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内先下来的却不是贺文清,而是卫子谦。阿兰将面上的担忧敛去几分,向后退了退。
待贺文清被卫子谦搀扶着下了马车,阿兰舒展开手中的披风踮起脚来为他披上,嘴里念念有词:“都说了这四月赶着五月去的夜里还是凉着的,叫你多添件衣裳你偏不听,看看这手冰凉冰凉的!”
贺文清嘴上嫌她啰嗦,说她老妈子毛病,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把披风裹紧一些。
阿兰今年三十有四了却还未嫁人,人家都笑她许是年纪轻轻时挑挑拣拣,年纪大了老姑娘了没人要咯!
阿兰回回对于这些调侃的话总是报之一笑,有时那股泼辣劲儿一上来也会骂上一圈。
可贺文清却清楚,阿兰是一副死脑筋的,她哪里是什么挑挑拣拣,简直就是不挑不拣!
阿兰本是江南一商贾之女,家中也曾富甲一方,也是那等掌中娇,万千尊贵的富家小姐。家中早早为她定下了婚事,虽说都是父母之命,但她心里头也是中意那人的,
而后阿兰的父亲于经商途中突遭意外,人是回来了,只不过是断了气被人用一粗糙的板车给拖回来的。
那板车刚拖到门口,有人就在背地里打起了如意算盘来。她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只是相夫教子不懂经商之道,旁人欺她一介妇人便拿着假账来府上讨债。
阿兰的父亲出事的消息传到府中不过才几日时间,那些讨债的人便把府邸围得水泄不通,抄起家伙就砸了门。无奈之下,阿兰母亲只好变卖了田产抵了家宅,带着十三岁的阿兰与三岁的幼儿北上准备投奔娘家。谁晓得阿兰那外祖父竟已在前两年续了弦,这新续的夫人是个刻薄的嘴脸,一听阿兰母亲是来求接济的二话不说便将他们三人棒打了出去。
饥寒交迫,阿兰与母亲尚且能够忍受,但那年方三岁的幼弟早已是饿得站不稳了冻得小脸儿发了紫。
情急之下,阿兰只好去求那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夫婿,谁知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一夕之间竟不认这门婚事,府门未开便扔下一纸退婚书与二两银钱将她打发了去。
阿兰在他府门前度过了雨雪纷纷的夜,让她始料未及的不是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是故人心易变的结局!
在那个冬日里,阿兰亲手葬下了她那年方三岁的幼弟,无棺无碑,只有那一片湿冷的黄土,和那无名无姓的一处土丘罢了。
但阿兰的母亲尚且体面一些,因为阿兰为她拾来了一卷破旧席子。阿兰在那黑黢黢的山洞里,看着她咽气看着她愈渐僵硬,还为她抓了个尚为体面的发髻。
母亲比弟弟的尸体要占地一些,这次的土坑,她挖得久了一些。春雨将至,她怕要是埋得浅了母亲会被雨水冲了出来被豺狼野兽所食。
阿兰似是冷静且麻木地做着这一切,又或许是弟弟的死让她已经埋过一次死人,也就适应了。她将满身尸斑隐隐散发着尸臭的母亲裹到那破席子里,一点一点地拖到那土坑里。
贺文清失心疯的那几年里,阿兰与他没少争吵。一次不知又是缘何,阿兰大怒对贺文清说:“我最起码为我的亲人立了坟冢,你呢!你连他们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莫说坟冢,你连一座衣冠冢都立不成!”
贺文清当即就傻愣了起来,坐地无声落泪。
这大概是阿兰对贺文清说过的最恶毒的话,后来贺文清却再也没有提起此事,可这些话倒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又栽回了阿兰心里。她想着以后要对贺文清好一些,再好一些,可总也不够。纵然贺文清不再提起,她的罪恶感也永远不会放过她。
钟又遇见阿兰时,不知是她母亲死后多久,只是见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形体单薄一时辨不出男女的孩子正在一高一矮的土丘旁奋力地挖着什么。
钟又有些好奇她是在做什么,便走过去问她。
那是阿兰留给钟又最为深刻的一面,那样冷静认真地说:“挖坟,给自己挖坟。”
阿兰将贺文清送回竹室,又转身去打了盆热水进来,“文清,快把脚先泡一泡。”
贺文清将她扶起坐到椅子上,对她说:“我有手有脚的哪用你事事都这般亲自照料?”
阿兰不服,不留情面地揭他老底:“我不照看着,你这有手有脚的也不会好生照料自己!”
贺文清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啊!自在便好,不讲究。”
但双脚伸到那微烫的热水里再加上泡了些驱寒祛湿的药草在内,还是说不出的放松。
阿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与贺文清:“午间尺素来过了,碰巧你不在,就留了封书信与你。”
贺文清接过信笺,挑了挑眉,应是那种花的老头儿的消息。
贺文清将手中书信一览而过,放到榻上,喃喃道:“扶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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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铭王府内。
“王爷,上回您吩咐下去的事儿有消息了。”
卫子谦抬了抬下巴,示意公输异说下去。
公输异说道:“钟又是原先听风阁的阁主,不过那时听风阁还未涉及官匪两道。属下这里倒是有许多关于听风阁的传闻。有人说这听风阁已有百年之久,最初是由一位江湖侠客组织起来的。据说那位侠客有着济世情怀,散尽身家财产去救济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教授他们一技之长,予以谋生。”
他喝了口茶缓了口气继续说:“又有的人说,侠客立下的这听风阁不假,但入这听风阁之人又不是那等老弱妇孺,凡有本领者方可入听风阁。又说这听风阁百年来不变的规矩便是,于水深火热中济民,于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之际救世,正世间之不公,惩人世之奸恶。”
“还有的就是我们之前打探的那般,听风阁纯属就是消息买卖之地,按同等价值,以消息换消息,并无黑白是非之分。”
卫子谦抬眼盯着公输异说得那是唾沫横飞的模样,不解道:“那为何先前只报了一种给我?”
公输异刚抬起茶盏的手,又落了下来,眼神闪烁,道:“嗐!王爷,那不是前两种说法说得跟那说书的似的,可信度不强,大概也是这市井话本杜撰出来的,也就没敢跟您说。”
毕竟哪有人会真的散尽家财救济那么多无家可归之人,又有谁能大放厥词敢说救民于水火,大厦将倾中救世这等话?
卫子谦闻言,气得笑了出来,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别发怒:“什么?!所以你是把那市井话本转述给本王?”
公输异整了整衣襟,直直站立在卫子谦面前,一脸正经,道:“王爷,属下这次将前两种说法说与您听,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卫子谦冷笑一声,问他:“那你的根据呢?”
“王爷且听我慢慢道来。从李环一案到今日,属下从文清公子身上学到了很多,譬如听墙角一事。只要墙角听得好,任何消息他都跑不掉。所以,消息一事,听得越多越好,真真假假多少都在其中。”
卫子谦的神色从难以置信到惨不忍睹又是一脸“我快要被说服了”的模样,他抹了把脸,又一脸赞许地道:“公输,你有长进!”
公输异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起钟又一事:“关于钟又此人,倒是探不到多少消息,只知他是临川人士,父母早亡,无依无靠,流浪至此。”
卫子谦认为关于听风阁的三种传闻,并不可全盘否定。听风阁中的确有无家可归之人,比如钟又。依那日文清在钟又墓前的模样来看,钟又必定就是带文清回听风阁的人。
听风阁中的确不乏佼佼者,那日他见到的那位名叫尺素的姑娘便是,且文清也是令人捉摸不透。
再者听风阁消息买卖一事,也不假。
但这听风阁,到底为何而建,这百年之间都做了些什么?
“对了,王爷。”公输异忽地想起一事,“属下还探听到一事,就是那听风阁的阁主姓贺!”
卫子谦惊诧道:“姓贺?!”
公输异点了点头。
姓贺……可这听风阁不是文清么?文清不是姓文么?难不成那传言听风阁阁主姓贺只是个幌子,还是‘文清’这个名字是个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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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阴暗的地下囚室中,滴滴答答的还听见些水声,墙壁上布满了滑腻腻的一层绿,活像走进了巨兽的肠胃里一般。黏黏腻腻,带着潮湿的冷意,又充盈着一股难闻的腐腥臭味。
地上撒上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以防滑倒。这地下过于潮湿,刚洒上的草木灰又很快会被浸湿,一路走去,鞋底从这湿粘的草木灰上踩过,变得愈加沉重。
来人已掩住了口鼻,却还是觉得直犯恶心,又抬起手掌捂住口鼻。
石壁上的灯盏表面都已生了锈,辨不出它原来的纹饰,不过置放在这等脏污之地的灯盏大概也不必费那雕龙画凤的功夫。
三人走进这囚室中许是卷来了些外头的风,掠得火苗弯了下腰。
他们走到一间铁壁之前停了下来,寻常牢狱用木头或是铁柱围着,最起码留个缝儿送口牢饭。而这件囚室,却是实打实的一面铁壁,密不透风。
囚室外的过道燃着灯尚且昏暗不明,让人难以想象这间封闭的囚室之内又是一般什么模样。
领头的高个儿取来了钥匙,打开了囚室的门。就在铁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仿佛置身于那丢弃尸体蚊蝇四窜的乱葬岗一般,一股腥腐恶臭扑面而来。www.33ýqxsś.ćőm
三人连连后退,不停地挥舞着手臂散些气味。
其中身形最为矮小的人问道:“多少人,味道这么大!”
高个儿回他:“主上,全都在这儿了。”
被称为主上的人笑了笑:“你们手脚还挺快的,通知二皇子了么?”
高个儿点了点头,道:“今儿早就知会了二皇子。”
他们的主上满意地点了点头,悠长的感叹一声:“走,进去看看我们仁德的好陛下当年的杰作!”
囚室内,几十具尸体十分随意地堆叠在一起,他们面上多是惊恐的、狰狞的、双目撑圆的、这些尸体中,无一具安详而去的。
他们的双手多数成爪状,像是死前极为痛苦,疯狂地抓着身边的事物。那些尸体外露的面部颈部以及手臂,毒疮遍布,破了的仍能看到往外流过血水的痕迹、鼓起的充紫、溃烂的流出的脓水黄黄白白凝结在四周,无一处完好皮肤。
那被唤作主上的男人啧啧摇头,叹息道:“看看他们多可怜多可悲,一直在被人拯救着,需要时又拿去牺牲着,啧啧啧……世人永远都这般愚昧无知!什么明君圣主,什么尧舜在世,这些愚民举起双手高歌他们口中的明君,殊不知,将他们戕害至那般水深火热的罪大恶极之人,正是他们口中讴歌之人,心间信仰之人。”
没有神明!
纵然有神明,他也是冷漠的,残忍的,罪恶的,丑陋的。
他也曾刳腹绝肠以铺路造桥,
以泽量尸的罪恶是他至高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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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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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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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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