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山之行,遇到华阳和祁渝,山鸡没抓到,还暴露了自己。现在入了夜,去哪里寻那藏起来的山鸡。青璃找到自己的竹篓,随手抓了几只野兔子,一路飞行,走到山下才改为步行,朝村口走去。
月光明亮,满空的星星,浩瀚无垠。这些凡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十分自在。
趁着没人,青璃走到溪水旁边,动用仙力,快速宰杀了兔子,清洗一番,方才朝家宅走去。
未到家门,便听得闹哄哄的,吵吵嚷嚷的,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好似湛兮她们屋里的。青璃加快了脚步,拎着那生兔子就进了湛兮的门。
左右扫了一圈,也没看见湛兮在何处。邻家大婶,围绕着荼蘼,七嘴八舌的,净说些恭维的漂亮话。荼蘼瞧见她,嫣然一笑,笑得乖巧极了,直叫她打了个寒颤,还是行了一礼,拎上兔子,唤道:“嫂嫂醒了?我兄长呢?”
“这赵家小兄弟也忒不懂事了,兄嫂房间怎么说闯就闯?”
“哎,李家娘子,你别怪他。我家那口子今早瞧见赵小兄弟一早就背着竹篓子上山打猎去了。这回来晚了,兄嫂又卧病在床,难免心急。”
“瞧我这嘴,该打,该打。赵小兄弟别介,别介啊。”李家婆娘笑了笑道:“我今中午的时候,瞧见赵大郎站在那溪里,徒手抓鱼,”
张家娘子伸手拽了拽李家婆娘,笑道:“叨扰多时,我们也该回了。赵大郎在灶房顿鸡勒,赵小哥去帮帮忙,你嫂嫂还等着喝呢。”
青璃亲自送她们出了自家院子,又将竹篓里的兔子,送给她们一人一只。两相谢过,各回家门。
青璃没去那灶房,径直去了荼蘼的屋子,吃着桌上的瓜果,“湛兮怎么回事?她都想起来了?又是抓鱼又是炖汤的,啧啧啧。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都没这待遇。可怜,可怜啊。”
瞧她酸溜溜的模样,她很受用。又想起龙对这小凤凰的偏信,荼蘼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没有想起来。中午的时候,她见你迟迟不回,发了好大的脾气。你最好去跟她解释一番,她估计把那柴鸡当成你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又加上荼蘼惯有的名声,还真叫小凤凰深信不疑。当即就炸了。“你怎么不早说!”
青璃丢下啃了一半的甜瓜,“你不知道龙族惹不得吗!”
“是你失言在先。说什么一会儿就回。不过也多亏了你,不然若非感受到湛兮的怒气,我还要再睡几日。那日昆仑斩邪,失了不少血,我很虚弱,你还是尽快去灶房催催我的鸡汤。若她原谅你的失约,我就原谅因为你的失约,给我的龙不得不下水捕鱼的窘迫。”
不要脸!忒不要脸了!她今日九死一生,回来便是这待遇。青璃也是怒了,伸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就要说话。
“你们干什么!”
荼蘼错过头来,对着门口的湛兮招呼:“快过来,喂我喝汤。”
“哦。这就来。”
乖巧的不成样子。青璃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转身走了出去。又听得湛兮喊她:“你干什么去?过来,喝汤。”
青璃走回来,坐下,面色不善,“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会炖汤了?都想起来了?”
“前几日看着你炖汤,学的。”湛兮给她盛了一碗汤,又加了一个鸡翅,“我们龙族靠传承记忆修灵。我此次进化成为紫龙,自然有我的使命担当。我会杀了那个人。现在,你有我的龙鳞,我也有你的凤翎,我们也算八拜之交。既然是八拜之交,我们龙族重情重义,你也不可辜负我的情谊。”
见她越说越离谱,什么情谊不情谊的,没瞧见荼蘼那越来越冷的眼神吗!青璃连忙接了鸡汤,制止道:“行了行了,想要我做什么,直说,直说。我们是生死之交,不必见外。再者,嫂嫂在此,你莫说那些叫人误会的话。而且,我还有司命呢。你不可叫我的女人误会我跟你有一腿。”
“嗯。”湛兮起身坐到荼蘼旁边,喂汤给她喝,边喂边和青璃叙话:“你嫂嫂太弱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她,可千万别叫那个女人钻了空子。”
弱?青璃咬着鸡翅,卡在嘴里,抬头瞄了荼蘼一眼,心道:好不要脸!“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莫家的莫晗吗?”
莫晗,与默涵。多么相似的名字。她前些日子在街上晃荡,就是被一个小叫花子,用一声“默涵找你,你跟我走。”给骗走的。她以为是司命派来的人。她是得多想司命啊,以致于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天机者的名字可从来不外泄的,司命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默涵,李默涵,这个名字是她翻遍仙史典籍,又结合大晋皇室李家族谱,细细比对考校了十几年,才有的猜测。应该不会错的。
“尚不清楚。我得亲自去确认一下。不要插嘴,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要用生命去保护。不要担心自己死了,只要你的灵还在,我就能复活你。”
“嗯嗯,什么事?”青璃收拾了情绪,吐出鸡骨头。她知道紫龙的能力有多强大。凤凰也是有传承记忆的,别人不知道紫龙,她却是知道的。
“保护荼蘼。我观她体内的魔心蠢蠢欲动,你不要惹她生气,叫那恶灵钻了空子。那恶灵惯会从生灵内部瓦解生命,你自己也要小心,莫要被那恶灵吞噬了。”
越听她说,青璃心里越不是滋味,碗里的鸡汤也跟着变味了。闷声灌了几口鸡汤,又应了几声。
“龙龙,我有些饱了。你去洗洗碗,顺便将灶房的鱼宰了,明早我想喝炖鱼汤。”
“哦,好。”
湛兮走了之后,荼蘼对着青璃道:“我不用你的保护,湛兮承诺司命保护好你,如今她不记得。我会履行承诺。湛兮朋友不多,你们也玩的来,哪怕我死了,也会让你活着。你能让她快乐。”
“她分明很宠你。你不能死,湛兮会疯掉的。”
荼蘼笑了笑,染上一丝悲凉,“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是本能的想护着自己的龙珠。莫晗是谁,恶灵又是什么?相识几百年,我竟对她一无所知。”
“她只是暂时不记得。她重情重义,你要信得过她,也要成为她信得过的人。湛兮讨厌欺骗。你昏迷的时候,湛兮说,曾经有个人族十分贪婪,屠戮了她的龙族。只余下她一个龙。我也是刚知道的。或许这就是湛兮为什么对人类有着极大的排斥和厌恶,我和她能做朋友,是因为境遇相似,又同是兽族。”
“照你这么说,那莫晗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恶灵。算上前几世,我活了这么久,也未曾听说过,四大龙族之外还有别的龙族。想必是有人混淆视听,又或者是三清天。”
“你猜的不错。我曾被华阳捉了去,见了那莫晗。华阳,冷辰,都称她为主上,自称万物生灵的主人。四大龙族也被莫晗灭了,三清天坐视不理。迷雾重重的,我身为九重天的公主,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荼蘼没有说话,湛兮已经走了过来,“什么何去何从?天地之大,哪里不能去?你身为凤凰,不要固步自封。我看你年龄不小了,怎么还未到桐丘接受传承?”
桐丘。凤栖梧。凤凰一族灭了,哪里还有什么族内传承!“桐丘在我的记忆里,只是美好又神秘的传说,父帝说,我在那里诞生,我母亲也在那里羽化。凤凰族灭,我也受了重创,出世时差点活不下来。我不能像母亲一样修灵,只能跟随父帝修仙。”
“我给你看看。”湛兮将手搭在青璃的小腹处,运转灵力探了进去,少顷又收回了手,“半个凤灵。你不完整,你的另一半凤灵不在你的体内。”
青璃神色暗了暗,“我知道。我的凤灵从出生起,就不完整。”所以,她从一出生就是个笑话,书上记载的神凰都像火一样炽烈,涅槃重生。只有她,是一只青色的凤凰。有凤凰真火,有凤体,还能发出凤鸣,唯独没有属于凤凰的颜色。
湛兮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荼蘼感受到她内心的纠结,问道:“湛兮,你方才说自己修灵,你能帮青璃修补凤灵,对么?”
紫色的眸子望过来,又点点头。“我父王母后都是唤我龙儿的,我允许你同样称呼我。”
“知道了。龙龙,我有些累了,你随青璃去她屋修补凤灵吧。”
湛兮皱了皱眉,对于荼蘼的低落十分不解。却也解释道:“我喜欢你身上的灵。允许你唤我龙儿,是龙对你的认可。你不可拒绝,不能拒绝。”
青璃见她二人又别扭起来,不由得开口劝道:“一个个的,傲娇什么。荼蘼大神,你万年独居九幽,铁定不知道也不关心龙族是怎么样的一个种族。湛兮让你喊她龙儿,那是承认你的重要。你没听她说,龙儿这个名字是她亲爹亲娘才喊的吗?”
“莫要哄我。她想起了许多事情,唯独想不起我。”荼蘼起身,朝里间走去,“早点修补好凤灵,早点把我的龙还回来。”
“好的,好的,您放心。”青璃讪笑着去扯湛兮的袖子,引来了不满,却也执拗地拽着她离开这里。
“你总是感情不开窍,我真怀疑有人故意将你的情魄给封印了。”
“少说这些废话,随我去虚空取灵。我们早些回来。”
待二人走后,院子也清静了。荼蘼打开门,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消失的两道光影,叹了一口气。虚空,修灵,恶灵,都是与湛兮相关的,她也很想知道呢。
垂下眸子,夜风撩开衣摆,吹不尽的是落寞。荼蘼回身,准备进去,行至门口,发觉有人。“出来。”
阿修罗的影子跪在地上,“参见荼蘼殿下。”
甩了甩袖子,荼蘼进了屋,影子尾随而至。
“何事?”
影子递上一封书信,荼蘼打开看了看,信是阿古拉写的,说是想她了,请她立刻回去,处理帝国事务。“回去告诉皇奶奶,我这里还有些事情处理。”
影子又呈上一封书信,是阿古那写的。叫荼蘼尽快滚回去给阿古拉生个皇孙女殿下。“回去告诉父皇,叫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影子又递上一封书信,上面写着蘼儿亲启。一看就是李元佑写得,荼蘼打开看了看,信写得很短,只有寥寥数语,抱怨自己胡子又长出来了,问女儿要不要回去看看?
胡子。这是他父女二人独有的暗号,是危险的信号。荼蘼目光寒了寒,对着影子道:“回去告诉父皇,胡子长了,就剃掉。我很不喜欢长胡子,改日回去,我希望看到父皇精精神神的。可不要让女儿失望。”
次日一早,迎接着晨光,祁渝从打坐中睁开了眼睛,站起来耍了两个时辰的银魂枪,也不见青璃上山来。
太阳爬到中空,眼看着就中午了。祁渝也没停止练习枪法,汗液都浸湿了衣衫,莫白站在一旁,看着她。
枪法九级,轮流耍了几遍。莫白看不下去了,拿出双剑,陪她对打,使出了全力,帮助她发泄心中的不快。
这一打,就打到了日落西山。祁渝最后一挑,挑开莫白的双剑,收了银魂,又看了看山下。
“你的枪法,比昨日进步许多。”
知他是在宽慰自己,祁渝笑了笑,从纳戒里拿出酒壶来,扔给莫白一壶,“你的剑法也有进步。我们走吧,莫白。”
喝酒的手顿住,琥珀色的眸子闪过惊讶,“湛兮或许也在山下,不去看看吗?”
说罢,他就后悔了。凭着本命契约,他知道祁渝因为这句话,心底闪过一丝哀伤。
“莫白,我只是个修行的凡人。她们那些神仙妖魔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又哪里有资格参与呢?你看那青璃,大晋灭了,对她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天界九公主。再看那湛兮,天生神龙啊,多么遥不可及。长生一世,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做了一场梦。我那师父花荣枯,恪守家训,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过,她有一点说的很对,除了美貌和智慧,我什么都不是。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努力修行,提高自己的实力吧。毕竟,实力为尊,自古如此。那些情情爱爱,恩恩怨怨,还是早日放下比较好。毕竟,天地之大,我只有一条命啊。”
“我不会让你死的。”
祁渝笑了笑,感激他的郑重,“走吧,下山。”
踏着黄昏,走进夜幕。一阵风吹来,引起莫白的警觉。祁渝也顿住了脚步,银魂在手,随时待命。
丛林里窜出一匹狼来,金色的眸子,银色的毛发,折射着月光的皎洁,撒着欢儿朝祁渝奔来。莫名想起了长生的小狼,祁渝收了银魂,莫白见这狼无害,也收了兵器,化作本体,一声虎啸,想要呵斥这银狼离开。
金眸银狼化作人形,五六岁的样子,手执一杆红缨枪,对着那虎就开打,口中振振有词:“好你个老虎精,在长清宫的时候就欺负我,如今我已进化成仙,看你还打不打得过我!”
莫白瞧见小孩的长相,就化作人形,闪到祁渝身边,不与这小孩打。“你这小狼,化形就化形,干嘛化成祁,祁贵妃的模样!”
想起长清宫的那天,面具下的脸色有些铁青,却也不愿再与这小狼有什么牵扯。“走吧,莫白。”
东方樱飞身绕到二人前面,拦住去路,收了红缨枪就往祁渝怀里扑:“娘亲,你不能不要我,我是小狼啊。”
祁渝扯开这孩子,“我知道你是小狼,仙凡有别。我也不是你娘亲,就此别过。”
那声音里的冷,着实有些吓到莫白了。瞧那小狼就要咧嘴哭起来,莫白上前,道:“你身上仙气缭绕,回九重天吧。祁渝并非你的娘亲,即使是你的娘亲,九重天规矩森严,仙凡有别,你也不可唤她娘亲。否则,”
“莫白,我们走!”
目送二人远去,东方樱低下了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东方若现身,蹲在她面前,哄道:“好了,我们也走吧。她对你有抚育之恩,你也将那仙阶功法尽数给她了,恩情已还。那因果,也是她不愿意再有牵扯,你不必流泪。”
东方樱扑到司战神君怀里,“可是,可是,娘亲你分明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啊。她怎么就不肯原谅呢。她怎么就不肯原谅呢。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叫她知道呢。”
“好了,好了。”司战拍拍小孩的背,哄道:“那是我欠她的。不该由你来还。我们该去找湛兮了,她就在附近村庄住。她如今遇到了麻烦,我们也得帮帮她。”
“嗯,昔日冰原,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也走吧。”
见她总算有了精神,司战抱着东方樱,朝魔心的方向飞去。到了赵家院子上空,母女二人落了地。
有客来访,荼蘼自是不拒。放她们进了屋子。
“怎么?羲和没有告诉你们,踏入此间,来一个,我杀一个吗?”
“你别逞强了。我们不是敌人。陈酒师妹也好,荼蘼师姐也罢。师尊仙逝已久,南柯天尊法力低微,震慑不住那蹿出来的恶灵,羲和神尊舍了天权,也是为了护住南柯。喂湛兮吃下忘情丹,也留了余地,只喂下一半。我们此次前来,是帮助你们的。”
荼蘼请二人,拿出纳戒里的茶水来,为东方若斟上,“许久不见,你变得温和许多,是因为这孩子吗?你可是改了你的无情道?”
东方若饮了那茶,方道:“大道都是相通的,方才过来得时候,发现那良田沃土,阡陌交通,纵横交错,没有哪一条路是不通的。修的什么道,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一己私欲,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我想听听那恶灵的来历。”
“不急不急。”东方若拿出一粒金丹来,“这是老君的丹药,你受伤了。先服用了吧,炼丹时,混合了南柯的血,生命果的气息带着龙族的精血,是南柯的一番心意。她一直将你当母亲,还下令晓喻各路神仙,秘而不宣,大家心知肚明,没人敢找你和湛兮的麻烦。”
“恩情是还不完的。她既归属了三清天,早与我没了干系,何必再牵扯上因果。”
见她不接,东方若将那盒子往前推了推,“她不似以往的天尊,南柯有情。你莫要伤了她的心。说到因果,南柯就是你与湛兮的因果,你当真要舍弃了吗?”
荼蘼挥手将那金丹收入纳戒,问道:“那恶灵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那恶灵欺名盗世,最会蛊惑人心。那被灭了四大龙族,原本也不是湛兮的族人,只是蛇蛟化龙,并未天生的神龙。”东方若拿出古朴的书册典籍来,推到荼蘼面前,“这是师尊仙逝前留下的有关三清天、龙族的记载,嘱咐我在适当的时候,交给你。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荼蘼当着司战神君的面翻看,按照这上面的记载,龙墟的四大龙族只是借助湛兮的灵力化身成龙,而湛兮就是一心想要毁天灭地的龙神大人。真是可笑。她的龙天性善良,哪里有毁灭苍生的心思。“灵宝天尊欺瞒我许久,这上面的记载着实荒谬。湛兮从未想过毁天灭地。”
“凡间的史官也知粉饰太平,歌颂帝王功绩。这份记载,看似荒谬,却也藏着秘密。用你所学的大道剑法,融了天道剑意,破了那阵法,便可拨云见日。”东方若道:“师尊对你可是倾囊相授,这份记载,三清天无人能解。荼蘼,师尊说他后悔了。”
后悔。荼蘼神色微动,拿着书册的手指紧了紧,又不着痕迹的松开,“知道了,我会看的。你们请回吧。”
“那好。”东方若牵了小孩的手,起身告辞:“我们就住在山上,若有事,可上山一叙。”
东方樱拽了拽司战神君的手,唤道:“娘亲,还有一事,”
“不急,给她点时间,我们先回去。再过几日,你勾陈爷爷就要来检查你的枪法了,你可要努力了。”
“哎呀,娘亲,孩儿知道了。你也得加把劲儿,把心上人追回来。你看人家司命多拼命。”
“小鬼头,世道变了,人心不会变啊。”
目送她母女二人远去,荼蘼拿出金丹,托在手心,看了许久,眼眶微湿,终究是舍不得吃了,又收了起来。
走进房屋,设下结界,手指成剑,用那三千剑意破了书册上的阵法。一阵白光,形成漩涡,荼蘼没有犹豫,抬脚跨了进去。
披着蓑衣垂钓的白发老翁,回过头来,“你来了。”
荼蘼走上前去,行了跪拜大礼,拜了三拜,挺直了腰板:“师尊。”
老翁又看向江面,他的身边多出一个石凳,一份鱼竿,“过来坐。”
荼蘼起身,听从吩咐,坐定了,拿起那鱼竿,静静地坐着。老翁钓到一条锦鲤上来,荼蘼放下手中的鱼竿,像往常一样,取了那锦鲤,施法修复它嘴里的伤,又放回水里。
“你别管我,垂钓你的鱼去。”
荼蘼像往常一样回答:“师尊,弟子不钓鱼。”
“缘何?”
“没有意义,钓了鱼,还是会放生。既如此,何必戏耍那鱼。”
“你还在怪为师。”
“不敢。没有师尊,就没有弟子。我只是不愿走师尊安排好的路,荼蘼有自己的想法。”
“你的想法太多了,不如放下来得自在。”
“师尊,”荼蘼起身,躬身道:“弟子心中满心是她,放不下。还望师尊告知恶灵来历,师尊的苍生,弟子愿意去守。”
老翁起身站起来,背着手,转到荼蘼身后,鱼竿化作藤条,抽在女子的背上,“满心私欲,道心不稳;苍生太重,你守不住。”
那藤条直直的鞭策在她的魂魄上,荼蘼咬了咬牙,受着,却也不认同,“谁人没私心!守卫苍生的神仙比比皆是,不差弟子一个,师尊为何独独对弟子这般苛刻?弟子守了九幽数万年,还不够吗?如今弟子只想去守护心中所爱,为何就这般艰难?”
“戒骄戒躁,戒怒戒欲,戒嗔戒痴,戒杀生,戒妄语。为师教你清心寡欲,不染红尘,你通通都忘记了。如此这般,漏洞百出,拿什么去对抗那恶灵。”
每说一句,就打一藤鞭。疼得荼蘼弯下腰来,跪在了江边。岸边的沙贝,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如刀锋一般割得她生疼。“敢问师尊,那恶灵从何而来?”
“痴儿!”
老翁收了藤鞭,化作鱼竿,继续去垂钓。荼蘼在一边跪着,这里没有日出日落,时间也是静止的。荼蘼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师尊不停地钓鱼又放生。大约放了一百二十一次,可怜那锦鲤,从始至终,都是同一条。
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老翁钓出第一百二十二条鱼,还是那条锦鲤,伸手扔到她的面前,“杀了。”
那锦鲤扑腾着跳起来,要逃。可惜,没有水,人要杀它,它能逃到哪里去。
“师尊?”
“我说,杀了它!”
荼蘼犹豫再三,伸手去杀鱼,触碰到那鱼鳞,突然想起来龙鳞。她猛地缩回手,抬头去看师尊,发现师尊正对着她怒目而视。荼蘼一下子清醒过来,师尊又在考验她。若她方才真的杀了这条鱼,那便会被师尊认定:自己为了得到有关恶灵的秘密,去杀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弟子知错。”荼蘼勉强站起来,捧了那锦鲤,亲自放它回了水里,又折回来,继续跪着。
“从第一天,我就教你,仙凡有别。神仙福寿绵长,得天庇佑,必得拿出浑身的力量,去代替天道守卫天下苍生,守卫万物生灵。你得了天的恩泽,不思回报,一心一意只为一人,是何道理?你若想爱,就去轮回化作凡人,陈酒一世,怎得还放不下,越来越痴缠?如今,魔心入体,执拗又偏执,你要为师如何信你,你会守卫天道,而不会成为毁灭苍生的魔头?”
“师尊,弟子镇得住魔心。”
“狂妄。”老翁呵斥道:“不知天高地厚。那魔心依附人的欲望。它每天都在滋长,与那恶灵互相照应。你以为恶灵从何而来?若非你自作主张,自私自利,唤醒了几代天尊费力镇压的魔心,恶灵又怎么会苏醒?”
见她备受打击的模样,老翁叹了一口气,“为师一早就告诉过你,天地是守恒的,天道是公平的,不曾偏爱谁,也不曾作践谁。”
“荼蘼知错。但弟子不悔。还望师尊告知,遏制恶灵的办法。”
那少女又重新振作起来,目光灼灼,清冷又坚定。老翁又叹了一口气,“我收你为徒,也是动了私心。只看到你慧根超群,却看不到你天生反骨。真是天理循环,一叶障目。我一心渡你超脱凡俗,你却一沉再沉,抽身不得,挣扎不得。今日为师就了却了这段因果,只盼你记住自己应下的承诺,守护湛兮的同时,也去守护一下苍生。莫失偏颇。羲和太温顺了,南柯懵懂,四方大帝、八路神君,都靠不住。你可明白为师的意思?”
“明白。弟子会拿起手中的剑,保护南柯天尊,直至南柯有能力震慑一方,懂得调和万物。”
“那我便可放心去了。”
见那老翁要走,荼蘼追上去,问道:“师尊还未告知弟子,如何灭了那恶灵?”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恶灵是湛兮扯下的因果,你只是机缘巧合,又将它释放了出来。”
“可是,师尊,你什么都没告诉弟子。”
老翁指着远方,“你看那天,本来什么就没有啊。”
说罢,那老翁化作星光,散了。荼蘼知灵宝天尊最后的灵也散了,她跪坐在江边,将泪滑进了江里,那锦鲤跳出水面,吞了眼泪,又化作流光钻进荼蘼的心口处。
一颗魔心,一颗人心。她感受得到魔心正在被吞噬,而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意。体内的魔气也渐渐转化为纯净的元气,湛兮的龙珠紫得耀眼,也有了反应,不再抗拒她体内的力量,与那锦鲤化作的白光一同修补被魔心蚕食了一半的心脏。
体内的筋脉血液,也在发生着变化。她修了几万年的神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重塑。丹田处,汇集一股暖流,乳白色的液体,如汪洋大海般浩瀚澎湃。这是,这是她惦念许久的本源之气。当初成神的时候,只差一步就登上那九阶天梯。那一步之差,后来的一念之差,她就被安排到了九幽任职,而羲和留在了三清天。尽管羲和只登了六阶天梯,可天尊的旨意,容不得她不服。
手指缠绕的环戒,也振颤着想要出来,那是她的本命武器,轮回剑。师尊所赠,原本没有名字的,只是一把黑漆漆的黑铁剑,她当时嫌弃极了,觉得师尊偏心。后来才知,它的所向披靡。
意念随心而动,轮回剑褪去了黑铁的外表,变得流光溢彩,晶白色的剑身,与她体内的本源之气,相互呼应,隐隐发出飘渺的剑鸣,震颤着荼蘼的心。
荼蘼伸手去拿轮回剑,不曾想那剑并未向往常一样,化作指环缠绕在她的手指上,而是径直钻入了她的神体,剑修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也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
前后相加几万年,她,真的达到了师尊所说的不死不灭的境界吗?荼蘼有些不敢相信。亦不知这是师尊的馈赠,还是惩罚。
荼蘼抬头望望天,确如师尊所说:这天,什么都没有。环顾四周,花草树鱼,还有蚊虫鸟兽,哪哪都是生灵。荼蘼走到江边,跪下,又拜了三拜:师尊,弟子明白了。www.33ýqxsś.ćőm
面前出现一个漩涡,正是她来时的那个,荼蘼起身跨了进去。再出来,便是自己的房间了。
她设下的结界还在,勾勒出的阵法,尽是杀人用的。荼蘼挥手撤了,方拿起那掉落在地上的书册。上面的文字已有变化,详细记载了湛兮族人灭族的真相。
不,是不是真相,还有待考证。纵然是师尊,也会受人蒙蔽的。荼蘼定了定心神,不带主观感情,又通读了一遍上面的记载:龙族修灵,乃夺天地之造化,应运而生的万兽之王。它们对于其他兽族有着天生的血脉压制。龙族本身慷慨无私,心存浩然正气,一心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奈何人族贪婪,觊觎龙族的力量…一人族少女,名唤夏寒,天生九阴绝脉,命途多舛,爹娘不爱,六亲断绝…后被龙族公主龙儿带回昆仑…生了妄念,被恶灵侵蚀心智,屠尽龙族…人族为其建造苍穹殿,恭迎龙神入主苍穹…夏寒祸水东引…只得等待天机,无可奈何。
挟天子以令诸侯。捧杀,气球。难怪湛兮曾说自己是气球。高傲的神龙竟然被一恩将仇报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不,那位名唤夏寒的女子竟然!真是该死!
荼蘼将书册收入纳戒,上山去寻东方若母女。
她们的住所不难找,简单的几间茅草屋,小孩正在树下练习枪法。东方若见她走过来,也没起身,只是从纳戒里拿出茶具,为来客沏茶。
待荼蘼坐下。东方若也斟好了茶,“尝尝,虽比不上司命的手艺,但也不差。”
二人喝着茶,叙话。“你这孩子,教导的不错,十分刻苦。”
“她叫东方樱,得勾陈大帝赐名,曾经又为湛兮的转世所救,一心想要报恩,拦都拦不住,除了修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还别说,这点,和你挺像的。”
荼蘼抿了一口茶,问道:“方才这孩子说,还有别的事,何事?”
“喝茶。”东方若给她蓄了茶,笑道:“以前听荼蘼的名号,只令人尊敬又胆寒。今日见了,却原来你与我那陈酒师妹没什么两样,是个急性子。”
“我本来就是她。”
“这我知道了。灵宝天尊就是师尊,说来我也是借了你的福气,他老人家才收我为徒的。”东方若道:“师尊也给我留下了一份书册,想必他老人家魂归混沌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你的那份书册,可看过了?”
“嗯。”
“魔心可压制住了?”
“嗯,魔气尽消,神体重塑。”
“可否让我查探一番?”见她蹙眉,东方若解释道:“不是不信你,兹事体大,我身为九天的神君,不能冒险。”
荼蘼将手放在石桌上,藏了龙珠,任凭东方若查看。动用法力探寻片刻,东方若收回了手,笑道:“你还是老样子,谨小慎微。体内有龙珠护体,再好不过了。不像我,每日都要念那清心咒,防止恶灵在我耳边低语,诱惑人心。”
荼蘼收回手,也不问她如何探寻到龙珠的,每个神仙都有他的法子。“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小心?”
东方若招手喊东方樱过来,“给她吧。”
小孩变作本体,将龙蛋从体内吐了出来,又化作人形,将那小小的红色龙蛋递给荼蘼。
“这是?”荼蘼神色震惊,不敢伸手去接。
“没错,是南柯。”东方若道:“你收下吧。三清天全靠南柯天尊的混沌之气支撑,如今她陷入沉睡,三清天也随着她的沉睡而不知所踪。”
“不,南柯的龙蛋不是红色的。这个不是南柯,羲和呢?她的师尊呢?”
“兽族是可以进化的。南柯受了重伤,她退化了。恶灵无孔不入,这颗龙蛋是羲和用天权换的,羲和在九幽沉睡。只有勾陈大帝和我,东方樱还保持着绝对清醒,那天帝太微似乎也被恶灵蛊惑了,他似乎一早就知道龙族会覆灭,却不曾告知龙帝流舸。我此次前来,是诚心合作的,荼蘼,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九幽是最后的防线,恶灵畏惧九幽的寒气,可是我们谁都不能保证司簿不会被恶灵蛊惑,你别忘了,他是重阳。荼蘼,回九幽吧。”
重阳。司簿。曾经的天界太子殿下。重阳与她一样,天生反骨。荼蘼捧着龙蛋,站起来,道:“给我一点时间,等湛兮回来再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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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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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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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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