定会抱着个小公主。”
越缺啥越盼啥,他们几兄弟盼女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楚材打趣:“那要还是个王子呢?”
窝阔台毫不犹豫:“不碍事,无论男女都是蒙古的未来。”
话音刚落,别勒格失就醒来了,他没睁眼,迷迷糊糊地用小手在窝阔台的胸前乱抓,看起来是饿了。
“我送他到乳母那儿去。”窝阔台正要走,就见到秃儿坚从旁边来了,他便把孩子还给了自己的嫂子,让她抱着去找乳母。
秃儿坚走后,窝阔台正在整理胸前的衣衫,不料楚材竟趁机调笑道:“酒窝儿,我觉得你更适合当乳母。”
骚话一出,窝阔台立即会意:“因为我总能喂饱你吗?”
楚材朝他靠近一些,音调低哑而宛转:“额齐格,今晚能吃奶茶泡肉吗?儿臣都饿了半个月了。”
窝阔台摇了摇头:“不能,我的乖儿子,我今晚要去看看业里,你饿了就自给自足吧。”
因为各有各的事儿,这两个月他俩亲热的频率骤减,楚材虽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好吧,那你跟我一起走吗?意顺还在那边等着呢。”
窝阔台刚要开口,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叫他,回眸一瞧,原来是骑着马的仲禄:“刘大人?”
仲禄将马儿停在两人面前:“殿下,大汗叫您过去。”他注意到旁边的楚材,怔了一下,“……晋卿,你也同去吧。”
铁木真坐在马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等仲禄带着二人骑马过来,他就把信递给了窝阔台,并看着楚材道:“吾图撒合里,你来得正好。”
见楚材面露不解,铁木真便示意他看信。
“信使说,再有几日便到了,正好是这次围猎结束的时候。”等两人看完信,铁木真就开口了,“窝阔台,到时候你们俩去接见他,他若不依,就让吾图撒合里说服他。”
不料窝阔台刚刚答应下来,面色凝重的楚材就狐疑地问道:“大汗,国王真的是把家兄请来的吗?”
铁木真蹙眉,他没明白楚材的用意:“当然,他不都写在信上了吗?”
“不。”楚材的直觉告诉他,事实绝非如此,“家兄的性情,微臣再清楚不过了,何况他现在的身份还是金使,根本不可能请得动的。”
闻言,铁木真面不改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哥哥来漠北了,你们许久未见,难道你不愿再见到他、劝他留下与你共事吗?”
楚材忙道:“我当然想见他,可是——”
“那就莫要多言了。”铁木真冷冰冰地打断了他,“几日后,照我说的做便是。”
楚材无可奈何,只好先咬牙答应下来。待铁木真带着大队人马离开后,折好信纸的窝阔台见楚材一筹莫展,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嘿,要见到家里人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倒是想。”楚材怅然一叹。
窝阔台温柔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只要劝他留下便好,他是否答应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楚材没有说话。平心而论,他是希望辨才弃金投蒙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辨才对金廷极为忠心,若贸然介入,一不小心便会落得个兄弟反目的下场。
况且,就算说动了辨才留下,那远在开封的善才夫妇怎么办?孩子们又要怎么办?金廷难道不会找他们算账吗?如此得不偿失,楚材一点儿也不想冒这个险。
“从燕京到南京的路程可比到这儿近得多,信上说金使有四位,只怕此时此刻,其他三位早已回到南京了。”
突然,楚材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粗糙的缰绳,手背上甚至暴起了青筋。
“他们会怎么跟金帝说?说大哥降蒙了吗?这样的话,二哥二嫂一定会出事的……”
这种情况别说是楚材了,就连窝阔台都觉得窒息,碍于在公共场合,他既不能拥抱也不能牵手,便只好温言以慰:“别怕,当初你来的时候都没有牵连家人,你哥哥就更不会了。”
楚材不以为然:“不一样,我当初被罚在报恩寺修行,身无官职啊!”
“那你也不用着急,即便真要牵连你二哥二嫂,也不会那么快就定罪处刑的。”窝阔台扬手示意慌张的楚材冷静下来,“先别想这些了,等过两天见到你哥哥再说吧,好吗?我今晚也不去找业里了,我陪着你。”
的确,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楚材摇摇头,拒绝了窝阔台的好意:“不必了,尽管去忙你的,容我自个儿静一静。”
几日后,漠北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一如辽代的四时捺钵,蒙古亦有四季行营,辨才现在身处的驻地,位于金山附近的乃蛮部旧营,虽酷寒,但相比其他驻地好受些,故而大汗一般在冬季巡幸此地。①
此时此刻,辨才正忍受着雪虐风饕,被几名魁梧军士团团围着站在一顶门前有楼梯的大毡帐前,这毡帐是金缀银的帐顶,帐身和门帘上皆有金龙纹饰,它华美而沉重,纵使风雪交加也仍旧岿然不动,宏伟程度丝毫不亚于中原正殿。
这是皇子的议事帐,与他的寝帐相隔,同时也是皇子宫帐群的中心,他的妻妾、护卫与侍臣都围绕着他居住,而大汗也有一顶议事帐,比皇子的大好几倍,是百官上朝之所。
但辨才根本无意欣赏这异乡盛景,自打药效消散,他从马车上陡然惊醒,便一直在试图逃离。一路上,他曾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逃跑过三次,却每次都在将要成功之际被擒回,然后被灌下迷药、陷入昏睡,一睡就是两天。
被擒时,他会与抓他的士兵搏斗,但他已经三十六岁,尽管正值壮年、身手矫健,在数名十几二十岁精壮小伙的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终于,在第三次逃跑失败之后,辨才陷入了迷惘。他知道自己被蒙古人算计了,而他不知道的是,蒙古人会如何向使者解释自己的失踪?使者们回到南京后又会如何向陛下禀报自己的失踪?若真如自己所想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朝廷又会怎样处置自己的家人?
对未知的恐惧填满了辨才的脑仁与心腹,却也正因如此,他没有寻死的想法。不管他将要在漠北面对什么,为了家人的安危和自己的清白,他一定会逃回金国,哪怕是用双腿一步步地走回去,走到脚底溃烂,他也在所不惜。
好在除了下药之外,护送辨才的士兵们一直对他毕恭毕敬,之后就没再出过什么事儿。
不久,帐里走出个高级侍卫打扮的年轻人,他向下一招手,围在旁边的士兵们便将辨才带入了帐中,齐刷刷地向正中坐在宝座上的男子行礼。那男子不过二十余岁,穿戴的衣帽是白色镶黑蓝貂皮边的皇子冬礼服,由于身形高壮且极富美貌,就连金灿灿的宝座都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
皇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俊朗的男人,在看到辨才的瞬间,他清澈灵秀的凤眸中立刻掀起了惊天的波涛,遂流星赶月般地向辨才扑来,一把将其抱紧,丝毫没有在意辨才身上凌乱的落雪:“大哥!”
辨才并未向窝阔台行礼,他反将楚材搂住,用轻抚对方发丝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见到弟弟的欣喜,可他的双眼却一直在盯着宝座上的窝阔台,盯着那对琥珀般的、熠熠生辉的金瞳。
他的脸上全无喜色,只有疑惑、震惊、恼怒与愤恨。
是你?!
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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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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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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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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