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是一方广阔的迎客亭,抬头看去,整个亭顶镂空,站在正中仰望月空格外清晰明朗。亭中有条铺着金砖的阔道,将圆形的庭院一分为二,足足有一丈宽的金砖上刻着雕工精美、神形兼备的菩萨像,这菩萨像品貌极佳,仿佛就要从宽阔的金砖里飘出来一样。
只是与其他庙中供奉的菩萨不同,郑家塑的菩萨,更像是活在世间的普通人,圆圆的脸蛋,慈眉善目。
二人侧身避让穿行的众人,继续往敞开的迎客厅走,远远看见烛火通明的厅堂里,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香炉,一个三个人围成一圈、伸长手臂才能环抱过来的香炉。这香炉看上去通体用铜铸成,铜壁上刻着个“藥”字,一撇一捺还刻的奇长,乍一看,倒像是篆刻的经文。
此时的铜鼎香炉内升起缕缕青烟,香火不绝。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德逾何来,孝仁理全...
奉如至亲,老幼无怨...
金絮者郑,不取银卯...
剖心援手,此为医道...”
锦封被这此起彼伏的念咒声吵得耳鸣,他扣扣耳朵,随手拦下一过路人,想问问这医馆为什么建的像个寺庙,还有信徒供奉香火、念诵唱词。可被拦下来的老妇人一脸惊诧的摆摆手,连嘴都没张就垂着头往外走。
沈青文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背对着那妇人没看见表情,只以为这人是个哑巴、没法开口说话,毕竟这里虽长得像佛堂,但到底是行医的地方,遇到什么病人都不稀奇。
他刚想伸手再拦下个路人,不知从哪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二人双手合十行礼,来人看上去将近四十,穿着医馆的袍衫,也不说话,只是礼貌笑着把两人往厅里带。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的跟在男人身后。
大厅里,十几个人毕恭毕敬的盘坐在地上,也没有蒲团,就这么围着那只香炉坐在地上,闭着眼双掌合十,颂着唱词。
领路人对着香炉拜了拜,就接着往里走。
锦封不禁小声道:“不是医馆吗,怎么不见草药,只见熏香?”
明明在大门外能闻见很浓郁的草药味,反而是进来了,草药味变淡了。再看这些陈设,难不成这郑神医修佛心切,要求所有来治病的都要学他烧香拜佛?拜佛是自发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强收的信徒心能诚吗?
领路人警示的撇了他一眼,沈青文便没搭话。
他倒是觉得,烧香拜佛不稀奇,很多药师问诊前,都有拜拜药神的习惯,这就跟走商道的要拜南海观音是一个道理。只是他还有一点想不通,这些人拜的可不是什么观世音,这些人跪拜的是香炉,而这香炉上刻的是郑神医的旗号,那也就是说,这些人供奉的是这位神医,并不是什么真神仙。
可行医之人有一大忌讳:不取满溢之财,不受疾者礼拜。否则背离医德,世间百药皆无效。
当然后半句只是为了鞭策医者为杏林,并没有什么根据,不过许多郎中还是一直遵循着老祖宗的规矩、半点不敢有差池。
沈青文心想,这可能就是这位郑神医,超脱俗世、独到别致之处。
穿过层层屏风,终于看到了堂屋尽头,尽头那边垂着厚厚的珠帘,帘子后面端坐着一个恍惚的人影。
领头人停住脚,对着帘内人垂手道:“...周...神医,来人了。”
神医影晃了晃身,从交椅上下来,自帘子后伸出一只细弱的胳膊:“还来。”
沈青文猜想,那人是在向自己讨要俘虏,他盯着这只小胳膊,又听那人刻意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有心想诱导他多说几句:“百闻不如一见,沈某好奇心重,神医要是想从我这儿要走东西,可不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沿路的病患只能诵赞词,不能随意交谈?”
“痛疾有别,至多不过是心魔,若是连救你的大夫都不信认,还治什么病、喝什么药。”
“这么说,神医治的是心病?”
“你不是都出手试探过了吗,寻常的小灾小疾也用不着来找我。”顿了顿,这人又骄傲道,“找我看病,可是很贵的。”
沈青文笑道:“砖都是金子做的,郑神医恐怕缺的不是钱吧。”
神医收手:“我缺的是什么,你们不如自己瞧瞧?”
话音未落,两侧的墙壁轰然倒塌,房梁瘫陷带起遮天蔽日的走石飞沙。
毁灭声响的如振聋发聩,锦封屈身痛苦的堵起耳朵,随后,四面八方翻涌上来数丈之高的滔天巨浪,转瞬间将二人包裹其中。
这浪谷像是什么猛兽的脾胃,四周温度逐渐升高,水壁蒸腾起云雾气泡,眼看就要烧成一锅沸水,沈青文迅速架起锦封:“锦封再坚持一下,抱紧我,我数到九就闭气!”
锦封强吊口气,隐忍道:“这种情况到底为什么要数到九?!”
“九!闭气!”
“??”
下一瞬,锦封整个人被沈青文拎小鸡一样提着后脖领冲飞向空中。
“艹???”锦封瞬间怨妇附体,嘴上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因为骂的正在兴头上,一时间忘了闭嘴,冲破水障时被强大的水流后坐力灌了个肚胀。
沈青文拽着胡乱抓挠的锦封,眼瞅着鞋底离地面越来越远,可突破水障后,又一头栽进了另一团池水。他心里一紧,低头眼瞅着锦封一个气短,乱抓的双手就脱臼一样、软绵绵垂了下去。
......
锦封...锦...封?醒醒...
“锦封!”
“噗----咳咳呸呸呸...”
锦封猛地坐起身,“哇”的一口狂吐腥臭的污水,眼前更是一阵金星乱砸。
沈青文见人终于会喘气了,便拍着他的脊背斟酌道:“你总算是醒了,还难不难受?不行就自己用手抠抠嗓子...”
锦封咳得呛出泪花,只觉得淤泥糊住整条食管,咳不出咽不下:“你说我难不难受...我..咳咳...我为什么要扣嗓子...”
沈青文心虚道:“...因为你没吐干净...”
“咳咳咳...我吐没吐干净..咳你怎么知道咳咳咳咳..”
沈青文长叹口气:“我眼睁睁看着你活吞了一只...”
“一只什么??”
“八爪鱼...”
“八爪...什么??!!!”
看来这三个字比抠吐更有奇效,锦封趴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连胆汁都快呕出来了,还都是黑黄黑黄的不明粘液。
半炷香后,高冷的锦封彻底歇菜了,尤其是看到一只黏糊糊的乌贼吐着墨汁、蠕动着爬回水里的时候,他的脸色更像吞了十斤屎还抹抹嘴意犹未尽一般难看。彡彡訁凊
沈青文坐的离他二尺远,把下半张脸埋在膝盖里,喃声道:“锦封啊,你既然好受点了,我再啰嗦一句...你不怕变丑吧?”
锦封糟了一遭,僵硬道:“我现在只怕死的太快。”
沈青文得到稍许安慰:“你要是不那么在乎美丑了,就可以考虑一下去水面照照镜子了...”
锦封招牌式挑眉,迟疑且嫌恶的避开满地墨汁靠近水边。
随后,沈青文看到他肩胛发僵,就认命的吸气,更加愁苦的双手托脸。
果然没过多久,锦封就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特么别告诉我,这是水母蜇的...”
沈青文没敢瞟那浮肿的脸一眼,双腿更加蜷缩,盯着脚尖依旧托腮道:“...我看你半天不醒,只能强制让你清醒了...”
“那你就扇我???你仙术呢??最不济嘴对嘴的灌气儿总该会吧???”锦封抱头崩溃。
沈青文委屈道:“灌气...你是指望我用嘴吧那东西吸出来,还是指望我能变成个小人,钻进你嘴里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锦封无语道:“扇的好扇的好,怎么不再用点儿力气,这张俊脸连我都没敢动过一根寒毛!!”
“锦封...你在说什么啊?”沈青文无奈的抬头,“我都让你闭气了,你还张着嘴,难道这水喝多了,把人都喝傻了?”
锦封都气笑了,半晌,打量周围:“这哪儿?怎么周围全是水,陆地呢?郑宅呢?我们不会被大浪卷出平陵了吧?”
他环顾四周,八方是海,身前浅滩,身后森林,怎么看也是个荒无人烟的孤岛。
沈青文望洋兴叹,一指指天。
锦封挑眉,仰头看天,“艹”字再次如野马脱缰般脱口而出。
“这可他妈太玄幻了...”
玄幻的让人想撬开脑壳看看自己死没死透。
头顶上不见云日,也不见星月。在上空,湖泊山水,像一张巨大的图纸,将平陵整个地形地貌赤条条的展现在二人眼前。
“哈哈,人生一大经历...”沈青文讪笑。
锦封缓缓低头,望着遥不可及的水平线:“不是,我的意思是,跟着你,可他妈太玄幻了...”
沈青文:“...”
看来这水是不能喝,这人脑子里现在装的估计不是乌贼就是水草了...
...
“天上”,暂时是回不去了。沈青文会御剑,会腾飞,可每每飞至半空,就又跌落回起点。有一次,甚至近的一伸手就能摸到郑宅屋檐,就被什么东西大力弹回。
可他仍不死心,不相信那人把原本的陆地放在他们头顶上,只是为了让他们望梅止渴、饱饱眼福。
于是,他像个不怕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苍蝇,卯足了力气往“天上”撞。终于在一次擦破了额头之后,触到了郑宅的金砖,可倒霉的是,不是用脚碰到的,而是用头顶到了。
那地砖和结界融为一体,已然成了结界一方较为奇特的墙壁,而撞上墙壁的他,灵力瞬间被屏障吸收,整个人如坠悬崖,“嘭”的一声摔进石沙,砸出一个人形沙坑。
他脏垮垮的爬出来,大字型瘫在地上。横着飞无边无际,竖着飞天地相接,两人折腾半晌,累的躺在沙子里呼哧呼哧直喘气。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热了?”锦封不耐受的扯开前襟。
沈青文把发束重新绑高,又简单包扎了一下渗血的额头:“何止是热,简直像个蒸笼...”
他呼出口滚烫的浊气,看着海面:“这整个地方,像是被罩在结界里,结界你知道吧?就是圈出块地方,任凭你怎么撒泼打滚求爷爷告奶奶,只要结界未破,你都翻不出花来。”
锦封道:“你不是会仙法吗?就不能捅出个洞来?”
沈青文无奈:“我就知道你又要提仙法...”
仙术这东西,可真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没碰过灵物的,浑以为所有修仙之人都像传奇话本里写的那样,各个醇气满溢、仙风仙骨。
在锦封心里,像沈青文这样多灾多难的仙人,远远超出自己对修仙之人的认知。
可事实上,沈青文本就不是什么正统的仙,没仙骨没慧根,偏偏又是个招灾体制,能活到现在,还得感谢地狱人满、阎王偷懒。
他撑起身子,也没指望锦封能懂,便随口道:“你这么感兴趣,我就给你举个例子。世间有妖,有人;有仙,有魔,还有个界限不明、随风随倒的道人一脉。至于天上有没有天宫,抱歉,我没飞升,不能给你解答。”
“可纵使没有天上宫阙,地上这些势力帮派也够喝一壶的了。每方势力都有自己的主阵地,我们称之为‘本籍’。‘本籍’范围内,灵力充沛,就算来犯的敌人再怎么术法高深,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
“相反的,要是落到别人的‘本籍’范围里,就会像被人绑手绑脚、扔进陷阱,有余力也发不出原来的三分。”
锦封皱眉:“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沈青文道:“惭愧,确实如此。”
“那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自己走进这圈套的?”
沈青文道:“也不尽然吧,是我大意了,也是这神医的手法有些高明了。”
委实没有吹捧的意思,细细想来,自打三人进了平陵地界,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之处,可能就被注意到了。所以一进客栈,老板娘就关了店门,说是客房人满,可第二日离去时,他有无心留意过,客房有半数都空荡荡的敞着大门,老板娘也只是含糊其辞,说是客人都退房了。
这样的说辞,可信度着实不高。
而关于浴桶清梦,大胆猜测,是被人看出来本就有梦疾。有心之人就顺水推舟钻了空子,假造梦境,诱导中术者构想梦境中的人事物,试探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好不好对付。
“只怕门口遇到的那对年轻夫妇,非常合时宜的擦着咱们走过,也是为了让我更加确信里面有古怪。那孩子身上施的尸咒如此拙劣,哪怕不是会法术的人也能看出不寻常,为的是让我轻敌,认定自己几个时辰就能收拾得了里面的东西。”
二人静默,天上没有烈日,可海水涌上沙石,仍会发出烙铁烙人皮肉般的“嗞嗞”嘶鸣。被困在此地的沈锦两人,就像是蒸笼夹层里的包子,浑身皮肤烧的鼓胀,可腹腔中的内脏却被蒸的血液流矢、几尽干枯萎缩。
不光如此,空气中还传来阵阵腐烂肉糜的臭味。
沈青文起身往密林里走:“走吧,离着沸水远点儿。先进去,总会有办法的。”
锦封没说话,托着垮脸跟在他身后,心想,进去凉快会儿,脑浆凉快了,说不定就想出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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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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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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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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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医者(1)免费阅读.https://www.33yqxs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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