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收回那些阴灵,满地呼痛的继续哀哀呼痛,哼唧的继续蠕动哼唧,全都爬不起来。
岐山温氏覆灭之后,不夜天城的主殿群便沦为了一座华丽而空洞的废墟。
坐落于整座不夜天城最高处的炎阳烈焰殿前,有一个宽阔无比的广场。
从前有三支冲天而起的旗杆立于广场最前端,如今,其中两支都已经折断了,剩下的一支,挂的是一面被撕得破破烂烂,还涂满了鲜血的炎阳烈焰旗。
此夜,广场上密密麻麻列满了大大小小各家族的方阵,每个家族的家纹锦旗都在夜风中猎猎飘动。www.33ýqxsś.ćőm
断旗杆前是一座临时设立的祭台,各个家族的家主站在自家方阵之前,由金光瑶为他们每人依次送上一杯酒。
尽数接过酒盏后,众位家主将之高高举起,再酹于地面。
酒洒入土,金光善肃然道:“不问何族,不分何姓。这杯酒,祭死去的世家烈士们。”
聂明玦道:“英魂长存。”
蓝曦臣道:“愿安息。”
江澄则是阴沉着面容,倾完了酒也一语不发。
接下来,金光瑶又从兰陵金氏的方阵之中走出,双手呈上了一只黑色的方形铁盒。
金光善单手拿起那只铁盒,高高举起,喝道:“温氏余孽焚灰在此!”
说完,他运转灵力,将铁盒赤手震裂。
黑色铁盒碎为数片,无数白色的灰末纷纷扬扬撒于凄冷的夜风之中。
挫骨扬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之声。
——
“这真是……真是……”蓝启仁根本找不到任何词形容这幅画面,说是除魔,可到底谁才是魔?
他恨恨闭上眼,已经不想再看。
“挫骨扬灰……”温情呵了一声,“真是狠毒啊!论狠毒,我们可真是远远比不上他们这些正道人士!”
人死了还不够,还将人挫骨扬灰,简直是叫他们永不超生!
金子轩无地自容。
——
金光善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听他讲话。
等到叫好声渐渐平息,他又高声道:“今夜,被挫骨扬灰的,是温党余孽中的两名为首者。而明日!就会是剩下的所有温狗,还有——夷陵老祖,魏婴!”
忽然,一声低笑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词。
这声低笑响起的太不是时候,突兀又刺耳,众人立即刷刷地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炎阳烈焰殿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共有十二条屋脊,每条屋脊之末各设有八只神兽。而此时,众人发觉,其中一条屋脊上,竟然有九只,方才那声低笑,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那只多出来的脊兽微微一动,下一刻,一只靴子和一片黑色衣角便从屋檐上垂了下来,轻轻晃荡。
所有人的手都压到了剑柄上,江澄的瞳孔一缩,手背青筋突起。
金光善惊恨交加,道:“魏婴!你胆敢出现在此!”
那人开口说话,果然是‘魏无羡’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此?你们这些人加起来,有三千么?别忘了当年在射日之征里,别说三千,五千人我也单挑过。而且我出现在这里,岂不正合你们的意?省得劳你们明天还要特地找上门去把我挫骨扬灰。”
聂明玦冷冷地道:“竖子嚣张。”
‘魏无羡’道:“我岂非一直如此嚣张?金宗主,自己打自己的脸,痛快么?说只要温氏姐弟去金麟台给你们请罪这件事便揭过的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明天要把我和其他温党余孽挫骨扬灰的又是谁?”
——
聂怀桑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大哥,小声道,“魏兄此番过来,问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这些人,就是想要他的命。”
没有人接他的话,蓝忘机在不夜天的广场搜寻自己的身影,却没看到自己。
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
金光善道:“一码归一码!穷奇道截杀你屠杀我兰陵金氏子弟一百余人,这是一码。你纵温宁金麟台行凶,这又是另……”
‘魏无羡’道:“那么敢问金宗主,穷奇道截杀,截的是谁?杀的又是谁?主谋者是谁?中计者又是谁?归根结底,先来招惹我的,究竟是谁?!”
那些站在方阵之中的门生们藏身于人山人海,倍感安全,纷纷壮起了胆子,隔空喊话道:“即便是金子勋先设计截杀你,你也断不应该下这么大狠手,杀伤那么多条人命!”
“哦。”‘魏无羡’替他分析道:“他要杀我,可以不用顾忌下死手,我死了算我倒霉。我自保就必须要顾忌不能伤这个不能伤那个,不能掉他一根头发了?总而言之,就是你们围攻我可以,我反击就不行,对不对?”
姚宗主扬声道:“反击?那一百多人和金麟台上的三十多人是无辜的,你反击为何要连累他们!”
‘魏无羡’道:“那乱葬岗上的五十多名温家修士也是无辜的啊,你们又为何要连累他们?”
另一人啐道:“温狗究竟给了你什么大恩大德?这样向着这群杂碎。”
“我看根本没有甚么大恩大德。只是他自以为是个和全世界作对的英雄,自以为在做一件义举,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自己很伟大罢了!”
听了这一句,魏无羡却沉默了。
——
“根本没有人愿意听魏公子解释,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就能得到阴虎符,谁愿意听他解释,谁愿意知道真相,大哥和二哥或许没想过要阴虎符,但也肯定是被算计利用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魏公子的敌人。”金光瑶叹道。
他大概清楚会造成这样后果的原因,魏无羡来不夜天前曾碰到一群人,这些人议论的时候,有说鬼将军在金麟台发狂,杀了不少人。
想来,清河聂氏和姑苏蓝氏都死了不少修士,否则他们不会在这里。
——
下方众人将他的沉默当作退缩,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你对金子勋下那种卑鄙阴损的恶咒在先!”
‘魏无羡’道:“请问你究竟有什么证据,证明恶咒是我下的?”
发问那人哑口无言,噎了噎,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
‘魏无羡’笑了:“那我再请问,为什么不是你?你不也没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恶咒吗?”
那人又惊又怒:“我?我怎么会和你一样?休要混淆是非胡搅蛮缠!你的嫌疑最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和金子勋一年多以前就结过怨!”
‘魏无羡’森然道:“究竟胡搅蛮缠的是谁?对啊,我若想杀他,一年多以前就杀了,用不着留到现在。不然他这种角色,要不了一年,我三天就忘了。”
姚宗主震惊了:“……魏无羡啊魏无羡,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无理的恶徒……把人杀死之后,还要言辞侮辱,恶语相向。你莫非就没有半点同情之心、愧疚之情?”
骂声一片,‘魏无羡’却安然受之。
唯有愤怒,才能把他心中其他的情绪压下去。
——
“这些人真是厚颜无耻,没有证据就心口污蔑,不需要证据,只要他们都认为是魏兄做的,那就是魏兄做的。一年多以前的恩怨,居然还能扣到魏兄头上,就金子勋那个德行,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杀他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凭什么怪在魏兄头上?魏兄那话虽然听着嚣张,但并非没有道理,他若是想杀金子勋,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更不用下这种下三滥的恶咒,而且还会反噬自己。”
依然没人接他的话。
有的关注石壁,有的陷入沉思,有些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谁都没理会他。
——
一名站在方阵较前列的修士痛心疾首道:“魏婴,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当初还曾经仰慕钦佩过你,还说过你好歹是开宗立派的一代人物。如今想来,真是几欲作呕。从此刻开始起,我与你势不两立!”
闻言,‘魏无羡’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了,道:“你仰慕我?你说你仰慕我,那为何你仰慕我的时候我没见过你?而我一人人喊打,你就跳出来摇旗呐喊?”
‘魏无羡’眼角笑出了眼泪,道:“你这仰慕,未免也太廉价了。你说你从此与我势不两立,很好,你的势不两立抑或不共戴天,对我有任何影响吗?你的仰慕和憎恶,都如此微不足道,怎好意思拿出来叫嚣?”
话音未落,他喉咙忽然一噎,胸口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闷痛。
低头一看,一只羽箭正正插在他胸口,箭头埋入了两条肋骨之中。
他朝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射出这一箭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修士,站在一个小家族的方阵之中,兀自维持着姿势,弓弦犹在颤抖。
‘魏无羡’看得出来,这只箭,原本是直冲他心口致命之处射来的。
只是射箭人技艺不精,箭势在半空中衰落,这才偏下了心脏部位,射入了肋骨之中。
那射箭人身旁的人都目光惊愕、甚至惊恐地看着做出了这种鲁莽举动的这名同门。
‘魏无羡’抬起头,脸现煞气,反手拔下这只羽箭,用力掷了回去。
只听一声惨呼,那名偷射他的年轻修士,竟然就这样被他徒手掷回的一箭插中了胸口!
他身旁另一名少年扑到他身上,嚎啕道:“哥!哥!”
那个家族的方阵瞬间乱了套,家主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魏无羡’道:“你……你……你好狠毒!”
——
“这些人还要不要脸?”聂怀桑简直要惊呆了,谁先动手一目了然啊!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蓝忘机深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怒火。
魏婴……
冷静!魏婴!
魏婴……他快失控了。
——
‘魏无羡’右手随便在胸膛的伤口处按了按,暂时止住血,漠然道:“什么叫狠毒?他既然敢偷袭射我这一箭,就该料到万一没射中会是什么下场。既然都叫我邪魔歪道了,总不至于指望我宽宏大量地不和他计较。”
金光善呼道:“布阵,布阵!今天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一声令下,对峙局面终于被打破,数名门生御剑持弓,向着大殿上方包抄过去。
终于先动手了!
‘魏无羡’冷笑着将腰间陈情取了下来,举到唇边,随着笛子发出尖锐的嘶鸣,不夜天城广场的地面之上,一只只惨白的手臂破土而出!
一具具尸体顶破白石铺就的细墁地面,从泥土深处爬了出来。有御剑刚刚离地的,立即被他们拖了下来。
‘魏无羡’站在炎阳烈焰殿的屋脊之上,竹笛横吹,双目在夜色中闪闪发出冷光。
俯瞰下方,各家服饰犹如五颜六色沸腾不止的水,翻搅不止,时而四散,时而又聚拢。
除了云梦江氏的方阵那边无恙,其他家族尽皆大乱,各个家主都忙着护住自己的门生,一时都无暇去攻击‘魏无羡’。
——
“都这个时候了,魏兄还不忘记照拂江家,江澄,你……”
江澄脸色难看的打断他,“我知道,不用你一直在耳边叨叨叨,烦死了!!”
聂怀桑看着心烦意乱的江澄,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反正经此一事,魏兄怕是也跟江澄离心了。
——
正在此时,一道泠泠的琴音扰乱了陈情的笛音。
魏无羡从出现在不夜天开始,就一直静静的坐在另一个自己身边,他想说的想做的,身边的另一个自己都会做出来,因此他就默默坐在一旁,看着金光善唱大戏,看着这群人被金光善耍猴一样的利用个彻彻底底。
他本来没想大开杀戒的,但他已经压制不住满心的愤怒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会听到这道琴音。
他神色一沉,扯了扯嘴角,“是啊,我这样丧心病狂的大魔头,含光君当然要来除魔卫道了。”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眶却红了。
‘魏无羡’放下陈情,回头望去。
只见一人坐在另一条屋脊上,横琴于前,一袭雪白的衣衫在黑夜中有些刺目。
‘魏无羡’冷声道:“啊,蓝湛。”
打完招呼过后,他又将笛子举到唇边,道:“从前你就该知道了,清心音对我没用!”
蓝忘机翻琴上背,改为抽出避尘,直冲陈情袭去,要斩断这支催生出魔音的鬼笛。
‘魏无羡’旋身一错,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就知道,终有一天咱们要这样真刀实枪地杀一场。横竖你从来都看我不顺眼,来啊!”
魏无羡听到自己这句话,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从来就看我不顺眼……”顿了顿,眼泪落下来,他低下头不想再看,嘴里却一直在喃喃的自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连你也不放过我?蓝湛……我以为,至少,至少你不会……”
——
蓝忘机手里的避尘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婴!”
这一声,几乎和石壁里的自己喊出来的名字重叠在一起。
——
蓝忘机只能听到‘魏无羡’的话,却听不到看不到另一个魏婴伤心难过的样子,蓝忘机的动作顿了顿,道:“魏婴!”
这一声虽然是喝出来的,可是,换了任何一个清醒的人来听,都会听出来,蓝忘机的声音分明在颤抖。
然而,魏无羡此刻已经失去判断能力了。
他已然半是疯狂,半神智不清,一切恶意都被他无限放大,只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恨他,他也恨所有人。
谁来都不怕,谁来都一样,也不过如此。
忽然,在一片厮杀声中,‘魏无羡’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在喊:“阿羡!”
这个声音犹如一盆冷水,将他心头狂飙的邪火浇了个透心凉。
江厌离?
她是什么时候来了誓师大会的?!
‘魏无羡’登时魂飞魄散,顾不上再和蓝忘机相斗,放下陈情:“师姐?!”
魏无羡也瞬间清醒,从‘魏无羡’身边站起来,四处张望,满脸惊恐,“师姐?师姐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不是还在金麟台吗?”
谁带她来的?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
江厌离怔怔的看着广场里厮杀的数千修士,隐约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下场。
再想到儿子刚才的反应,她大概……也死了。
阿凌,阿凌才刚满月啊!
“阿姐?!”江澄脸色剧变,“阿姐你怎么会来金麟台?”
江厌离恍惚的摇头,“我,我不知道。”
“金麟台离不夜天可不近,金小夫人刚刚生产,加之金子轩刚死,悲痛欲绝,自身灵力低微,又没有佩剑,她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赶到不夜天的?”在场的都不是蠢人,立刻发现了异常之处。
聂怀桑叹道,“还能是为什么?八成是为了对付魏兄,才把江姑娘带过来的。至于是谁,这还用问吗?”
除了金光善,还能有谁?
凭江厌离自己能赶到不夜天吗?就算她能找到人送她来,她又是怎么知道魏无羡在不夜天的?
要知道江厌离出现在这里,喊得第一个人,就是魏无羡,她是目标明确来找魏无羡的。
谁告诉她的,谁送她来的?
百分之百跟兰陵金氏脱不开关系!
金凌睚眦欲裂,他知道阿娘会死,但所有人都说是魏无羡杀的,是魏无羡害的,但他现在才知道,不对!因果顺序,全都错了!
——
石壁里的江澄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刹那间脸色煞白,道:“姐?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魏无羡’跳下了炎阳烈焰殿的屋脊,和江澄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师姐?师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他顾不得数道冲他逼来的刀光剑影,在混乱的人群之中一边掌劈拳打,一边急急奔走。
忽然,看到江厌离白色的身影被淹没在人群之后,‘魏无羡’奋力地拨开挡路之人,艰难前行。
他们之间还隔着不少距离,隔着无数人,一时半会儿‘魏无羡’根本冲不过去,江澄也冲不过去。
更糟的是,恰在此时,两人都忽然发觉,江厌离身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一具凶尸。
那凶尸躯体腐烂了一半,手中拖着一把生锈的长剑,正在朝江厌离靠近。
看到这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魏无羡厉声喝道:“滚开!给我滚开!别碰她!”
江澄也咆哮道:“让它滚!”
他掷出了三毒,紫色的剑光冲那具凶尸飞去,然而,剑光在半路就被其他修士的剑光干扰了,偏离了方向。
魏无羡心神越紊乱,控制能力就越差,那具凶尸无视他的指令,反而扬起了手中长剑,朝江厌离劈去!
魏无羡疯了,边冲边喊道:“停下来,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现在人人都在忙着对付自己身边纠缠的凶尸,根本没有谁还有心思注意别人是不是危在旦夕。
那具凶尸一剑劈下,划开了江厌离的背部!
江厌离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那凶尸站在她背后,继续扬起了长剑。
——
“阿姐!!!”江澄瞪大了眼睛,双目充血,“魏无羡!!!”
凶尸都是魏无羡控制的,伤江厌离的,是凶尸!是凶尸!!!
江澄喊着愤怒和恨意的声音在归墟殿回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蓝忘机脸色难看至极,转过头看着江澄,神情冰冷。
——
正在这时,一道剑光削飞了它的半个身躯!
蓝忘机落在广场之上,顺手接过回召的避尘,‘魏无羡’和江澄这才冲了过去,连感谢都顾不上对蓝忘机说。
江澄抢先抱起江厌离,蓝忘机则截住了‘魏无羡’,抓住他的衣领,提到面前,厉声道:“魏婴!停止催动尸群!”
‘魏无羡’眼下根本顾不上别的事,眼中也完全没有蓝忘机的脸,更看不到蓝忘机眼中的血丝,也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眶,只想去看江厌离有事没有,赤着眼睛拨开他,扑到地上。
蓝忘机被他推得身形一晃,站稳了看着他,还没下一步动作,忽听远处又有人惨叫呼救,敛了目光,飞身前去救援。
江厌离的背都被鲜血浸染了,闭着眼睛,好在还有呼吸。江
澄探她脉搏的手颤抖着抽了回来,松了一口气,忽然冲着‘魏无羡’的脸就是一拳,喝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的吗?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魏无羡’跌坐在地上,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他绝望地道:“……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啊……”
——
魏无羡哪怕失守没控制住温宁,杀了金子轩,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绝望悲痛的眼神。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已经带着颤音,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说出来魏婴也听不到。
江澄胸口起伏不定,脸色难看至极。
江厌离缓了缓,握住江澄的手,“阿澄!不可以!”
无需说,她都知道江澄在想什么,但是不可能,阿羡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能恨他。
不可以!
江澄眼眶赤红,“为什么不可以!凭什么不可以?!他做什么都是逼不得已,做什么都是被迫的,我就活该要失去一切吗?阿爹和阿娘,金子轩还有你!!!就剩下一个金凌!!!”
看着状若癫狂几乎失去理智的江澄,旁边不能说话的金凌,仿佛看到了观音庙那一晚,歇斯底里的舅舅。
虽然话说的不一样,但……却很雷同。
【明明我才是他儿子,我才是云梦江氏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来处处被你压一头。养育之恩,甚至是命!我爹我娘我姐姐还有金子轩的命!因为你,只剩下一个没爹没娘的金凌!】
金凌满心苦涩,想说话,但又开不了口。
舅舅,不能怪魏无羡啊!这不是魏无羡的错啊!
明明魏无羡也是受害者啊!
——
这时,江厌离动了一下,江澄紧紧抱着她,语无伦次道:“姐姐!没事!没事,你怎么样?还好,只是划了一剑,还好,我马上带你下去……”
他说着便要把江厌离抱起来,江厌离却忽然道:“……阿羡。”
魏无羡打了一个哆嗦,忙道:“师姐,我……我在这里。”
江厌离缓缓睁开那双漆黑的眸子,魏无羡心中一阵恐慌。
江厌离勉力道:“……阿羡。你之前……怎么跑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
听着听着,魏无羡的心砰砰狂跳。
他还是不敢面对江厌离的脸,尤其是此时此刻,这张脸和当时的金子轩一样,沾满了尘土和鲜血。
他更不敢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厌离道:“我……是来跟你说……”
——
江厌离闭了闭眼。
说什么?
没关系?
我不恨你?
什么事都没有?
不怪你杀了金子轩?
不可能。
那个她不知道真相,真的一点都不怪吗?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出现了。
说不出不怪魏无羡的话,但也还要坚持再见魏无羡一面。
怎么,怎么都要再来见一面。
——
叹了一口气,江厌离道:“阿羡,你……你先停下吧。别再,别再……”
‘魏无羡’忙道:“好,我停下。”
他拿起陈情,放到唇边,低着头吹奏起来。
他费了极大精力才稳住心神,这次,凶尸们终于不再无视他的命令了,一只一只,喉咙里发出咕咕怪声,像是在抱怨一般,缓缓伏了下来。
蓝忘机微微顿足,远远望向这边,末了,回头继续出剑,救援尚在苦斗的同门和非同门。
魏无羡和另一个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厌离身上,都没注意到身后。
魏无羡就见,江厌离忽然双目一睁,猛然把‘魏无羡’一推。
‘魏无羡’被她这一推推得又摔倒了地上,再抬起头时,就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刺穿了她的喉咙。
魏无羡看着刺穿自己,又刺穿了江厌离喉咙的剑,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
“啊啊啊啊啊!!!!”魏无羡抱着自己的头,凄厉的惨叫响起,但石壁里在不夜天广场里的人,谁都听不到。
——
归墟殿里,一片死寂,耳边是魏无羡痛苦的惨叫。
“阿姐……”江澄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去救魏无羡!!!
——
握着剑的那名少年,正是刚才扑到那射箭人身上痛哭的年轻修士。
他还在哇哇大哭,泪眼朦胧地道:“魏贼!这一剑代我哥还给你!”
‘魏无羡’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头已经外下去、喉咙汩汩冒出大量鲜血的江厌离。
他刚才还在等着她说话,仿佛是对他下达最后的宣判。
江澄也是愣愣的,还抱着姐姐的身体,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魏无羡’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蓝忘机一剑刺出,猛地回头。
那名少年这才发现自己错手杀错了人,拔出长剑,带出一串血淋淋的血花,恐慌地连连后退,边退边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是要杀魏无羡,我是要给我哥报仇……是她自己扑上来的!”
‘魏无羡’倏地闪到他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姚宗主挥剑喝道:“邪魔,放开他!”
蓝忘机什么风度仪态也顾不上了。
他推开一个又一个的挡路之人,朝‘魏无羡’的方向奔去。
然而,还没奔到一半的距离,‘魏无羡’便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捏断了这名少年的喉骨。
另一名修士怒道:“你!你——当初累死江枫眠夫妇,如今又累死你师姐,你咎由自取,还敢迁怒别人!不知回头,反而继续杀伤人命,罪无可恕!”
可是,再多的谩骂和斥责,此时的‘魏无羡’也听不到了。
仿佛被另外一个灵魂支配着,他伸出双手,从袖中取出了两样东西,在所有人面前,把它们拼到了一起。
那两样东西一半上,一半下,合为一体,发出一声森然的铿锵厉响。
‘魏无羡’将它托在掌心,高高举了起来。
阴虎符!
——
石壁上,一个接一个的修士倒在血泊里,没多久,不夜天已是血流成河。
手握阴虎符的魏无羡,没有敌手,任何人但凡靠近,都会倒下。
这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三千多修士,死伤殆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魏无羡跌坐在地上,仿佛灵魂都已经飘然而去。
归墟殿内,看着不夜天这场屠杀的人,相继默然。
说什么?说魏无羡丧心病狂?
可是,他变成这样,是他自己愿意的吗?
但是他手里的鲜血,也是实打实的。
不夜天血流成河,没有人是完全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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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唐三对于时间、位置、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可是,狼妖天赋异禀,身体强大,正面对敌的话,自己未必是对手。尤其是他年纪小,气血不足,肯定无法久战。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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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旦他出手,就必然要命中才行。
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所以,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他才惊觉。猛的一扭头,狼口直奔唐三咬来。
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一拉狼毛,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
右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玄玉手催动,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818小说
“噗!”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论身体强度,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但被他命中要害,同级能量的情况下,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
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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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
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感知减弱。
正面对抗,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可是,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被刺破眼睛,注入玄天功能量,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脚落地,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唐三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而是迅速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在地面,倾听周围的动静,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技巧再好,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很可能就致命了。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
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显然,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不然的话,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
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顿时发现,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
以他幼年的处境,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等狼妖离开。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
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变得强大。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对于他来说,要是能够学到,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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